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其中一个男子挡在了同伴的面前,从他短密的发丝可以看出,他刚刚还俗不久。
“晚辈参见皇上,宋大人。”年轻人口气恭敬,但是并没有行君臣之礼。
“宋和,你让开。你到底是何人,怎么知道朕的身份。”男子忽然爆发出和他落魄外形极为不相称的气势,那是皇者之气。
年轻人没有回答,只是抖了抖衣袖,在阳光的照射下,那袖上的标识显得格外璀璨,那是一条金龙。
“你拦住朕的去路有何事?”
年轻人仍然保持着恭敬的口吻,“回禀皇上。小民千不敢万不敢拦住皇上的去路,小民此来只不过为皇上带来了东山再起的八千江东死士。”
“就凭你们?”男子的口气有些不屑。
年轻人丝毫没有畏惧,“曹国公是失败了。而且皇上安插在各处的老臣也随着那张名单的暴露,而被屠戮殆尽。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现在只能靠我们了。”
“你!”男子想要发作,但是举在空中的手,又慢慢落了下来,“名单!哼!”身边的短发男子闻言立刻低下了羞愧的头。
年轻男子又恢复了恭敬的语气,“皇上,你大可放心。我们的力量远远超乎你的想象。而且我今天还带来了另外一位盟友,他早就想一睹皇上的风采了。”
“盟友?”男子的口气有些疑惑,这世上还有助我的人吗?
一个并不算高大的身影从年轻人身后的树背缓缓步出,“参见大明皇帝。哦,对不起,我的汉话不是太好。。。。。。”
大风起,树林的呼啸掩盖了几人的对话。
卷九 双鸟朝日 第一章 神龙现身
秋风起,古道旁。车马嗒嗒,惊起多少飞鸟。
我惬意地倚座在疾驰的车内,扫读着最新的线报。
“礼部尚书李至刚上书:‘景隆在家,坐受阍人伏谒如君臣礼,大不道;增枝多立庄田,蓄僮仆无虑千百,意叵测。’夺景隆爵,并增枝及妻子数十人锢私第,没其财产。景隆尝绝食旬日。。。。。。”
“唐门内变,唐门家主唐勉及数十嫡系死于非命,唐勉弟唐森献兄首级于朝廷,以谢大罪。朝廷安抚之,曰:‘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珠宝新贵‘海丰号’吞并江南百年珠宝老店‘翠玉苑’,其幕后势力疑为金龙帮。”
“入秋以来,沿海无倭寇扰民。总兵官陈暄沿海捕倭,一无所获。”
“武当清风闭关不出已十日,武当上下无异动。”
“龙山寺住持云门不知去向已有一月又三天,其身份疑为建文旧臣中书舍人宋和。”
“。。。。。。”
“一天秋色冷晴湾,无数峰峦远近间。这么好的风景,可别错过了。”一个温和的男声在我对面响起,这次下江南,我的身边又多了一个毛遂自荐的军师——文逸凡。
我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一下有些酥惫的筋骨,“我哪有先生这么好的兴致。再过一天就要到杭州了,可是心中还是毫无计较。金龙帮自从靖难之役后,就由明转暗,他们名下的产业大都另有身家清白者经营,而且竟然查不出一点证明这些人和金龙帮之间有瓜葛的半点证据。无缝的鸡蛋,想要破之,谈何容易。”
文先生捋了一下胡须,“秋思冬愁春恨望,大都不得意时多。事事简单容易,还有什么趣味可言,金龙帮如果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即便胜了,也无甚意思。”
我不客气地直接给了这个装模作样的书生一拳,“说了多少次,叫你不要经常碰你那把山羊胡,弄得有多高深似的。”
文先生无奈苦笑一声,“我也只是想找回当年的状态而已,毕竟这么多年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让我的脑子有些生锈了,只好从这些小动作开始了,哈哈——”
看着这位焕然一新的书生,我的心里也是感慨良多。他从小投入墨门,因为智计百出,累升至墨门孔明堂堂主,他的定计天马行空,莫测高深,为墨门击溃了不少对手,可是这些计策大都过于狠毒,务求宁枉勿纵,斩草除根。直到一次设计竟然累及了自己唯一的妹妹,从此心灰意懒,陷入深深自责,向墨门要了一个闲差,也就是监视我和老徐那个小小的线人点,过着自暴自弃的日子。他这样的人也算是苦命人吧。
文先生见我望着他,片刻不语,已然捉摸到我的心思,“又在想我的过去了吗?我自己都有些淡忘了,那次多亏你在龙山寺面前的那番话,要是我以前设计时能够像你说得那样处处留有余地,也不至于落得自作孽的地步。虽然那番话没有引经据典,也称不上什么文采,听在我的耳朵里,却是字字珠玑。那番话救了我,也救了你自己。而且那天的小姑娘长得很像我的妹妹……唉……”
“好了,不要说过去了。你这个墨门第一智者可有什么锦囊献给本锦衣卫啊?”
文先生本来又想去捋那把山羊胡,看见我讥讽的眼神又尴尬地把手撤了回来,“世上最难防备的敌人是什么?不是日夜要取你性命的仇人,而是随时和你笑谈甚欢的朋友。你和金龙帮已经势不两立,朋友是作不成了,但是战友还是可以的。”
“你是说清剿倭贼?”和金龙帮合作剿倭一事,我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将心有二志的帮手拉入阵营,反而是祸非福,何况要我整天对着金龙帮那群家伙,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眼睛。
“金龙帮扎根江湖极深,剿倭这样的大事,不叫上他们,不是明摆着和他们撕破脸吗?你江湖总管的身份虽然得到了朝廷的认可,但是还需要江湖各大势力的支持。如果一开始就摆出和江湖第一大帮泾渭分明的态度,其他帮派会怎么想,江湖人本来就对朝廷有些反感,有谁会喜欢多一个人来管着自己呢?金龙帮表面上无甚大错,你手上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便靠着武当、少林、道心门的支持,灭了金龙帮,你这个江湖总管肯定是作不下去了。别忘了这次皇上给你派的副手胡濙,此人外谦内敛,心机颇深,你不可小视啊。”
“我怕金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且说实话,我并不是太喜欢对着那帮家伙。”虽然文先生说得句句在理,但是我还是心存疑虑。
“一颗愿效死命的棋子能是你的臂肘,一颗阴奉阳违的棋子也可发挥它的功效,金龙帮是成事还是败事,就看下棋人的棋艺了。而且只有多和金龙帮接触,才能进一步了解他们的弱点。比如说对方是如何传递消息,对方有多少战力,对方的处事风格,欲要取之,必先予之。为了能最后击败对手,让他们永远不在你的面前出现,你现在必须有所付出,付出你的忍耐。”从文先生越来越阴沉的口气中,我似乎看见了那个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墨门智者,这样一个人才竟然只是因为一番话,就站在了我的一边,真是天理循环,而且引导我说出那番话的人竟然还是建文旧臣云门大师,我不得不感叹一声世事无常了。
“忍?心口上面一把刀,岂是说起来那么容易的。”我的声音有些模糊,眼前伊人的形象却清晰起来,几日不见,你还好吗?
文先生的手指有律动地敲击着车壁,“心口上能放下一把刀,还会畏惧以后的刀光剑影吗?为了她,难道你连这点痛苦都忍受不了吗?”
我的眼睛亮了起来,“多谢先生教诲。”
文先生笑了起来,“哈哈,我当了你多少年的先生,这是你第一次谢我。不过现在的你还是想想怎么应对清风那个老狐狸吧。”
清风?是的,今晚我们还有一个约会呢!闭关已有十天的武当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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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好。”清风如约出现在杭州郊外的破庙,和月前相比,他竟然苍老了少许。
清风淡淡一笑,“呵呵,有虎窥视在塌边,清风身上背着数千弟子的身家性命,每日不得安寝,会好得到哪里去?”
我闻言心内大喜,这只老狐狸终于表明态度了,“打虎除狼,小子愿助真人一臂之力。”
“大人客气了。老道是辅,大人才是正角。”清风巧妙地回避了我的话,看样子这只老狐狸只愿意锦上添花,叫他冲锋陷阵是绝对没有可能了。不过反正我也不想和金龙帮硬拼,当下把和文先生商量的计划大概说了一边。清风一边听,一边点头,待我一席话尽,清风眼中露出惊讶神色,“大人原来早就成竹在胸,老道拜服。剿倭一事,武当自当全力支持,只要少林、道心门再明确表态,到时只要大人振臂一呼,整个武林必会响应。倭寇扰我神州岂止百年,难得朝廷终于出兵,以前顾虑势单力薄的江湖儿女必会全力以助。金龙帮为了顾及自身声誉,必定也会参加。只是接下来的事,就要看大人的手段了。”
“真人大义,小子谢过。”和清风的对谈出人意料的顺利,我的心情也是大振,毕竟我和他的目标一致,问题只是谁正谁辅的问题,现在有了文先生的妙计,这只老狐狸还不是乐得大方。
“应该道谢的是老道,武当永远站在大人的一边。时辰不早,老道不宜在此多作逗留,闭关练功要到三日后才会期满呢!对了,丐帮也是武林和金龙帮不相多让的势力,大人不要忽略了。”
丐帮?那个疯疯癫癫的孙琢言,我已经利用朝廷的线人网找了他好久了,你到底在哪里呢?目送清风匆匆离去的背影,破庙中只剩下了我一人,当初我们那次匪夷所思的见面好像也是在一座破庙中吧!
“今天没有烤番薯了吗?”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我身后冒了出来。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庙中竟然有人!这怎么可能!但是我的神经立刻松了下来,因为这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并不属于别人,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孙琢言。
“我们又见面了。小子还没有谢过当日的传功之恩呢。”同样的环境,同样的两人,但是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
孙琢言好整以暇地望了我一眼,“你以为当初我真的是因为那两个番薯传你神功的吗?”
“小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老化子今天可否替小子解惑呢?”
“老化子?”孙琢言笑了起来,“你还真是挺对我胃口的。其实那次在荒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猛然拍了一下脑袋,“哦!我终于想起来了,我十岁那年曾经送给一个光着屁股逛大街的化子一块破布,那个化子就是你!”
孙琢言双眼翻白,面色变得铁青,“小子。我是那种有伤风化的人吗?算了,难道你对那天在龙山寺门前神勇无比,在人山人海中抢到十碗野菜粥的我,没有半点印象吗!要不是我暗中出手,你还不是死在那个鬼书生手里了!”
当日倒是的确有一个猥琐的老化子在人群中进进出出,末了还躺在地上舒坦的拍圆滚滚而又脏兮兮的肚子。原来那就是孙琢言,可是救我的人不是云门大师吗?当时他手里明明扣了一块石子的?我真笨,如果是云门大师出的手,石子怎么还会在他手里,怪不得时候那个和尚要夸我武功高强了,原来出手的尚有旁人。
孙琢言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你总算想起来了。正是看你心肠不错,而且穿的破破烂烂,又对上了丐帮的那句暗语,老化子才以为你是丐帮的有志青年,传了本门的神功给你,想不到却是肥水流到了外人田。”
丐帮的暗语?该不会是那句‘安得广厦千万栋’吧,这个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原来弄了半天我是白捡了一个便宜,还一直以为自己是慧根独具,才会被这个高手中的高手看中的,“缘分一事,就是这么奇怪,老化子也不过太为介怀了吧,你的那两招真的很管用,要不然小子今日哪能在此和你再次相遇呢?”
“哼哼——”老化子忽然奇怪地笑了起来,“你知道老化子信的是诸子百家中的哪一家吗?”
“小子不知。”对于这么一个粗鄙的化子,我还真是猜不出他脑中能装什么好东西。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够做得这个丐帮之主吗?何谓丐,天下孤苦无依者。我们过着最为低贱的生活,吃着最为苦涩的食物,我们最喜欢的是夏天,那是因为不用为会被冻死而开心,我们最喜欢的是睡觉,因为只有在梦里才能找回自己的尊严。我是丐帮之主,每天的所见所闻就是这些天下监最悲惨的一幕。别人说我疯疯癫癫,游戏人间,我只不过是不满现实又无法改变它,过着自欺欺人的生活而已。有人把这种行为叫做消极避世,我把它叫做逃之空虚。老化子信的只有一人——庄子!”
我努力回忆和这个名字有关的所有所知,“那个写了什么‘消遥游’又搞不清楚自己是人是蝶的家伙?”
孙琢言重重拍了一下手掌,“没错!我们是搞不清楚自己是人是蝶,每天见到的只是满目疮痍,谁有又会承认自己是过着这样生活的一个人呢?我们过着消遥无争的生活,不想卷入任何纷争。但是这次你的出现,却要破坏我们得过且过的现状,老化子真的有些后悔当初怎么会传你武功,否则你早就去阎王那里报到了。好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小子,我要收回你的武功了。”
“武功怎么取回?”挺孙琢言的口气是绝对不会站在自己的一边,可是他说的收回武功,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问题问得好!哈哈,把你的命取来,武功不就也取回来了吗?”寒霜布满孙琢言脏兮兮的老脸,一股巨大的气劲向我汹涌袭来。。。。。。
卷九 双鸟朝日 第二章 东瀛暗号
“喂,你想什么呢!”唐栖用她那充满暴发力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唤醒。
我古古怪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笑意从昨天开始就不停出现在我的脸上。那个老头太可爱了,哈哈——不过称他为老头,我是不是有点大不敬呢?昨天在破庙的一幕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峰回路转。得道多助之类的字眼,也许真的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唐栖的暴栗如期而至,还没等我喊出那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哎哟’,后脑又是一阵剧痛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