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老六可不是他那侠烈、正直的儿子原小将军!
“一枪惊千里”原小将军原舞阳是风骨铮铮的好男儿,不好色,不贪财,不图名,不为叛将淳于无禁所收买,力阻淳于无禁谋反,被淳于无禁所杀!那一战虽战败阵亡,但侠烈之风,凛然气节,令人肃然起敬!
然而原老六原六爷则既爱财又恋色。
他甘为快刀庄做砌墙,三十年不出江湖,连儿子被杀也不管,就为了敖十二师弟能给他提供金了与女人。
原老六会不会色胆包天、利令智昏,为了独得宝车与美女,而作出非份之事?
如果原老六对“妙偷”强暴,来个霸王硬开弓?
——那就先杀掉他!
——杀了他,取而代之……
巴盖天在飞掠向老栈时脑子中尽掠过上述念头。
他在飞扑向老栈时,已亮出了刀。
——袖中刀。
“八面威风”巴八爷巴盖天的“八面威风”鱼鳞紫金刀,那是专门对付一般武林名家的。
对付原老六,他觉得最合适的兵器是短兵器。
“一寸短,一寸险。”
短兵相接,无法弄巧、耍滑、抵挡,才有可能杀得死原老六这个圆滑、狡猾的狐狸!
白了尾巴的老狐狸!
老栈。
老客栈。
老货栈。
这间筑在滨湖小集湖畔路口小集中心的栈房,既供客住,又备堆货,兼饲骡马。
这小集虽小,却是这湖边重要的水陆码头之一。
正因如此,这集上唯一的栈房,楼上楼下合有三十多间房屋仓储。
三楼上,还专备了三四间清雅一点的小阁楼,供贵客、女客入住。
栈名叫“聚福”。
阁楼名“凤楼”。
凤楼上,就住着妙偷伊豆豆、苏我赤樱与“玉笛魔女”吴婆娑。
但巴盖天掠上楼看时,“妙偷”伊豆豆不见了。
不但“妙偷”伊豆豆不见,便连“玉笛魔女”吴婆娑也失去了踪影!
巴盖天见状,一惊,便欲下去找人。
但他忽不动了——
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正好把大拇指对准了他耳后“翳风”“完骨”二穴,中、食、无名三指分扣“肩井”、“缺盆”、“巨骨”三穴。
这只手此时如要废巴盖天武功、取巴盖天性命,易如探囊!
性命关天,巴盖天只好/只有/只能不动!
是谁,制住了我?
他(她)是志在杀?还是其他……?
巴盖天的身子,开始发抖起来。
五
“疯狂二魔”是当年邪派高人“天绝武痴”裴神通的两大弟子——
“酒疯”诸舞天。
“剑狂”盖九地。
“酒疯”诸舞天喝酒必醉,醉必发疯,疯必歌,歌必舞!
而他这一舞则舞出一套空前绝后的“魔步疯杀舞”。
据说在“魔步疯杀舞”的“十三疯”中,“悲疯七抓”杀人神功之精妙,已到爪功的化境。
“剑狂”盖九地则逢剑则哭,遇刀即笑。哭则哭剑器所持非人,如哀良臣之随暴君、名琴之落俗手、一朵鲜灵灵美艳艳的鲜花——插在牛粪上!
剑狂哭过之后即杀人、夺剑。
“剑狂”自称其痴于剑术之诚心一意,天下第一;其酷爱武学之热忱,世上无双。
“剑狂”已杀名剑客四十七人,夺名剑十一口。
“剑狂”遇刀即笑。
因为他认为剑是百兵之君,刀则为百兵之帅,而人们将“剑与刀”连称,偏把“刀”放在“剑”面前称“刀剑”,显然不对,可笑——
笑话!笑话!刀算什么,竟排在剑前面?
者子要折辱、笑话天下所有使刀的刀客!
老子要让刀客们出尽丑相,让他们下一辈子一定改学剑、而不习刀!
据说“剑狂”盖九地已折辱天下用刀名手一百四十九人,毁名刀十七把,断宝刀二十二柄,杀著名刀客十三名。
其中被杀的刀客第一名就是“五虎断门刀”彭家的长老“出林虎”彭罡。
据说“剑狂”盖九地所遇的剑士剑术越高他越伤心,因为每一次恶战都要杀得“剑狂”吐血、流血。
而遇到刀客刀术越高,他越高兴,每一次对敌破刀,总要对败阵的刀客想一些新鲜而刺激的取笑逗乐、羞辱对手的主意,有些主意简直匪夷所思、空前绝后。
这次不知怎地,“疯狂二魔”竟找上了“快刀”小杨!
一个披着乱发的、鹑衣百结的老丐,腰系一只铁铸的、扁扁的酒葫芦,嗬嗬疯笑,拦路而坐,挡住了小杨与苏我赤樱的退路。
一个身材高大、身披一件写满龙飞凤舞狂草的白绸大氅的银须老人,颜面如铁,双目赤如闪电,仰天狂笑,笑声如雷,直笑得群鸥尖叫、乱飞,身旁荻苇起伏如潮,荻花扑天、狂舞!
老人的白绸大氅,前襟左右幅上书道:
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
老人背后整幅白绸则书一副对联道:
天下剑悉备于吾,问东西南北中谁是剑狂?答曰:昆仑盖九地是矣!
世上刀俱不足道,看剃刀瓦刀屠刀铲刀鬼头大刀,有甚气象?批云,聊供役使而已!
下面横批道:“非吾不知对也,刀如问对得起剑?能狂则狂,要杀就杀,作人当如此才痛快!”
老人披发仗剑,剑长六尺!
“为何要挡道?”
小杨淡淡问道。
他虽淡淡道来,但声音自盖过了“疯狂二魔”的疯笑狂笑。
“酒疯”诸舞天不由一愣,他原笑得眯成缝的眼一睁,精光四射,开口道:
“有意思,老夫要喝酒了!”
“剑狂”盖九地则一怔,阴阴地、森森地盯了小杨一眼,沉声道:
“好!这才有点味道!”
“为什么要挡你的道?”
“因为我们的嗜好。”
诸舞天说:“我喝酒!”
盖九地道:“偶练剑!”
诸舞天鼻息若霓虹地道说:“我喝酒要喝个三山五岳倒为轻、四海九州任我游!我要直喝遍天下名酒喝他个一醉方休五花马千金袭佳肴美女玉堂高坐七情六欲且发泄个够!”
盖九地唾沫星子乱飞地道:“偶练剑要练个一舞剑器动四方一剑光寒十四洲我要直使遍世上名剑打遍天下名家练他个天下独尊让武当派铁剑门昆仑峨嵋天山点苍峨嵋青城各大剑派俱由偶支使着走!”
“喝酒要花钱,喝酒要有情趣。啧啧……黄澄澄的金子,白生生的美人,晕乎乎的好酒……”“酒疯”诸舞天举起葫芦开始灌酒,“……你说,我为什么要拦住你?”
“穷文富武。偶一生习剑嗜剑成狂,不治生产。购名剑要用钱,铸宝剑要花钱,东游西荡南行北往夺剑杀人见刀羞刀,许多麻烦事要摆平得用白花花的银子铺路否则老子的脑袋便有十七八个也早被搬了家!而要成就生前名尽此生前欢更要银子这东东!这次偶找上你,一是因你的刀,二便是因你的黄金宝车一辆车奶奶的就是一座移动的钱山呐小子那可都是钱!”
这是“剑汪”盖九地在说。
盖九地说至此,顿了一顿,幽幽道:
“一个人如没有钱,再狂也狂不起来!如狂也只是呵祖骂佛、文呀诗的发些狂论说些征话发些狂想罢了!有钱人的狂才叫狂——偶操他十八代的先人那尽管是丧心病狂、狂妄无知、狂横无理!偶剑狂老人家若不是有一帮人仗着我的名头巧取豪夺、劫富更劫贫,哪能狂得起来?便真有天大的本领,也不能横行天下!”
“你找错人了!”
小杨道。
小杨打量着“疯狂二魔”道:“我的刀只不过是一把无名铁刀,我也无钱。如那辆宝车真是我的,我早拱手相让了!”
“嗬嗬嗬嗬……”“酒疯”诸舞天喝了酒后开始疯笑。
他一把扯下铁葫芦摇了摇随手抛向后面。
铁葫芦无巧不巧地挂在了他身后一块巨石石缝里扭曲长出的一棵怪柏的一根枯干上。
他张口吐着长长的酒气,人也摇摇晃晃起来。
他醉眼朦胧地乜着小杨,大着舌头粗声嘎气地道:
“跟我们疯子狂人是没理讲的。”
“我们找上你,就算你倒霉!”
“大哥,还云里雾里个什么劲?动手吧!”
“剑狂”盖儿地眉一动,剑已出鞘:
“偶来对付男的,你且看住这女的!”
“你只是看着这女的,不让她走;别拿你的鬼爪子碰她!”
盖九地对诸舞天冷冷道:“你敢碰她,我就剁下你的爪子!”
“是是,我不碰就是了!”诸舞天道,“她要逃,我便杀!”
“也不许杀!”盖九地眼一厉,“只许拦,拦住她!她若一死,宝车就完了!”
“好,我跳舞!”
诸舞天道。
“剑狂”盖九地这才向“快刀”小杨抱剑道:“请!请!请君拔刀!”
六
巴盖天还在抖。
“巴八,别抖了!”
“你的‘抖抖神功’已使我要封穴也封不住你的穴道了!”
这人一说,巴盖天便真的不抖了。
巴盖天不抖,这人也收回了他的手笑道:
“你拿着刀凶巴巴的做什么?——是想杀‘妙偷’还是‘魔女’,抑或想持刀强暴?”
“人都不见了。”巴盖天收刀,眼神却分外犀利地注视着来人:
“我找你!你刚才都飘魂到哪里去了?”
他问的人赫然是刚才失踪的原老六原不怕!
原不怕诡秘地笑了一笑,目中却发出绿光来:
“‘妙偷’伊豆豆比我们想像的要厉害得多!‘玉笛魔女’吴婆娑也不简单!”
“我刚才追踪‘妙偷’去的。她带了我在集子口转了几个圈后急向集外林子飞去,我随着扑进林子,连扑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没逮到她影踪,估计是奔你西北角方向来的。你难道没有发现?——而我潜回老栈,发现吴婆娑也行踪诡秘起来,她似是在练一种魔功或摆一个魔阵……”
“当今之计,”原不怕道,“既然敖断雁巳被制住,快刀庄便是你我两人的了。合上‘百毒门’的势力,应能罩得下‘快刀’小杨与这一干人了!老八,在集外可听到什么动静?”
巴盖天道:“伊豆豆可能出了集向西北方向去的,我在练功时似觉有人向集外闪出去。——小杨与苏我赤樱出集外后,似有疯笑之声与打斗声隐约传来——莫非是……”
“一定是前两天看到过的两个老怪物也盯上‘快刀’小杨了!”原不怕判断。
“你是说‘疯狂二魔’?”
“除了这对疯子狂人,还会是谁?”
“我们……”巴盖天问。
“蜘蛛吃飞虫,会飞到外面去吗?”原不怕反问。
“‘小小诸葛亮,稳坐中军帐。摆下八卦阵,专捉飞来将。’”巴盖天破例地压低了嗓子模仿小时声调哼起儿歌来。
“这就对了。它坐在家中结网布阵,等那些满天飞的飞虫儿在天黑了自动飞上门,撞进网来。”原不怕点点头。
“那我们……”
“就是‘小小诸葛亮’!”
原不怕答道。
七
“剑狂”盖九地一剑比一剑狂。
在“剑狂”面前,“快刀”小杨只是退、退、退。
“剑狂”使到第六十四招。
小杨忽进。
小杨抢进“剑狂”的剑网中,刀一亮,抵在“剑狂”盖九地的咽喉上。
小杨笑道:“志远者生计拙,意狂者心易浮。所谓志大才疏,骄兵必败,狂则易空。‘剑狂’的剑,狂则狂矣,但尚欠了一分精到!”
盖九地红着眼不服地嚷道:“不对不对,你这不是刀法!”
小杨奇道:“我用刀,使的怎会不是刀法?”
盖九地说:“你不沾,不格,不劈,哪有刀法的‘刀如猛虎’之神?用的明明是‘不沾青、入红门’的剑术。”
小杨道:“剑即是刀,刀即是剑。想不到‘剑狂’心中还存刀剑之念,俗了,俗了!”
盖九地眼陡一亮,道:“好!”
“好”,盖九地一笑,叫道:“我的剑又来了!”
他一摇头,额下一部银须急卷,卷起挡格小杨腕中之力。
他一部银须,竟如一支运足真气使出的拂尘,劲气十足。挡格在刀上,顿把刀封格出门外。
与此同时,盖九地左袖一抖,抖得笔直如剑,直射小杨面门!
随后,盖九地腰微向左拧,右手长剑横扫,一招“席卷天下”扫向小杨之腰。
这三招几乎同时发作,一气呵成,小杨不虞有此,原先的招式已老,无法再变,便只好拔地而起,远远跃后。
小杨跃后刚刚落下,“酒疯”诸舞天一跃而起,双手箕张,从背后扣住小杨腰眼大穴。
“酒疯”诸舞天嗬嗬笑道:“我也是剑,我这叫‘暗剑伤人’!”
小杨双臂一振,一鼓气震开诸舞天从背后抱住的身子,刚要反攻,眼前白光一耀,一口长剑已定在颈旁:
那是剑狂“盖九地攻出的剑。
盖九地冷笑道:“偶也给你一个教训:对敌人仁慈,即是跟自己残忍。把武功教会对手,就是和自已作对!”
“小杨,现在该告诉偶,你把宝车藏在哪里了?”
“在我心中。”小杨答道。
“什么?”诸舞天闻言脸色一阴,举拳便向小杨拍下。
他使的是“疯狼掌”!
一掌碎石、力沉千斤的“疯狼掌”!
诸舞天一掌拍下,忽缩手跃开:
一口明晃晃的剑正指着他拍下的掌心。
诸舞天大怒,叫道:“大哥,你……”
盖九地一收剑,淡淡道:“这人刚才教过偶剑法,杀之不义。”
诸舞天仰天大笑:“笑话笑话,我与你相识相伴几十年,你杀人又何尝讲过仁不仁、义不义?”
盖九地道:“这人既败在偶的剑下,这人又是使刀的,偶为什么不能对他讲一回仁义,不杀他?”
“偶不杀他,因为偶想逗逗他——偶忽觉得逗乐总比杀人让人开心些。”
“况且,也许偶一逗乐,他说不定就说出宝车的秘密了。”
“大哥,怎么个逗乐法?”诸舞天顿眉开眼笑起来。
“剑狂”盖九地不说话。
他冷冷一笑,把目光转向一个人——
苏、我、赤、樱!
八
“妙偷”伊豆豆以一流的轻功身法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