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元偷偷摸摸的,又用袖子里的蒜液,抹了抹自己的眼睛。立时双眼微红,老泪纵横,声音恳切道:“君上!今日是臣等失仪,冒犯君上威仪,实在该死!不过却万不能因我等之故,废此千古第一善政啊!君上英明,定当知政不可轻废,法不可轻易之理!”
虎千秋跪在一旁,心中却是暗暗嘲笑。
当初第一次在议事殿里,首次议政,知晓这参议的权责之后。
这柴元老匹夫,还曾亲口对自己说。君上实在太年轻,此举蠢不可及。
自己当初是怎么说来着?点头赞同,不对!那时是大加斥责!他虎千秋是第一眼就看出,这参议议政的好处。
他此时哭不出来,也拉不下脸去学柴元,只能委委屈屈道:“殿下,我与柴老匹夫虽是经常打架,可一旦出了这议事殿,却是一起扛刀子的好兄弟。再说我等众人,也没误了政事。今日这关税,实在是柴元这家伙欺人太甚!真要是有益民生的善政,都是毫无阻拦。丞相今年拿出的预算,不就是如此?”
那柴元面色微变,狠狠瞪了虎千秋一眼,似乎恨不得把目光化成刀子,将这家伙,砍成千百余段,哪里有半分生死兄弟的摸样?
二人之后,却是一位人族的儒服中年:“臣许书,两年前侥幸被选为参议。那时还有些不解,可如今对君上是敬佩之至,这议事殿,实乃效上古圣皇之举!我等人族,居乾天山治下,常怀忐忑之心。近年才知晓,君上对我等,确是一视同仁!故此臣,请君上开恩,收回成命!”
话音落时,竟是一连磕了三个响头,神情凝肃,额头也已经见血。
宗守神情,也微见缓和。他原本也不是真心想要废除参议之制,只是想要找回颜面而已。这时有了台阶下,自然是顺坡下驴。当下便冷声道:“也罢!这参议殿,孤就暂时保留。不过殿前失议之罪,却是不可不惩。瞧瞧你们,衣冠不整,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今日却像三岁小孩,像什么摸样?即然不怕丢脸,那么孤就让你们丢脸丢个够。今日都回去闭门思过,仔细想清楚。明天一早都给我滚到大街上去,每人打扫一条街道,不准使用灵法,为时半年!”
虎千秋与柴元等人,先是神情一松,接着又是一怔,面含苦色、
他们是什么样的身份?怎么能去扫大街?这岂不是要丢尽了人?
倒是恨不得宗守,打他们个几十大板,更好过一些。
随后宗守视线,又移到了虎中原与柴周两人的身上。
“你们两个,最是胆大包天!每人八十大板,一个月枷号示众!要万斤枷——”
说完这句,宗守仍旧只觉是恨恨不已,又心中一动道:“示众之后,就给孤去清理下水道,为时三年!不得请人相助!”
那虎中原柴周,前面也是无可无不可,反而心中暗喜。反正他们皮厚不怕,至于万斤枷,苦是苦了些,却也不算是太难。
可当听到后面,却是面如土色。下水道那等肮脏之地。那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三年时间,不能真气灵法,不能让旁人相帮。估计身上,是要臭不可闻,只怕再进不了那三大青楼,也没脸去找那些相熟的姑娘。
宗守处置完,就寒着脸,顶着两块蛋壳,往门口方向行去。
不过他才迈动脚步,就听几声焦急之声响起。
“君上!君上,不可啊!今日还有一议案,我千雪城,欲入乾天直辖!还请君上,先议过此事再走!”
那声音传自左上角的旁听席,是一个胖子,此刻是满脸的焦急之色。
此人身旁,另一位蓝袍中年,也同样在叫屈:“我方回城,亦仰慕君上威德,全城上下,都愿为殿下子民!”
宗守怔然,扫视了这殿内一眼,而后眉头一皱,乱成这样子,还怎么议事?
“今日就算了,两个议案,可等七日之后再议。也不过只耽误七天而已——”
就在他话音落下时,只见那虎千秋与柴元,都是神情一变,愁眉苦脸。
反倒是一旁,任博的眸中,透出了几分隐蔽的喜色。
宗守顿时恍然,今日之事,只怕真非是虎千秋与柴元情愿。
真正的罪魁祸首,有小半可能是这任博。大闹一场的目的,也非是为那玄星竹关税,而是要阻拦这千雪方回二城,入乾天直辖。
不由暗叹,这政治可真是复杂,诡谲莫测,自己当敬而远之!
而此时在那看台之上,银甲少女此时,却是彻底怔住。
宗守废除参议殿,这些乾天城的权贵倾力阻止,倒不奇怪。权柄在手,自然不会轻易交还。
可那名唤许书的那位儒生,所言所语,却令她心中波澜频起。
这参议之政,真是仿上古圣皇之制?怎么可能?
此人既为儒生,岂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语?
再看此间,无论是那些参议,还是那旁听之人,对那位妖王的尊敬,似乎都是发自肺腑,不见半分作假。
不由再看向宗守,头上两个蛋壳还在,形象显得有些可笑。
那有那千雪,方回二城,她也听旁边之人说起,都是一方城藩。城主势力雄厚,掌握生杀大权。
此刻看来,却是哭着求着,要加入乾天直辖,为他人臣属。
若是换成他们大商,也还罢了。可这乾天山,不过一介小国而已,在她看来,更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随时就可覆亡,令她是好生不解。
银甲少女,却只觉这少年身上,忽然多了一层浓雾,令他看不清楚。
凝思了片刻,仍是一声冷哼:“虽是昏聩荒唐之君,不过民心尚在。倒还可用——”
※ ※ ※ ※
从议事殿里出来,宗守第一时间,就是回至乾天峰的含烟宫内。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把全身上下,都洗的白白净净,浑身舒爽。才带着任博初雪,又直奔城北。
城外一百二十里处,是一个庞大的兵营,占地近三百里方圆。将此处一整个山丘群,都包揽在内。
守备也是无比森严,足足四十万大军,驻守于此,说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绝不夸张。
宗守刚刚抵至,就有十几道意念,纷纷从内灌注而来。当察觉是宗守,便纷纷退回。那大营的营门,过不多时就向外敞开。
一队兵将,整齐的列队,从内迎出,诡异两旁。为首的一位,正是左庭柱大将邱为,后面跟着的,却是十几位统领级别的将领,都是玄武宗的境界。
宗守眸光立时一亮,邱为整军,确然是初见成效。
这些兵卒,在乾天军中,也不知算是几等。总之是比之汉王麾下,那些精锐兵马,还要强上一些。
与邱为见过,十几人便合在一处,直奔这大营的核心地带。
宗守一边策马疾行,一便四下里看着。果然是跟随宗未然,战无不胜的大将,这军营布置,极是合理。
一路过处,诸镇兵将,也都有自己的章法。并未因他的到来,而又什么异动。
不由侧过头,笑望向邱为:“邱叔,同等水准的军镇。不知我乾天山城之内,共有几何?”
邱为微一凝思,便摇头道:“此处四十个军镇,其实乃是最弱!如今真正的强军,都在边境。云瑕烈焰二山,如今是元气已复,又有千城盟与东临宗,在后支持。如今已经是蠢蠢欲动。就在三日前,边境就已有十次冲突。如今我们乾天山,需得全力以赴才可压制!”
宗守不由蹙眉,忖道好快!邱为接着又继续道:“以臣之见,最好再增四十个万人镇,方可应对。任丞相曾跟臣说起过,今年只需少收几个直辖之城,就可负担!”
宗守一怔,再次看了看任博。只见后者,一脸的平淡,一丝表情都没有。不禁摇头,这下连动机都有了,今日议事殿大战的幕后黑手,必定是这奸臣无疑!
“此事孤再想想!”
四十个镇,不但需四十万精锐武师,更需相应的装备,耗费不下亿万。
宗守是既没答应,也没否决。眼看着不远处,那血云骑隐伏之地,就快抵达。忽然眼前,出现一个人影,正好拦在前方。
“乔翰?”
宗守神情一怔,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任博。只见后者无奈一笑:“我乾天山暗中购置的所有灵兵灵甲,有将近三成,都是自崆器宗购得。我等有求于人,自然也就无法拦他进入此间。只能尽量不使其接触那紧要之地——”
所谓的紧要之地,自然是指血云骑的驻所。宗守微微颔首,不过待他刚刚策马靠近,就听乔翰冷笑道:“君上赶至这里,可是要去看那血云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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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七章 羽翼已丰(求推荐求月票)
“血云骑?”
宗守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隐蔽的扫视了身旁诸人一眼,忖道莫非是有人泄密?
可邱为与任博两个,却都是神情平淡,也看不出什么。便干脆打了个哈哈道:“乔长老,可是说那已经伴随武烈国,消失万载的血云骑?长老莫非是在跟我说笑?我乾天山,哪里也这等精骑?”
他知晓这两年时间,乔翰在崆器宗,是越魂越好口从外门执事到内门执事,最后更是一举冲到了门中长老的高位。
如今的崆器宗,倒有小半的生意,执掌其手,日后更要仰赖良多。所以即便是贵为一国之君的他,也不能将此人撇开一旁。
“装!君上你就继续娄!”
乔翰依旧是冷笑着,眸中一丝精芒透出:“此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乔翰!那三千五百套的血云骑甲与血云戟,是乔翰我亲手卖给殿下。最近更知,加上我崆器宗提供的六十万灵兵灵甲,你们乾天山这两年收集的一阶灵兵与一阶灵甲,已经达到二百四十万之巨!大半皆来自中央云陆一”
宗守一阵哑然,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知晓此事虽是做的隐秘,可想要瞒过崆器宗这样,在炼器方面有着超然地位的大宗,极其困难。特别是对方,特意关注监控的情形之下,就更是难上加难。
“这个倒是确实!不过乔长老,这些兵甲,与血云骑又有何关联?我乾天山,也是只为自保而已。至于那三千五百套血云骑的装备,确是当初从长老手中,可也为此吃了一次大亏。这些骑甲的缺陷,长老又不是不知?再说即便有装备,这功法与人手,我又从何处去寻?”
乔翰一怔,接着就嘿然一笑,摇了摇头:“正是因这些血云骑的装备,我乔翰亲手售出,所以才特别关注口大约一年半之前,殿下就开始命人收集修补血云骑甲缺陷的辅助用材。这两年之中,乾天山更有不少先天巅峰强者,无缘无故的失踪。最近还有不少灵药,被你们乾天山扫货。乔翰曾特意请人分析过丹方,应该是一种可以助人突破瓶颈,提升阶位的灵丹,只是不知主药为何而已。除此之外,任丞相也至少请了四十位五阶的炼器师,可自此之后,也是不见踪影。结合这种种蛛丝马迹,故此乔翰断定,殿下已经重建了血云骑。”
最后又微微叹道:“殿下信得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我乔翰?我如今。其兰过定早已与君上绑在了一处!生死衰荣,都为一体。君上野心勃勃,三百万更胜中央王朝一筹的精锐,想来不久之后,也可将所有的灵兵灵甲凑齐。如此实力,其实早可横扫东临。君上却偏隐而不发,无非是顾忌防范,那凌云上霄二宗。又或是示敌以弱,诱其出手。我乔翰这次,冒昧来问君上,只是想看看如今的乾天山,到底实力如何而已。免得君上,与东临诸宗为敌之时,我崆器宗站错了队。乾天山这些年的订单,对我崆器宗照顾良多。大约君上,也不会愿见我宗,最终倒向凌云上霄可对?”
宗守却是陷入了深思,这件事,还真有够让人头疼的。这乔翰平时老实憨厚,偏偏这一回,是聪明了一次。
稍稍权衡,宗守面上才又一笑:“罢了!既然长老你已猜出来,那么也就不再瞒你。这次随孤去看看也好。不过长老当知,此事在我乾天山而言,仍旧是机密,”
那乔翰立时一喜,俯首一礼,算是谢过。目里面却是一丝震撼之色,微闪而逝。
猜到是一回事,证明又是另外一回事。一这乾天山,居然真已把血云骑,再现于世!
一行人继续前行,彻底钻入到大山之内。足足又深入了三十余里,才只见一个宽阔的谷地,出现在眼前。
这里居然也建着一片兵营,而此刻在那营门之外,整整两千八百名,穿着血色战甲战盔,手提血色大戟的骑士,整齐的列队在营门之外。
跨下都是四阶巅峰的龙角翼马,同样覆盖着遍及全身的血色甲胄。
那冲天的血色气芒,远在五十余里开外,都可远远望见!
即便是毫无动静,肃立在那里,也透着一股凶厉杀气。
宗守的眼眸一亮,微显兴奋。整整两千八百骑,果然是任博与尹阳,汇报给他的数目!
固然其中,不乏有心图叵测,又或者三心二意,意图骗取灵塬血精丹的投机之人。可只需这些人,修习了血骑杀这门辅助心诀,就再不愁对方,再心存叛意。
这可是整整两千八百名第五阶的强者!而转修血骑杀之后,配备上那彻底修复,把缺陷弥补之后,已经高达六阶的血云骑甲与血云戟。这只骑军的实力,甚至已经远远胜过了一年半之前,他曾统帅过的那九百苍生玄龙士数筹!
至于那位汉王殿下的定西铁骑,固然都是六阶境界的修士不错。可一无合适的骑战心诀,二无配套的甲胄装备。到了战场之上,其实不值一提。
在他这只血云骑的面前,必定只会被碾压!
那乔翰同样是怔住,定定的看着眼前,兀自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幻象,在他的眼前,确确实实是立着两千八百名血色骑士!
不是他想象中最低的两百,也不是最高的四百之数。而是整整两千八百骑!
血云骑以百人为一个骑队,三百人为一部。那么这里,就是整整九部有余!
以一部血云骑,往往就可横扫三万人,中央王朝精锐水准的兵马来计算。仅仅只这两千八百骑合力,就足可单独踏灭三百万之下的大军!
以此军冲阵,斩将夺旗,估计战场之上,是无人可挡!
再若有无双名将统帅,可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