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计可施,送走百骑长,年特关好门,对着西亚夫看了半天:“扔掉你的宝贝们吧,如果我们几个人能跑掉就谢天谢地了。”
爱说话的西亚夫也一言不发了,转身往口袋里塞满了果脯。看来野蛮人真的很喜欢果脯,几个野蛮人都是如此。年特看得直发呆,那魁梧的身躯和铠甲间缝隙本来不大,这下如果挨上一刀恐怕先流出来的都是果脯。
西亚夫拿起狼牙棒:“我们怎么离外?”
年特看着米蕾妮娅:“还发呆?用魔法送我们离开。”
“这……这是不行的啦。”米蕾妮娅红着脸,“你对传送魔法不太了解,外面有封印魔法的干扰物体,魔法元素被驱散了。这个驿馆根本就是监狱,而且空间魔法也不是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要有特定的物体或是人做参照物,否则死多生少,还会迷失方向……”
年特干瞪眼:“怎么这样?”
米蕾妮娅说:“那是当然的,从时空的交错点连线可以到无穷远的世界,没有道标差上一点儿就有可能是数千公里的差距,搞不好还落在海里,或是撞到山,危险程度是难以想象的。”
众人灰心,西亚夫和几个野蛮人不说话,只是把果脯抓起来往嘴里塞。
“如果用奇门遁甲,损耗自身修为应该不受封魔阵的影响吧?”年特走来走去,突然想起了一个办法,“我懂一种法术,也许可以离开这座城市,但是我从来没有用过,大概会有些误差,很可能我们会迷路。”
“哎?”米蕾妮娅对年特的魔法十分期待,西亚夫也是大喜:“尽管试好了,在沙漠我保证不会迷路。”
年特随口问:“你崇拜什么?”
西亚夫毫不犹豫回答:“我妈。”
“就向你妈祈祷吧。”年特开始考虑奇门遁甲的布局,按《三元经》所记载的符法在地上勾画,将城市的大致方位和自己所在的位置分为八卦,站在当中,口中念念有词:“出天门,入地户,过太阴,居青龙……啪!死蚊子!”年特从本位抓起土撒在北方,念了一声:“疾!”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只得挠着头:“对不住,彻底失败了。”
“什么啊!看你煞有其事的样子。”米蕾妮娅哈哈大笑,西亚夫几个人都叹了口气,正在失望,突然外面的卫兵尖叫起来:“蚊子!是蚊子!”
秋天的蚊子不顾一切从门缝和窗户钻进来了,径直落在三元卦图上,门外传来慌乱的声音,年特和西亚夫夺门而出,蚊子撞进鼻孔里喷出来又飞进屋里,天地间都阴暗了,还伴随着让人发昏的“嗡嗡”声。守在门外的士兵顾不上拦住他们,每个人都忙着拍掉自己身上的蚊子,目之所及全是黑呼呼的东西乱撞,眼睛也睁不开了。
“怎么回事?”屋里的人也是大乱,“不知道,反正……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年特带着西亚夫几个人掩着口外逃窜,慌乱中也不知道撞到过谁,总之是跑出了一个街区。蚊子渐渐少了,旁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是瘟疫魔法,早就躲进屋里,竟然没有人注意他们。
他们找了个僻静角落,望着红龙谷陷入了忙乱之中。米蕾妮娅一有空就蹲下来笑,肚子也疼了,偶尔绷住说上两句:“你的魔法,你一定作弊,哈哈……”又是笑个不止。
突然天空一片火光,一团火焰蔓延开来,呼的一声,蚊子全部化为灰烬,一股热浪在空中凝结,将云也憋得通红,突然又落下雨,一切都正常了。
“好厉害,”米蕾妮娅停止了笑声,“这城里有身经百战的大魔法师,真是太厉害了,和某某人不同。”
“呃……”年特的脸变成茄子,“那是有原因的……”
“有人来了!”西亚夫一声低喊,“是军队,我们得快走。”
米蕾妮娅突然正色,手臂轻挥念出了一句咒语:“穆图萨外呃……”瞬间脚下光芒闪烁,啪啪几声响,身体似乎在和流星碰撞,眼前尽是光线穿梭,米蕾妮娅飘摆的衣角和发辫,恍惚间,年特觉得有人拉他的胳膊。“唿”的一下,几个人已经置身在沙漠里。
第三十章 沙丘的背后
年特仰天倒在地上,就好象是被一匹马用冲刺的速度拖了几百米的感觉。米蕾妮娅一手拉着他,一手揉着肩膀,好象用力过大,疼得要命。
“喔……”年特发了一会儿懵,恢复了。米蕾妮娅大发娇嗔:“你怎么搞的!从心里就讨厌魔法对不对?排斥得那么厉害,差一点儿就把你丢在那里了。”
年特望着四周:“突然使出这种法术,你不是说用不了?”
“这里正好有一个以前战争中用过的传送点。”米蕾妮娅指指地下,“被沙埋住了,我能找到是我们的运气好。”
“好啦,好啦。”年特赶紧帮她揉肩膀,“乖……爱你的心不变……”
他们这副肉麻的样子野蛮人也受不了,西亚夫“呼啦”抖了一下披风,将旅行帽遮在头顶,几乎是立刻开始行走。“刚才我们呆的地方,就是最后一块绿洲。”
年特很惊异:“你这么快就分清了方向?”
“本能吧。”西亚夫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力,“我们落脚的地方不错,但是要找个比较凉快的地方休息,还要寻找水源。据我了解你们人类的忍受力比较差。我们早晚行走,速度会快一些。”
“不要小看人类。”年特不太服气,加快步伐跟着西亚夫。
“等等……我好累。”米蕾妮娅还没有走就不行了,“你们不知道,我刚才用的魔法很高级的,很费精力。”
年特把米蕾妮娅背起来,朝野蛮人努了努嘴:“走啊!想考验人类的体能不是?吓死你们!亲爱的你睡好了,铠甲有点儿硬哦,垫一点儿斗篷,还要遮上点儿,不要晒坏皮肤。一觉醒来说不定已经到了……”
西亚夫摇摇头:“你们也太小看沙漠了……”
他们就这样开始了一个沙漠之旅,或者说,一开始就是逃亡。沙漠的景色就是一望无际,黄沙一直连到天上,与其说是人与沙漠的生死抗争,倒不如说是对人意志的磨练。沉重的靴子踩在松软的沙里时间久了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渐渐地会怀念起坚实的青砖地和跑马的草坪。
几个野蛮人行走的速度很快,他们说沙子进了鞋会磨脚,把靴子脱了搭在肩上,炙热的沙对他们似乎没有任何影响。走了一会儿,西亚夫说是应该不会遇到人类了,把铠甲毫不可惜地直接扔在沙漠里,穿着单薄的衣衫前进。
年特舍不得斗篷和铠甲,走了一会儿之后倒也不觉得怎么样,想必是上面有祝福凝聚的缘故,暗暗感激迪克老爹一家。想着想着,就不禁想起蔻蔻来:“用了魔法就好疲劳,都是这样啊。”
“神,你真的存在吗?是你在作弄我吗?因为我不接受你创造的魔法?”年特有时怀疑自己是不是注定倒霉,国王骑士虽然和教会不合,主张不依赖神明,却也没有对神明不信或是不敬。反正,人们只要是倒了霉,就会直接想到神,喊上一句“天哪!”好象天上真的有神。
米蕾妮娅睡得好香,中途都没有醒来过。她那窈窕的身躯——可也不轻,年特背得心甘情愿,自然毫无怨言。这是他唯一对神感激不尽的理由,“您太伟大了,为此您作弄我也无所谓,我原谅您了。”
西亚夫突然停住了,几个野蛮人的表情都很古怪。西亚夫突然说:“快跑!”也不解释,撒腿就跑。
“发生了什么?”年特一面跑一面大声问,西亚夫头也不回:“快跑吧!”米蕾妮娅被颠醒,用手揉着眼睛:“呜,好困,怎么了?”
西亚夫:“逃命啊!”
年特心中奇怪,反正也只能跟着跑。米蕾妮娅:“放我下来!我的腿麻了!”
“那还是我背着吧。呼!”年特真的累得要命,但是艰苦的训练有了回报,体力仍然源源不断地涌现,“我背着你还快一些……”
四周依旧是死一般的宁静,只有他们几个人在撒腿狂奔。渐渐地,鼓声从身后响起来了,一阵顺风吹来,隐隐有些腥气。
西亚夫停下脚步:“跑不了了,我们在上风,他们闻到我们的气味,准备打架吧,这个部落是最嗜血的。”
年特喘气:“啊?你是说一个部落?”
西亚夫的样子十分紧张,握紧了武器:“沙丘部落。”
年特开始明白了,他们遇到了野蛮人部队的先锋。马蹄声近了,却不是马匹,是骆驼,至少三千头骆驼。黄沙滚滚当中旌骑飞扬,装束希奇古怪的野蛮人叫嚣着骑在驼背上,从高高的沙丘后面冲下来,一支箭“嗖”的一声插在不远的地方,看来已经发现他们了。
“你不是野蛮人吗?吼啊……和他们谈呐!”年特知道半分钟以后骆驼的蹄子就会踩在他们身上了,沙丘也人染成花瓜的皮衣像草甸上滚动的菜花在眼前缭乱地晃动。这个部落至少看起来服饰文化和西亚夫相通,年特便指望着西亚夫能发挥点儿外交作用。
西亚夫却一脸苦笑,难得他厚厚的脸皮也能边县出这种细腻的表情:“他们首领去年用女人和我换果脯,我没答应。”
年特:“啊?女人?果脯?”
西亚夫:“就是没话好说了的意思。”
米蕾妮娅的腿麻得挺厉害,用手敲着。年特已经想不了太多了,又一支箭射来,年特用盾牌挡开了,抽出长剑的时候,本已经不奢望有什么机会,却意外地听到了熟悉的号角声。那号角是螺角,冲锋的螺角。野蛮人的骆驼队一片混乱,开始调头。
年特从尘沙中望去,侧面的山丘上不知何时竖起了一面大旗,一个风中宛如传奇的英雄,双手捧着螺角用力吹出了闷雷一样的声音,顷刻间杀声震天,人类步兵手持盾牌,端着长枪从沙丘后面冲出来。投石机露出了神秘的一角,却把要命的碎石撒向天空。
年特目瞪口呆,西亚夫等几个野蛮人却已经不奇怪了:“我小的时候就见过这种场面了,也想过使用人类的技术,但是就是没法达到效果。那个时候,也是……”
“这样吗?那个时候有没有这样?小姐也请不要抵抗。”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一切都太突然了,已经有一双手从沙子里伸出来,抱住西亚夫的腿弯,把他瞬间放倒在地。随即黄沙翻动,无数只手拿着刀剑破土而出,盾牌像是地窖的盖子一样掀开来,沙子瀑布一样倾泻。一只铁钳一样的手拿住年特的脚踝将他掀倒,有人说:“你要在身上站到什么时候?”
蓝色的铠甲上露出了火龙的图案,伟岸的身躯从沙中升起。随即一只大网没头没脑罩下来,有剑尖顶在喉咙上,望着那火龙,年特不敢反抗,因为那是闻名天下的火龙铠,穿着它的人是闻名天下的炎龙骑士团长卡地摩。
到处是士兵翻身而起,抖动着身上的沙子。刚才还是一块死气沉沉的沙地,现在已经是摩肩接踵的人堆了。卡地摩将头盔摘下来,把沙子倒干净,潇洒地笑着,三十多岁成熟的面孔带有触目惊心的伤痕,却掩不住犀利的目光。冷静地望着沙场,欣赏着常人无法欣赏的风景,卡地摩拔出了长剑,杀气迅速在空气中凝聚,甚至能感觉到军队的士气也在无休止地膨胀。
“这就是大将的风范吗?真是学也学不来的感觉。”年特望着眼前声名漂洋过海的男子,钦佩不已。
“冲!”
“杀!”随着卡地摩短促有力的命令,士兵就如同猛虎冲下山丘,带着獠牙奔向战场。卡地摩中流砥柱一般原地不动,傲然望着战场,士兵就是他的洪流。偶尔有狂奔士兵擦着他的肩膀经过,卡地摩不经意地闪动着,披风被带得左右飘摆。
沙丘野蛮人的部队转眼间就已经溃不成军,野蛮人凭着强悍拼死搏斗,先前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当前后都遭到夹击的时候,战线被彻底撕裂了。野蛮人的棒子砸在铠甲上发出当当的声音,弩箭射中头颅,沉重的身体跌落驼背,长剑劈进肩胛,撕心裂腑的吼叫声被黄沙掩埋。
“年特!”米蕾妮娅害怕地喊出声来,她总算受到优待,没有人控制她。她紧紧拉着年特的胳膊——隔着网子。
“没事的。”年特依然微笑,和西亚夫坐在网子里,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一切,而那一切,仅仅是半个小时就全部结束了。
“我们又赢了。”
随着卡地摩的胜利宣言,士兵爆发出狂热的呼喊。双方的部队重新合到了一起,一个头盔上有红缨的骑士在众人拥护中哈哈大笑着走过来:“卡地摩,你不动手却在这里威风。”
卡地摩瞥了一眼身后网子里的年特和野蛮人,漠然道:“小意外。”
“喔,真的是个意外。”那骑士走过来仔细打量,对年特说:“摘下你的头盔。”
年特站起来,身上的三昧真火从铠甲缝隙里冒出来,网子瞬间就被烧断,变成灰烬落下。这一手让对方大大吃惊,两旁的军官立即用刀盾护住自己的上司。年特抖了抖斗篷,摘下了头盔,所有的人看到他的花瓜脸都是一楞。
年特说:“我是奉阿伦贝特元帅命护送西亚夫阁下回国,请您放行。”
“哈,原来是西亚夫阁下。小姐呢?愿意摘下头盔吗?”
米蕾妮娅毫不犹豫:“不愿意。”
那无可奈何的骑士似乎和卡地摩地位相等,一挥手让人把几个野蛮人放开了,饶有兴趣地看了两眼,但是最后兴趣又集中到了年特身上。
“名字。”
年特不卑不亢:“骑士问别人的名字前应该自报姓名。”
“放肆!”一旁的士兵都叫了起来:“在你面前的是皇家第一军团长。”
“果然是他。”年特面不改色,“我还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阿伦贝特没教你规矩吗?”军团长不禁微怒,但是年特毫不在乎:“我不是元帅的部下,只是帮他的忙。相比之下,他比较有礼貌。”
军团长倒是楞住了,卡地摩鼓掌:“有胆色。摩西德,你输了。不要被人看不起。”摩西德军团长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卡地摩对年特说:“我知道你身负使命,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不能接受阿伦贝特的意见,随便让野蛮人离去。他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