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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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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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小琪问道:“他是何人?”也未等即墨瑞平回答,便深深拜下。 
  “即墨这个姓氏大概最终会在历史中烟消云散吧,不过曾经却是东南的显赫。我们在武陵山的族人为了寻找我们,不惜投身渺茫不可预测的海中,只盼洋流能带着他们飘到我们被囚居的岛。” 
  “啊。”邵小琪失声惊呼,说道:“洋流虽然有向,但是恰能漂到我们的岛上,却怎么可能?” 
  孙来露出痛苦的神色,声音意外的嘶哑不堪,说道:“一个不行,那就派第二人,只至确认已经联系上我们,武陵山的族人为此已经派出近二百人,不过最终只有两人能活下命来,只是我们没舟可越过洋面去武陵山报信,武陵山还会不断遣人过来报信。” 
  邵小琪隐约记得幼时生活在陆地之上,只是在海岛上长大,幼时的记忆已经变得极为稀薄。 
  海岛很大,从一端到别一端,一天也不能走完。 
  除了军营近旁被视为禁区之外,接近那里会遭到无情射杀,其他地方却不限制岛民涉足,然而自幼虚弱的邵小琪在十四岁之前却没能走遍全岛。 
  也因为如此,才没有被公良友琴强征入寇军之中,能在岛上过着幽闭的苦役生活,无惧生命之忧,直至五年前,被即墨瑞平收至门下。 
  岛民修炼武功会受到极严厉的惩罚。 
  越郡民风彪悍,民间崇尚武风,公良友琴掳越郡之民以充普济,除非被征入寇军中的岛民许以习武之外,对其他充作岛奴的人,严禁他们接触铁器、火种,更不用说习武,五人以上的集会就会被视为煽动叛岛而遭到残酷镇压。 
  即墨瑞平说道:“如今内陆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公良友琴两度遭挫,实力大不如前,我们未必没有重返内陆的机会,只是现在当务之急要将我们的消息传给我们的族人,免得族人再遣人过来。” 
  邵小琪心想定然是两个落海者说出来的消息,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 
  岛民严禁与外界接触,近年来,岛上的巡丁有所减少,大家都隐约猜到公良友琴对外作战极可能遭到重创。 
  邵小琪见父亲有意将岛外的事讲述给自己听,不由兴奋起来。 
  即墨瑞平说道:“你的古练息拳即将突破小成,除非你破功,否则再难掩饰你体内练有丹息的事实。但是仅凭飘木而过辽阔洋面,十死未必有一生,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邵小琪说道:“小琪愿去武陵山向族人通信。” 
  “与你一批离岛的有二十六人,不过你们离开之后,势必引起公良友琴的警觉,再无向外送信的可能,所以你们是这周匝十六处海岛十数万岛民的唯一的希望所在。” 
  邵小琪看着帅父脸上神色从未有过的凝重肃穆,重重点头,说道:“惟有死亡能阻得了我。” 
  孙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一切小心了。”随即说道,“你即使上岸也未必能顺利接触到武陵山中的族人,只要寻着青凤将军徐汝愚的人马,便可要求他们带你前去武陵山中,然而此间的一切却要见着山中的人方能说出。” 
  武陵山东侧山势直刺海中,但温岭城尚在普济海匪手中,而且越郡与南闽的世家向来敌视百夷,孙来面上露出忧色。 
  明昔等人只知道即墨瑞平所囚岛屿的大致方位,派遣人手顺着流向普济岛方向的洋流仅以孤木孤板为舟去寻十多年前被掳去普济的百夷族人,太过渺茫。即使如此,子阳秋还是毅然决定如此行事。避免消息走漏,引起公良友琴的警觉,遣往的族人只知越郡大致的局势,对青焰军的详细部署却一无所知,更不用说青焰军今后的计划,只待岛上族人遣人归来,确定即墨瑞平的所在,才能决定下一步应如何从事。 
  顺着洋流到普济岛需要八日的时间,挂上风帆时间虽然会缩短近一半,遣人至今已有两个多月,却毫无消息传来,明纳望着身边十多个族人脸上坚毅概而赴死的决然,鼻头一酸,转头望向别处,下巴微微向上抬起,不让泪水流下来。 
  望着怒啸着的海涛,心中呐喊:我的王,你究竟会在何处? 
  海涛一波波扑向岸边,打在礁石上,砸得粉碎迅疾向后退去,仿佛召示着一次次的漂流寻找王是无益之举。然而心中激情与愤怒就跟这海涛似的,从未甘于雌伏于礁石之下,又一阵狂涛涌来,溅起的水花飘到半空,落到明纳削瘦的脸上,微微带有腥味。 
  明纳恶狠狠踢向崖石,溅起一片石屑,低沉而坚决的喝道:“下海。” 
  十多人推着一艘渔舟冲向凶恶的巨浪,一离开沙滩,十多人便跃入船中。挂着风帆的渔船太显目,三郡以外的海域几乎都被普济水营控制,只很划桨离开海岸,寻找流向普济岛的洋流,顺着洋流飘流数日进入普济岛附近的海域,再将船体解散,各自抱着一块船板或是一根早就准备好的圆木继续向普济岛飘去。 
  只是在汹涌的海潮中,普通人的体力维持一日已经是极限了。 
  明纳望着渔船在狂涛怒波的湛蓝海洋里只剩下一点黑迹,才不舍的离去。 
  要想获得生存,牺牲在所难免,百夷一族在过去六百年间为生存付出惨烈的代价,百夷族人也铸就成如此深沉而悲壮的性子。 
 
 
 
  
 ~卷十一 第二章 孤木越海~
 
  茫茫夜色下,蓝黑色的海水映着一天的繁星,仿佛深海里藏着无数闪亮的珍宝,一块腐烂得相当严重的木板被汹涌的波浪推涌着离岸而去,渐渐离开高崖上两个人的视野。 
  邵小琪从水底钻出,爬到木板上,努力控制身体的平衡,不让海浪再将自己掀到水里。深秋的海水沁凉沁凉,比在木板上更能消耗体力。 
  洋流若不转向,一直向西南飘去,八日时间就能见着陆地,但是仅凭一块木板就想在波浪汹涌的大海上熬过八日,邵小琪自认为没有这份能耐,只有盼望途中能遇到可是歇脚的小岛,并且这个岛上没有普济的哨卫。 
  第二天黄昏时,邵小琪上了一座无人的小岛,小岛周围仅有里许,近岸的海礁上落满白色的岛粪,岛上没有乔木,只有根系错综在一起的灌木丛紧紧抓住并不肥沃的土地。 
  邵小琪心想:想来这个岛也没有什么名字,不如我来取一个。心里想着,取出随身的短剑,将礁石上的鸟粪刮去,露出黄褐色的石体来,用剑尖小心翼翼的在礁石上刻着“百夷岛”三字。短剑刻过礁石之后,锋芒立即变钝,邵小琪心想:上品利器削铁如泥,这破剑只不过在礁石上刻了个浅浅的印子就不行了。只是自己古练息尚只有小成,还不能静止运息注入铁剑,总不成一边舞剑一边刻字,心中埋怨师父十数年还未能将古练息拳与丹息术溶合起来。 
  岛民严禁习武,一经发现,便遭屠戮,即墨瑞平一行人被掳上岛后,被迫散功,与数万族人一齐待在普济裢岛上,静候时机。 
  修习古练息拳,小成看不出修练丹息的痕迹,只是即墨瑞平所知的古练息拳残缺不全,修习者进展甚慢。这对岛上人来说,只要不突破小成,就没有被发觉习过丹息的担忧,却是正好。即墨瑞平等人散功而修炼古练息拳,以他们对武道精义的理解,进展之速,远非初学者能够及,只要刻苦修炼,三五年间恢复原有的水准并非难事。 
  当初不愿弃族人而去才甘愿散功,此际又怎会弃族人而去,即墨瑞平在小成瓶颈处就停止修行,当年的随行将领、护卫也不愿离去,都极力控制自己的进展。 
  这一次二十余人回武陵山报信,才觉得古练息拳小成的功力远远不足用。邵小琪见一柄短剑的刃口几乎磨平,而礁石上的字体从远处还是看不真切,十分沮丧,心想:这故老相传的古练息拳若真是有传说中的那般厉害,早就名传天下,想来是师父安慰大家,编造的谎言。 
  邵小琪寻着稍粗的灌木用细韧的灌枝编成筏子,远远看去就向绿色的浮岛,那块木板被牢牢的缚在筏子的中央,用茅草枯滕堆在木板上,此举却非增加筏子的浮力,而上为了让以后数日的飘流躲得舒服一些。 
  停了五日,上岛时烤好的十多只海鸟已经变味,也未见西向的洋流经过此地,看着不时有向西南刮去的风吹过,邵小琪只得采集细枝藤编成数尺见方的简易帆,却找不着适合做桅杆的树。 
  邵小琪想到自己逃不过做桅杆的命运,恨恨不平,心想:日后自己的事迹总免不了要成为族人争先传颂的传说,若是自己举着绿色的简易帆在大海上站上几天几夜,未免不是十分的光彩。 
  心想:此间的事情无人知晓,自己不提就是了。 
  邵小琪辨认风向,推着灌枝编成的筏子离开小岛。数尺见方的枝藤帆举在手中太贴近海面,吃不着风力,只是逐着波涛一起一伏的缓缓向西南而去。心中害怕风向突然改变,那时不知何时才能飘到陆地上去。 
  没有再遇到无人小岛可以补足淡水与食物,灌枝编成的筏子终抵不过恶浪的扑涌,给一个巨浪打散。虽然灌木大多让邵小琪收拢回来,但是在海上无法重新编织,邵小琪只得将其捆在一起,以增加浮力,远远望过来,就像在海浪起伏的草垛子。 
  更让邵小琪担忧的,一个装满淡水的皮囊裂开,里面的淡水漏尽。 
  邵小琪伸出舌头舔了舔皮囊裂口的滴水,随即抛到海中。一个恶浪扑来,筏子猛的给掀上峰顶,邵小琪一个踉跄跌入水中,挣扎着从水里浮出头来,筏子已到两丈开外,将嘴里苦涩的海水吐掉,划着水向筏子游去。爬上筏子,才发现连着筏子与简易帆的绳子已经给海浪生出的巨力扯断,简易帆飘到远处,心中想将简易帆取回,却觉得简易帆没什么大用,也懒得费力气去拖回来,探手去试海水的流向,耳边却清楚听到尖锐的啸声,招头向西北望去,只看见一点黑影在海面上随波起伏,时不时给涌出的海浪遮住。 
  “有船?”邵小琪惊出一身冷汗,忙下水将身子藏在水中,双手扒住筏子,向那边看去。此时视野更窄,看不见那船,心想:即使是艘渔船,离这时在也不下十多里,那船上的人果真看到了我? 
  不消多久,一艘小型海舟逐浪而来,邵小琪隐约看见船头站着一个人向这边望来。 
  此处的海域,普济的战船、哨艇时时出没,此时出现的渔船,除了武陵山的族人派遣下来,邵小琪实想不到还有别的可能。心中涌上来一阵突如其来的狂喜,抽出两把灌枝,缠成两束,划着水向那船靠过去。 
  待到近处,却见那船是常用为海上哨艇的平头尖底海舟,船身中后挂着三桅帆,除去船头悠闲站着一人,还有一人站在乌蓬顶上调整风帆角度,此外再看不到人影。 
  邵小琪见这船与潜入海岛的族人所描述的并无一致处,而且这船上的人员也太少了点,虽然自己从未有过行船的机会,却也明白三桅小型海舟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操纵得了的,初时的兴奋顿时如雪遭汤沃消融得一干二净,紧握已经不再锋利的铁剑,只待那乌蓬舱里冲出数十名普济海匪来,却止不住手脚微微颤抖。 
  邵小琪半蹲着看那海舟靠过来,还是未见第三人走出乌蓬船舱,不禁站起来,海舟靠近时,涌起一个巨浪,邵小琪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栽到水里去。 
  “兄弟可愿上船来避避风浪?”船头那人笑盈盈的说道。 
  邵小琪忖道:你当我坐在筏子上好玩,却没有放松警惕,盯着船头那人,余光里,舱顶那人将风帆系牢,向船头走来。 
  “兄弟要去武陵山的话,不妨上船来。”船头那人继续说道。 
  邵小琪骇然失色,一眼看到从后面赶到船头的人身手要远远高过自己,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先就扑上去,将船头那人制住再说,看来他的身分比那个挂帆的人要高一些。 
  后面那人说道:“舱里面躺着一个人,你或许愿意与他见一见,不过他脱水已有些日子了,前天我们将他接上船时,他已经陷入昏迷中,只是口里隐约喊着‘武陵山、王’诸如此类的话,现在清醒过来,还是虚弱得很。看你的情形只比他好上些,所以猜你也是去武陵山的。” 
  邵小琪不知道岛上哪个人遇上这艘船,若他们只是据此猜测自己可能前去武陵山,却也合情合理,只是他们两人驾驭通常需要近十人才能驾驭得了的海舟,心中的疑虑却是更深。 
  自己离开普济岛已有八日,若非在无名小岛上呆了四五日,哪能在风急浪恶的大海撑到今日,舱里的人捱到前日,已经不易,却不知其他二十多人的情形如何。 
  想到师父说过此行十死无生的话,想来他人已葬身海腹,可是为了这渺茫的希望,此行二十多人一丝犹豫都没有。 
  船上两人看起来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人心难测,若是自己与舱内那人一同被拘住,不得顺利赶住武陵山,岛上十数万民众的希望就破灭了。 
  如此想来,说道:“非是小琪拒绝二位兄长的好意,只是我并非前去武陵山,而是在风浪中自得其乐。”还是忍不住的说道:“二位兄长既然救得落海难,不妨遂了他的心愿,日后想必会有许多人感激二位的功德。”说着向船上两人深深揖礼,抬起头却见孙来靠着舱门向他望来,眼中噙满泪水。 
  船头那人叹道,说道:“此处离海岸尚有两百海里之遥,海上风波甚恶,你有几成把握能有命上得了武陵山中,为了多一丝渺茫的希望,值得你九死一生的去拼搏?” 
  邵小琪不知船头那人因何如此肯定,并且一副知晓一切的模样,知道瞒他不过,坦然说道:“非是小琪不信任二位兄长,只是事关我族百年大事,无法坦诚相告。” 
  船头那人露出赞许神色,举步蹭出船头,飘落至邵小琪身侧,在他未及反应之前,挥袖一抹,左手疾如闪电的抓住他的肩头,返身跃回船头,将他放下。 
  邵小琪见他出手之迅疾,自己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只觉一缕丹息透入,只当他要将自己禁制起来,顺势跌倒。 
  孙来见邵小琪被捉上来,心头一暗,忖道:你们终于露出本来面目,只是那人此际露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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