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澈蹙眉,起身说道:“既然事情已然办妥,本王也无需再担忧。这便回房休息了。”
“王叔,”南行止忽而正色,“王叔在沈太妃手上,发现了什么不妥?”
南澈身形稍稍一顿,“你不说,本王险些忘了。沈太妃的手上,的确有些异样,不过,我暂时不敢确定是何物,待回府查证之后告诉你。”
“如此便有劳王叔了,”南行止恭敬而笑。
南澈不置可否,转身离去。
……
成青云依旧住住南行止寝殿隔壁的偏殿之中。
刚回房,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到东厢房去找成青岚。
成青岚开门,正巧见抬手敲门的成青云。
“青岚,我来看看你,”成青云堂而皇之地进了门,“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同住一个屋檐下了,感觉真好。”
成青岚随她转身进门,轻哂道:“这还是借了世子的光。”
他走到她身前,低头睨着她,目光沉沉落下。
成青云见他桌上放着一叠青梅果脯,伸手便想拿一颗放嘴里,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她惊愕茫然地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青云,你是不是怀疑我?”成青岚微微眯起眼睛,双眸漆黑冷峻。
成青云全身一僵,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心神稳定之后,坦然地说道:“是。”
成青岚放开她,后退几步,与她来开距离。
“什么时候?”成青岚问。
成青云坦诚地看着他,说道:“当我进了东偏殿,发现你也在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收到了纸条信息被引去的人,还是就是故意放出信息,引诱别人去的人。”
成青岚讥诮地看着她,“为什么不怀疑南行止呢?”
成青云张口欲言,声音却在喉间梗住,沉吟片刻之后,才轻声说道:“我之所以信任他,是因为我是和他一起进入的偏殿。”
成青岚端详审视着她,若有似无地点头,“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但我还有一个疑问。”
成青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他质疑冷漠的眼神,也让她心头阻塞沉闷。她闷闷地问:“什么疑问?”
“南行止是否收到了同样的纸条信息?”成青岚问。
成青云一愣,眨了眨眼,抿唇说道:“我不知道,就如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真的是被幕后的凶手引诱过去的一样。”
成青岚淡笑,“我竟无言以对。”
接下来便是良久的沉静,周围的空气变得黏稠沉重又窒息,她左立不安,双手撑着桌案正欲起身,突然间一位侍女端着一筐衣服站在门外欠身行礼。
“成侍郎,奴婢将您的衣服洗好拿过来了。”侍女说道。
成青岚脸色微微一变,转身看向门外的侍女,沉声说道:“劳烦了,放在桌上就好。”
侍女乖顺恭敬地将衣服放好,又说道:“侍郎大人,您衣袖上有些血迹,发现的时候,血迹有些干涸了,所以没有完全清洗干净……”
“无妨,”成青岚依旧温和而平易近人,“有劳了。”
侍女低头笑了笑,欠身行礼后离开。
“血迹?”成青云起身,查看成青岚的衣袖,果然有些又淡又细小的不规则血迹,血迹虽然被清洗过了,但是颜色发暗,少说这血迹也有一两天了,看来是昨晚沾上的。
成青岚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修长的手臂,“或许是在跌入密室时,不小心刮到什么地方,当时情况危急,也未注意受了伤,流了血,沾了些在衣袖上。”他放下袖子,见成青云担忧,微沉的脸色微微一霁,轻声而笑,“不严重,只是小伤。”
“上药了吗?”成青云问。
“不要紧,”成青岚摇头。
成青云脸色有些苍白,门外夜风轻送,吹得她单薄的身形似要随风而倒一般。
“青云,怎么了?”成青岚蹙眉,担忧地看着她。
成青云抿唇摇头,揉了揉眉心,说道:“有些累,我两天两夜没睡觉了。”
“快些回去歇息吧,”成青岚伸手过来扶她,“我送你回去。”
成青云避开他的手臂,似怕碰到他的伤口,稍稍侧身避开之后,轻笑道:“我这就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成青岚收回手,轻轻垂于身侧,广袖之中,修长干净的手指缓缓地握紧。
她低头离开,脚步略显虚浮,出门之后,头也不回,穿过游廊,身影便很快消失在夜色庭院之中。
她始终没有去看,身后倚门而望的人,脸色暗沉而失落,那双原本于她而言赤诚明净的双眸,布满阴霾和失望。
成青云有些混沌地回了房,推门便见南行止坐在桌旁。
屋子里萦绕着淡淡的奶酪香味,她嗅了嗅,发现桌上放着一碗冒着淡淡热气的牛乳。
“我幼时睡不好,母妃都会让我喝一碗牛乳再睡,”南行止将牛乳往她的方向轻轻推了推,又对她招手。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轻轻咬唇,唇角干裂的细皮有些刺痛。
“赶紧喝吧,这已经是第三碗牛乳了,不要再浪费了。”南行止拉住她的手,轻轻一带,让她坐下。
“第三碗?”成青云端起牛乳,嗅了嗅清淡温暖的味道。
“嗯,前两碗牛乳,因为等你等得久了,所以凉了。”南行止漫然一笑,“我让他们换掉了。”
成青云的手微微一颤,“世子……凉了再热一便就好了。”
“凉了就是凉了,”南行止的声音有些沉冷,“就算再热一遍,也是变质变腥了的牛乳。”他微微沉眸,平静而笑,说道:“青云,所以你要明白,换做平常人,若是等得凉了,就不会再等了……”
成青云沉吟许久,才轻声地“哦”了一声,慢慢地仰头把牛乳喝完。
第207章 发现端倪
次日清晨,清雅幽静的南行止庭院之中,难得热闹。
成青云收拾洗漱妥当,推开门,便见南澈萧妃等人,早已收拾好准备离开了。
她有些局促,昨夜一睡,便睡得很沉,清晨的晨钟都未曾听见。
萧妃与嘉仪公主驸马夫妇要回皇宫,安排尤为谨慎小心。虽然车架并不奢华起眼,但是防卫却很是森严。
南行止亲自将几人送出府,成青云便跟在后面。
彩月一路搀扶着萧妃,偶尔抬手为萧妃整理整理被晨风吹散的头发。
萧妃一身锦缎,素雅朴质,如绽放梨蕊,楚楚清雅。她的言行举止,比往前收敛了许多,连妆容衣着,都尽显低调素淡。今日她也不过素素的扑了粉,抹了淡淡的研制提色,稍显气色红润。发丝轻绾,不饰奢华点缀。云鬓之间,不过以宫纱缎带固定。
而她的侍女彩月,也同样简单,周身上下,也不过发间一枚银簪而已。
银簪……宫纱缎带……
成青云的目光在萧妃和彩月的发饰上来回游弋,几次侧首,若有所思。
“怎么了?”南行止见她一副费解的模样,不由得问道。
“萧妃娘娘只戴了宫纱,而彩月却戴了银簪。”成青云喃喃呓语。
“这有何不妥?”南行止审慎地看了眼萧妃和彩月。
成青云眨眨眼,“萧妃是主子,彩月是侍女,主子未曾打扮装点,彩月却戴了一支比宫纱看起来更显眼招摇的银簪,这不合理。”
南行止蹙眉,兴味地抬手抚了抚下颌,问道:“你如何看?”
成青云摇头,“或许人家萧妃做主子的比较宽待下人,不怎么管束下人的穿戴?”
南行止一哂,“那你还有些不了解萧妃以前张扬的个性。”他俯身,从栏杆下的盆景中捡起一块石头,指尖轻轻一弹,石头笔直而准确地将彩月发间的银簪击落!
彩月立刻抬手去摸头发,来不及抓住银簪,银簪落地。
南行止上前一步,将银簪捡起来,还给彩月。
彩月惊慌失措地双手接过,连连道歉。
“无妨,”南行止从容一笑,抬眼看了看萧妃。
萧妃蹙眉,冷眼责怪地瞪了眼彩月,转身继续往前走。
清晨的瑞亲王王府之外人影攒动,却安静有序。
各人车马逶迤而去,清凉舒爽的清晨归于宁静,清凉通透的空气中,可闻隐隐暗香,缥缈如云中之歌。
车马消失在街道尽头,成青云这才随南行止一同进府。水榭之上白雾缭缭,水光潋滟。
“世子可有发现?”成青云待四下无人之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水天一色,南行止长身玉立,置于一片山水青天之中,碧空之上,微云轻抹,霞光旖旎。
他轻轻拂袖,眉目舒展,说道:“你觉得彩月那支银簪如何?”
成青云不解,暗暗回忆了方才彩月所佩戴的银簪,说道:“很普通,并不华丽精致,可银的分量不错。”
“不错,分量,”南行止轻笑,“若你目测,你觉得那支银簪该有多重?”
成青云思索片刻,说道:“大约二两……或许还轻一些,毕竟彩月这样的侍女所用的银簪,可能并不太贵重。”
南行止轻轻点头,转身继而往前走,“可是,彩月的银簪要轻许多。”
成青云抿唇,若有所思。
“接下来你想从何处查起?”南行止问。
成青云不假思索,“既然发生在皇宫之中,自然要从皇宫之中查起,既然中秋夜宴之上的命案发生在拙政苑,我还是想要拙政苑开始查。”
“如此,我随你一同回去查看。”南行止说道。
中秋三日休沐,时间短暂,宫中宫宴的气氛依旧未散,宫闱之内金桂暗香,其乐融融。
沈太妃和三公主的去世并未影响宫闱中人的日常行事,有人悲伤有人感慨,有人惶恐有人唏嘘,此后便一如往常。
成青云与南行止回到拙政苑,苑内苑外依旧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中秋之夜欢声笑语歌舞升平的宫殿此时死气沉沉,萧索冷寂。好在园中草木掩映,蓊蓊郁郁,秋华争妍,平添鲜活与生机。
成青云上了高台,俯视整座庭院,里里外外,御林军森严看守,不会有任何人可随意进出。如此,昨夜杀害沈太妃的人,也定然是当时在苑内参加宫宴的人。
沈太妃被害时,众人离开拙政殿,从高台之上的情况看,所有人都在高台上放孔明灯,除了一些宫人,不可能随意离开进入殿内暗杀沈太妃。
这拙政苑之内的宫人,都被皇帝暗中关押起来审问了,若是能审出结果和线索,那自然最好,若是审不出,连成青云也要佩服凶手的作案手法了。
正欲与南行止一同下高台,忽而见高台栏杆之下还放着她那日在树上发现的那盏孔明灯。
孔明灯已然熄灭,灯罩上的碧云青天,衬得奔月的嫦娥婀娜曼妙。碧空之上那轮硕大的明月明媚又寒冷。
“这盏孔明灯还在这里,”她附身将灯拿起来,“干脆让着拙政苑的宫人将它收起来吧,”
南行止若有似无地看了那孔明灯一眼,眉心微微一蹙,稍稍倾身过来,用手指了指嫦娥眼角的那颗泪痣。
“怎么了?”成青云不解地问。
“你没发现有什么变化?”南行止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嫦娥眼角。
嫦娥眼角那颗泪痣,暗淡模糊,细小如针点,泪痣边缘晕染模糊,有些不均。
她观察片刻,依旧没有发现这颗泪痣有何不对。
南行止蹙眉,轻声说道:“颜色,这颗泪痣的颜色变了。”
成青云一怔,立即查看这颗泪痣的颜色,暗红色,如细小红豆一点。
“昨夜发现这颗泪痣时,这颗泪痣时朱红色,颜色很鲜艳新鲜。但是现在颜色却有些发暗发黑。就算绘画的颜料朱砂会褪色,颜色也应该是变淡,而不是变暗变黑。除非……”
成青云立即脱口接道:“除非是……血!”
南行止缓缓地点头,“是。”他端详着那孔明灯灯罩之上绘制的嫦娥,脸若银盘皓月,仙姿霓裳,腾云驾雾。“嫦娥是否真有泪痣不得而知,可这幅画上的嫦娥,一开始并没有画上泪痣的。这血迹,一定是后来不小心沾上去的。”
成青云若有所思,轻轻地摸了摸那颗泪痣,又往下看题在灯罩之上的许愿贴。
“这人也奇怪,连愿望也未曾写完。”她指了指灯罩上的“人月团”三个字,“这是想写‘人月团圆’吧。”
南行止双眼微微一眯,“画上的题的字和这许愿的字迹不一样。显然是出自于两个人之手。”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成青云一眼,继而说道:“但这样无法证明什么。”
“这孔明灯上有血迹本身就是一个疑点。”成青云将孔明灯放在地上,准备当做线索或者证物,“若是能查出这灯上的字迹出自于何人之手,就能查清这血迹的来源了。如果……如果这个血迹是沈太妃的……”
话未说完,但意思明了。南行止与她心照不宣,当即洞察她话中的意思。
两人再次进入拙政殿。正殿之内已无线索可查,唯有东偏殿之内没有查看过。
成青云与南行止拐入东偏殿,平整的地面之上,铺就波斯长毛织花地毯,图案精美古雅,脚踩上去,落地无声。
“地毯是刚铺上的吗?”成青云脚下柔软的地毯,问道。
“是,”南行止蹙眉,少许犹豫之后,轻声告诉她,“这地下是密室,虽然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有些在地面的机括陈旧了,所以皇上还是让人盖了地毯。”
“有人下密室去找三公主的遗体了吗?”成青云问道。
“嗯,皇上已派暗卫下密室寻找。”南行止走到靠窗的软榻前坐下,目光落在软榻边缘。
“密室之内的水退了吗?”成青云回忆起昨晚的惊涛骇浪,依旧心有余悸。
“退了大半,”南行止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昨夜是中秋之夜,潮汐活动最为频繁,所以才会有如此汹涌的浪潮涌入密室之内。如今中秋已过,潮汐减退,浪潮已不如昨晚那般涌急了。如今派暗卫下去,一来可探清密室的情况,二来,也可以及时找到三公主的遗体。”
成青云点头,“等三公主的遗体找上来,我还可以为他验尸,昨晚在密室之内太过匆忙,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尸体。”
南行止目光沉了沉,果然听见成青云问道:“打开密室的机括在哪儿呢?”
忽而沉默片刻,成青云探寻地看着南行止。
南行止蹙了蹙眉,指了指自己所在的桌案之下,沉默不语。
难道机括在桌案之下?她欲言又止,识趣地没再追问。
“若是有人故意触碰机括让所有的人坠入密室,那谁有这个可能?”成青云问。
昨晚坐于这软榻之上的人,是南澈,站于软榻之旁的人,是南澈的侍卫李胜。
其次,嘉仪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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