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佛、道两家式微的机会,清真寺、十字教快速发展起来,并试图干涉大都督府的行政运作。对于这些打着诸神名义捞取好处的宗教狂,文天祥也没客气。通过陆秀夫的支持严格做出了规定,宗教归宗教,政府归政府。大都督府不干涉宗教运作,但各教派也不要试图干涉大都督府的日常事务和国家法律,否则,定然连根拔除永远不准其踏入大宋境内一步各教派见无法左右大都督府政策,说宣扬的宗教理论又无法一家独大。只好把心思放在拉拢信徒上。对于如何扩大信徒数量,各派有各派的绝招。但比起佛家的来世之说,穆斯林的惩罚之说,十字教的善堂,施药铺更实际得多。为了与其竞争,各类教派都增加了利民举动,把平日所得善款拿出一大部分来放在回馈百姓方面。
探马赤军众将听关若飞如是说,都会心地笑了起来。在昔日的大夏国和今日的北元,也普遍存在着寺院与国家争财的情况。虽然国家需要寺院来稳定民心,但大量的青壮年当了和尚,大量的财产、土地归了寺院,很大程度上又破坏了国家的税收稳定。所以历朝历代都有胆大妄为的皇帝抄寺院的家,借此缓解国库空虚状态。几百年来,各国智者找不到一个妥善方案解决这个矛盾,但大都督府这一句“宗教归宗教,政府归政府”彻底摆脱子这个困局,“大都督这样做,就不怕和尚、道士还有穆斯林、十字教煽动教徒造反么?”想了一会,元继祖又问。
“老百姓吃饱,喝足,衣食无优,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带上去造反。况且咱大都督府处事公平,官员正派,百姓感激还来不及,造反作甚?”关若飞惊诧地看了元继祖一眼,大声
“元某受教!”元继祖拱手施礼,郑重地说道。
一个自信的朝廷,必然对各项宗教都很包容。因为朝廷行得正,走得直,不怕和尚、道士们煽动闹事。因为民间富足,煽动闹事的和尚、道士们,找不到借口和机会,百姓也不会盲目追随。相反,朝廷越是没有自信,民间越是疲敝,官府对百姓提防之心也越重。
李谅见关若飞谈起治国、料民道理来头头是道,知道他将来前途未必只限于一个小小的队长,存心与他结交,低声问道:“小将军知识渊博,眼界宽广,想必出身名门了。不知令尊是哪位英雄,是否有幸当面求教!“”名门?”关若飞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悲凉,“当年我的确跟着家父读过一些书,可惜,诸位来了,把我家付之一炬。家父也不知道死在哪位将军的刀下。这、军校读书,练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把这一切讨还回来,给父老乡亲一个公道!”
“呢!”众党项将领同时吸了口凉气,有人立刻去腰间摸刀,看看周围的破虏军弟兄神色如常,看看道路两边熙熙攘攘的汉家百姓,汕汕地把手又放了下去。
元继祖和李谅没想到一路上对自己热情有加破虏军小校身世如此凄惨,更没想到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经大都督府培养后有如此进境,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跳下马背,跪拜于地,叩首道:“当年的事情,未必是我等所为,我等亦难逃其咎。若将军欲为父亲报仇,尽管取我等性命。既然兵败投降,心中决无所怨!”
“请将军宽恕!”众党项将领一齐跳下马,跪在地上说道。
这一下,反而让关若飞感到不好意思了。赶紧跳下马来伸手搀扶,含泪道:“昔日之仇,关某己经报于疆场。从今往后,望与诸位不再拔刀相向。诸位将军放心,邹将军之诺,大都督府之法,关某决不敢违。”
探马赤军众将闻言,心下稍安,汕汕地站起来,牵马而行。再无心思与关若飞闲聊,闷闷地走了一会儿,穿过城门,进入了闽清城内。
城内的风光更是热闹,街道两旁,新起的青砖碧瓦小楼磷次节比。工场、作坊、商行一家挨着一家。元、李等人都身穿便装,周围百姓从面孔上分不出党项人和汉人的区别,见他们与破虏军士卒走在一起,以为他们是破虏军的文职,纷纷把最好的货物摆出来,向众人兜售。
“军爷,上好的古田青瓷,您看看么?
“军爷,上好的薄底快靴!”
“军爷,里边吃饭,我给您打七折“兄弟,他们好像不怕你啊!”百姓们热心让众探马赤军将领看着纳闷,忍不住又拉着破虏军士兵问了起来。
“怕,怕什么。我们买东西又不是不给钱!”一个破虏军士兵诧异地答道矛伸手接过
双靴子,在脚下比了比,掏出几个铜元递了过去“谢谢您”做了一单生意的小贩挥手相送。
探马众将看得浑身发热,心里更不是滋味。有道是过兵如过匪,在宋人的地盘上,他们烧杀抢掠,百姓见了他们撒腿就逃,唯恐被他们看见。即便在他们自己的故乡,百姓见了当兵的,也像见了魔鬼般躲起来。从来没主动上前打过招呼,更甭说上前兜售商品了。
“竟有人公然在卖兵器!”走过一家经营铁器为主的店铺,有探马赤军将领惊诧地低呼。店铺打扫得很干净,几个十六、七岁的年青人翻弄着兵器架子的刀、剑、枪、盾,不时有人拿起来舞几圈,旁边的人静静看着,根本没有表现出畏惧之色。
“当然可以卖了,丞相大人说了,自两汉以来,佩戴兵器就是我华夏百姓天赋的权利!”破虏军士兵不屑地答。
“锁子甲也有卖?”党项将领故意抬杠,提高了声音问。
店铺掌柜的听见了,赶紧迎了出来,“锁子甲里边有,不过没破虏军中供应的结实。您要么,我让伙计搬两副出来。不算贵,才四十个银元!”
“谢谢,谢谢!”党项将领赶紧摆手,心中暗骂:“四十个银元还算不贵,我抢一年,都抢不到这个数!”
“好像还有弓箭、弓箭!”习惯了百姓五家用一把菜刀的探马赤军将领实在受不了了,在兵器铺里,他看见了名贵的黑漆弓、狼牙箭等在北方绝对违禁之物,高声大叫。
尸“大都督府规定,男子八岁以后必须习骑射、格斗。乡试时五十步十射四不中靶者直接淘汰,不准卖弓箭,百姓拿什么学!”士兵实在不明白党项人为什么大惊小怪,大声回答。
“你们就不怕百姓造反?”话题又重复到来时路上解释过的旧疑问。
“不是给你说过么,当官的不做亏心事,百姓为什么要造反。百姓不习武,蒙古人来了拿什么反抗?”回答的声音非常不耐烦,在大宋常识性的问题,这帮党项人怎么看什么都新鲜。
气氛又尴尬了起来,一干探马赤军将领汕汕地,默默承受着新鲜事物带来的冲击。太不一样了,如今的大宋与当年的大宋简直就不是一个国家。差异不但表现在武力、城市面貌上,而且表现在市井之间,表现在每个百姓的身上。
那些平头百姓神情依然谦虚,但谦虚中带着自豪与自信。衣着仍然简朴,但简陋中透着整洁。说话的声音依然彬彬有礼,但语调上却不卑不亢。哪怕是大单买卖面前,也没有奴颜9膝模样。从容的举止,让你一见到他们,不知不觉就有亲切感,觉得他们就和自己一样,彼此之间除了说话的口音外,没什么其他不同。
“好像没人向路边倒秽物,也没人向河里乱泼脏水“穿过了繁华的主街,快走到城内馆骤的时候,元继祖又发现了一项不可思议的事情,自言自语道在他的记忆里,无论是南方的汉人还是北方的党项人、契丹人,都以自己家院子外为垃圾场。特别是那些市井小民,灰渣,污水俱是倒在家门口的。却不知为何,走过的几个福建城市都没看到这种情景。马路两边干干净净,很少见到鸡毛、炭灰等城市中常见的脏东西。店铺门口也平平整整,很难见到一个污水坑。
“还是拜诸位所赐,自从诸位向河水中扔尸体,让瘟疫沿着闽江蔓延,逼得百姓们不得不按照大都督府的安排,在城市里开凿了上、下水道,各家垃圾从此后也有专人收集,统一掩埋。以免瘟疫再起,整个城市的人一块遭殃!”走在前面的关若飞回过身来,叹息着解释严禁乱倒垃圾,统…供应自来水和统一排放污水,是大都督府以强力推行的为数不多的几项便民措施之一。因为这个措施,还招致了很多“正义之士'’的口橇伐。一些民选的里区长也连声抱怨。但强制着执行几年过后,渐渐收到了良好效果。如今的城市整洁干净多了,偶而有小疫流行,再也不会出现整个城市都被传染的恐怖景象。
“哦”元继祖槛尬地点头,终于发现自己这些年跟在达春身后,除了破坏外,也做过一点“有益”的事。
“昨日之事,我等自知惭愧,将来若能赎罪,我等粉身碎骨,在所不辞!”沉吟了半晌的李谅终于想出了一句恰当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感触。数日来,工场、矿山、码头、店铺,见得多了,令他对人生有了完全不同的感悟。临行前,邹汉建议他们见过文天祥再定夺自己的去留问题。如今,没见到文天祥,他己经想好了今后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元兄,以往我等只会破坏,未曾做过任何建设……”当晚骤站中,睡不着的李谅对元继祖说道。
“是呀,如果任何城市都象都督府治下这般。”元继祖叹息着回答
如果任何城市都象都督府治下这般,北方民族也用不着四处掠夺为生,也没力量掠夺人心凝聚成一块的城市。
如果,把祁连山下那被战火毁灭的故园像福建这样重建起来呢?火一样的念头烧着元继祖,今他血脉贲张。
第七卷 逐鹿 第五章 风暴(五)
大都督府对于探马赤军诸将到来的反应,平静得有点出乎众人预料。没有举行各国传统中那种带羞辱性的献俘仪式,也没有为了吸引更多人阵前起义而准备的巨额奖赏。大都督府只是派了一名官员,以很平和的语气告诉元、李等人朝廷己经同意大都督府的建议,以探马赤军将士起义之功抵消他们杀人屠城的罪恶,然后给元、李等人每人发了十个银元,让他们暂且在福州城逛逛,三天后再安排与大都督会面。
元继祖和李凉哪里还有心思闲逛,抓着平生没有见过的古怪银钱,在馆骤里等得心急如焚。倒是年青的将领李显杰、李鹤、元承恩等人心宽,每天拉帮结伙地在城里四处看新奇。
什么南洋的五彩八哥、西洋的天鹅绒毯子、阿拉伯人的熏香、天竺人的饰物,一买就是一大堆。
琳琅满目的商品更勾起了两个探马赤军主将的好奇心,每天数着钟声,期待与传说中的对手会面的那一刻。
三天后的上午,元继祖和李谅等人终于见到了那个把自己打得溃不成军的英雄,第一眼看上去,文天祥给人的印象很普通。不过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样子。没有羽扇纶巾风流倜傥的智者形象,也没有盖世豪雄的威风。举止间带着些书卷气,但一言一行都让人感觉到此人的坦诚。
一个笑容很坦诚,但目光很敏锐的人。元继祖心里如是评价。文天祥不像他见过的所有人,忽必烈、伯颜、达春,此人身上没有那么浓的血腥气,也不会刻意在他人面前制造威压。但此人却觉不是一个可以欺骗的老好人,那双眼睛背后仿佛看尽了世间沧桑,不像四十几岁,而是像己经在人间活了数百年般,随便一扫,仿佛就能看到人心里想什么,让人不敢在他面前耍鬼花样。
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元、李二人期期艾艾,事先准备好的很多说辞都说不出来了。其他探马赤军将领亦感觉到了些紧张,宾主之间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早就想与诸位将军见面了,这几天事情多,一直空不出上午的时间来。安排在过午或晚上时间,又过于失礼,所以才让大家等到现在。诸位在福州城玩得如何,手中的银元可还够花?”文天祥让侍卫给大伙端上产自福建,新法炒制的绿茶,微笑着问。
缕缕茶香让人感到一阵轻松,没等众人说话,元继祖的儿子元承恩抢先答道:“恐怕这里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了,大都城和这里一比,简直是个大猪圈。就是东西贵了点,丞相赐的十个银元,差不多都花干净了!”
他故意作出的憨态逗得大伙全笑了起来,略显紧张的气氛立刻变得活跃。几个同来的探马赤军将领亦笑着附和道:“是啊,是啊,真是繁华。早知道这样,我们早就起义了。哪怕在城里作个小铁匠,也胜于去北方当将军!”
“不尽如此,当将军横刀立马,威风八面。当铁匠么,吃的、住的就得凭自己的手底下功夫了!”文天祥也被元承恩逗笑了,尽量用简单易懂的白话解释。
破虏军目前兵强马壮,但熟悉骑兵战术的军官还比较稀缺。跟着元、李二人起义的一些少年将领有多年指挥骑兵作战经验,如果能纳入破虏军体系内,刚好能弥补军队指挥系统的不足。
“当将军,忽必烈大汗不给发馆。全凭打到哪抢到哪,可我等又的确不是破虏军的对手。还不如当个铁匠实在,好歹每月有三个银元的固定进帐!”元承恩继续插科打混。这些天来,他大街小巷四处游走,看得就是普通宋人如何生活。比起北方一些城市而言,这里的百姓个个都是富豪。虽然贫苦人家依旧身穿布衣,脚踏芒鞋。但那张从容和满足的笑脸,是在北方任何一个城市里看不到的。
破虏军不仅仅胜在军事上,这是所有探马赤军系将领共同得出的结论。但如果融入大宋,如何为自己谋得更好出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难道你不想当将军了?”文天祥很喜欢这个个子高高,略有心机的年青人,试探着问“如果能立于破虏军旗下当将军,我当然求之不得。如果与破虏军作对的话,给什么好处我等都不会干了!”元承恩的回答很坦率,也很狡猾,“当然,如果能进入您治下那个指挥学院学上两年,我愿意做大人马前一卒!”
“如果你想去邵武指挥学院,我可以安排你去速成班。破虏军的战术、武器与探马赤军不一样,对将领的要求也不一样!”文天祥点点头,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元承恩的要求。目光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