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华容道源于三国,曹操在赤壁之战中大败,逃走华容道。关羽当时立于华容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华容道每个格子有不同的意义,又有不同的路径和位置。若是走错一步,便会步步错,终身被困于道中。
而瑞亲王这个华容道,要比普通的华容道精巧复杂百倍,每一个木格的位置和路径,谁又能一步不差的记住?
瑞亲王设此机关,恐怕便是为了防止有人能打开柜子。
“不错,”南行止轻轻点头,“这是我父王特意让能工巧匠打造的华容道机关锁,只有解开了柜子上的华容道,才能打开这柜子。”
成青云在心底连连称赞,“王爷真是心思精巧。”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玩的华容道,不过小小的几个格子,推来推去也破解了好半天,这九九八十一个格子,应该如何破解?
“而且,解锁的格子,也只有我和父王知道而已。”南行止说罢,快速移动柜子上的华容道,相邻木格艰难移动,鳞次栉比,没移动一格,便衍生出无数条通道。
成青云看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脑海中更是一片混乱。若是她来推的话,一定是先乱推一气,最后定然将自己推到死胡同。
片刻光景之后,只听“咔擦”一声轻响,南行止手下的木格推到正确位置,唯一空出的格子下,露出一把锁。
南行止拿出钥匙,开了锁,打开柜子。
柜子里,多半是珍贵名画和手札,还有瑞亲王的私印等物。
“这些手札和书籍,我都查看过了,”南行止说道,“这里唯一有疑点的,便是一幅字画。”
他将字画拿出来,递给成青云。
字画以木盒装盛,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幅绫绢装裱的字画。
成青云神色一凜,立刻将字画打开。
她顿住,狐疑地看了南行止一眼。南行止轻轻拂袖,拿起桌案上一盏琉璃灯。
灯光摇映而来,将沉静古雅的字画映得通明昏黄。字画空白之处,如浮光流水般,缓缓浮现出一个字——“镜”。
“这是先皇的字画?”成青云问。
南行止将灯盏放下,走到成青云身侧,用手虚虚地指了指字画之中的印章。
“这的确是先皇的真迹。我以前检查这些字画时,并没有发现这字画的不妥之处……”南行止用手轻轻地抚过字画的画蕊,“这与沈太妃的字画,几乎没什么不同……只是……”
“只是什么?”成青云立即想到自己从沈太妃处带回来的字画,“可以稍作比对……”
“常人恐怕无法比对出任何不同,但是,”南行止眯了眯眼,“这幅字画的用墨,比沈太妃的字画,要深一些……”
“可是就算是先皇,也无法写出两幅一模一样的字画。”成青云咬唇,“难道,这其中有一幅是印刻版?”
“印刻的字画,虽然看似与手写的字画一模一样,但终究会有印刻的匠气,”南行止清隽的眉头微蹙,我至今也无法想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声音沉寂,隐隐露出落寞和不甘。
成青云轻笑,“若是先皇真的留有线索,定然不会轻易让人知晓。”
南行止无声而笑,将柜子中的手札一一拿了出来。
成青云小心翼翼地将字画收好,放回柜子中。
“这些,便是父王这几年所留下的手札了,每一本我都看过。”南行止说道,“父王记录的事情,有大有小,大到国家战事,小到觉得府中午膳不好吃,随心所写,并无特殊之处。”
两人席地而坐,将上百本手札再看一遍。
成青云全神贯注,聚精会神,丝毫没有松懈。南行止半倚桌案,借光而阅,姿态闲适泰然。
“王爷还记录了你十八岁生辰时,众人为你选长寿面的事情。”成青云忽而一笑。
南行止目光微微凝沉,“是,我十八岁生辰,其实并未大办,只在府中与家人相聚。母妃煮了长寿面,在我吃面之前,每人都会选一根自己碗中最长的一根面给我。”
“王爷说,他选的面条,是最长的。”成青云从瑞亲王平淡朴实的言语之中,感受到了他为子成人的欣慰与喜悦。
南行止定了定,无声地笑了笑。
翻过此页,再继续往下读。
桌案之上的灯盏摇曳明灭,蜡炬缓缓燃烧,慢慢变短。成青云揉了揉眼睛,终于打算暂停歇息片刻。
南行止不知何时用茶具煮了一壶茶,此时正执起茶盏,慢慢地斟满一杯,递给她。
她一饮而尽,抿了抿唇,“看来王爷真的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她咬唇,“会不会是……”她欲言又止,歉然地看着他。
“我也曾猜测过,或许是父王去世得太过突然,他自己也未曾查出有用的线索,故而并没来得记录。”南行止不以为意,平静地说道。
他起身,轻轻拂了拂下裳上的褶皱,不经意间,将一本手札抚落在地。
成青云随手将手札捡起来。
“嗯?”她拿着手札,翻了一页,“这手札是空白的……”
“是,或许是父皇没有用过这个手札。”
成青云将手札合上,放于灯盏之下。灯光熠熠,光芒如纱般轻轻流泻在手札之上,封面上瑞亲王所书的“记事录”三个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灯光斜斜落下,似将那一指厚的手札照得半明半暗。
成青云轻轻地挪了挪手札,那半明半暗的手札,纸页上的明暗分界线竟没改变。
她一怔,又将手札拿了起来。立刻翻动纸页。
纸页如蝶翼般翩飞,隐隐有纸浆气息和淡淡的清香飘散致鼻息间。
“怎么了?”南行止敏锐而期许地看着她,问道。
成青云若有所思,慎重而缓慢地将手札合上,轻轻地用手指拨了拨书页。
“这手札,是新的吗?”她喃喃地问。
南行止缓缓地倾身靠近她,气息悠然浮在她耳边,“有何发现?”
第250章 隐形字迹
温热柔软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撩过耳畔,成青云耳朵微微发烫。
她慢慢地拿起手札,说道:“这手札,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南行止期期地看着她,目光又轻轻落在手札之上。
这手札内,一片空白,没有记录任何文字,乍一看,似是一本全新的本子。
成青云轻轻咬唇,说道:“我小时候,父亲总让我背诗词,我每天拿着诗词本子背,但背到一半,就失去了耐心,父亲对我管教没那么严格,也不会经常检查我的背诵情况。直到有一天,父亲突然拿了我的诗词本子,要检查我背诵的情况。”
犹记当时,她呆怔又乖巧地站在父亲面前,一双漆黑的眼睛激灵的转着。
父亲目光沉沉又严肃地看着她,问道:“都背完了吗?”
“背完了,”成青云诚恳地点头。
父亲轻哼一声,“既然如此,我就检查检查。”
成青云晶白牙齿轻轻地咬着唇,微微低下头,不敢露出胆怯。
父亲先是选了几首前半部分的诗词,成青云虽不至于胸有成竹,但也算是勉强背出来了。
但是噩梦还未结束,父亲翻到本子的后半部分,说道:“你背一背杜甫的《登高》。”
成青云顿时蒙了,她根本就没还看到杜甫的部分。慌乱过后,她轻声说道:“我……忘了……”
“忘了?”父亲捏住她又白又软的小手,将戒尺轻轻地放在手心上。
成青云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看向一旁的成青岚。
成青岚犹豫挣扎,随即立刻站出来,向父亲行礼,“父亲,云儿真的背了,我作证!只是……只是她记得不牢,所以忘了……”
“真的背了?”父亲面不改色,重重地将诗词本子放下,“你们两个当我愚笨吗?一本书到底看了多少,我难道看不出来?”他拿起本子,翻着前面的书页,“这前半部分的书页,有翻阅褶皱过的痕迹。而后半部分,却干干净净!”他又将本子合上,将合起来的书页一面展示给两人看。
“你自己看!”他指着书页中央一道明显的分界线,“这道线以上,书页是陈旧的,线以下,书页是崭新的!你还敢说你看过?”
成青云与成青岚哑口无言。成青岚来不及阻止,父亲的戒尺已经重重地落在了成青云的手心里。
成青云背打得“哇哇”直哭,最终被打了十板子之后,躲在成青岚身后,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背。为此,她甚至三天三夜没理父亲。
这幼年之事,在成青云心中留下了些许阴影,让她难以忘怀。
悠曳灯光之下,成青云双眼微微湿润,她娓娓道完,目光凝睇在南行止身上。
南行止温和地看着她湿软的双眼,轻轻地笑道:“你小时候再机灵,也瞒不过你父亲的法眼。”
成青云局促地笑了笑。
“若是将来你我的小孩也如你一般,我定是舍不得用戒尺打的。”南行止说道。
成青云蹙眉,“不用戒尺打用什么打?难道用铁棍吗?”她无意的接口,顿了顿之后,才发现自己落进了他的圈套。
她顿时又气又涩,外强中干地瞪了他一眼,低下头去。
南行止失笑,说道:“背诗多简单啊,我三岁时就能背诵诗三百了。所以,若是和你有了孩子,一定只会更聪明,怎么会连诗词都背不了呢。”
成青云欲言又止,脸上泛起血红色,在旖旎的灯色下,妍丽娇柔。
她避开他直白而灼热的目光,将手札拿起来,合起来的书页之上,一道新旧的分界线十分清晰。
“这前半部分,书页合起来之后,明显看得出来有些陈旧,是长期被人翻阅过的痕迹。”她眨了眨眼,才正视他的眼睛,“若这只是一本空白的手札,王爷为何还要反复的翻阅呢?”
南行止将手札拿过来,轻轻地翻了几页,“果然如此,有些页面上,也可以看出是翻折过的。”他轻轻摇头,“当初我来检查时,发现这手札是空白的,便只是随手翻了几页,没注意到……”
“现在发现也不迟,”成青云用手轻轻地抹过手札,“这手札到底为什么需要王爷反复翻阅,可这上面,一个字都没写啊……”她定了定,忽而挑眉,“难道是有夹层,或者是,可以透光看字!?”
她立即翻了一页,透光查看,可轻薄的纸张雪白如蝉翼,就算透过光,也无法发现任何痕迹。
南行止无奈的笑了笑。
成青云合上手札,手札内依旧有淡淡的清香飘散而出。
她深深地嗅了嗅,总觉得这清香的气息有些熟悉,但终究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香味。
她突然起身,从一旁拿了一张干净的纸,说道:“世子,你有没有听说过,科考之时,有许多舞弊的方法,其中一种方法,便是偷偷带纸进入考场,可纸上却是雪白的,根本看不见一个字。”
南行止兴味地看着她,“雪白的白纸……如何作弊?”
“白纸上看不见字,不代表上面没字。”成青云说道,“青岚以前在蜀郡书塾念书,每每遇到先生考试,便有有学生用这样的方法舞弊。青岚得知之后,便将这种方法告诉了我。”
南行止轻笑两声,“想不到,成青岚也会这种旁门左道的方法,呵。”他略带鄙夷,神色倨傲而讥诮。
成青云辩解,“是其他人舞弊,又不是青岚舞弊!”
她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将一旁的茶盏拿过来,道了些茶水在托盘中,随即将纸张铺平在水中,浸湿。
南行止静静地看着她。
她将纸完全浸湿之后,将纸张平铺在一张干净的纸上,随即,再湿纸上再铺一层干净的纸。
“世子,借你的玉簪一用。”她抬头看着他。
南行止将玉簪拔下来,递给她。
只见她用玉簪在纸上轻轻写了一个“云”字,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不至于将纸张戳烂。
其后,她揭掉两层干燥的纸,只留下中间被浸湿的纸。那浸湿的纸上,隐约能看见“云”字的痕迹。
“然后呢?”南行止问。
“然后,将纸烘干,”成青云一本正经地说道。
南行止将几盏烛火放在一起,眼前瞬间明亮透彻起来。成青云小心翼翼地将浸湿的纸放在几盏烛火旁,慢慢地烘干。
湿软的纸张慢慢地变干,也变得硬挺起来,其上被轻轻印刻过的痕迹也慢慢地消失了。
成青云将纸张铺平,给南行止看,“如此,纸张上的字便看不见了。”
南行止将纸拿在手中端详片刻,“若是想要重新看到这上面的字,又该如何呢?”
“很简单,”成青云将纸放在桌上,用手沾了些水,轻柔地洒在纸面上,“只需要再将纸张浸湿就可以了。不过要小心些,已经浸湿过的纸很脆弱,一不小心就弄坏了。”
绮丽柔和的光,似越过云彰而来,柔和而精美,流泻在她温柔起伏的轮廓上,似在她身上镀上一层轻薄无形的轻纱。
须臾之后,纸张上清晰的浮现出一个“云”字,隐形的字,再现了!
“世子,你看!”成青云说道。
南行止平静似水,眼底摇映流光暗影,讳莫如深。
他轻轻地拿起瑞亲王那本空白的手札,稍稍犹疑,“你认为,父王也是用此方法,在这手札上写了可以隐形的字?”
“或许是,”成青云有些犹豫,“可方才我所演示的方法,其实很普通,也很常见,王爷也会用这样普通的办法吗?”
“试一试或许就可以知道了。”南行止说道。
“可万一浇了水,也无法让隐形的字再现,又或者,不小心破坏了王爷留下的线索呢?”成青云迟疑不定。
南行止放下手札,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手札封面,片刻之后,说道:“试一次,但是小心些,只试半页。”
成青云轻轻咬唇,说道:“好。”
她翻开手札第一页,用手绢沾了水,慢慢润湿半页纸。
许久之后,也未曾见那润湿的半页纸浮现出字迹。
她失落地摇头,将手札放好,将润湿的纸张晾干。
“无妨,”南行止却是依旧云淡风轻,“既然已得知父王将线索留在了这手札里,而先皇的字画也值得可疑,那么接下来,也不怕查不到更多的线索了。”
“是,”成青云轻轻点头,忽而困意袭来,她立刻低头,掩唇打了个哈欠,眼泪也瞬间涌了上来,将睫毛染湿。
南行止微微俯身,借着光看着她,“困了?”
“嗯,”她点点头,抬手揉眼睛。
南行止握住她的手,“别揉,对眼睛不好。”他兴味地看着她长长的睫毛,笑道:“你的睫毛长长了。”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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