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肠马上就消得一分不留了。史清缘回过回来道:“我不忍拖累姑娘,再说了就算是你爹爹医术天下无敌他也未必治得了我这不治之伤。我走了他反倒少了些烦恼。这就好像我们练武的人看见希世秘笈而不能练一样。他若看见我也治不好我的伤你猜他会不会自寻烦恼。小姑娘我很承你的大恩了。我不谢你只因我没有报答你的机会了。若是有来世的话,我一定陪你玩。他既然不能答应这小女孩什么事情便只有陪她玩了。
那少女怔了一怔马上又道:“可是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吗?真的会死的。我不骗你。你这人我看未必就是不怕死。你或许不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呢?”史清缘道:“我本就道士修的正是仙佛之说。你看我这样子可有一点不高兴了。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死不是一件好事。但对于我来说死跟活着根本就是没有区别。只是白费发姑娘对我的一片好心了。我可走了。”说着他便下床去了。
史清缘的动作比那少女想象的要灵敏的多。那少女开始后悔了。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一个人就应该先把他身上的毒解了。那样的话,现在他身上的毒就可以减轻一些了。少女拉住史清缘道:“我不让你走,我错了,都怪我没给你医好你身上的毒。我现在就给你解药。拿这就是。”说到这里一颗红通通的药丸呈现在了史清缘的面前,史清缘看着那质朴的少女有好多话说都说不出来但他可以感觉得出来。他只笑了笑道:“你无论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不怪你。即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一点的。你我本就素不相识你能让我进你家养伤已然是给了我天大的恩赐,我没怪你。你不要多想。”少女道:“若不是你觉得自己一点生望也没有怎么会去想死呢。你不要骗我,你想活着。你更想好好的活着。对不对?”史清缘看着他的那一对明亮的大眼睛,那些谎话根本就说不出来只道:“你说的没错。或许每一个人都不想死。我也一样,我也不想死。但是当你活着已经没有一点意义的时候你觉得你还有活着的必要吗?没有,一点也没有。”少女还是不死心,至少她要让史清缘意识到生命的宝贵。于是道:“你就算不为自己少着,你也总该为爹娘活着吧。”史清缘笑了笑道:“师父说我是从石头缝里出来的,你猜我会不会有父母。”若在平常那少女早就笑了出来,但这时候她没有一点笑意。她只是觉得史清缘很可怜,不但被情人抛弃而且连父母的疼爱都没有。她母亲虽然早逝但最起码还有爹爹疼他,可是史清缘呢。这些年来又有谁去疼他呢。或许唯一疼他的就是云门道长了。世上苦难的人本就不少,史清缘也只是众多不幸当中的一个。如果这世界真的宁静而和协,那会是一种什么世界呢。那种时候谁都没有想象过。
少女道:“那你怎么能长这么大的?”史清缘笑了笑道:“我有师父,我有师兄们。所以我能长这么大,现在他们也许都讨厌我了。”少女眼睛睁得更大了。道:“他们为什么会讨厌你呢?”史清缘笑了笑道:“因为我是他们的师弟,而我的功夫高过了他们。可这功夫又非我们的师父所传。就好像是你如果学了别人的医术而那个人的医术又比你爹爹的高明,你猜你爹爹会不会生气。”少女仰头想想道:“会,他肯定要大发脾气。说不定还会连续好几天不给我饭吃。要我永远莫要跟别人学医。但是师父怎么能跟爹爹相提并论呢?”史清缘又道:“如果你是我的话你定会说爹爹怎么可以和师父相提并论呢。你是爹爹养大的,而我是师父养大的。其实都是一样的。你爹爹都会这样,更别提是我的师兄们了。”
史清缘走不脱整个身子都被她拦住了。
史清缘想要挣脱出来,却使不出半点力气。史清缘任性她却也逊不了史清缘多少。她那只手攥住史清缘的手臂始终没有一点放松。生怕她一松手史清缘就会像泥鳅似的从自己身上溜走的。
史清缘有些时候了会觉得很无奈。那少女两只眼睛望着他似乎在希望他说出什么来似的。可是史清缘一直没有说,既不说让她放开让自己走,说更不说让她解了身上毒伤。少女忍不住道:“你住在这里好不好?我会照顾你的。”这声音很好听,因为这话里面已充满了真诚与怜惜,那是人与人之间最值得珍藏的东西。少女懂得要一个人死很容易,但要一个将死之人有活下去的勇气却很难。史清缘便是其中的一个。她现在可以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医术施展在史清缘身上。因为史清缘的善良使他也遇到了这样善良的一位姑娘。或许他们会白头到老,去让那许芳悦孤独终老。但是史清缘也明白自己的性命再怎么救也还是死的,活着对他来说永远都是一种痛苦。其实许芳悦也是不明白他跟史清缘也不过几个月的相识,为什么情感之深连自己都没有分寸了呢。而且已然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史清缘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说也拗不过这少女去。当下只得道:“如何处置旦听姑娘吩咐便是。”那少女一听此语真是喜出望外。只道:“你真听我的话吗?”史清缘道:“你一心只为救我,难道我还不领姑娘的情吗?只是姑娘不可太过操劳否则我便过意不去了。”那少女道:“你只管想着一定要活下去。我知道你一定会撑下去的。只要等我爹爹一来,就算他治不好你的伤还有我大哥哥大姐姐呢。他们也一定能治好你的伤。你可千万别小瞧他们。你的武功根底深再怎么也比不上我的大哥哥。”史清缘一想起武功便酸泪无限,如果不这一身武功的话自己现在又何必这么痛苦呢。说不定他不认识许芳悦呢。许芳悦也不认识他。两人如果互不相识岂浊比这样肝肠寸断的好吗?
少女道:“你这人有一个毛病。”史清缘奇道:“毛病?什么毛病?”那少女道:“你想事的时候总是尽量掩饰自己。你为什么不把你心里不痛快的事告诉别人。”她说这话自然是想让史清缘将他心里所有不痛快的事都告诉她了。史清缘心里不快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他绝不愿意让别人跟着他一块痛苦。要是他可以将那些痛苦分些出来的话那么他也就不是史清缘了。
少女望着他道:“我现在叫你好好休息,来快躺下。你这病最忌心急,你只要什么都不想就会好得多了。”若然不让史清缘想那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呢。少女似乎并不能体会得到这一点。她心里想的只是史清缘不死就好。只因她还是个孩子所以无论他怎么强制史清缘他都不会怪她一点的。
少女笑着跟他说了很多话,史清缘也笑了。但那种笑最多也能说成是假笑。他在说每一句话的时候都在想着许芳悦,倘使现在许芳悦能知悉的话不知道她会有多高兴。可是这些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少女有时候痴痴的笑着看着他。史清缘似乎也从少女的笑声中看出来什么了。所以他很少去看那少女,或许也是因为他每次去看那少女的时候那少女总也看着她。史清缘垂头之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然被她换过了。连内衣他都可以感觉到被人动弹过了。自然是那少女所为的。他猜想不出来那少女对他做过什么。他对那少女唯一的感觉便是感激。除了感激他再也不能有任何东西给她了。
史清缘长长的叹了口气便就睡了。也许只有他睡着的时候才会遇到昔日的情人。也只有在那样的虚幻世界里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快活的。
少女不知道被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平日里爹爹教的千万别跟陌生人有太亲密的接触之类的话全都放到一边去了。有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史清缘。或许也只因为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吧。又或许是上天还没有给史清缘死的权利。
这日史清缘正在屋外的长凳上晒太阳,他屈指算来已经出来七八日了。依那少女所说自己的性命便会在这一两天结束了。想到这里便有一丝丝的不安。但当他一想到许芳悦的时候眸子里总也滚动着数也数不完的泪珠儿。少女每每看到他那个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是安慰他说他的病终是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史清缘正享受着这静的甜蜜忽然少女跑出来道:“我差点忘了一件事。”史清缘这几天见这少女虽然有一副好心肠脑筋却不大好用。只怕小时候得过什么病吧。史清缘笑笑道:“又是什么事你忘了?”少女道:“你的伤是内力促发所致,我想如果你继续修习你那内功的话,那便可以好了也未可知呢?”史清缘何曾没有想过,但没等他打通经脉便会与世长隔了。他没有伤感反是笑了道:“我若用了那法子。我的武功又要高过师兄们许多,你猜师兄们知道我的功夫已远远在他们之上了他们会怎么想呢?”那少女低道:“又不想让师兄们忌妒你,又要治好你的伤可真难死我了。除非这世上有起死回生的妙药。你知道这药吗?”史清缘又道:“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的?”少女还是不服道:“我就不信,我找不出救你命的法子来。我再去看书。”这几日里那少女拼命的看爹爹留下的医书。不解之处总也去找史清缘说解。两人都不明了的,便商量一下。别看只过了七八天史清缘肚子里的医术也着实不少了。若是一个人临近死亡的时候他记事的能力要超过平常人许多。史清缘就是这样。他经脉已断,每日便是靠着她爹爹的那些滋补之药过活的。如果不是遇见她,史清缘早已暴尸荒野了。他之所以要留下来让那少女给他治伤,也算是报答了她吧。
他仰头看天,有许多事是老天在主载着的。也有许多的事情老天看不见的。他看不见的东西就将其淡化。
史清缘想起身来到处走走,可是站都站不起来了。他全身的每一个器官都开始跟他闹意见了。当任何一个动作都被限制的时候那也就是他的尽头了。他俯身下去要将地上的一个石子拣起来。他这时候想起了一套功夫,是那许清悦的暗器上的功夫。可是他够不着。无管他多用力他都够不着。他看着那颗石粒,与许芳悦的袖中暗器是那样的相似,不是石粒或许就是许芳悦本人,他在那里笑,她要史清缘抚摸着他的全部。史清缘低下头,抽泣起来。为什么要他要道士,为什么他要跟那高人学什么武功。为什么他明明喜欢的人却要说一点不喜欢。为什么他要那么无情的伤害了自己喜欢的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他不是后悔而是恨。恨自己不能改变。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在那个山洞里面他绝对不会说出那样绝情的话出来
他痛起来了,很痛很痛。他本来可以不痛的,但是只为了那一粒与许芳悦暗器相似的石头,他运起了内力。明明知道这样一来会加重伤势加快死亡,他还是那样做了。有些事情非我们能够阻止的,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它明知是火还是要扑的。这是它们修的道,而在史清缘心里头也有一条不变的道。哇的一声,鲜血又呕了出来,他已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呕血了。好多次了,好多次都是这样的。
“你受伤了?”一个惊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史清缘没有去看他,因为他的手还没有够着石头。差一点,就只还差一点点了。他继续催逼着体内的真气。
听那声音又道:“你想死吗?”史清缘没有理他。终于他拿到了那块石头,他将那块石头捧在手里如获至宝,即使有人拿金银财宝跟他换他也绝不换。在他心里那就是许芳悦。
那人又走近了几步道:“你听不见我说话吗?”史清缘这才回过头来看看那个大汉。他个子很高很大,穿一身粗布麻衣显得很脏很乱。但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告诉史清缘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两只眼睛射出光亮来,那种光亮是威严之光与那少女的完全不一样。而且听他走路的声音沉稳异常。他是一个武者。他或许知道史清缘得了什么不治之病。史清缘对他笑了笑道:“我听见了,只是我刚才有事。所以必需全神贯注,请阁下恕罪。”那人疑惑的道:“你就为了拣那块石头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这值得吗?”史清缘还是笑了笑道:“在别人眼里或许不值得。但在我看来已经很值了。即使我现在死了,我也会去拣它。”
那人道:“想必那块石头定是什么宝贝了”史清缘道:“在别人看来它是一块石头,与其它的没有什么区别。但在我看来,他却是一个很好的石头。”那人冷笑一声道:“石头也有好坏之分吗?”
史清缘道:“当然有,人有好坏之分,为什么石头就没有好坏之分呢?好的石头我看着舒服不好的石头我从来不多看一眼。”那人的双眼发出奇异的光茫。然后瞪视着史清缘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受了内伤。很重,世上没有人能医得活你。对不对?”史清缘道:“你就是姑娘的爹爹吧。她正在屋里呢。”那人道:“我又没说我急着找他我是问你的伤呢?”史清缘道:“伤即是不伤,不伤即是伤。你说我受伤也好,说我没受伤也好。其实受没受伤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死即是不死,不死也即是死,死不死的也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那人道:“既然死即是不死,那又何必去死。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能够让你留恋的了吗?”史清缘道:“有。”那人道:“他们不关心你?”史清缘道:“我没脸面他们。我欺师灭祖。犯下门规。便是他们容得我我也容不下我自己了。老天让我受这伤想必是给了我惩罚了。”他所说的欺师灭祖自然是把去跟高人学武。而那犯下门规便又是把自己一颗清修之心已全部转移到了许芳悦的身上了。
那人道:“欺师灭祖和犯下门规果然是大逆不道。但你自制其伤显然你已有悔过之心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道理你不懂吗?”史清缘道:“你说的是知错能改,可是我即使知道错了也不会改的。我死得应该应份。”那人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那个姑娘的爹爹也该知道我是谁了。那你怎么还不快点……哼。我从来都瞧不起没骨气的汉子。”史清缘道:“姑娘的爹爹就是姑娘的爹。我能认识的也只有这些了。”原来这些日子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