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雨脸色一僵,惊恐地看着她。
成青云一字一顿,冷漠地说道:“蒋福亲口告诉我,白司琪除了杀害朱吉,还指使你偷窃了他的东西。”
“我没有!”白思雨一瞬间红了眼,愤恨绝望的神色也顿时变得委屈又不甘,“我没有偷他的东西,那东西,也不是我哥哥,指使我偷窃的。”她说得十分急切,口吻中带着仓皇和忐忑。
“你可知道,若是蒋福的指控为真,那么你的兄长,就会多一条偷窃的罪名……”
白思雨已经得知自己的兄长白司琪如今已经无法离开大牢,这一辈子,若是不被判流放,在牢中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她心痛自责不已,凄惶不安地摇头,喃喃地说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偷窃,我哥哥也没有……”
“既然如此,”成青云伏下身,在白思雨耳畔轻声说道:“你就必须告诉真相。你和蒋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思雨如同枯槁的木头般,僵直地躺在地上,她伸手拉住成青云的衣袖,恳求地看着成青云,一瞬间泪如雨下。
第154章 再次追凶
阴差阳错。
这是成青云听完白思雨所讲述的真相之后,唯一的感触。
她百思不得其解,若是从一开始,白思雨就告知一切的真相,那么如今的局面,肯定就会大不相同。
她将白思雨扶起来坐好,见她床头的桌上放着一碗已经凉透的药。
她问道:“这是邹大夫的开的药还是你哥哥从楼三娘那里拿回来的药?”
白思雨低声说道:“是邹大夫,开的药。”她顿了顿,解释道:“朱吉……朱吉死后,哥哥就没再,让我吃,那些药了。”
成青云点点头,“后来你哥哥还用白磷助燃吗?”她看向厨房,“白磷虽然易燃,可火势燃烧起来也不好控制。”
白思雨不可思议地看着成青云,“大人怎么知道,我哥哥用了,白磷去烧柴?”
“那日,我为你蒸饼时,发现那些柴很不好,有的还很潮湿,我有烧柴的经验,所以能够勉强点燃那些柴火。但是,你告诉我,白司琪平时不会做饭,也不会烧柴,所以我推测,他应该也不太会生火。这样潮湿的柴火,他要轻松地点燃,靠的就是他弄来的白磷。而且,那日我烧柴时,发现那柴火燃烧时,散发出淡淡的酸味。那应该是白磷燃烧产生的气息。”成青云说道。
白思雨将头垂得极低,“原来如此……”她双眼湿润,说完,豆大的泪珠便落了下来,“大人,我哥哥,真的没有偷窃,也从来没有指使我去偷窃,求大人不要……不要……”她哽咽无措,白司琪如今已罪孽深重,再加一罪,还能如何?
成青云对她说道:“你将那从蒋福那里拿来的东西,交给我吧。”
白思雨不便行动,便将放东西的地方告诉成青云。她将东西藏得极好,至少是谨慎小心,不易被人拿走。
那是一块玉佩,玉佩之上,镂刻着繁复精丽的图纹,她并不认识这种图纹,大约猜出这应该是象征家族或者身份的图腾或者图徽。
她用手绢小心翼翼地将玉佩包好,放进袖口。
离开白家院子,她打算去一趟瑞亲王府。那枚袖口之中的玉佩如同炮烙一般,滚烫地贴在她身上。
一路策马向北而行,不经意间,路过通往蒋府的街道。成青云骑在马背之上,远远地看向街道的尽头,依旧能看到蒋府秀丽的雕甍与瓦楞,还有如飞的房檐。她下意识策马过去看看,发现蒋府朱门紧闭,紧闭的大门上,贴着封条。
这座显赫京城的钟鸣鼎食之家,如今门可罗雀。
站在大门之前,成青云还能清除地记得当时出入蒋府时,蒋府之中的繁荣与煊赫,还有世家贵族的荣华与高贵。如今,蒋府之中的顶梁柱不是死去,便是入了牢房,连曾经住在这里,靠着蒋府鼻息生活的人们,也都无声而散了。
“这府中的人,都去了什么地方?”成青云自言自语地问。
“谁知道呢?”胡柴以为是在问他,他策马靠近成青云,低声说道:“这种烜赫一时的世族,一朝倾塌了,就如山崩塌一样,根本不值得稀奇。”
低沉的声音犹如风吹拂过沙丘,沙哑而粗犷,却有些深沉的醇厚。
成青云转头看着他,审视思索片刻,说道:“倒像是你经历过一般。”
胡柴垂下头,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拍着马脖子,“并不是我经历过,而是……这京城里,有许多话本子,讲的大多都是这些。”
“你说得也对,”成青云轻轻点头,“越是煊赫,摔下来时,才越发惨烈。”
她拉住马缰,调转马头,赶去瑞亲王府。马匹渐行渐远,将身后那座闾阎奢华的府邸,抛在身后。
到达王府,并未见到南行止。成青云干脆到了星驰楼,坐在软榻前,将那枚玉佩放在软榻之上的小案上,呆怔地看着玉佩之上的图徽。
绿黛上了茶点,一份白玉卷,一份汤饼,一碟果脯。
她无意识地往嘴里放东西,慢慢地咀嚼,一边在脑海之中描绘整个案情的线索。若是能解开这枚玉佩之中的谜底,她的一些推论,就能成立了。
南行止回来地并不晚,甫一进门,就发现成青云身前的碟子都已经空了。
他俯身,猝不及防地将她身前的茶点碟子挪开,入定的成青云一惊,立即缩到软榻内,警惕地看着他。
南行止将碟子一一挪开,绕过小案坐在成青云对面,用手指了指案上的玉佩,“哪儿来的?”
成青云端正坐好,虚虚地指着玉佩上的图纹,“世子,您见多识广,一定知道这玉佩是什么来历。”
“质地上乘,雕工精细绝妙,难得一见的好玉,”南行止蹙眉看着那块玉,也懒得伸手去触摸,“玉要靠养,这玉光泽莹润,色泽通透,应该是被养了许久了的,而且,是一块传世的玉。”
“传家宝?”成青云挑眉,“这玉,是白思雨无意之中从蒋福手中抢过来的。”
“所以,你也应该知道,这玉的来历了。你只是,需要我来帮你确认而已。”南行止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目光隔着飘繆的烟雾,静静地看着成青云。
“是,”成青云抿唇,“我不希望再出错。”
如此,这桩案子,总算是可以结案了。
天地静,王府之内只余窗棂之外,飘繆依稀的涓涓细流之声。
成青云看了看天色,尚早,她下了软榻,将玉佩收入袖口之中,向南行止行礼,说道:“世子,此案需得重审,我先回刑部。”
“嗯,”南行止放下茶盏,“我会尽快让刑部的人安排,这一会,希望不会再横生枝节。”
成青云歉疚地低着头,不敢顶着南行止颇有压力的目光久留,告辞退去。
出了王府,成青云骑马前往刑部,小红马虽然是匹千里良驹,在京城的街道之上,也难以撒开了奔驰。
成青云悠悠地策马而行,刚出得王府不久,便见一人从北策马而来。
隔着熙攘川流的人群,那人端坐于马背之上,身姿傲然清立,挺拔清俊。一身长衫,锦衣清贵,微风过处,衣袂翩跹,倒生出几分落拓与寥寂来。
在成青云的意识里,成青岚真如他的名字一般,是一座青山,虽不至于伟岸巍峨,但却清平沉静。那份风姿,犹如水墨之上的山,分明淡淡一抹,却深沉得让人看不透彻。
她策马向前,走到那人身前,扬起唇角微笑,“青岚。”
成青岚自然也是看见了她才停下的,他微微调了调马头,稍稍立于成青云身侧,成青云侧首看着他,有些疑惑。
行动之间,带起淡淡的风,风中夹杂着淡然的清香。那是属于女人的脂粉香,很淡。
成青云惊愕地看着成青岚,目光落在他那身洁净简单的长衫之上,问道:“你去了哪儿?”
成青岚说道:“钟灵郡主府。”
原来如此。成青云一时无言,正欲和他随意聊聊,却听见他先开口:“听闻,蒋洵的案子需要重新审查,有眉目了吗?”
成青云点头,正欲说话,成青岚便稍稍抬手制止了她,“不如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好,”成青云推开些,成青岚策马在前方带路,穿过几条街道,认清了路之后,成青云猜出成青岚是想带她去他自己府上。
依旧是那片竹林,竹林风,天地之间,唯留沙沙竹叶相拂之声,竹影横斜清浅,竹亭掩映在竹影之中。
成青岚与成青云入了竹亭,成青云坐在软垫之上。竹林虽雅致,但却有几分凉爽。成青云刚刚坐上软垫,成青岚便递过来一张薄毯。
“盖着膝盖,”他说道。
成青云照做,片刻之后,见侍女端着茶点过来。成青岚加好了水,升了火炉,将小小的紫砂水壶放在火炉之上。
“尝尝五香花生酥,”成青岚将一叠花生酥放到成青云身前,“这是你在蜀郡时比较爱吃的,我特意让人找的住在京城的蜀地人买的,你尝尝地不地道?”
成青云捻了一颗花生,仰头张嘴,手一抛,将花生扔进嘴里。轻轻一嚼,酥脆十足,有淡淡的茴香,还混合着甜咸的独特滋味。成青云一连吃了好几颗,成青岚的清茶也煮好了。
清澈如清露般的茶水,在精巧的白瓷茶杯之中,泛着涟漪,粼粼温柔的水纹之上,萦绕着淡淡的烟雾,水汽濛濛,如烟似雾。
成青岚轻轻地吹了吹茶水,再递给成青云,成青云一饮而尽,赞叹地点头,“好吃。”
成青岚无声而笑,“看来,蒋洵的案子,始终没能难得到你。如今查得如何了?”
成青云放下茶盏,说道:“已经查明白了,蒋洵并不是真正的凶手,他不过就是想替人顶罪而已。”
“哦?”成青岚似是有了几分兴致,“如此说来,凶手另有其人?”
“你猜得到了对吧?”成青云又拿了一块豆沙包,咬了一口,说道:“最后一件事,便是找到真正的凶手,想来,世子也让人去抓捕了。”
“怕是不容易了吧?”成青岚蹙眉。
成青云稍稍定住,“你说的是,这么久了,蒋洵替人顶罪,死活都不说出真相,拖延了那么长的时间,那真凶,肯定也趁着这几天离开了。”
成青岚见她一筹莫展的模样,轻叹一声,安慰道:“倒也未必。”
第155章 水深火热
成青云立刻咽下口中的豆沙包,问道:“你知道真凶在哪儿?”
“我也不能确定,”成青岚蹙眉,“只是,以前听人说过,他在京城之中有几处私人的宅子。”他顿了顿,“也许,他已经逃走了。”
成青云立刻起身,扔开盖在腿上的薄毯,说道:“不管如何,我得先去看看,你告诉我,那几处私人的宅子是在什么地方?”
听成青岚说了地址之后,成青云二话不说,直接出了成府,翻身上马,策马直奔那处私人院落。
院门大门紧闭,成青云下马,正要上前敲门,胡柴拦住她。
成青云退开,让胡柴敲门。片刻之后,也不见有人前来开门。此时暮色将至,京城之中的华灯却还未点亮,四处一片朦胧昏暗。成青云看向院门门缝,只觉得那院落之内,黑暗模糊,阴森诡异。
“没人来开门,我把门撬开试试。”成青云拿出短剑,直接插入门缝之中,很快,门栓便被她撬开,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屋内有人,这是成青云的判断。
院落之中有人走过的痕迹,院内摆放着生活用具,院子角落中,还摆放着没有清洗的衣裳和碗筷。屋门紧闭着,里面没有动静。成青云紧紧地握着短剑,警惕地看向门内。
胡柴走在她前方,成青云对他说道:“去屋内看看。”
胡柴灵敏地推开门,警觉地发现门内并没有危险,便与成青云一同走进去。
甫一进门,房内便传来一阵诡异的香味。成青云蹙眉,还未来得及思索,突然听见卧房内有声响,她看了胡柴一眼,先一步闪进卧房。
刚一进去,便看见地上躺着一人,成青云单看背影,便认出那人的身份,但依旧存了几分警惕,慢慢地靠近,缓缓地俯下身查看那人的情况。
她伸出手,想要将地上的人扶起来,那躺在地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成青云来不及躲闪,那人伸手扼住她的咽喉,翻身将她压倒在地。
成青云这才发现自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浑身瘫软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用一块软布捂住自己的口鼻。
蒙汗药……
脑海之中残存的清明让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无助地转头看向卧房之外,希望胡柴能听到动静来救自己。担很快,眼前便是一片黑暗,连意识也陷入模糊与混沌之中。
黑暗,膝盖痉挛般尖锐刺痛着。这是成青云醒来之后的第一感受。
可能是因为知道她中了蒙汗药浑身无力的缘故,连手脚都没有被人束缚住。她慢慢地撑起身来,睁大了眼睛四处环顾。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才隐约看出周围事物的轮廓。
她静静地听了片刻,发现身边还有人。这人呼吸凝重紊乱,是个男人。但呼吸并不均匀,也没有力道,应该没有威胁性。她想要挪动双脚,却无法用力,想要说话,发现连舌头都有些僵,试了片刻之后,终于放弃了。
有风轻轻吹拂进来,带来些许血腥味,她心头一沉,原本木讷迟缓的意识终于警醒,立刻变得恐慌害怕起来。
她用力嗅了嗅,发现血腥味就在身边,应该是这男人身上的血腥味。她极目看去,发现这男人身形中等,并不是胡柴。如今胡柴到底如何,她还不知。希望他能脱险,至少还能通知人来救她。
她冷静下来,静静地聆听,身旁这男人呼吸虽然紊乱,但好在绵长,应该是没有危险。她干脆慢慢地躺下来,等待着蒙汗药的药效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明亮耀眼的光线刺激得双眼微微刺痛,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间小小的暗室,应该是某处宅院的地窖之类的。房顶之上,有一束光投射而下,房间内,也点着一支微弱的蜡烛。晦暗的光线交织,让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成青云立即去看躺在不远处的男人,男人正睁着双眼,惊恐哀求地看着她。他衣襟之上有斑驳的血迹,脸色也是苍白,四肢被捆住,嘴也被堵住。
成青云靠近了些,这才认出这人是蒋子逸!
她蓦地记起,她进入那处宅院的卧房时,看见躺在地上的人正是蒋子逸。若是她没有被困,她一定将蒋子逸带回刑部审问,将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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