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东西藏在哪里。我保证,你一辈子也找不到的。”
锋利的剑尖一瞬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流淌出来。
“这招以死相胁倒是第一次看见,居然还是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我真是为你觉得羞愧。”
“那也多仗师父你教导有方。”洛希微冷冷地回望著他。
“你现在肯承认我是你师父了吗?”蓝天远半低下头,看著自己垂放在身边的古剑:“你既然是我弟子,那你就应该知道,我说过的话,是绝对不会反悔的。”
洛希微齿根一阵紧咬,直到舌尖尝到了自己的血味。
“你真的要这么做?”他看著蓝天远,眼睛泛起了凌厉的光亮。
蓝天远抬起头,手腕一转,长剑直指了过来。
“走!”洛希微一把把君怀忧托上马背,转身迎上了那片铺天盖地而来的剑光。
君怀忧知道洛希微只能撑得上片刻,丝毫不敢犹豫,一拉缰绳,往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不过片刻,急驰中的君怀忧就感觉了不对。
他侧过头,赫然看见了蓝天远棱角分明的面孔近在身边。
他一时惊吓,整个人往另一面倾斜过去。
马儿一个颠簸,他再也拉不住缰绳,整个人往马下坠落。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到地上,而紧闭眼睛的时候,觉得领口一紧,完全地静止了下来。
整个人从急速的运动中猝然停下,那种不适的感觉让他胸口发闷,眼前更是一片漆黑。
一切就如电光火石。
马蹄声在耳边远去,等他再次看清东西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蓝天远一把拎在了手上。
他急忙转过头,这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跑了不短的距离。
“希微……”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带著颤抖。
“你放心,他还没死。”蓝天远回答了他:“我早就说了,他是不自量力。”
蓝天远看著他。
“你是个不凡的人物。”蓝天远说:“只可惜,你还是选了这条道路。我也对你说过了,你这次回来,应该怀著‘死亡’的觉悟才对。”
君怀忧顺著蓝天远的目光转头看了过去。
千军万马,战鼓声声。
他远远看著,几乎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黑色帅旗下那张志在必得的容貌。
心里一痛,他慢慢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最后的一战,终于开始。君怀忧站在窗前,任由天边的火光映红了自己的双眼。
昏暗的夜色里,这座城市,像在燃烧……
“不出三天,这座皇城就会落到他的手里,就算我能逃到北方,想要再图复位也是绝不可能的了。”在他的身后,身著龙袍的男人这样说:“所以,城在,我在,城破,我死。”
君怀忧半垂下眼帘,没有接话。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个十岁的孩子。那时,他接替他师父的位子,成为历来最为年轻的国师。说实话,我对他是怀著崇敬的,因为他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君主。那时候,我总想著,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那样的人。可是没想到现在,竟然会演变成了这样的情况。”
“你恨他很深。”君怀忧半侧过头,睫毛在眼眶下投成一片阴影。
“当你幼年时的榜样,成为有著野心抢夺你东西的仇人,你会不恨他吗?”当朝的天子笑吟吟地说著,像是丝毫不在意城墙外连天的战火。
“你的确有恨他的理由。”君怀忧点了点头:“你这么做绝对无可厚非。”
“就像他们一直在说的,你的确太过与众不同。不管是谁,在你的面前,都会不自觉地把最软弱的地方暴露出来。”皇帝的眼睛里划过激赏:“怪不得,像君离尘那样的人,也会因为爱上你,而患得患失。”
君怀忧浑身一震。
“很惊讶吗?其实,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何况,君离尘表现得那么明显,明显得让我都怀疑那是不是真的。”皇帝走到他的身边,以一种奇特的目光看著他:“直到这一刻,我才确定了,你实在是一个足以令任何人都生出追逐之意的人。
“你夸大了,我和他之间,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知道已是最后的关头,丝毫不能流露出怯意,君怀忧分外平静地说。
“我知道你也是聪明绝顶的人,我一直都很欣赏你。所以,我破例放了君家一条生路。明天一早,他们就会顺利地前往扶桑,远离这片战火纷飞的土地。”
君怀忧闻言,心头巨震。
好半晌,他才能挤出一丝苦笑:“原来,我们的一举一动你都了如指掌,那还是要多谢你愿意放我君家一马才是。”
“你先不要谢我,我放他们走是因为他们对我没什么用处。反之,韩赤叶也不是好随意开罪的对象,把他逼上了绝路,我也绝对讨不到什么好处。我只要留下了你,就已经足够了。”
“那清遥呢?既然我现在已经在这里了,你是不是愿意把清遥送去码头?”君怀忧问。
“这个你放心,这么多年以来,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他的性命。我可不像他一直挂在嘴边的父亲,居然会在他最危险的时候舍弃了他。”
“不,我劝你立刻把他送走。我不希望他会看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君清遥的性格,他实在太过清楚:“清遥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如果你真的把他当成朋友,就不应该这么去伤害他。”
“作为父亲,你太宠溺自己的孩子。让他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也是必要的,我这是在帮他。”
君怀忧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也许不会后悔。”他轻声地说,目光却坚定地看著这个似乎是掌控了一切的帝王。
皇帝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动摇,但那丝动摇实在去得太快,快得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你大概没有想到过,最后,会是我在你的身边。”皇帝走到桌边,到了桌边,为他倒来了一杯酒:“七日断魂,本来就是宫中的秘药,它的好处是,非但你不会有什么痛苦,连死了以后,身体也能和活著的时候一样柔软而温暖。”
君怀忧看著眼前清透的玉杯以及无色的酒液,觉得有些荒谬:“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打击我,你也不看在我就要死了的份上,让我安心一些。”
皇帝只是笑笑,没有出言反驳。
君怀忧也笑了,他接过那杯酒,轻声地说:“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他仰起头,在皇帝的注视之下喝完了那杯酒。
他慢慢地坐下,坐进了窗前的椅子里,眼睛依旧看著那天边的火光。
“离尘……”他轻声地喊著这个名字:“君离尘。”
心中这一刻的平静连令他自己也觉得惊讶,没有什么一生的片断滑过脑海,唯一能够想的起来的,是君离尘温柔的眉眼。
你既然说了,一生一世,不弃不离,那么,把你的心给我,对我不弃不离,好吗?怀忧。
终有一天,你只能陪伴在我的身边。我绝不会再让你逃走,你只能在我的身边……
“好。”他微仰起头,轻声地答应了:“离尘,我答应你,生生世世,不弃不离。”
慢慢地,有了些倦意,他闭上了眼睛。
酒杯顺著打开的指尖跌落到了地上。
耳边似乎有人说话,但他已经听不清楚,也不想再听。那声音越来越轻…… 最后,一切归于沉寂……
他知道,自己死了。
尾声
“嗨!”
玻璃门从外面推开,探进来一个大大的笑脸。
柜台后面的人抬头看了看,又把头低了下去。
“咦?他人呢?”白白浪费了她美丽的笑容,真是过份。
“找阿秋吗?他在仓库里面。”柜台后面的人回答了她。
她立刻重新堆起笑容,往库房前进。
“秋哥!”一看见架子前站著的救命稻草,她忙不迭地扑了上去,一把抓住。
“别烦我,一边玩去。”别人却不领情,一手把她挥开,继续摆放著手上的东西。
“历秋!”母老虎发飙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还有脸吗?”历秋拿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眉头:“我还以为你何大小姐早就把我的脸皮拿去贱卖了。”
“有这么严重吗?”何曼朝天打了个哈哈。
“何曼,你都二十七了,找到合适的,也该考虑考虑了,把男人一个个吓跑真这么有趣吗?”
“男人都是色狼、白痴、自大狂,哪有一个象样的?要我嫁?我是怕他们不敢娶。”何曼一抬眉毛,一派流氓架式。
“懒得理你。”历秋带回眼镜,继续整理。
“不过也对,总是闹场也没什么劲,我都有点腻了。不如这样,干脆我们先结婚吧!”
历秋一把抓住架子,生怕自己跌倒。
“喂!我很差吗?你这是什么表情?”何曼挑著眉毛,问:“你能娶到我不知有多走运,干吗黑著个脸?”
“我可无福消受!”历秋打出暂停的手势:“这话要让大姐听到,不扒了我一层皮才怪。”
“我看你是怕你家的小蝴蝶哭死吧!男人真是没良心!”何曼趴到架子上,作痛苦状:“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了,我好命苦……”
“你别来这套。”历秋被她烦得头昏脑胀的:“这关赤蝶什么事?我警告你,你别总在她面前胡说八道的,你都把她惹哭多少次了?”
“我就是不喜欢她,怎么样啊?”何曼哼了一声,嘴巴里又叽里咕噜了两句。
“你说什么呢?”历秋从架子上拿下了一个盒子,心不在焉地问。
“秋哥啊!”何曼粘过来:“今天又要麻烦你了呢!”
“怎么,今天大姐不跟去你就胆大了?”历秋摆脱她的八爪:“你以为我还会瞒著大姐和赤蝶跟你发疯去?你是嫌上次害得我还不够惨,是吗?”
何曼的脸扭曲了一下:“上次是我不好啦!这回我保证,我保证不会在小蝴蝶面前乱说话了。”
“你的保证早就不值钱了!”历秋没好气地说:“大门在那里,不送!”
“历秋,你好样的。我诅咒你出门撞……”说到这里,她猛地停了下来。
历秋也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撞到鬼!”何曼眼珠一转,接著骂完。
她脸上恶狠狠的,心里却甩了自己十七八记嘴巴。
差点就说错话了,万一……自己的头八成会被历家那群女人给拧下来。
还好及时改了口,撞鬼总难了吧!
历秋摇了摇头,抱著盒子走了出去。
何曼讨了没趣,也鼓著腮跟了出来。
“秋。”正站在外间和人说话的少女抬起头来,秀美的脸上带著温柔的微笑。
“赤蝶,你怎么来了?”历秋快步走了过去:“不是不舒服吗?为什么还到处乱跑呢?”
“我没事,觉得无聊就来等你下班了。”长长的白色纱裙使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却也愈发衬托了她身上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看著历秋和小蝴蝶你侬我侬的,何曼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今天没戏了!
她撇撇嘴,往门外走去。
转弯出了柜台,却差点被绊倒。
“咦?小鬼,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何曼瞪著在柜台外面站著的小孩子。
“姐姐。”那个看起来才七八岁的孩子可爱得不得了,仰起头对她笑著说:“我在外面拣到了这个喔!”
何曼从他手里拎起了一样东西,在眼前晃了晃:“这是什么啊?”
她转过身,说著:“阿秋,这小鬼拣到东西了。”
历秋和小蝴蝶一起看了过来。
“呶!”何曼把那东西拎在手上晃来晃去的:“说不定是古董呢!”
“!!”地一声,历秋手上的纸盒摔到了地上,各种各样的笔滚了一地。
他慢慢地走了过来,拿过了那条红绳系著的坠子。
“在哪里拣到的?”历秋轻声地问。
“大厅门口啊!”那孩子笑著回答。
下一刻,历秋提脚就冲了出去。
“阿秋?”何曼张著嘴,看著历秋就这么跑了出去:“你……”
还没说完,被一股力道撞开,她一个趔趄,差点就撞上了一旁的桌角。
站稳了以后,她刚准备开骂,却看见白色的裙边已经跟著消失在门外的转角了。
“搞什么啊?”何曼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完全进入不了情况。
历秋跑到了大厅,四下张望著,然后冲出了门口。
人来人往的大街,阻断了他的视线。
他的脸上迷茫著,慌乱著,焦急著……
突然,宽广的街道对面,有一个人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是个正弯腰走进车门的背影。
他的心一震,目不转睛地盯著了那个背影,等待著转身的那个刹那。
偏偏这个时候,眼睛开始模糊起来,他甩了甩头,晕眩的感觉却更加严重。
他依旧努力著,努力要看清那个人。
一片黑暗从天上笼罩下来,他忍不住一个踉跄,然后,眼前变成了一片黑暗。
他直挺挺地摔到了地上。
“阿秋!”何曼跑出了大门,看见历秋倒在了地上,急忙跑过来扶起了他:“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靠在她怀里的历秋紧闭著眼睛。
她慌乱地抬头,找著了那个比她更早追出来的人。
“你干什么啊!”何曼高声地叫道:“还不叫救护车?”
另一张柔美的面容一片死白,对何曼的叫嚷毫无反应,眼睛紧紧地盯著历秋紧握的手掌。
血红色的丝线从掌心延伸了出来。
红线的这一头,系著一块玉。
白色的玉石镌刻著繁复的花枝,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花枝间,隐约有著字迹……
大街上因为这场意外而有些骚乱。
“先生,对面好像出事了。”司机回过头:“我们是不是绕路?”
后座上的人简单地点了点头。
车子掉了头,他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又不在意地把目光收了回来。
束起的长发有一缕随意地落到了身前。
就连他颈边黑绸的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