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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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捕本色- 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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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我发现她有禹王亲信才会有的兰花图纹……”胡柴说道,“所以才追随她上京来,所以才千方百计靠近她。可是……”

“胡柴,”竟是成青岚的声音,“暂时不要告诉她真相。”

“无妨,”胡柴压抑着激动,“少主……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你是如何逃脱的?”成青岚虚弱地问道。

胡柴沉默了许久,才压抑着悲痛和怒火,低声说道:“是兄弟们……”他沉了口气,“当时我们被押解前往房陵,方才出京城,就被人拥堵。”

那日,天降大雪,千里冰封,出了京城,便是一片荒芜苍凉的世界。

禹王亲信侍卫十一人,包括胡柴,被人押解着前往西北。出城时,已经听闻禹王殿下被斩首的消息。

众人万念俱灰,生不如死。

本以为若是禹王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平凡,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查明真相,救禹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于危难之中。

可是他们信错了。

直到有杀手送来消息,皇帝下令,禹王所有部下、亲信,杀无赦!

一群血气方刚的男儿,被绳索束缚住双手和身体,拼搏反抗都犹如蝼蚁的垂死挣扎。

屠刀一刀一刀落下,男儿们体内的热血染红了冰冷的白雪。

胡柴的年纪最小,其余十人用血肉之躯掩护他,帮他挣脱了绳索,帮他突出了屠杀的重围,用热血刚强的身体,为他挡住无数的屠刀和追杀。

他逃出来了,而他的兄弟,永远地被埋在冰冷的雪地里。

他一路南下,到了蜀郡。只因当时禹王的部下大理寺正被贬黜到了那里。

他在蜀郡隐姓埋名,用烧旺的火盆烧毁自己的脸,改变了自己原本的容貌。他从此变得丑陋,狰狞。永远生活在伪装和隐匿之中。

他心底有血海深仇,他忘不了十余兄弟的热血,忘不了枉死的禹王殿下。更放不下禹王殿下的儿子。

他本以为,禹王的子女一定会在流放的途中被暗杀,却不想,他在蜀郡,竟然发现了禹王之后。

“原来你竟是禹王的亲信……”成青岚苦笑,“这么些年,你藏得可真够深……”

“少主,”胡柴按住他的伤口,“我一开始,也以为你是禹王殿下部下的儿子。”

成青岚许久都没说话。

“当年,的确是有禹王殿下的亲信部下,用自己的儿子将我换了出来。”成青岚喃喃地说道。

他声音微弱,气若游丝,“我在入京之前,父亲一直告诉我,我是禹王部下的儿子……直到父亲病重弥留,他才告诉我真相。”他苦笑,“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真相……我从未忘记过。”

“那为何,成先生会有那柄带着月中之兰的短剑呢?”胡柴疑惑地问。

“……因为……”成青岚忽而没了声音。

为什么……成青云惊呆了,更是惶恐茫然。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却不想,太多未知的谜底,一旦浮出水面,给她的却是更大的惊愕。

她透过稀疏的草木,静静地看着胡柴和成青岚,就如看着无比陌生的人。

“少主!”胡柴惊慌地发现成青岚彻底没了意识,慌乱惊骇地叫喊起来。

成青云如梦初醒,立刻越过灌木丛,走到两人身前。

“我回来了!”成青云说道。她面无表情,神色僵硬,努力让自己平静。

“先生……成侍郎昏过去了……”胡柴恳切担忧地说道。

成青云把洗干净的半边莲和茜草揉碎,汁液滴在成青岚的伤口上,一半给他敷上,另一半给他吃下去。

沉默地做完这一切,她起身到溪边洗手。

胡柴并没有发现她不妥之处,依旧守在成青岚身边。

溪水潺潺,泛着银白色冷光,如雪似霰,空灵虚无,很不真实。成青云望着水面的倒影,隐隐绰绰,荡漾扭曲,连纯澈的水也变得峭楞嶙峋。

她浇水洗手,发现手心有斑驳的黑色,她微微一惊,抬起手来查看,才发现是草汁和血迹。

洗干净手之后,她回到成青岚身边,抱着膝盖,呆呆地望着他。

四野一片荒寂,天光浅浅淡淡的,在他的身上悄然流淌,他的轮廓如精心镂刻的一般,线条温柔而沉静。只是没有任何血色,如冰冷却精致的玉石。

她颤抖着手,探向他的脉搏,冰凉的手腕之下,脉息依旧虚弱,但比方才平稳了些。

无限的不安和怅然齐齐涌上心头,方才青岚和胡柴的对话,与她来说,依旧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一样。

她心底坚守的执念,根深蒂固的情感,蓦然间好似崩塌改变了。

这让她不知所措,不能从容面对。

不知过了多久,胡柴终于俯下身,斟酌着说道:“先生,回围场最安全,想来钟灵郡主也脱险了,我们先带着成侍郎回去吧。”

成青云呆怔地坐着,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道:“胡柴……你为什么非要留下来保护我和青岚呢?难道你不认为,钟灵郡主更需要保护吗?”

胡柴只是怔了怔,说道:“钟灵郡主走得急,我也来不及追上她。何况,她对围场很熟悉。你是世子吩咐过要保护的,而成侍郎大人又受重伤,我不能丢下你们……”

成青云迟钝地点头,僵硬着身体,艰困地起身。

“走吧。”

第277章 阶下之囚

天幕高远,难以触及,这广阔的夜色似乎也没有尽头。

成青云起身,将成青岚扶起来,由胡柴背着,按照钟灵郡主说的方向,往小溪上游走。

步履蹒跚,终于走到溪水分支的地方。再往西北,果然是通往围场的方向。

绕了这么大一圈,终于又回到原地了。

成青云的心却陡然被提了起来。回到原地,回到围场,她不知道还会面临怎样的变故。

但一想到南行止也在围场,她那颗不安的心也稍稍安定些。

成青岚伏在胡柴背上,似乎是感觉到行动颠簸,虚弱地睁开眼睛。

“青云……”他低声地喊着她的名字,涣散的目光无法聚焦,却在寻找着她的身影。

“我在这儿,”成青云小心翼翼地避开山石和杂草,靠近他。

他慢慢地抬起手来,指尖虚弱地颤抖。

成青云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他立刻收拢手指,用最大的力量,与她十指相扣。

他中了两支毒箭,却不肯受毒性侵蚀和控制。

“青云,我真高兴,能及时赶回来。”他对她笑着,“若是晚一些,我恐怕……死不瞑目。”

成青云的心似被猛地拽紧,“青岚,好好休息,到了围场,大夫会为你治伤的。”

她将收集好的茜草和半边莲喂给他,“青岚,你要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是,”成青岚点点头,“我答应过父亲,会好好照顾你。”

成青云眼中酸涩,蒙上雾气。夜色阑珊,晦暗的光线掩盖了她眼底的神色。她低下头,眨了眨眼,轻声说道:“是。”

“你等了我很久了吧?”成青岚问。

“是,”成青云扶住他的肩膀,“自从你离京北上后,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她蹙眉,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青岚,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胡柴力气很大,走了许久的路,似乎也不见劳累。虽然背着成青岚,可他脚下生风,行动很快,成青云也有些跟不上。

两人疾步快走,前方不见任何光亮,这条路仿佛会越走越黑,成青云生怕自己会走错方向,不期然的,又想起南行止。若是他在,哪怕是在黑暗中,也不会失去方向。

两人向西北而行,终于在如墨的夜色中看见闪烁蜿蜒的火光。

依稀还听见有杂沓的人声和脚步声传来。

成青云和胡柴警惕地对视一眼,立刻找到灌木丛隐身躲避。

很快,火光靠近,马蹄声踏破死寂紧张的夜色。成青云一眼就认出那火光之中为首的人的是陈子丘!

她惊喜不已,立刻走出去,拦在陈子丘的马前。

“陈统领!”成青云大声呼喊。

打着火把的御林军立刻围拥过来,将成青云和胡柴统统围了起来。

火光将夜色照得透亮,也照亮成青云那张染着斑斑血迹的脸。

陈子丘沉眉看着她,“成郎中?”他举起火把,火光靠近胡柴,他看清了胡柴背上的成青岚。

“陈统领,你来就好了,你看见钟灵郡主了吗?”成青云急切地问道。

陈子丘眉头一蹙,说道:“看见了。”

成青云的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她脸色稍霁,欣喜地看着成青岚,又对陈子丘说道:“陈统领,请带我和成侍郎回围场……她受伤了,想要马上医治。”

陈子丘调转马头,让人让出两匹马来。

成青云感激地道谢,让胡柴骑着马,带上青岚,随陈子丘一同回了围场。

围场之内,依旧如常,成青云下马,正欲去扶成青岚,却见陈子丘走了过来。

“成郎中,还请跟在下走一趟。”陈子丘恭敬地看着她,但眼神微冷。

胡柴将成青云放下,还未站稳,两名御林军立刻上前,用刀将他架了起来。

成青云脸色一沉,问道:“陈统领,这是什么意思?”

陈子丘神色冷漠,带着悲沉,说道:“成郎中,得罪了,钟灵郡主与你一同外出,如今身受重伤,生死不明,皇上和贵妃娘娘如今还守在她身边……”

成青云猛地怔住,全身的血液似在一瞬间凝结。

“钟灵郡主怎么样了?”她问。

陈子丘睥睨着她,“这就不用大人操心了,请大人随我走一趟,接受审问吧。”

天色很沉,猎场防卫森严。一团团拔地而起的篝火,将整齐而严肃的御林军照得暗影幢幢。

陈子丘一挥手,身后的人便冷着脸走向成青云,态度冷硬。

“成大人,请。”

成青云担忧地看了眼胡柴,用目光逡巡着明暗交加的围场,被两个御林军带走。

她和胡柴都被控制住,单独看管在不同的帐篷内。

帐篷内只有一盏灯,灯光如豆,昏暗摇曳。

这简陋的帐篷内没有地毯,山野的地面潮湿阴冷,偶尔有虫蝇蠕动而过。

成青云只是呆怔地蜷缩着,痴痴地看着阴沉沉的帐篷。

这短短的一天下来,发生的事情她甚至来不及思索理清。此时单独安静下来,分明孤苦,可神思却十分清醒明了。

从与南泽一同出围场,再到小红马失控,其后遇险遭到暗杀,青岚及时出现相救。

本以为,这不过就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险遇,却不想会发生后来的曲折。

青岚的身份虽然早已知晓,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来从头到尾,自己是被他和父亲欺瞒最深的那一个。

而她从头到尾信任的胡柴,也以虚假的身份伪装在她身边。

或许此间种种,她都有时间去理解,可钟灵郡主……

钟灵郡主冒险引开杀手,她虽然身怀武艺,可也抵不过狠辣众多的杀手。况且对方还有淬毒的劲弩。

如今钟灵郡主生死不明危在旦夕,她的确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忽而又想到成青岚身上的伤,万分的埋怨和愠怒,都化作了担忧和愧疚。

夜色缓缓褪去,帘外青光一点一点扩弥散开去,围场内依稀能听见走动声多了起来。

成青云靠在墙上,歪了许久的脖子僵硬酸涩。她瞪大了眼睛,适应着帘外的光线,看了许久,终于等到有人掀开了帘子。

门外有人看守,有人进来也要盘问一番。

“这是给犯人送的饭菜。”外面的人说道。

犯人?成青云苦笑。她虽只活了十七八年,可自己主审过的、抓捕过的人犯也有不下百人,如今自己竟也成了犯人,成了阶下囚了。

走进来的是一个侍女,她将饭菜放下,正欲起身离开,成青云突然抓住了她。

侍女一惊,惶恐地望着她。她不过是随性来伺候吃食的,对成青云并不熟。

成青云有许多的话想要探问,临到嘴边却什么都问不出口。

侍女挣扎起来,似乎是想叫帘外的御林军。

“我是刑部成青云!”成青云立刻说道。

侍女愣住,狐疑地看着她。

成青云仓促地说道:“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她顿了顿,问道:“你可知世子在哪里?”

“世子?”侍女蹙眉,“奴婢听说,今日一早去替世子送早膳的人并没有看见他。”

成青云心头一沉,“那他在什么地方……”

“听说是在皇上的帐篷里,”侍女说道,“昨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围场混乱了一阵子,奴婢听说是出了刺客。”

成青云蓦地僵住,“刺客?什么刺客?有人受伤吗?世子还好吗?”

侍女连连摇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送饭的,不能打听世子的事情。”

成青云放开了她。侍女立刻转身离开了。

狭小阴暗的帐篷又安静下来。成青云忍不住地想念南行止。

关心则乱,可成青云也不过是慌乱了一瞬,就快速地冷静了下来。

如今围场内的情况还算安定,没有听说任何人出事。而南行止并没有在自己的帐篷内,而是在皇帝的帐篷内,也许说明,没有任何人出事。他不过是与皇帝商议要事而已。

端起放在地上的饭菜,还有余温,她一口气将粥喝完,身体暖了些,走到帐篷门口张望。

门外的御林军挡住了她。

“我要见陈统领。”成青云说道。

“陈统领若是想见你,自然会来。”看守的御林军说道。

成青云有些气恼地走回去坐下。

陈子丘不是说有人会来审问她吗?为何到此时都没来?

天色渐明,暗沉的天幕一道道光慢慢地渲染而开。成青云终于听见了帐篷外传来声响。

她立刻起身,竖耳倾听。

似乎是听见了南泽的声音,听起来又急又恼。

“本王已经解释过了,青云跟着我一起出去的,谁跟你说她是和什么刺客里应外合?”南泽咬牙,“本王已经向皇上请罪了,等候皇上发落就是,可是本王敢保证,刺客的事情,跟我无关,也跟成青云无关!”

“我就是出去打老虎,你们都看见我打回来的老虎了!”南泽大声辩解。

成青云蹙眉。她走向帐帘门口,忽而间一道身影靠近,紧闭的门被人推开,轻垂的帐帘被人掀开。

一道刺眼的光照射进来,昏暗的帐篷内陡然间似炸开万丈金光。

有人屹立在星芒晨光中,颀长清健的身姿似古孤峰绝壁上的青松,于流岚雾霭中,染上晨雾,染上熙光。

“让我进去!”南泽的身影从门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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