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一踏入,便直接询问。本就不解。自然要问,理直气壮。
殿内众人互视了一眼,都是默然。不过却也有几位,与无极颇为交好,开口解释:“那宗守大胜夜魔,在七霞山巅,将我穹境明惠真人与七位真武剑士。一同斩落!之后是夜奔数千里,无极伱那本体,与七千紫麟焰枪骑,都全数覆灭。”
无极眼皮一跳,早知是如此结果。可此时听来。却仍觉是心惊。
七千紫麟焰枪骑都阵亡了?还加上明惠真人与一套真武七截剑阵。那随行的玄同二宗之主,只怕也凶多吉少。
对于道灵穹境而已。虽非是天塌下来,可也是这几千年来最大的噩耗。
道灵穹境的六阶道兵,历年积累,总数也不过一万五千之数。这一次,就损失近半!
更心神恍惚,其实虽远隔万里,他与本体之间,也仍有些心神感应。
此时被人体内,脑海之内就浮起了一幅幅画面。数千铁骑如狂涛拍岸,却都撼动不了,那个有如擎天之柱般的瘦弱人影。
“如此说来,我无极这次是为我道门之事捐躯?”
一句话,使这石殿之内,几位虎视眈眈中的长老执事神情微怔。无极接着又问:“那宗守是孤身挡我七千紫麟焰枪骑?怎么能挡得住?七千骑又怎会全军覆灭?”
说这句话,可非仅仅只是为自己开脱,是真的疑惑。
即便战不过,也能分散逃走。六阶武修,尚不能御空而行。可那玄焰金麟兽,却可日行万里!
坐于附近的盟友,却立时会意:“因当是宗守独自阻了伱们一刻左右的时间,那血云骑随后赶至。此人阵斩百万夜魔,本身实力分毫未损,又据有辉洲,国势大增。聚一国之势,实力几可与一年前,神霄降临之时相当。阻七千紫麟焰枪骑一时半刻,当能办到。至于为何全军覆没——”
说话那人,是微微皱眉:“我也不解!应该是用了其他的手段。”
无极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么,应该是对道灵穹境,重要之极的事情。可偏偏一时,又记不起来。
眼见周围几人的目光,都渐渐意味深长起来。无极便先暂时停下了思绪:“无极早就有言在先!这宗守实力只怕远不止此,与夜魔一战也未必就输。若是刺杀不成,此人回击,必定是我道灵穹境不可承受之重,现在如何?”
殿内众人,皆是默然。无极此句,倒是把责任彻底开脱掉。
不过也在诸人意料之中,若真是有十足把握,将无极拉下执事之位。方才就不容此人,进入这道极殿。
逼此人说出这番话,却是另有所图。几乎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把视线看向了上首中央,那无墟道人!
“据说那宗守,已经是传诏国中,禁绝道门,要断我道家根基,不死不休?”
“此人故此倒行逆施,迟早要遭天遣。可追根究底,又到底是何人之过?换成是我,被逼迫至此,也会是下此毒手。”
“若依无极当初之策,与乾天山交好,绝不可能有此劫!”
“灵潮未起,我道灵穹境就损兵近半!”
“不知尚根底,就利令智昏,贸然下手。实在也太过冒险。哪怕是位一条玄级矿脉,也不能如此——”
“今日之败,总要对众弟子,有个交代!”
“凌云宗已经致书我穹境责问,此番那乾天禁道,他们可谓损失最大。虽说此宗今日损伤不小,可也毕竟是圣地宗门之一!若使诸宗皆离心离德,道灵穹境还怎么做这道门领袖?”
“今日之后,我道门又多了一位大敌,才真正使人心忧。”
殿内是再次议论纷纷,虽未明眼。可语意之中,却都是把矛头,指向了无墟。
无极则是默默,要说责任。当以明惠一脉为首,若非此人,说动其师长与众多师兄弟施压。无墟的决策,绝不会是如此莽撞。
可如今明惠以死,此人二百载前,才在域外被人斩杀过一次。可再没运气,如他一般借助第二元神复生。
不禁是有些怜悯的,看了那潇湘子一眼。
此人本天之骄子,却被宗守亲手打入泥尘,而此时的境况,只怕更是尴尬。
无墟乃其师尊,对其爱重之极。这一次辉洲之事,说是没有借此报复的心思,便是他也不信。
至少那明惠施压之时,这位无墟师兄,必定是顺水推舟的。
只怕穹境之中,此时多半是有无数指责之声。
不过无极此刻,心中却更多的是恼恨,说来这一切事端,也确实皆由此子而起!
那无墟神情默默,宛如枯树般静坐。任由众人议论,也不出言。
直至两刻钟之后,才蓦地白眉一动,睁开了眼,眸中目光锐如利箭。
“够了!”
短短两字,却仿佛滚雷。使整个道极殿,都寂静了下来。
只是所有人的视线,都微含嘲意。大半人都是冷笑不预,静静候着。
“本座已请罪于诸位师祖,方才已有回讯。由无墟代述——”
扫视这殿内一眼,在无极的身上稍停半刻,才收回了目光。
“无墟之过,无可推诿!然辉洲之事,吾等几位,亦心赞之。乾天崛起,乃是未来百年最大变数之一。若有机会,定要其消亡。此番无墟不辨其虚实,莽撞行事,有因私废公之嫌。可免其道灵宫主之位,仍暂摄穹境一应之事——”
说话之时,是神情威严,却是以道灵穹境祖师的口吻在说话。
众人肃容倾听,都是神情一怔,略显失望之色。
终究没有将这一位,从宫主之位上拉下来。
无极见状,皱眉之余,则微微一叹。
即便无墟真不罢免,他也不会感觉欣喜。
只是感概穹境之中,这权势之争。
道门诸宗,这万年来相争不下。都有执掌,这道灵穹境之心。
而愈是接近灵潮,就愈是令人难以心安。
“七千紫麟焰枪骑阵亡,确使人痛心疾首!不过对我道灵穹境而言,却不伤根本!”
冷冷的一句,轻描淡写。无墟的双目,也再次阖起。
“可善加抚恤!另可召回外门弟子,再建一万紫麟焰枪骑!宗守此子,既是与我道灵穹境不死不休,那也无妨。此人天人之障,在数年之内。穹境两位祖师,今日也将返回云界。两年之后,当是此子身陨之日——”
无极眸光一亮,只觉轻松了不少。
道门在这云界无数道观,无数弟子,只是许多未受穹境供养而已。损失七千六阶,的确不伤根本。有四位祖师坐镇本山,也当可安然度过这最虚弱之时。
接着却只觉有些不妥,不妥在何处,却又想不起来。
第六八五章 该死老头
“玄级下品的灵石矿脉?原来如此——”
辉洲岛,一处名为辉夜城的大城之中。也达到中品的等级。
仔细分辨观察,最近那些道门修者的出入之地。
短短几日之间,就发觉了这条矿脉。看情形应该还是一条富矿,弱水部下那些暗卫,只是隐蔽的在矿脉尾端稍稍采掘,就有了这几枚灵石。
宗守皱了皱眉,在他记忆之中,并未有这条矿脉的存在。
不过也同样不觉惊异,灵石到了玄阶等级,那就只有灵境之上的修者,才能用到。也必定是被诸宗诸派强占,普通人跟本接触不到,自然那些史料之中也无有记载。
话说回来,云界若没有这玄阶级别的灵石矿脉产生,才是咄咄怪事。
毕竟是上古,被众多外域异族视为仙界的世界——
正因这一界之内,灵物众多,资源丰富,才会一直被众多外域势力觊觎
之前的疑惑,也是迎刃而解。玄级下品的灵石富矿,哪怕是灵潮开始百年之后,也同样是罕见。
而若是在灵潮之初占据,更不知可为道灵穹境,培育多少强者,多少道兵——
若说一条普通水准的高阶灵石矿脉,可以供养千人左右的六阶道兵。
那么这玄级下品的灵石矿,则至少可供万人之数!
而若是富矿。一万两千都有可能——
也难怪那道灵穹境,是翻脸无情!
一枚玄阶的灵石,可以供他的宙极命世书,十天之用,
若是得了这条灵矿,那么自己短时间内,是不用发愁了。一天可以当成几十天用——
旋即宗守,就又微一摇头。虽说是在他地盘上。可这条矿。他乾天山一家是吞不下来。
特别是这时候,与道灵穹境彻底翻脸,不死不休之时,更不能有半分破绽。
“可遣人告知剑宗苍生道,令他们遣使来谈!对了。佛门那边也可告知一声!”
有了这条玄阶矿脉,苍生道才能名正言顺,日后助他一臂之力。至于剑宗,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自然那万剑穹境,也需付出足够的代价才可。
加上佛宗,则是顺带。那七霞山下。还有数百万将士战死之魂,需要佛门高僧做法事超渡。
除了要净化那里的怨气,更为安部下军心。
其实魔门那边,也可借引其力。宗守却天然厌恶,也知这些人,从不会有什么感激之心,一切只看利益。
明智之人。绝不会使自己满世皆敌。身为一国之君,就更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来、
正道之中。固然也有伪君子,有恶人。可魔道既是修行那些诡谲邪异,血腥残酷的魔道功法,就更非好人。
这条玄阶矿脉,乾天山应该能拿到一半收益。
却是意外之财,至少本来令他头疼无比的抚恤,不用再发愁了。
从连云岛到七霞山,阵亡的数百万将士,大多虽非他辖下,是被强行俘虏裹挟过来。可宗守也仍是打算,等而视之。
“此玄阶矿脉之事,自有礼部于理藩院与苍生道剑宗交涉!”
这城主宝座之下,忽然传出了一声铿锵之声,打断了宗守的思绪。
“臣闻上古蜥龙,绝不会游至浅滩之地。凤凰火鸾,不至水漫之所。自古以来,尊贵之人都知惜身之理,都从不轻赴险地,何况君上?且如今君上尚无子嗣,就更需小心!”
宗守一听声音,就绝头疼。下面梗着脖子说话的,正是张怀,此刻却是面色涨红,带着怒愤之意。
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家伙也会变身铮臣?
“臣知君上,有万夫不当之勇,云界无敌!然而善战者死于兵;善泳者溺于水。君上岂不知自警?若是血云骑来的再晚一些,若是那无极道人统兵之能更强,君上不知可还能逃生?君上若有什么不测,叫我等这些臣子,又该如何自处?
说话之时,张怀偷眼看了眼趴着宗守肩侧,那只小土狗儿。
此时那鳞片已经消失,四蹄的火焰,也没了踪影。正吐着舌头,讨好的舔着宗守的脸。
要非是这只麒麟,他这位才认可不到三个月的‘主公’,只怕多半是没了性命。
一人之力,独当七千紫麟焰枪骑,这岂不于找死无异。
一思及此,胸中顿时更觉激愤。
“臣以为宗原尹阳,都该斩首!明知君上如此,是置身死地,却不知劝阻。实非为臣之道——”
宗原在一旁站着,是默然无有表情,不愿出生辩解。
这一次未能劝阻,的确是他之过。
同样很是‘幽怨’的,看了上方处的宗守一眼。
对张怀并无怨意,反倒是感激。若是能使君上,以后行事更谨慎小心些,那是再好不过。
殿内一阵死寂,是无人出声,为宗守说话辩解。孔瑶亦是神情铁青一片,也有些后怕。对道门报复,她乐见其次。却也没意想,宗守会如此冒险。
宗守则是一阵哑然,求助的环视着殿内。目光触及之处,所有人都是微微避开。
心想这些人可真狠,这可是众叛亲离啊。都不肯给一个台阶下——
孤身阻敌,虽是没想到,啸日这家伙,对那些玄焰金麟兽有那么强的威慑力。可当时,却真是有些五六成把握,对宗原也有信心,可以及时赶至。
实在战不过,那就逃便是,独战七千骑。古之霸王也不过如此,又不丢人——
不过此时,这些话又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此时他整个身躯,仿佛是散了架一般。浑身骨骼,碎了数十余处,体内经络,也乱成了一团。
与七千紫麟焰枪骑战时,固然是气概惊人,气势半分不让。
可若非是啸日突然发威,宗原再迟些赶至,最多再抵挡个一两波攻势,就要考虑逃走了。
张怀依然是咄咄逼人的朝这边鄙视着,宗守讪讪的一笑。
“依卿之言,下不为例!孤会小心——”
他是一国之王,更是剑者。若必需一战,绝不会退却。如此承诺,已是极限。
殿内之人,似是知不能过分想逼,紧绷的神情都是一松。
那张怀的面色,也是微微缓和。接着却又将一个奏本承上。
“另有一事。君上的灭道诏文,已被丞相与内阁诸学士封还。另有言让张怀代禀君上,此诏他不敢奉。即便君上强行推行,丞相亦会在议事殿,狙击阻止。”
此言说出,宗守双手十指,就捏的是咔咔作响。
张怀却是面不改色:“任丞相有言,为人君着,不可因一怒而兴兵,亦不可因一喜而定政。与道门决裂,却也不能因此就阻人信道,亦不可因言论道家经典,就加罪于人。此是国君乱诏,要请君上再仔细三思!”
宗守面色涨红,手中的黄金扶椅,已经渐渐捏成了麻花。
这死老头,居然又来驳他之意,到底要闹哪样?
说的倒是挺有道理,可让他宗守颜面何存?
忍这家伙,已经许久许久了!
“那么除此之外,还说了什么?”
任天行是心惊肉跳,感觉到殿里,那令人心悸的阴冷势压。
心想伯父啊伯父,伱到底怎么想的?这要是国君怒起来,砍了伱的脑袋怎办?
这禁绝道门,也是事出有因。那些道门修者,亦有取死之道。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惹怒的君上。
张怀的眼似阖微阖,仔细想了想,还是坦然言道:“说君上此举,无非是要借机向道门下手。欲断其世俗之权,收回各处道观田产,增我乾天人力。此政虽善,却无需牵连无辜。我乾天,若是有因言罪人。不审其罪,便加以极刑之日。恐离社稷覆亡不远。若忧各处道观为祸,只需施展手段,令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