《山河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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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 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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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宁政事悉数委于政事堂,梅铁蕊、宜观远、沈德潜三人分领政事堂左丞及左右都事,议不能决的政务才会报至徐汝愚处。徐汝愚致力于军事,日常在身边行走的多是长史府与司马衙的官员。 
  堂议之时,邵海棠等人并未提及巫青衣之事,徐汝愚却知邵海棠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主张。 
  正如徐汝愚从不轻易放弃自己的观点一样,邵海棠也非轻易放弃自己主张之人。当然徐汝愚若是最终仍要坚持己见,邵海棠也会极力维护他的威严。 
  邵海棠行事务实,让人感觉冰冷坚硬,然而江宁将领官佐俱知晓,江宁诸公如梅铁蕊、宜观远、寇子蟾、许伯英、方肃、江凌天、张仲道等人,惟一不可或缺之人便是邵海棠。徐汝愚聪慧而器质,作为雄踞一方的霸主,其性格之中惟一可认为是缺陷的大概就是他缺乏坚硬冰冷的一面。邵海棠处世圆滑,骨子里却相当顽固,务实之极近乎残酷。当年他效力于襄樊会时,算计徐行、徐汝愚,心里也丝毫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当的地方;溧水对峙时期,邵海棠对襄樊会彻底失望,转而辅佐徐汝愚,一样不遗余力的算计许景澄,直至将许景澄从新安城逼走,日后为削弱百夷系势力,手段更是冰冷强硬。 
  却是因为有邵海棠的存生,江宁少去许多麻烦。江宁官员将领对徐汝愚崇慕之情多过敬畏,对邵海棠却多有畏惧之心。 
  除了肖乌野所统领的宿卫军在芜州休整之外,凤陵行营主力都集结到清江东北部,从崇义、新安等地向北面的湖州境内推进。祝连枝死后,祝氏一分为三,祝同山率部投降,祝氏只剩下祝白衍、祝昆达两部。祝连枝于惠山之巅遭徐汝愚伏击,死于返回吴州的途中,因为祝连枝的蹊跷死亡,祝白衍与祝昆达断然绝裂,原吴州府四邑城池,祝白衍与祝昆达各占其二,祝白衍占据临江、吴州,号称拥兵五万,然而善战之精锐不过两万余众。祝昆达占据兰陵、湖州,拥有精锐战力将近三万。 
  祝昆达数度遣使江宁议和,在祝同山降后,祝昆达更是频繁遣使和议,无奈徐汝愚置之不理,新安方面的军事部署亦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相比祝昆达,祝白衍则要轻松许多,吴州、临江位于震泽湖东北,南有湖州、余杭等人与江宁隔开,北面则辽阔的江水。江宁欲夺吴州,势必要先攻下湖州、余杭等地不可。江宁当然也可以从雍扬、静海出兵,利用水营战舰渡过江水进入吴州境内,只是靖海诸战之中,雍扬、甘棠水营伤亡甚巨,战后,撤消甘棠水营编制,将甘棠水营的残部及一部分雍扬水营的战力编入乌湖水营,远赴青州东北海域之中的乌湖岛。靖海诸战之前,雍扬水营是翼虎军最强大的一部,此时却是最弱的一部,战力勉强恢复到一万众。 
  江宁在江水北岸的白石、雍扬等地驻有青卫军、中垒军及五校军一部共七万众,然而这七万战力是江宁用来防备来自东海的威胁。江宁与宛陵关系紧张之后,陈预在龙游、安宜囤积八万之多兵马。即使在江宁将一部分兵力从翠屏山北麓、广陵南调之后,陈预还是不断的增加南线的驻军,江宁与宛陵之间的矛盾几乎再没有缓和的可能。 
  由此可见,江宁调动江水北岸军队利用雍扬水营战舰渡江作战的可能性极微。 
  对于陈预在龙游不断增加驻军,江宁方面也不无忧虑。陈预本意乃是借着江宁的威胁来增加自己手中的筹码,压制旁系将领对其统治地位的威胁,短短数月之间,南线驻军由三万猛增至十万。 
  徐汝愚目光扫过堂下众人,说道:“青卫军越过议定边境推进到翠屏山北麓,使陈预与旁系将领之间的矛盾暴露无遗。陈预借机往南线调结兵马,将东海中部与南部的兵权高度集中到自己的手里,以此削弱旁系将领的影响力,巩固他在东海的统治地位。但是他在南线集结将近十万之巨的兵力却采取守势,想必每日都要面对来自内部的质询与怀疑,这种日益加深的质疑势必会动摇他在东海的根基,张季道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对陈预施加压力,江宁若无动作,最终结果只能是陈预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向江宁兴兵。”目光停在邵海棠的脸上,问道,“邵先生以为陈预还能忍住多久?” 
  邵海棠略加思索,说道:“陈预往龙游一带集结兵力,正逢东海丰收季节,龙游驻军此时尚没有补给上的压力,待到龙游粮尽,陈预就要从宛陵、毗陵、泰如往南线调动给养,那时,每月超过百万石的巨量物资消耗,会使得东海内部的质疑陡然增加。陈预在南线的军备存粮只能让陈预维持到年底。” 
  徐汝愚微微颔首,说道:“传令张续、梅立亭,自接到此令始,封锁与东海之间的路途,禁止北面的流民从边境进入江宁境内。” 
  流民不能进入江宁,只能滞留在东海南境,会进一步增加东海南线的粮食压力。 
  赵景云说道:“根据从北地传回的消息,褚师泽极可能不会等到攻陷范阳就会挥军进入河内、汴州等地,那时,汾郡、青州将有大量的流民向南蜂拥。” 
  徐汝愚笑道:“陈预压力倍增,江宁却不予他兴兵的机会,诸位以为陈预会如何?” 
  赵景云说道:“陈预惟有正面解决与旁系将领之间的矛盾,大人决定将江津易氏推给陈预?” 
  徐汝愚点点头,叹道:“没有易氏相助,陈预即使想正面解决与旁系将领之间的矛盾也无余力。”目光落在张仲道脸上时,有些黯然,此计最终还是针对张季道,然而张季道会有何反应,却是此时不能预料的。 
  方肃说道:“如何确保陈预不会将压力转嫁到江宁头上?” 
  徐汝愚说道:“如果此时遣使求和,是否显得诚意不够?” 
  众人禁不住笑出声来。 
  方肃说道:“为了能让陈预能够放心的解决内部矛盾,一份看起来有效的和议是不可或缺的。” 
  邵海棠说道:“如果江宁的战略重心转到西面,陈预自然会相信我们求和的诚意。” 
  溧水往西,越过怀玉山脉就是荆南世家联盟势力,荆南山深林密,霍家征兵十五万耗时数年未能夺下荆南一寸土地。江宁与南平在南方局势未定之前,都不会去碰这枚钉子。 
  历阳往西,霍青桐率侵荆残军与南平东线主力各据彭蠡湖一边对峙。徐汝愚在芜州时,与霍青桐约定,只待江宁解决吴州、余杭等地的问题之后,将由青焰军接过霍氏在荆北的垒壁与城池,霍青桐则率领四万残兵从江津借道返回荆襄。彭蠡湖与周围众多山系,构成荆北难以复杂的地形,两家各据彭蠡一端,皆利防守而不利进攻。容雁门若要东侵,水陆并进,需十五万以上的兵力才会对江宁构成威胁,江宁若要西侵,或许需要更多的兵力才能打穿南平东线的防御阵地。 
  容雁门率领超过二十万的兵马西征成渝,即使在征服成渝之后,容雁门也会首先着手解决北面的霍氏,然而才会将战略重心东移,向江宁发动攻势。 
  江宁若是在此时动员超过二十万的兵力到外线作战,江宁的财力只怕坚持不了几个月。 
  众所周知,南平与江宁在短期内绝无在荆北开辟大规模战场的可能。 
  江宁解决樊、祝氏两族统一越郡,战略重心只可能北上,图谋永宁、东海。现在要骗过陈预,将江宁的战略重心伪装在西面,谈何容易?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猜不出徐汝愚、邵海棠两人打得是什么主意。 
 
 
 
  
 ~卷二十 第六章 广陵对峙~
 
  封锁边境通道禁止流民南下的军令传至白石、广陵两处大营只需一日时间。 
  青卫军越过议定边境推进到翠屏山北麓一带,将下阿溪以南的区域划归到江宁治下,江宁与宛陵的关系恶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世人理不清其中太多的曲折,也理不清江宁与宛陵之间太过复杂的恩怨了。世人一直在矛盾激化而战与念于旧情言和的猜测中看待江宁与宛陵、徐汝愚与陈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江宁有许多新辟的土地,大量流民的涌进为江宁提供充裕的劳力与后备兵源,这也是江宁能够崛起的重要因素之一。江宁封锁流民南下的举动,只能让人理解为针对宛陵的新的举措。 
  南线各处的消息依次传回,江宁此次封锁的通道是津水沿岸、翠屏山、广陵等地的通道,津水沿岸是北方流民南下的主要通道,而翠屏山、广陵则是江宁与宛陵对峙的两处最主要阵地。 
  因为江宁封锁住由沿津水南下的通道,江津易氏如若不采取措施,大量的流民将会积压在境内,江津又没有江宁那么多可用来安置流民的荒地,势必积患成害。 
  陈预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事实上自从暮春来到龙游之后,陈预眉头就少有舒展的时候。 
  几乎可以肯定,易氏也将迅速封锁由清河进入江津的路途。 
  陈预定睛看着对面的刘昭禹,问道:“呼兰人会继续向南推进?” 
  刘昭禹说道:“随着河水冰封季节的临近,青州、汾郡南部、永宁清河等人的民众势不可免有会出现大恐慌,无论呼兰铁骑会不会跨过河水,青州等地会有大量流民向南移动。易氏随后就会封锁由清河进入江津的通道,东海若无善策,大量流民将会积压下阿溪北岸至龙游一线。” 
  陈预说道:“昭禹以为今冬会有多少流民涌入东海境内?” 
  刘昭禹说道:“青州、永宁清河、汾郡汴州等地,约有人丁七百万,如果河水两岸在冬季发生大规模的战事,南下的流民不会低于百万。徐汝愚封锁边境通道的意图若是为了将大量流民积压在下阿溪北岸,只怕徐汝愚料定河水两岸会出现大规模的战事。毕竟数十万流民,东海各地便能分流了。” 
  陈预说道:“呼兰会侵河内?” 
  河内背倚太行山,南临河水,面位青州、汾郡、幽冀三郡交界处,占据河内,就能将汾郡东部分割成独立的两部分,将汾郡的北唐、襄州等地置于呼兰势力的合围之中。幽冀西南的安阳府与河内之间一马平川,利于骑兵出动。呼兰占据幽冀全境之后,几乎可以肯定会先夺取河内。 
  河内与汴州有河水相隔,三家联盟有舟师之便可以迅速驰援河内,而呼兰只能在河水封冰之后,才会有更多的战略战术选择,呼兰人的安阳营欲侵河内大概会等到河水冰封之后。 
  陈预禁不住会想:江宁也是这么认为吗? 
  刘昭禹暗忖:流民大量积压在下阿溪北岸一带,江宁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一个永远不愿意面对的念头闪过脑海,眼帘上挑,陈预微带惊遽的神情落在眼里,刘昭禹心里一惊:果真如此? 
  虽然江宁对东海用兵的可能极微,但是陈预始终无法将这个念头从脑海里驱逐出去,怔怔望了刘昭禹片晌,刘昭禹微微敛起的双眸里所极力掩藏的大概是这样的猜测吧。 
  徐汝愚崛起江宁,东海与徐汝愚关系密切的人,要么直接投附江宁,如张仲道、方肃;要么致仕赋闲,退避宛陵与东海相争,如陈子方,特别是两家关系交恶以来,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置身事外,如席道宁、肖仲举等人。陈预暗道:他们或许盼望江宁与宛陵之间能早日决出胜负,他们也好能早日有所选择。想到这里,陈预心里起了一起烦躁,长身站起,双手反剪身后,举步向外走去,望着映在清砖地上的月光,忍不住长叹一声,头也不回,缓缓说道:“昭禹,与我出城走走。” 
  龙游地处江淮之间的千里平野之中,既非通衢,亦非要隘,然而在短短五月之间,附近的驻军激增至六万,随军民夫更是数倍之巨,在龙游城外围修筑了大量的军事壁垒,使龙游城成为东海南线最重要的军事重镇。 
  江宁在龙游南面八十里处置县筑城,名曰广陵,广陵与龙游之间的小扬河成了两家势力的天然分野。江宁在广陵的驻军一曾也多达六万之众,而后大部五校军调往江水南岸,江宁统一越郡战事发动之后,又有一部分兵力调往距广陵有二三百里距离的江水北岸,即使如此,广陵的江宁驻军也不低于三万。 
  历阳战局结束,江宁已能完全控制越郡战事的节奏,雍扬、白石等地的压力陡减,江宁在江水北岸的驻军又逐渐离开江水沿岸向广陵、翠屏山北麓两处军事壁垒群转移,广陵的驻军人数每日都在增加之中。 
  整个夏秋,江宁收缩在小扬河南岸的防线,依托小扬河南岸的壁垒群与广陵城构筑对东海的被动防御,只在野外布下必要的斥候部队。进入九月,广陵驻军就改变这种变动的防御方式,将警戒线一直推到小扬河的水畔,小型战船也进入小扬河中心线以南的航道巡视,军士走出壁垒,游哨斥候也会寻机潜过小扬河,侦察龙游方面的军事部署,更远的会潜至毗陵的中部地区。广陵与翠屏山之间的联络也日益频繁,传驿快马大约每隔半个时岸就会沿着小扬河南岸驿道疾踏蹄音。 
  在江宁未封边境通道之前,广陵驻军的变化让陈预以为江宁在越郡军事压力减轻之后、面对东海南线的压力而做出相应的部署。如今看来,广陵方面的变化绝不能仅仅看成是江宁对东海采取积极防御政策的缘故。 
  徐汝愚是在有计划的部署着,陈预骑坐在马上,垂头思索着。 
  一改南闽战事的捉襟见肘,徐汝愚已跳出一场战事或战役的局限,统一越郡的战事已经不能完全锁住徐汝愚的视野,他颇有余裕的操纵着整个区域的局势。徐汝愚从幽冀归来,江宁对其他势力的策略显得严密而有连续性,环环相扣,予人侵凌之感。 
  究竟在范阳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得如此盛气凌人?或许这一切都是他做给旁人看的假象? 
  陈预与刘昭禹沿着小扬河北岸徐徐策马而行,数十名精卫徒步护卫在周围,能隐约看见隔岸江宁军士的暗影,一座环形壁垒屹立在南岸,就像伏在夜色的凶兽。陈预看着壁垒的巨大黑影,心微微发紧。 
  从广陵北境流过的小扬河有两百余步宽,水光幽晦,倒映的银色星光藏在水草与巡哨火把的倒影之间,不甚分明。 
  璇玑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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