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一行对这个地方都感到奇怪和陌生,可是唐尧与秦汉却是识途老马,似乎对这里的一切早已司空见惯,在唐尧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一、二十人到了一家名为“连城”的客栈。
由于一行人早已在路上受尽颠簸之苦,所以除了马车的押送之人和赶车之人外,其余人早就已经下车徒步而行了。
即使是身为领队的唐尧,也同我们走在了一起,想来他也是在车上尝尽了苦头,让一旁的西图看到他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当然,随著唐尧进入客栈的除了秦汉之外,便是我与呼兰他们了,其余的人,则在外边看守马车。
进入客栈之后,我们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意外。
纵然街道上冷清得无一人经过,可是在客栈之中却是另一番景象,人潮钻动,喝酒聊天的人竟然挤满了每一个角落,而且看这些喝酒的人,几乎全是江湖中的人物,一个个均佩带兵器。
其实现在这个时候,对于中原大部份地区而言,应该已到了上床歇息的时间了,这个地方,却不能以常理推之,这里一切如此迥异常理,果然不愧为外界所称的盗贼之镇。
纵然这家名为“连城”的客栈用饭的厅堂够大,可是当我们进来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一个多余的空位,以至于当我们进来的时候,客栈的伙计竟然忙得对于我们这一干人等的到来,一无所觉,大堂内的拥闹由此可见一斑。
眼见如此,身为领队的唐尧倒也没有一丝一毫心急之意,等了好一会儿,这才找了店中的一个伙计,开口私语了几句。
开始的时候伙计没有什么反应,可是后来却一脸慌急,连连点头,匆忙之问转身便往里边而去,一会儿功夫,领著一个锦袍老者急步而来。
“啊!果然是你。”远远见到唐尧,锦袍老者一团和气地笑道:“算一算你们也应到了,我心中还正在盘算你们什么时候会到,对了,他们是谁?以前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几步一跨,锦袍人便已来到了我们的跟前,看著我们,笑容可掬的面色露出了一丝狐疑。
“没关系,是自己人,他们是我在喀塞新近收下的。”唐尧微微一笑,解释道。
锦袍人怔了一怔,面色为之一缓,点头问道:“货你们可曾带来了?”
“已经带来,还是按照以前的老样子吗?”唐尧问道。
“那好,你们就先把货放在老地方吧,待我过两天再将它们运出去。”
唐尧点了点头,侧头向秦汉道:“你下去叫人将那些货赶到老地方,记住,一定要小心。”
“是!”应了一声,秦汉转身便往外而去。
“对了,你们先在这里找个地方坐一下,我与吴掌柜还有一点事要谈。”丢下这句话之后,唐尧与锦袍老者再也不理会我们,两人转身便朝楼上而去。
既然叫我们好好地休息,我们自然也是乐得清闲,不过行了这么远的路,除了我之外,众人都极为疲惫,可是这饭堂之中人满为患,哪里还有一个供我们坐下休息的位置?
“哈哈,你们看,那里不是还有一桌空位吗?刚好可以容得下我们几个。”犹如发现救命稻草一般,西图的声音立即变得异常兴奋。
顺著西图所指,我放眼看去,发现人群之中竟然真的有一张空桌,那是在西南方的一个极好的位置,一张空桌,外加八个空椅,即使旁边的人挤得眉红眼绿,可是那张空桌就是没有人敢上去坐,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即使是我,也不得不佩服西图的眼尖,远在另外一角,人潮起伏哄闹,可是西图竟然能够看到那里的空桌,难道真的是心中急盼,情势所逼,所以才让西图的眼睛变得格外贼亮?
虽然如此拥挤,可是那张空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坐上去,可以想像,那张桌子的常客定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眼看西图领著众人一屁股坐了上去,我也没有当场点破,找了一个挨著怀山的空位坐了下来。
一行人之中,最惨的莫过於呼兰碧青了。
一介弱质女流,全身没有半丝武功,这一路下来,想来她早就无法坚持了,可是即使到了现在,除了有时实在忍不住身上那种劳顿的疲惫而微皱黛眉之外,你甚至很难在她平静的神色之间发现任何的异状。
好一个坚毅的姑娘,即使是我,心中也是暗暗感佩。
随著众人各自坐定,西图腹中饥饿,环视众人,正要询问众人是否要菜,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哄闹无比的整个饭堂纵然人如潮涌,可是此时,声音竟于刹那间小了许多,如同时间瞬间凝固,有的人刚刚将肉挟到嘴边,可是瞬问僵住,浑然忘记了接下来的后续动作,只是呆呆地看著我们。
仿佛在众人的眼中,我们已成了世间少有的怪物一般,讶异、震惊、不解、幸灾乐祸……各种表情交织。
对于众人的异状,即使是怀山、西图、呼兰明刚还有碧青,他们也是明显感觉到了,不解地看了我一眼,呼兰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所有人突然间变得怪怪的?”
倒是呼兰碧青,她的神色瞬间变得怪异,也不知她心中想些什么。
我也不想多加解释,无所谓地笑了一笑道:“或许是见我们远道而来,他们才这样吧,不必放在心上。”
呼兰脸上半信半疑:“真的是这样吗?”
我耸了耸肩,还未说话,但听见场中一个汉子好心提醒道:“你们还是快快离开那张空桌吧,那是吴掌柜当著天下英雄的面留给别人的,它的主人一会儿就到,那人你们是惹不起的!快快去吧!”
哄闹的声音立即响起,饭堂又复归刚才的喧嚣。
“哈哈,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惹到了张太岁,我倒要看看这些人待会儿怎么收场。”一个汉子幸灾乐祸的道。
“那有什么,我刚才看这些人与吴掌柜在一起,想来那几个人是连家堡的贵客也不一定,有连家堡做为后盾,他们怕什么!”另一个汉子辩驳道。
“哈哈!就是这样才叫热闹啊!”
刚才的那个汉子说道:“你可知道那张太岁的结义大哥是谁吗,那可是双绝老人江盛海的亲传弟子——奔流一剑李全李大侠。”
洋洋得意声中,大汉继续道:“李大侠什么样的人物?据说他的奔流一剑到现在还没有遇到真正的敌手,如今他被双绝老人派到这个地方全权负责这里江家的一切,江家与连家在这里,虽然因为李大侠的阻止数次没有干起来,可是这一次,我倒要看看连家那吴掌柜怎么办。”
“嘿嘿,这样驳江家的面子,即使李大侠想忍,可是在这样的情势之下,他李大侠还能够忍得下吗?嘿嘿!你呀,就等著看一出好戏吧!”
我心中一阵意外,李全竟闯出了奔流一剑的名号,不知是否便是我在江家所认识的那个小李?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汉子的声音过后,饭堂上的江湖豪客虽然少了刚才那种行酒吆喝的声音,可是一时之间议论声四起,渐渐的,人群的哄闹似乎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对于刚才那个善意的提醒,我倒是不太在意,只是静静地坐著,即便我已经意识到刚才那声音的真实性,但我还是没有一丝紧张的神色,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呼兰他们的表情就显得紧张多了。
以他们特殊的身份,纵然并非是心中害怕,可是在这种时候,他们是不希望有什么意外发生的。
这里虽然也算是中原,可是真要是暴露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也将会面临诸多的不便和一些不可预测的风险,特别是现在身边还有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呼兰碧青。
与呼兰明刚的想法比起来,西图的想法就显得大相迳庭了,所谓初生牛犊不畏虎,他的心中并没有想得那么多。
他既然已经坐下,自然是不愿轻易地让出地方的。
随著众人的哄闹声渐盛,这边所发生的异状,终于让客栈的伙计觉察了,急忙地走了过来,还未来得及发话,整个饭堂的哄闹声就嘎然而止,全场变得一片寂静。
呆了一晌,顺著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了三个江湖打扮的男子。
后边二人身形微弱,一看便知是跟班的,前面一人看上去虽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不过长得仪表堂堂,一看便知是二人的主子。
可惜的是,他的目光中浮现出一丝轻飘之色,将他原本那股稳重的气质,顿时破坏殆尽。
目光横扫之际,年轻男子的脸上已渐渐泛起狂嚣之色,随著他脚步的移动,众人就好似遇到了什么怪物一般,面露恐慌,坐在桌上的人皆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
伙计浑身一震,回过身子,远远地迎了上去。
脸色微微一怔,年轻男子的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仿佛眼前的情形,正是他所预期的。
“这是怎么回事?”冷傲地扫了伙计一眼,年轻男子的语气显得有些盛气凌人:“那张桌子怎么会有人坐?你们掌柜当著我义兄、当著天下英雄所说过的话,难道已经不算了吗?”
“这个……这个……我们其实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伙计嗫嚅了一声,额上慢慢地渗出细小汗珠,脸上更是一片急色,回首看了我们一眼,这才说道:“我当时还以为他们是你的朋友,所以我才没有加以阻止,可是没想到,你不认识他们……”
“哦!原来是这样顶。”年轻男子的脸色这才渐渐地缓和了下来,才道:“既是如此,倒也怪不得你们,你下去吧,那些人,我自会处理的。”
眼见年轻男子没有怪罪之意,伙计才松了口气,唯诺了一声,退了下去。
我感到有些失望,想来我们刚才与吴掌柜相谈的那一幕,这伙计定然是没见到,否则,他就不会这么随便找个理由敷衍下去了。
不过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身为“连城”客栈的伙计,竟表现出那种卑恭的态度,真让人感到有些不耻,而且哪有就这样将客人抛在一旁的道理?
真不知道,现在的江湖怎么变得如此势利。
就连“连城”的伙计都是这副模样,可以想像大堂中的其他人,表情会是什么样子了。
幸灾乐祸的有之,目露同情的有之,漠不关心的更是不乏其人,总之当年轻男子闯入这个地方之后,众人看著我们的目光己渐渐地怪异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这里是我们大哥所订的位置吗?”跟班之中,一位身著灰衣的男子傲慢地道。
这时,呼兰明刚与怀山没有言语,目光扫了一眼呼兰碧青那静逸恬淡的玉容后,便一下子集中到了我身上。
他们的心意我又怎会不明白呢?在中原碰上现在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以我最有资格发言的。
呼兰一家与怀山终究是喀塞人,对于中原的各种礼数与风俗,自然是一窍不通,所以现在,他们也不想将事态越弄越糟,时候特殊,在他们的心中,自然是希望我能够站出来将眼前之事平熄。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即使我看上去一无是处,可是我终究是风无敌的师弟,即便再差,也是有一定程度的。
所以在他们想来,这点小事对我来说,自是盈刃有余了。
不过可惜,他们的想法固然没错,但此时我的心境和身体状况与原来相比,已是截然不同。
自从那日在王宫,因为香凝的关系而展露出那超越世人的无尽力量后,我已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已开始发出了反噬的信号,所以一路走来,我才不得已乖乖地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平息体内那已经开始涌动反噬的能量。
幸好不太严重,经过了这几日来的调息,我将体内的那股能量,平安的化解了。
记得转世的时候,浑沌之神曾经告诉过我,要我不可轻易的影响这世间既定的发展,否则的话,我将会遭到自然的遗弃。
这句话从未像此刻这么清晰地回荡在我心中。
在蒙城的那一日,我妄自地改变既定的自然规律,虽然侥幸成功,可是付出的代价对我来说,真的是太大了。
不但险些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更差点儿要了自己的小命,经历过一次那样深刻的教训,我当然不想再次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
所以那天在平都的安平轩大门外,我以风无敌的身份和呼兰一家告辞时,我心中就已经决定,风无敌那样的绝世人物,是不应该再出现在这世间的;而留下来的王风,将会是个普通人。
从今以后,我将尽可能地变成一位旁观者。
当然,只要我尽快地找出重塑元神的方法,或许心中就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顾忌了。
只是,要彻底地让自己成为一位旁观者,超然于物外,我真的有办法做到吗?
即便是拥有神性的我都不可能做到,更何况只是个普通人的我?
如此容易被世事所影响,真到了危急之时,我怕自己没有那个定力舍弃一切。
看来以后,我也只能尽量的克制自己。
即使面对呼兰与怀山那犀利的目光,我还是淡淡一笑,没有其他的回应,因为我心中认为,现在还没有到非出手不可的状况。
但呼兰西图那样的年纪和性格,要是不站出来反驳两句,那还真的叫做奇怪了。
“哼!不就是一张客栈的桌椅吗?凭什么你坐得,我们就坐不得!”不出我所料,西图在一旁早就忍不住对灰衣人态度的反感,哼了一声又道:“茶寮酒肆之地,我任来便来,要去便去,你们凭什么叫我们让开?这么多地方,凭什么就只叫我们几人离开?”
我心中暗暗颌首,西图虽然是年少气盛,可是他的话倒也不失一个理字,即使气愤难当,但话语之问仍能分寸得当。
不过也不可能仅凭他区区几句话,就能将人打发。
纵然他句句在理,但以那男子刚才所表现出来的气势,他要是就这么退了下去,那以后也不必在江湖中混了。
果然,年轻男子闻言后,突然哈哈大笑,向前跨了一步,瞬间,他的身形已到了西图的面前。
“我张放虽是一介草莽,但小兄弟所言还真是令我耳目一新。不过……我今天倒想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