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后来母亲教我缠夫丝,我就把龙筋揉进去了。现在我使出的缠夫丝非常有韧劲,你就别徒劳无功地挣扎了。”这后半句话却是对殷拿云说的。
殷拿云说:“你缠错了人吧?缠夫丝是用来缠夫的,我又不是你丈夫。”
“听你这话,似乎还会有轻薄言语出笼,那多下流啊,与你现在的身手不符,就此打住吧。”
“你多疑了,我向来是有口德的。”殷拿云突然话锋一转,“我如今是你的俘虏,你准备怎样处置我?”说话的口气依旧很狂妄,毫无做了俘虏的颓废、绝望之状。
“罔象刀本属于虚家,得物归原主。”虚子莹准备将罔象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虚姑娘且慢,这些血是羽某的,不能白白抛洒。”他迎着虚子莹平端着的罔象刀走去,罔象刀锋利无比,直直切进他的腹部。
他继续向前跨了两步,就这两步,足以让罔象刀腰斩了他。但他腰部没有任何伤痕,罔象刀也没有从他背后透出来。他似乎就是空气或者液体,罔象刀断不了他。
当然,这仅仅是他玩的幻术。而罔象刀的消失很好理解,因为血迹被羽警烛的身体吸收,所以刀身看不见了。
殷拿云啧啧称奇:“羽先生,你根本不惧罔象刀嘛,先前你故意让我在你背上雕刻棋盘,目的就是在虚姑娘拿下我之后再施法夺下罔象刀。”
“罔象刀刀身虽已看不见,但我握着刀柄,这刀还在我手里。再说,羽先生何等人物,岂会贪图别人的东西?你就别枉费心机挑拨离间了。”
“你真相信手里握着的是刀柄?是罔象刀的刀柄?”殷拿云冷笑道,“若是我,随便塞个看不见的石头在你手里就是了。”
“要不,我砍你两刀,让你的血来证明罔象刀还在我的手里?”
“我是你的俘虏,你可以用任何方式对待我。”
空雨花说:“虚姑娘,我猜想缠夫丝可能可抵挡罔象刀,你这一刀还是不砍为好。
”
“知我者雨花也,还是你明白我的打算。刚才若不是双手被绑住,我自己就已经用罔象刀割开缠夫丝了。如今你揭破了我,此路就不通了。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们放开我,我就不再为难你们。”
空雨花对羽警烛说:“你觉得他会怎样为难我们?”
羽警烛笑笑,“猜不出来。”转而对殷拿云说,“要不你先为难为难我们?”
殷拿云说:“其实,我晓得这缠夫丝的弱点。缠夫嘛,当然只能近距离缠,难道还能隔上十万八千里缠?只要虚姑娘走出二十里地,这缠夫丝就没用了。虚姑娘不可能留在此处,更不可能把我带在身边,缠夫丝迟早会解开,我一点也不担心。
如果僵持下去,对我们双方都没多大意思,看来我还是恭敬不如从命,为难你们一回算了。”
他扭动脖子,左右张望了一下,“石头泥块都用完了,我的怪族大军只剩下这些树木了。它们虽不如石头泥块坚硬,好歹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突然大声喝道:“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向这三位表示敬意?”
树木们本来依旧包围着铁焰城,被殷拿云这样一吆喝,立刻行动起来,聚集到铁焰城城门前方,将羽警烛、空雨花、虚子莹和殷拿云围在核心。
它们数量众多,何止亿万,挤成一团,树干紧贴树干,枝桠纠纠缠缠,弄了个密不透风。
四方是树干,上面是树枝,脚下是树根,四个人完全置身于树木的缠裹之中了。
光亮完全被阻隔,一团漆黑,只有十只亮晶晶的眼睛,其中两只相对小了一些,那是小乖的眼睛。
虚子莹恍然觉得,此时和他们以前刚刚进入鬼啸森林的感觉何其相似。难道殷拿云把鬼啸森林的一部分搬到了这里?又或者是平空复制出一个袖珍的鬼啸森林?
羽警烛便说:“你准备这么大一个木桶,是不是让我们沐浴一番,洗去一身尘土啊?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热水,缺少鲜花,只能干搓一阵了。”
殷拿云怪笑道:“沐浴?那岂不就是男女同浴了?羽先生你是前辈,说这种话好像不合适吧?”
空雨花扬起溟琥剑,就朝周边的树木劈过去。以溟琥剑之锋利,这些树木怎生禁受得起?不消说,一定剑风过处,树干应声而断了。
可是,如果事情如此简单,殷拿云何必多此一举呢?所以,这一剑劈过去,剑风没有在树干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被撞回。
空雨花也没指望劈出一条路来,只是试一下而已。眼见剑风回转,急忙低头,还叫道:“小心。”
羽警烛、虚子莹闻言赶紧低下身子,三人躲闪得及时,剑风从头顶呼啸而过。
殷拿云却巴不得剑风割在身上,他肉身不惧毁灭,即使被剑风大卸十八块,也乐意之至,前提当然是剑风把缠夫丝也割断。
可是,事情巧得很,惧怕剑风的人唯恐躲之不及,不惧剑风的人偏偏又碰不上剑风。他的希望落空了,剑风恰恰从他身边飞过。
剑风经另外一边的树木撞击,再度飞回,再次不肯光顾殷拿云,再次让羽、空、虚三人低头。于是,剑风撞来撞去,来来往往几十次,力道终于尽了,化于无形。
殷拿云说:“雨花,加把劲,再来上几剑,就可破壁而出了。”
空雨花当然不会再干傻事,挺直了身说:“大家同归于尽,都困死在里面吧。”
“谁和你们同归于尽啊?我死不了的,而你们,饿上十天半月,就撑不住了。”
虚子莹说:“如果我死了,你就永远不可能从缠夫丝的束缚解脱出来。那样一来,你纵然能够永生,又有什么意思?”
“现在你没死,我也不可能从缠夫丝里出来。所以,无论你是死是活,我都被捆绑住了手脚。相较而言,我当然愿意看到红颜变成枯骨。先前我说做个交易,你们不愿意,现在轮到我不愿意了。且等我杀杀你们的傲气,双方先扯平,再来说交易的事情。”
羽警烛冷笑:“谁跟你提交易了?你这自作聪明的模样简直太让人作呕了。”
殷拿云开口:“你不是说没有热水和鲜花吗?是我考虑不周,立刻补上就是。”随后,周围响起一阵汩汩的水声,水从脚下涌出来,很快淹住他们的脚背。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一杯茶的工夫,他们就要完全浸泡在水里。
他们猜想,殷拿云无非就是想整治整治他们,让他们喝点水,并不是要取他们的性命。
但事情并非喝点水那么简单。
首先,一股混杂着鲜血、树液和腐尸的浓烈气味钻进鼻子,让他们肠胃蠕动,频频有呕吐的冲动,而又偏偏吐不出来;其次,水很稠,黏乎乎的,就像浓浓的鼻涕。
水蔓延到腰身以上,他们连动动身子也很困难;况且,水里还有什么东西游来游去,滑溜溜的,似乎是蛆虫。
水已经上升到脖子,他们想吐,却还得拚命闭着嘴,否则这腥臭的、黏糊的水就会灌进喉咙,这滑溜溜的蛆虫就会钻进肚子。
羽警烛曾经历过许多恶劣的环境,还能勉强坚持。空雨花喉咙里呕呕作响,双手被水浸泡过,不敢举起来捂住口鼻。
处境最糟糕的是虚子莹,女孩子家哪里见识过这个?她恨不得马上死去。她很后悔没有答应殷拿云所说的交易,甚至想向对方求饶,可是水已经淹到嘴边,无法开口,连讨饶都不可能了。
水继续上升,淹住他们的鼻子。那些滑溜溜的虫子一个接一个随着黏稠的水慢慢爬进他们的鼻子,然后灌进口腔。
他们不得不张开嘴,于是更多的水、更多的虫子涌入,顺着喉咙灌进去。双手被黏稠的水牵扯住,动弹不得,帮不了口鼻。
之后,水涨到眼睛位置,他们闭上双眼,可那些虫子却掀开他们的眼皮,把滑溜溜、肥滚滚的身子在他们的眼球上擦来擦去。
最后,水淹没他们的头顶。到了此时,对他们来说,水停止上涨和继续上涨已经没有任何的差别了。
殷拿云的确做得够绝,连他自己都被水淹没了。
但他的感觉和羽、空、虚三人完全不一样。
因为他可以张嘴,至少三人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别着急,我不会让你们淹死。慢慢享受吧,这样的机会千载难得。这种把戏我也是第一次玩,得谨慎一点,把握好火候。如果你们让我分了心,那就有可能把这桶水冻结了。
一旦凝结成冰,我自己都没办法溶解它。尽管在这样的冰里可以长生,但我猜想你们可能不愿意这样长生下去吧?”
羽、空、虚三人说不出话。
殷拿云续道:“羽先生曾说,沐浴得有热水和鲜花。如今因陋就简,水有了,但不是热水;花呢,也没有,就撒几片树叶吧。”
在黑暗中,浸泡在水里,羽警烛等人不能视物,却都能“看见”头顶有树叶飘飘扬扬洒下来。它们发出幽幽的绿光,有如飘浮的鬼魂。
对它们而言,下面黏稠的水似乎根本不存在,入水后,其飘飞之姿与在空中没有丝毫差别。甚至连脚下的树根也不能阻挡它们,它们飘至地面,没有停滞,继续朝地底下飘下去,飘下去。
这只是一小部分。
大部分树叶落在三人的身上。它们有如利刃,轻轻一碰,三人的衣服就烂了,肌肤就有口子了。它们没有继续割进身体内部,就插在身体表面。每当树叶插在身上,他们就感觉到刀割似的疼痛。
无数的叶片飘下来,就是在一刀一刀地凌迟他们。他们无法躲闪,不能呼痛,不知道这样的煎熬什么时候才到尽头。
当不再有树叶飘下,他们这才痛得晕厥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悠悠醒转,身子不再疼痛,但感觉疼痛的惯性还未消失。四肢麻木,脑袋沉重。
当他们好不容易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四周豁然开朗。树木远远退开,整整齐齐排列着,将他们和铁焰城隔开。
铁焰城藏在树木的背后,看不见城里的情况。他们身上井然有序地插着近百片叶子,每一片都闪着金属般的光泽。与其说叶片插在身上,毋宁说是长在身上。
他们曾经浸泡在其中的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们的衣衫也是干燥整洁的。如果不是身上的叶片,如果没有陈列于铁焰城城门前的树木,如果没有身上的余痛,他们一定会认为刚才的一幕没有发生过。
殷拿云依旧被缠夫丝束缚着,“刚才我们一起沐浴时,我远远地听见铁焰城城主方雪鳟跟谷碎玉说:让他们鬼打鬼吧,最好是同归于尽。他们好歹也算受过你们的恩惠,却翻脸无情,实在不是为人的道理。所以,我先把他们隔开,不让他们白看戏。等你我双方把问题解决了,我会让他们为这番言语付出代价。”他重新提到那所谓的交易。
刚才经历的一切,让虚子莹不堪回首,她立刻回答:“解开缠夫丝,只是举手之劳,但我们能相信你吗?”
“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别人。”殷拿云道,“再说,眼下你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虚子莹有些犹豫。
空雨花说:“别相信他。”左手突然伸出,抓住虚子莹的肩头,右手的溟琥剑刺了出去。不是刺殷拿云,而是刺向羽警烛。
羽警烛似乎早有准备,左手五指一扣,抓住溟琥剑。溟琥剑何等锋利,他的五个指头肯定保不住了。
可也怪,两者相较的结果,竟然是剑锋不敌。他的手掌有如熔炉,将剑锋烤软了。
不仅如此,溟琥剑剑身还变长变细,如同绳子一样垂在地上。
两人都没松手,各自抓住绳子的两端。
空雨花右手一抛,溟琥剑有如投石绳,将羽警烛这块石子高高地抛了出去。这一抛,竟将羽警烛抛出四、五里地。远远望去,羽警烛站在半空中,身影只有豆子般大小。
羽警烛在空中站稳脚根,左手一扯,再一抛。空雨花带着虚子莹,亦随着溟琥剑飞去。只听耳边风声呼呼,空、虚二人闪电般冲向羽警烛,从他头顶越过,飞到更远的地方。
然后,空雨花再扯动溟琥剑,再次将羽警烛抛出。如此再三,经过六次抛掷,三人已远离铁焰城近三十里。
~第五十六章血染大地~
三人回到地面,虚子莹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空雨花抖了几下,让溟琥剑复原,“担心我松手把你摔得稀巴烂?”
“即使摔死,也胜过面对殷拿云。”虚子莹喘息了一阵,“你和羽先生心有灵犀呀,怎么同时想到这样的法子呢?”
羽警烛说:“关键时候,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起初羽某并不知道空兄弟刺我的目的何在,只晓得那时他肯定不是暗算我。当我抓住溟琥剑时,空兄弟的想法透过剑身传给了我,这才有了我俩的配合。
在当时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想不到我们会这样做。殷拿云现在一定还愣着,没回过神来呢。”
虚子莹说:“对他来说,这也是好事一桩,如今距离遥远,他身上的缠夫丝解开了。”
空雨花沉吟道:“眼下我们还对付不了他,宜避其锋芒。”
这时,突然有口哨声从铁焰城那边传来。口哨声忽高忽低,连绵不绝,吹奏着一支不知名的曲子,非常悦耳。
声音似乎专门冲着三人而来的,不仅钻进他们的耳朵,而且还拍打起他们身上的叶片。
叶片起起伏伏,很有节奏地摇曳着,每一次振动,都让三人疼痛难忍,痛不欲生。
声音又仿佛一条线,从虚子莹的左耳穿进,右耳穿出,又穿过空雨花的双耳,再横贯羽警烛的头颅,把三人串在一起,仿佛鱼线上的三尾鱼。然后,这一条线似的声音把三人提到空中,朝铁焰城扯过去。
于是,他们再度站在殷拿云面前。
殷拿云说:“虚姑娘,我听见你说的话了。你说对了,我身上的缠夫丝已去,但你的愿望却实现不了,你不得不再次面对我。”
空雨花说:“你安排那些叶片并不仅仅是让我们感觉疼痛,而是另有深意。”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