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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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捕本色-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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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柴的声音夹着雨声传来进来,“世子,前方水渠边上的柳树倒了,刚好倒在街面上,挡住了路,马车过不去了。”

南行止掀起车帘,推开车门往外看。

潺潺雨幕之中,勾栏瓦舍排闼而开的街道中央,横着一颗碗口粗的柳树。柳树树根的一端断裂,还连着树干,但树干枯萎泛黄,想来是有些年头的老树了。秋日枯萎,再加上风雨侵蚀,终究还是倒了。

“怎么办?”

那颗树横在路中央,马车根本就无法前进,成青云不由得蹙眉,说道:“要不然换一条路?”

南行止定了定,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道:“让人及时将这棵树搬走,重新种上新柳,”他关上门,重新坐回马车之中,只在这短短的片刻之中,他的衣袖和发丝就被倾斜的雨水浸湿。

成青云轻轻地咬唇,看了看他湿透的衣裳,想着胡柴在雨中驾马甚是辛苦,便说道:“拐回去,往朱雀街走,先去锦云教坊避雨吧。”

南行止略微惊疑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道:“也好,等雨停了再走。”

胡柴立即照搬,将马车掉头,前往朱雀街。

虽说是倾盆大雨,可朱雀街依旧繁华热闹,街边店铺勾栏,瓦舍商旅,依旧熙熙攘攘,门庭若市。这街道两旁的房屋之下,都建有宽敞的屋檐,许多行人便坐在屋檐之下避雨,闲来买些饮子小吃,或者喝完热粥热茶,雨中依旧一片喧嚣图景。

胡柴将马车停在锦云教坊之外,教坊之中立刻有人打着伞出来迎接。

南行止扶着成青云下了马车,撑着伞进了锦云教坊。

教坊中的小二已经熟悉了成青云,知道她与楼三娘关系还算不错,为两人找了雅间,安排人上了茶点,还热情地推介教坊中的姑娘。

“两位爷,可要听听曲子,我们教坊之中,有会弹琵琶的、弹古琴的、弹古筝的、弹笎琴的、弹箜篌的、吹笛子的、吹箫的,吹埙的、击鼓的,唱戏的……还有会做磨喝乐的师傅哟!”

成青云只觉得这小二说话撒豆子一般,突然听到做磨喝乐,立刻想起卫则风那日带回来的那个磨喝乐。她立即对小二说道:“你们这里当真有做磨喝乐的师傅?”

“当然有!”小二顿时眉开眼笑,“爷,您到其他地方去买磨喝乐,得要一千五百文钱,在我们这儿买,只要一千文钱,绝对划算,而且,做工绝对精美,全京城都比不上。”

“有意思,”南行止说道:“平日里,皇宫中要磨喝乐做摆饰,也难得请到会做磨喝乐的师傅,不如就让那师傅过来。”

“好咧!”小二喜笑颜开,立刻招呼着两人去雅间,一边让人去请那做磨喝乐的师傅。

成青云与南行止入了雅间,雅间之中,早有弹琵琶的艺女坐在帘后,见两人进来,连忙行礼,自报姓名——白檀。南行止说了声自便之后,那摊琵琶的艺女便信自坐下,低眉信手拨了拨琴弦,弦音铮然婉转,珠圆玉润。

“今日楼三娘,也去蒋府排舞去了吧?”成青云随口问道。

帘后的艺女白檀说道:“是,”她一边说话,一边拨着琴弦,“蒋老夫人的寿辰快要到了,三娘的事情更加忙了,这几日,排练舞蹈很是辛苦。”

“她是要单独跳舞,还是要带上你们教坊的人?”成青云问。

白檀摇头,“奴婢不知道,三娘每次排舞,都不让人看,否则动作都让别人看过了,可还有什么新鲜呢?”

“如此,”成青云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房中暖香怡人,成青云看了看南行止浸湿的衣衫,便轻声对他说道:“世子,不如你先去换一件衣裳吧。”

南行止穿着湿透的衣服,也很是别扭,那艺女白檀一听,放下琵琶掀起帘子走了出来,看到了南行止湿透的衣裳,顿时歉然又惶恐,“是奴婢疏忽了,奴婢这就带公子去换衣裳。”

“去吧,”成青云对南行止说道。

南行止随白檀出了雅间,去换干净的衣裳。

他刚刚离开,小二便带着那做磨喝乐的师傅来了。

成青云一见那做磨喝乐的人,稍稍惊诧了一瞬。她原本以为,这样的民间手艺人,多半是如余麻钱一般的精明计较的人,或者是那种满身匠气精炼专业的中年人。

可眼前这个男人,一身长衫,儒雅温润,神态矜持得体,他端正地站立在成青云身前,背上背着一个箱子,见到成青云,他连忙拱手行礼,十足的书生气息。

没想到被人叫做“师傅”的,却是这样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见成青云愣住,男人似是有些窘迫,他低头搓了搓手,抿紧了唇,再次拱手向成青云行礼。

成青云这才回神,尴尬地笑了笑。

“前些日子,我来过锦云教坊,并未见过你。”成青云找了个话题,随口闲聊。

“在下也是前几日才被楼三娘请过来的。”男人腼腆地笑了笑。

成青云挑眉,故意问道:“这锦云教坊里死过人,出过命案,你难道不怕?”

男人脸色微微一沉,手似乎轻轻抖了抖,说道:“他人性命与在下无关,在下只想靠着手艺,养家糊口罢了。”

“如此,”成青云让他坐下,分了一些茶点给他。

男人连忙推辞,说道:“在下不能要客人的东西。”

“无妨,我请你吃的,”成青云摆摆手,又问道:“你是如何与楼三娘认识的?”

男人身形僵了僵,轻笑道:“在下与兄台并不熟,不知兄台为何打听在下与楼三娘的关系?”

成青云若无其事一笑,轻咳一声,说道:“实不相瞒,其实……其实我是仰慕三娘。可三娘平日里并不见外客,所以我一知道你竟然能被三娘请过来,便好奇地问问。”

男子脸色微微泛红,局促地低头,“原来如此,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顿了顿,“可在下与楼三娘相识不过偶然,并不会……并不会耽误兄台仰慕三娘。”

“哦!”成青云眯了眯眼,看来这男人是不会吐出什么实情了。

不管她怎么打听,他就是不回答,要不然顾左右而言他。

再问下去,显得十分刻意,成青云便安静的吃茶点,让这男人随意做了个磨喝乐,便等南行止回来。

这男人的手艺十分精妙,巧夺天工,更是娴熟无比。

那箱子中,装着各种颜色的黄蜡,还有各种缩小的朱钗裙带之类。他十指翩飞揉捏,毫无形状的黄蜡便在他手中鲜活起来。他很快捏出巴掌大的人偶,神态栩栩如生,眉眼顾盼生辉,巧笑更是勾人心魂。

只不过,他捏出来的,是一个裸体的磨喝乐。成青云看见他手中的磨喝乐,不由得脸红。

好在,他捏好之后,为磨喝乐穿上衣服,配上钗裙,穿上小鞋,一个灵动美貌的吹笛艺女,便诞生在他手中。

恰在此时,南行止换好衣裳回来,那男人低着头,将磨喝乐放在桌上,谨慎地行礼,便躬身出了雅间。

成青云讶异地看了那男人一眼,南行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成青云也没多在意,说道:“刚才那做磨喝乐的人,一直低着头,你看清他的模样了吗?”

南行止也是怔了怔,“没有,”他蹙眉,“他何以一直躬身低头?难道容貌丑陋,怕我看见?”

“不,他不丑,”成青云摇头,“他是一个俊俏的书生。”

南行止眼眸微微沉了沉,轻哼一声。

成青云暗自腹诽,或许不是那人长得太丑,而是世子长得太吓人,人家不敢抬头看。

重新坐定,大雨依旧没有停歇,琵琶艺女也重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成青云听了几首曲子,有些困乏,便打起精神,问道:“方才那做磨喝乐的师傅,你可知道他姓甚名谁?”

白檀放下琵琶,说道:“他啊?他叫白司琪,原本是个穷苦的书生,家里是做磨喝乐手艺的,很是贫苦。一家人为了供他读书,连棺材钱都花进去了,可惜……”

“可惜什么?”成青云问。

“只可惜,他有个更苦命的妹妹。我听人说,他的妹妹,前段时间,不知为何去了一趟兵部尚书大人府上,便从此没有再出现过。”那艺女压低了声音,又有些迟疑,“又有人说,他妹妹没有进兵部尚书府,而是路过,反正后来很惨……”

成青云心里一惊——兵部尚书蒋洵的府上最近才发现一具女尸!

“具体情况,奴婢也说不清楚。我也不过道听途说,反正,他妹妹出事之后,他连考试都放弃了,从此一蹶不振,为了养家糊口,做回了老本行。他爹辛苦一辈子,总盼着他能考取功名,但是他如今却不能做官,故而气死了爹。”白檀轻声一叹,又说道:“还好他磨喝乐做得不错,被楼三娘发现,三娘兴许是可怜他,才让他到这里来做生意的。”

第88章 往昔温情

白檀的声音珠圆玉润,清晰悦耳,可说起白司琪,口吻也难免低沉沙哑。似是感叹,又似是哽咽。

成青云蹙着眉,手中的一块糕点慢慢被捏变了形。

南行止轻轻地放下茶盏,杯盏相撞的叮铃之声让她倏然回神。她抬起头来,看了南行止一眼,南行止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杯盏,看向白檀。

白檀立即低眉,随意地抚弄着琴弦,竟是被南行止看得羞涩了一般。

南行止问道:“白司琪是何时被楼三娘请入锦云教坊的?”

白檀沉吟了一瞬,斟酌地说道:“大约半月前吧……奴婢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白司琪的妹妹,是何时出的意外呢?”南行止继续问道。

白檀轻轻摇头,“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大约是很久以前。反正,我们在白司琪面前是不敢提他那个妹妹的,一提的话,他就会伤心不已,甚至会拿刀刺人,还刺自己,很吓人的。”她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

一盏茶的光景,一曲红绡渐渐散去,窗外淅沥的雨水渐渐停歇。成青云拿着磨喝乐,递给南行止。

南行止挑眉,挑剔的打量着这磨喝乐,“我已经有了一个小人,这个磨喝乐便不要了吧。”

成青云知道他说的那个小人是泥人儿李做的人偶,那人偶,还是照着自己的模样做的。

可那用糯米泥做的人偶不过几文钱,这磨喝乐可是要一千文,她根本就付不起这个钱。这一定要送给南行止的!

她十分坚持,把磨喝乐放到南行止手中,恳切地说道:“这磨喝乐做得如此精致,里面还有机括,比那个死板的泥人偶好多了,你不如收下吧。”

南行止兴味地看着她,“哦?你是要送给我?”

成青云的手一顿,“不”字还没说出口,南行止已经欣然收下了,“如此,多谢了。”

胸口顿时一闷,成青云双手颤抖着,死死地抠住桌子,指尖都泛白了,才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唇笑了笑。

两人辞别白檀,起身出锦云教坊,付钱时,成青云对南行止说道:“世子,请稍等片刻。”

她将管账的拉到一旁,付了部分定金,好说歹说地才让管账的同意让人去卫宅取剩下的钱。

上了马车,她有些头晕,靠着车壁闭目眼神,其实是有些不愿意见到南行止。

她本以为南行止是个不错的上司,可如今看来,他简直就是一个周扒皮。

“怎么了?”南行止担忧地看着她,可嘴角噙着淡然的轻笑。

成青云沉缓地睁开眼,口是心非地说道:“只是在想案情。”

“哦?”南行止似笑非笑,“说说看。”

成青云蓦地一惊,愤恨得胸口沉郁滞闷。她随口一说,其实根本就没有在想案情!如今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不得不赶鸭子上架,飞快地在脑海中整理案情和线索。

她坐直身,没找到可以记录整理的笔,只好伸出手指,扒下一根,说道:“案子是从蒋子逸院中被碎尸的女尸开始的。我一直在想,凶手杀了人,还将尸体碎成一块块,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南行止顺口问道。

成青云慢慢地凝了一口气,说道:“其一,我猜测,凶手和死者之间,定是有深仇大恨,以至于杀了死者还不泄恨,所以干脆分尸!”

南行止轻轻地点头,“还有呢?”他习惯在她分析案情时慢慢地追问,仿佛有种拨云见日的畅快感和新鲜感。

而她带给他的,远远不止这些。

“其次,便是想要毁尸灭迹,凶手杀了人之后,都会在尸体之上留下印记,仵作一验尸,便能推断出许多线索。或许,凶手是怕人从尸体上查出什么不利的线索,所以干脆毁尸灭迹了。”

她抬头看了眼南行止,目光蓦地撞进他炽热却温柔的眼神里。她不由得一愣,心头蓦地悸然。片刻后,赶紧低下头,急促地喘了几口,才说道:“最后……最后,就是,凶手想要隐瞒死者的身份……”

南行止舒缓惬然地靠在车壁之上,他舒展着双腿,而她也因为天气阴冷,不能曲腿而将膝盖伸直。

马车辚辚而行,车身轻轻颠簸摇晃,两人的腿随着这颠簸的幅度慢慢地靠在一起,甚至偶尔轻轻地触碰着。

成青云惊愕,立即曲腿,用手抱住双腿,将头放在膝盖上。

南行止沉了脸,却不动声色,仿佛根本没有发现方才亲密的接触。

而成青云也立即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过激,不由得显得自己很是矫情,也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分析案情和线索。

“起因,便是在兵部尚书之子蒋子逸的庭院中发现了碎尸。第二个疑点,便是锦云教坊中的白司琪。”

南行止点点头,见她脸颊泛红,如羽的睫毛微微的颤抖,不禁扬起唇角,说道:“据白檀所说,白司琪的妹妹与兵部尚书府有关,但是她的妹妹,如今消失了。所以,常人都会以为,那女尸,便是……”他欲言又止,没有说透。

没有证据的臆测,他从来不会肯定。

“所以,我们需要弄清楚白司琪与兵部尚书府的关系,并且,需要找个时间,会会这个白司琪。”成青云低声说道。

南行止坐直身,收起双腿,给她留出空间伸展双腿,伸手将她的腿放平,轻声说道:“万事小心,记得带上胡柴。”

“我会的,世子。”成青云的双腿被他放平,她顺势舒展膝盖,缓解阴冷的疼痛,微笑着说道。

车轮在浸湿的道路上印上浅浅的车辙,在阡陌纵横的街道上蜿蜒伸展。成青云再次陷入沉思,片刻之后竟到了卫宅,马车停了下来。

南行止推开车门,掀起车帘,成青云怔了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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