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巧彤瞪了小月一眼;她可不像这丫头这般天真;虽不明白楚铮为何总是上门纠缠;可垂涎自己美色的心怀叵测之徒她见多了;没有一个像楚铮这般古怪的。苏巧彤也曾试着对他媚言软语笑颜相向;可楚铮虽表面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但细察之下双目清澈;不带一分色欲。
此人必是个大奸大恶之徒!苏巧彤暗暗想道;平生第一次从心底泛出一股无力感;就算面对秦王郑炯自己也能找出他的弱点所在;可这楚铮浑身上下如同笼罩着一层迷雾;怎么也看不清究竟。此行赵国算是全毁在这少年手上了;能不能全身而退尚不得知;成府外已布满耳目;只能寄希望赵王大猎时能掀起大乱;自己才有机可乘。
苏巧彤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此子如此难缠;当时应该听寇大娘之劝早早离开上京城的。
楚铮看着苏巧彤;笑眯眯地说道:“似姑娘这般集天地灵气的聪慧女子;小弟怎么也看不够。”
苏巧彤只感头皮发麻;忙道:“公子这话也太过了吧;什么集天地灵气;小女子哪受得起。”
楚铮道:“苏姑娘过谦了;姑娘文采冠绝天下;小弟认为实是天上难寻;世间仅有。”
苏巧彤脸皮也不算薄了;但对这一顶顶高帽仍感吃不消;道:“巧彤只是个寻常女子;哪堪公子这般盛赞。”
楚铮恍如未闻;话锋突一转:“可到了今日;小弟才知所想有误。”
苏巧彤不知他何意;静静地看着他。
“小弟听说秦国也有个名叫苏巧彤的女子;名声不为众人所知;但知她名之人全是西秦朝中赫赫人物。此女本为乡村孤女;五岁为西秦兵马元帅薛方仲收为义女;十二岁时结识秦王;深得其赏识;十七岁时秦王特为她修建一座别宫;与秦王关系甚密……”楚铮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杀机;脸上已无半分笑意;“据传此女暗中被秦王倚为左膀右臂;诛杀秦国世族余孽便是由她主使。区区一个民女;短短几年就已掌握如此大权;纵观千年史书也是仅此一人;与姑娘倒也是一时瑜亮;更有奇者连名字也是相同的;天下竟有如此巧事?”
这些都是昨晚鹰堂西秦分堂派人送来的;楚铮看了后有些犹豫;他原本以为苏巧彤以一细作之身;在西秦身份再高也是有限的;没想到她竟深得秦王信任;据密报所述她甚有可能是秦王最得宠的妃子。楚铮看到此不由得感到一阵不舒服;若真是如此;想要她诚心留在赵国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自己能给予她的绝不会比秦王多;如果她对秦王已死心塌地;那还是早早杀了了事。
苏巧彤哦了一声;说道:“那真是巧了;只是世上同名之人甚多;如这小月之名;恐怕不少大户人家都有叫此名的丫环。”
楚铮见她神态自若;倒也有些佩服;道:“姑娘说的是。咦;小月姑娘怎么了?”
只见一旁的小月已是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苏巧彤道:“可能身子有些不舒服吧;小月;你先进去歇息一会吧。”这次西行赵国;若说有错在己方的话;最大过错就是带了小月这丫头;不过苏巧彤对楚铮方才所言并不十分担心;自己所露破绽已经够多的了;他若真想抓自己的话早就动手了;何必再费力到秦国打听名叫苏巧彤的女子。
苏巧彤将书案整理一下;道:“公子心中是否怀疑小女子就是那秦国苏巧彤?”
楚铮哈哈一笑;道:“那秦国苏巧彤以计谋著称;而姑娘则以文采誉满京城;两者专长不同;方才小弟只是将此当趣事说说而已。”
苏巧彤微笑道:“若小女子是呢?”既然楚铮仍无抓她之意;苏巧彤干脆出言试探。
楚铮哼了一声;暗想:你还得寸进尺了;森然说道:“在下欣赏的只是姑娘的文采。京城朝野暗流涌动;在下也并非一无所知;若有人对大赵或我楚家不利的话;在下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苏巧彤听楚铮语带杀机;强笑道:“公子过虑了。既然京城不甚安定;小女子还是回苍乐山去好了。”
楚铮看着苏巧彤;忽然笑道:“以苏姑娘之才隐居山野未免太可惜了;何况姑娘双亲都已不在人世;还是留在京城吧。”
《天下》第二部分 第5章
探查阴谋(5)苏巧彤脱口而出:“公子为何要留小女子?”说完便暗笑自己糊涂;那句话问得真有点愚蠢;楚铮既然对自己的身份已经心知肚明;又怎会让自己离开。
忽然门外传来几下短促的撞击声;似是有人在交手;只听寇大娘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成府?”
一个女子的声音斥道:“让开;你也敢拦我?”
苏巧彤心中一惊;难道是楚铮的下属来了?偏头向他看去;只见楚铮脸上神情也极为古怪;道:“苏姑娘;我们出去看看。”
两人走出屋;只见寇大娘和一个绿衣女子你来我往在过招;寇大娘左支右挡;竟似全然落在下风。
楚铮一哂;对苏巧彤说道:“苏姑娘;寇大娘是怎么了;为何故意藏拙?”
寇大娘心中打鼓;方才她与这绿衣女子一交手;便已认出对手出自叶门;寇家与燕家之间的关系别人不知晓;叶门当年与寇家交往甚密;其传人未必就不知此事。因此寇大娘不敢全力相搏;只是暂且将此女拦住;出声告知苏巧彤知晓。
没想到还没等寇大娘停手;那绿衣女子会错了意;以为楚铮借机折辱自己;虚晃一招退后两步;两眼泪泫欲滴;指着楚铮颤声道:“姓楚的;你……你好!”
苏巧彤听这女子对楚铮言语间毫不客气;又见她虽衣着朴素;眉宇间却有股雍容华贵之气;顿时明白她是何人;她不知楚铮早已与赵敏决裂;便故意往楚铮身边靠了靠;甜声说道:“楚公子;她是谁呀;怎么这般不懂礼数。”
楚铮苦笑;苏巧彤真是随时随地不放过害自己的机会。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与赵敏之间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长痛不如短痛。
楚铮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向赵敏行礼道:“臣禁卫军偏将楚铮参见公主。”
赵敏见了此景;登时心若死灰;直想转身便走;只是有些话不问问楚铮实在不甘心;说道:“楚……将军;你随本宫走一趟;本宫有话要问你。”
楚铮肃手道:“主臣有别;臣不敢从命;请公主以清誉为重。”
赵敏扭过头;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长吸了一口气道:“好;那以儿时好友的身份;小弟;陪姐姐走一程好吗?”
看着赵敏瘦削的脸庞;楚铮心中愧疚;点头道:“小弟遵命。”
苏巧彤看着楚铮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突然冷笑一声道:“干娘;你说楚铮为何如此对待敏公主?”
寇大娘摇摇头道:“老身不知;照理来说;楚家虽家大势大;但毕竟是臣子身份;娶公主入门应是有益无害。”
苏巧彤道:“若他们不甘于臣子身份了呢?”
寇大娘怀疑道:“巧彤;你是说楚名棠有不贰之心?”
苏巧彤道:“楚名棠未必有此心;何况以楚家的实力目前把持朝政尚可;想要自立为帝则还略显不足。据我看;那楚铮倒颇有此意;他是楚名棠内定的楚家下代宗主;又是镇北侯王烈的嫡亲外孙;方家下代宗主方中诚又是他姐夫;日后只要处理妥当;废赵立楚绝非难事。”
寇大娘微微一惊;道:“不会吧;他才多大点年纪;何况他就算有此意;娶了公主又何妨;皇亲国戚反倒有助他成事。”
苏巧彤叹了口气:“可能是他良心未泯吧;此人心思如何恐怕世上无人能看得透;可他既然如此对待一国公主;至少表示他连皇家也不放在眼里;那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得的。”
寇大娘对西秦极为忠心;苏巧彤心存顾忌;有些话并未与她说。方才在屋内听楚铮之言;似在警告她在京城不得妄动;可苏巧彤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京城不乱;她如何有机会逃出赵国。
楚铮和赵敏走出别院;赵敏道:“到府外去吧。”
楚铮默默点头;成府人多嘴杂;确非谈话之地。
楚铮跟在赵敏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赵敏忽然回头讥笑道:“你何时变得这般守礼?。”
楚铮俯首道:“臣以前少不更事;行事有诸多逾越之处;还望公主恕罪。”
赵敏语塞;良久才道:“你说得倒轻巧。一句少不更事就想搪塞过去了?本宫有何对不住你;你要这般对我?”
楚铮无言;自己的确愧对于赵敏。可静观储君赵庆这些时日的举动;楚铮怀疑他想要对楚家动手了;若真是如此;不是他死便是楚府亡;双方既要兵戎相见;楚铮绝不会容忍此人再坐上皇位;可到那时他又将如何面对赵敏;赵敏会怎么看待这杀了她亲兄长的逆臣?杀其兄淫其妹的事楚铮自问是决计做不出来。
“柳轻如之事倒也罢了;毕竟她与你相处多年;可这苏巧彤来京城不过一月;你就对她如此迷恋;难道不怕柳轻如寒心吗?你今日如此;为何当初……”赵敏脸色涨得通红;她毕竟是公主之尊;这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楚铮轻轻叹道:“男女之情;哪说得清其中道理。”
赵敏一呆;楚铮说得没错;自己当年也是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回首想想真没什么道理;只知即使一年前两人决裂后;深夜每当想起他时;想起他此时正陪着柳轻如;自己就如锥心刺骨般痛苦。
可赵敏已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敏公主了;对楚铮的话也不会全然相信;突然想到此人娶柳轻如入门那晚;他为了那个小妾能将自己堂堂大赵公主扔出墙外;若真是他喜欢苏巧彤已胜过柳轻如;今日怎会轻易跟自己走;且并无留恋之意。
可他却又偏偏借此婉拒自己;而且不仅是楚铮;楚家上下对自己都不冷不热;哪还有一个臣子的本分;父皇已是风烛残年;大哥又年少德薄……
《天下》第二部分 第5章
探查阴谋(6)赵敏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不禁后退几步。她隐约已猜到了楚铮的心意;望着眼前这曾经深爱的人;突然觉得他变得如此陌生;甚至有些面目可憎。
楚铮见赵敏脸色大变;上前一步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赵敏摇了摇头;方才那些只是自己猜测;以此逼问楚铮他是绝不会承认的;只会另外编些谎言来糊弄自己;便冷冷说道:“楚将军放心;本宫没事。”
楚铮点点头道:“那就好;公主身份尊崇;实不宜在这市井街口抛头露面;还是早些回去吧。”
赵敏面无表情;道:“不劳楚将军费心;本宫自有分寸。不过有句话本宫想要请教楚将军;还望楚将军能如实回答。”
楚铮道:“请教二字实不敢当;公主请说。”
赵敏盯着楚铮;道:“在楚将军心中;国与家;孰为重?”
楚铮看着赵敏凛然的神情;不禁想起当年与她初次在皇宫见面时谈及民间疾苦时的情景;她终于又能以公主的身份来面对自己了。楚铮心中不知是喜是忧;答道:“臣以为;国处危难时;自然先国后家。”
赵敏一声冷笑;道:“好个国处危难时;那楚将军认为如今大赵国是处于太平还是危难?”
楚铮道:“中原尚未一统;天下四分而治;西秦数十万大军屯兵边境;当然是危难时。”
赵敏稍稍放下心来;道:“还望将军日后不要忘了今日此言。”
楚铮俯首道:“臣自当谨记。”
赵敏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走着走着;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拐了个弯后;估计楚铮再也看不到自己了;赵敏浑身力气如被抽空了一般;靠在一僻静之处;双手掩面;压抑许久的泪水狂涌而出。
邦!邦!
皇宫内负责打更的老太监捶着双膝;总算在宫里转过一圈了;深秋夜里那股寒气犹为渗骨;他已经老了;都快吃不消了;也许该是找个年轻人来接替他的时候了。
储君赵庆却没感受到一丝寒气;裸露的背脊上布满汗珠;面目狰狞正全力冲刺着;只是细看之下便可发觉赵庆双目空洞;只有一种狂暴之色。在他身下一女子婉转娇啼;不时迎合着。
赵庆挺送的速度越来越快;嘴里不停含糊地叫着什么;似在呼喊武媚娘的名字。终于在一声低吼声后;屋内喘息声渐渐平静下来。
赵庆的鼾声不一会儿便响起;他身下那女子确认赵庆已睡熟;轻轻地把他推下身来;披上罗衫翻身下床;摸索着走到桌前点燃一支红烛。烛光映在她脸上;若是赵庆此时醒来定会大惊失色;此女细眉大眼;身材瘦小;与武媚娘无半分相似之处。
那女子忽然返身走回床前;小心地替赵庆盖好被褥;怔怔地看了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咳。那女子显得有些慌乱;忙整理好衣衫走出门去。
武媚娘静静地站在廊前;抬头仰望着明月。那女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后;轻声道:“参见娘娘。”
武媚娘并未回头;道:“他睡了?”
“是的;娘娘。”
武媚娘点点头;道:“你回房去吧。”
那女子犹豫半晌;突然跪倒在地:“奴婢死罪。”
武媚娘转过身来;道:“秋儿;出什么事了?”
秋儿以头抵地;颤声说道:“娘娘;奴婢……奴婢似有身孕了。”
武媚娘眼中寒光一闪;道:“怎么回事;本宫不是传你避孕之法了吗?”
秋儿道:“奴婢已尽数按娘娘所说的做了;可不知为何月事已有近两月未来了。”
武媚娘冷笑道:“该不会是你故意的吧;妄图母凭子贵?”
秋儿伏在地上道:“奴婢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欺骗娘娘;娘娘若不信;宫中御医有种打胎密方;明晨奴婢就去讨要;只是……”
武媚娘接口道:“只是以后几天就不能陪他了?你算计得很清楚啊;知道本宫身边只你一人可办此事。”
秋儿身子不停地颤抖;不敢答话。她真不明白武媚娘既已是储妃娘娘;为何不愿与储君同房;反而由自己替代;更令她感到恐惧的是娘娘不知使了什么邪法;储君明明看着自己;口中叫的却是娘娘的名字;三年来居然没有丝毫疑心。
这娘娘肯定是个妖怪!很有可能就如故事里所说是由狐狸所变来迷惑储君的。可秋儿却不敢有任何反抗之意;娘娘只要稍一碰自己;自己五脏六腑就如刀绞般;简直痛不欲生。此次受孕秋儿也感到意外;自己完全按娘娘所说的做了;怎么妖法还有不灵的时候?
武媚娘脸色阴沉不定;良久才道:“你先回去吧;记住;此事不得向任何人提及。”
秋儿如遇大赦;连磕几个响头起身告退。
武媚娘走到床前;看着睡得像死猪一般的赵庆;突然轻笑道:“知道吗;我的储君殿下;你已经有后了;此事若传了出去;恐怕会惊动整个上京城吧。你放心;我不会为难这个孩儿的;就算是还你一份人情吧;毕竟当初在叶先生那里你也算救过我;只是便宜了秋儿了;反正你也曾偷偷宠幸过她。不过这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没什么好命;谁让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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