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子虚乌有的师父和我罢了!
我心中对这种老套之极的拉拢极不以为然,表面上却还是感动得泫然欲泣,没办法,谁让我身在矮檐下呢?
事一成定局,群臣立马纷纷向我道起贺来,种种阿谀之词不一而足,听得我胃中翻腾不已,差点就在大殿上吐将起来。
这个五王爷当真是个枭雄之才,居然也带着一脸亲和的笑向我道贺,我几乎以为我年纪太大了,出现了幻视、幻听,要不是亲眼看到他跟左相使眼色,我差点就被他一脸的真诚给骗了。
刁蛮公主听到我被封,几乎比封她自己还要高兴,我怀疑如果现在不是因为在这大殿,她很有可能会把我抱起来转个几十圈。
等一切都平静下来以后,已经时近正午,众人整好衣冠,在皇帝的率领下走出皇宫前往天坛祭天。
天坛在内城正东面离皇宫并不多远,皇帝杨成那十六人抬的超豪华的大轿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说是大轿,还不如说是金銮殿上的龙椅翻版更合适,只不过多了四根细细的柱子,柱子上加了一个盖儿,轿子四面皆空,只是覆以极品轻纱,整个大轿雕龙绘凤,镶有拳大夜明珠一十八颗,大拇指第一节大小的极品珍珠三百六十颗,脸盆大小的万年温玉一块。
任其中一样,都是毫无疑问的无价之宝,这一顶轿子聚此三样,其价值根本无法估量,何止金币千万!
相对于我记忆中平民的贫穷,皇室的奢华几乎令我无法想象,也与之形成最鲜明的对比。
皇室不事生产,而平民累死累活的劳动,可皇室极尽奢华,平民却衣不蔽体、食不裹腹,这一切都明显极不合理,可是人们却都认为理所当然,我不由开始质疑这个社会,质疑我所看到的一切。
不过现在我还无意于改变它,我只想好好过我的日子,等救出东方后,我就会全力修炼,争取早日和雨飘团聚。
在我心里只有雨飘才是最重要的,这个世界合不合理,别人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
天坛可以说是华夏标志性建筑之一,虽然不是很大,很豪华,相反还颇有几分简陋,但它另有一种古朴的韵味在。
天坛是纯青石筑成,长宽各九丈九,四周有护栏,护栏上刻有奇珍异兽,刻功简洁并不追求细致,但显得粗犷,美感并不稍逊。
天坛高亦是九丈九,台阶却只有九十九个,所以每一个台阶都较正常的要高出不少,爬起来也费力。
这天坛并不是人人都可以上去的,除了祭师,皇帝和皇子皇女们,别人是没有资格的,即使是我也不行,只能是站在第九十八个台阶上远远地看着,更可恶的是台阶两边都没有护栏,还比较窄,和我平级的大臣又还多,这不,都把我挤到边上了。
可怜我正抱着琴啊!好在我没有恐高症,不然的话没准要被吓死,可是这么一来,心情就怎么也好不起来了不是!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级别比我低的那些就更倒楣了,挤得更厉害,没办法,谁让杨家的老祖宗规定凡是祭天,在国都燕京内的大小官员就必须到齐,还必须站到这九十九级台阶上,这官位越高,站得也就越高。
我坏坏地想着,当年把这台阶筑得这么窄,还不加护栏,恐怕多半是有预谋的,其目的多半是想让这些当官的意识到这个位置得来不易,而且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挤下去。
这个立意好啊!在不知不觉中培养我们广大官员的忧患意识,当真是高瞻远瞩得很啊!
哇哈哈……那个家伙靴子上还有一个鞋印,会是谁踩出来的呢?居然那么大个!
我天马行空般地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祭天的那冗长而无意义的祭文实在是听得我昏昏欲睡。
事实上祭文由那个地方口音极重的祭师读将出来,十句中我能听懂一句我就偷笑了,和那鸡对鸭讲亦没有太大区别。
我看得出来,听不懂这个祭师说话的,在所有的官员中怕是没有九成也有八成。想想真是苦啊!顶着烈日,走又不能走,话又听不懂,还要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天啊!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想来亦莫过于此吧!
足足过了近四个小时,直到日头偏西,这祭天仪式才完成了……九成!不过这剩下的一成却是最精采的,只因为有我的存在!
我对瑶琴发泄着心中郁闷,憋了几个小时的恶气全部中琴声中倾泄出来!曲子激昂到了极点,阵阵杀伐声把听曲的所有人都带到血雨纷飞的战场。
我自己都已经不知道是在弹什么曲子,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但和我第一次弹琴时又有不同,因为我知道这一次的曲子不是我自己的,而是源自我记忆中!
弹到高潮处,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中突然乌云压顶,远处更隐隐传来阵阵雷声,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
众人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身披重甲、高大威武的武将浑身浴血,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之上在重围中左冲右突,身边再没有一个亲兵。
虽然武将在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只可惜双拳终难敌四手,武将开始渐渐乏力,一股英雄末路的无力感在众人心中升起……血依然在飞溅,惨叫声、歇斯底里的大喝声、军鼓声……交织成一片。
武将终于突出重围,只可惜爱妾已死,兵士不再,无颜再活于世,遂自刎而死。武将临死之前的吼声「天之亡我,非战之罪」犹自在耳边回荡,而另一边的得胜方却已经开始庆祝,乐曲转而变得高昂,气势惊人。
琴声中的兴奋将众人从英雄末路的挽歌中拉了出来,转而投入大战胜利的喜悦中。倾盆大雨说停就停,天空中云散雨收,刹那就恢复到了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如果不是地上的积水和淋得湿透了的众人,恐怕谁都会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梦吧!
听琴的众人沉醉在我的琴音里久久不能醒来,而我却也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涛,听说今天晚上音乐界的泰斗、琵琶界第一人,柳玉灵柳老师要来我们这儿表演唉,学校好多人去呢,我们一会也去听好不好!」声音柔柔的,非常好听。
被称作涛的男孩很高兴地对她说道:「当然好啊!只是不知道柳老师会弹什么曲子。」
女孩也不说明,俏皮地问道:「听说是最脍炙人口的两首曲子呢?涛,你猜猜,看能不能猜得出来?」
男孩挠了挠脑袋,微微显得有点憨憨地说道:「是吗?那么有名啊!还是两首?唔……该不会是《霸王卸甲》和《十面埋伏》吧!」
女孩差点高兴得跳了起来,猛地亲了男孩一口,「涛你真聪明,不愧是我们学校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三料博士呢!」
男孩假意不满地道:「哪里是我们学校啊!明明就是全世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嘛!」
女孩想了一想,微微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也是噢!以前真的还没有听说过呢!」
「那当然,也不想想你男朋友是什么人!」男孩看起来颇自负地说道。
女孩故作认真地想了想,又用目光扫了男孩一眼,一脸正经地说道:「这个就是不用我想,我也知道你是中国人啊!不过就你的长相来看,混血儿的可能性更大一点。」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
「哈……萍儿,你也不差嘛!不错,我是混血儿,我爸爸是正宗亚裔,黄种的中国人,我妈是白种人。不过,我认为我是中国人!因为我觉得判定一个人的国籍最重要的有两点,一是血统,二是文化传承,至于证明国籍的那个小本子,根本算不得什么啦!从血统上来讲虽然我不是纯粹的中国人,不过就文化传承上讲,我可是百分之百的中国人喔!」
「知道啦!连《霸王卸甲》和《十面埋伏》你都知道,要说你不是受中华文化影响,我第一个不相信呢!」
……
歌剧院里,听完了第一曲《霸王卸甲》之后。
「涛,项羽和虞姬好可怜喔!泣泣……」
女孩哭得稀里哗啦,男孩一边感叹一边不停地抽出面巾纸递将过去,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女孩。
女孩蓦然抬起头来,脸上兀自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一脸期待地问道:「涛,如果你是项羽,我是虞姬,你会不会像项羽一样对我好!」
男孩脱口答道:「一定会!」
「真的吗?」
「当然!」
女孩心满意足地靠到了男孩的肩膀上,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男孩自信地说道:「项羽虽然是我生平最敬重的英雄,但是我绝对不会去做项羽,因为他连自己的女人都没有保护好!而我张涛的女人任他是谁,也休想动一根汗毛!」
……
歌剧院外大街上。
「涛,柳老师弹得真好呢,要是我也能弹得像她一样,那该有多好!」女孩一脸羡慕地说道。
「对了,涛,你这人一身是谜,我跟你相处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你究竟会多少种技艺呢,你会不会弹琵琶?」
男孩脸不自然地红了红,嗫嚅道:「对不起萍儿,琵琶我不会,我只会吹笛子。」
「那你就用笛子吹给我听啊!」
「……」
「怎么了,不可以吗?」
「也不是啦!只是用笛子吹《霸王卸甲》?这个,这个好像有点难度的啦!」
「噢,是这样啊!」
女孩的脸色有点黯淡下来。
男孩急了,赶紧说道:「不过不要紧,萍儿你也知道的,我呢不论是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又快又好,等我学会了琵琶,我再弹给你听好不好?」
「哈……涛你说的是真吗?」
「当然!明天我就想办法让柳玉灵老师收我为徒!」
女孩有点担忧地说道:「真的可以吗?我从来没听说过柳老师肯收徒弟呢!」
顿了顿她又开心地道:「要是她肯收你为徒的话,那你帮我问问,看她肯不肯收我为徒,我也想学呢!」
男孩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没问题!」 第二天,时年四十八岁,出道已三十一年,从来未曾收过一个徒弟的琵琶界第一人--柳玉灵老师破例收了一男一女两个关门弟子……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孩让我感到如此地熟悉?为什么那个男孩长得和我如此相像?为什么出现在两人周围的建筑和我所见过的完全不同?难道……
难道那就是我的家乡,处在另一个时空中的家乡?
而那个男孩就是我,我的名字也应该叫做张涛?
可是那个女孩会是谁?是我的老婆吗?可是我的老婆明明就是雨飘啊,难道我的老婆还不止一个吗?
问题越想越多,越多却越是要想下去,不过片刻,我的脑袋里就像是有千万根钢针在不停地刺着,又像千万只蚂蚁在里面打架,直让我头痛欲裂!
我忍不住抱着脑袋蹲下来,仅有的一丝丝理智让我强忍住不发一声,而在场的所有人正沉醉在我琴声所造成的震撼中,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发现我的异状。
随着痛苦越来越剧烈,我的理智渐渐被淹没,就在最后的一丝灵识也要失去的时候,一声大喝,直如在我脑海里炸响了一个惊雷,我眼前一黑,当场就昏了过去……
第七章 如履薄冰
当我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我竟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虽然心中有着太多的困惑,但已不像昏迷前那么钻牛角尖了。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终究有一天会明白一切的。
不经意中又想到了大声大喝,我不由会心一笑,想来除了混沌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了吧!
我抬眼看了看四周,发现众人还保持我昏迷前的样子,再看看地上的积水、众人湿答答的衣服、天色等等,我发现和我昏迷前也没有太大变化。
于是我终于确定我昏迷的时间相当短,而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应该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些虽然算不得是什么好处,但至少为我省却了不少麻烦哪!
我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震醒了沉醉中的众人。
久久,杨成才叹息了一声,说道:「真不愧是『三绝福星』哪!单就是琴艺而言,实在是已经冠绝天下!更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能引动天变,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唉……」
在祭坛上的皇子、公主们和台阶上的群臣也是狂发感叹,刁蛮公主也不例外,只是她比别人多注意到了一点东西。
「天星,本公主听的曲子也不算少了,对大陆上的曲子也都有一定的了解,可是你弹的曲子为什么本公主以前却从来都没有听过呢,难道真的是本公主太孤陋寡闻了吗?天星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弹的究竟是什么曲子呀?」
公主此言一出,当场引来附和声一遍,就是皇帝杨成赶着凑上了热闹:「对啊!抛开技艺不谈,朕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曲子呢!天星,你就说说看,也让大家开开眼界!」
我谦逊地笑了笑道:「没什么,自己编的不成气候的东西罢了!曲子的名字叫做『霸王』。」
说到这儿,杨成的脸色突然阴沉了几分,我心中一动,「不好,这家伙竟然疑心我有不臣之心!」
我只好赶紧补救道:「这首曲子以前在师父身边的时候经常听他弹的,久而久之也就记了下来。」
「当初第一次听恩师弹奏的时候,我就肯求恩师教我,但是恩师没有答应,他说将来只要我艺臻道境,不学也是会的,之后又告诉我,这首曲子虽然名叫『霸王』,但这『霸王』却不是指人,而是指的『霸道』与『王道』!」
「『霸道』者以力服人,『王道』者以理服人,这首曲子一方面是缅怀心中的英雄,也就是『霸道』的极致;另一方歌颂『王道』的成功,毕竟『霸道』终非长久之计也!」
我说到这儿杨成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我突然想到这家伙上台时杀了那么多人,要说是王道那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好在我马上又想到了说词,我道:「不过恩师也说这为王者如果纯用霸道虽难免久则生变,但又不可不用,这王道虽好,但如果不知变通亦难大成!」
果然杨成的脸上已经多云转晴,更出言问道:「天星啊,你师父的话还真让人难以理解呢!为什么霸道明明不如王道,却又不可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