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两个男子只当崆流是在戏弄自己,当下便要发作。
然而,就在此时,两男子身后的小房间里,却传来了声柔美的女性声音:“休得无礼,既然是称做朋友,就该放他进来。”那声音的主人听来只怕不到二十,但是语气中却含着极大的威严,让那两名男子丝毫不敢有第二句话,左右一退,便让崆流进了去。
走入其中后,崆流这才发现,原来又是一条长长的走道,四周毫无阳光,所仰赖的只有一整排蜡烛微弱的光线,而那女孩却是在这条长廊的尽头,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对闪亮的眼眸,身前漂浮了一颗占卜用的水晶球,正在发出丝丝微弱的冷光。
“贵客来访,有失远迎,请恕罪。”女孩用着不大适合她年龄的语气对崆流说着,但崆流也不以为异,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答话。
“我是老师要我来的,他希望我将这个东西交给这里的占卜师。”说着,崆流从怀中涛出了一个从中心裂开来的半圆形护身符,交给了那女孩。
女孩轻轻地接了过来,并且也从怀中拿出了另一半的护身符,将两者合了起来,说也奇怪,原本裂开的护身符,竟然就这么合了起来,像是完好如初般。
“果然没错,尊师的确是先母的老友。”
“先母?”
“嗯。我母亲……也就是你老师的朋友,早就七年前就去世了。”说着,女孩语气中闪过了一丝悲伤。
“我很遗憾……”注意到了女孩的心情,崆流也有些难过地说着,虽然明知不可能,但心下却不禁想自己要是能早个七年来此就好了。
“很感谢你的帮助,相信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崆流微微一笑,但见女孩眼神中依旧有些感伤,便不由得说道:“不过想来也真是理所当然呢,想想我老师那一个老头子,怎么会跟你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是多年好友呢?”
说完这句话,崆流心中微微觉得有些不妥,但却见女孩也未恼怒,只是幽幽地说道:“我美吗?你又没见过。”
听到女孩这么问,崆流不假思索的答道:“蒙着面都美了,那不蒙面一定是更美了。”
其实崆流也非花言巧语之徒,只不过总是喜欢逗人开心,加上平素又是伶牙俐齿辩才无碍,敌对时可以把别人骂得狗血临头,此刻赞美人时,自然也可以说得天花乱墬。
但他却不知道,也正因为自己这装疯卖傻,幽默洒脱的个性,总是让他特别容易吸引那些平素端庄贤淑的女子,让她们意乱神迷。
“你这人怎么说话这般奇怪?蒙着面你又见不着,美不美又与你何干?”女孩表面上虽然是斥责,但语气中全却无怒意,她毕竟是个少女,被人称赞美又怎么会不喜?
看到了女孩总算是开心了起来,崆流不禁松了口气并露出笑容来,也不知怎么,他就是不喜欢见到别人悲伤。
望了崆流的微笑,女孩忽然说道:“都怪你跟我东扯西扯,害我都忘了,母亲说过,她希望将几样事物交给替她把护身符带回来的人。”说着,也不等崆流的回应,女孩便从身后取出了个手掌大小的暗红色桧木盒,并且从怀中拿出了一把钥匙,一并交给了崆流。
接过了木盒后,崆流将它打了开来,但见木盒中放了个红色的锦囊,里面放了一枚蓝色的戒指以及一张白色的咒符。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但见戒指通体蓝色,没有什么特殊的花纹,然而内面却写上了密密麻麻的咒文。而那张白色的咒符上,则是画了个像是魔法阵一般的圆环,但不同于湿婆大陆一般见到图样,圆环的中央却是个正五芒星的花纹。
“这是……”将戒指拿起放在掌心,崆流只感觉到一股浅浅的波动不断传来。
“这戒指名叫做‘心灵神远’,是附法戒,戴上它的人,不论是否会魔法,都可以在六尺的距离限度以内瞬间使用‘心念传动’的能力。”说着,女孩却隔着黑纱浅浅一笑,“不过我从你身上的能量看来,你应该是个极强的魔导师吧,这样小孩子的玩意儿,大概也只能当作个玩具来看待吧。”
“千万别这么说……其实不瞒你说,我活这么大,连个让茶杯飞起来的小魔法也没学好呢。”听到崆流的诚实以告,女孩只是不禁浅浅一笑,只道他又在跟自己说笑了。
虽然知道女孩定是误会了,但一时之间也难以说清楚,崆流于是决定将错就错,便也没多解释什么。
“至于这张符咒名叫‘五芒醒命’,是我母亲早年到外大陆旅行时,一个自称为‘阴阳师’的人送她的,详细用法我也不懂,但似乎是可以事先告知敌人的攻击。”
“这个好,遇到有人想攻击赶快逃走,这可是我最求之不得的事了。”
崆流依旧不改半开玩笑的语气,这次倒让女孩忍不住“噗嗤”地笑了起来,只见她按着肚子忍笑说道:“就当我求你,别再逗我笑了啦!”
“好,没问题。”语罢,崆流连忙正襟危坐,装成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但不装还好,一装,却见女孩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崆流并不知道,其实这女孩自小跟着母亲训练成为占卜师,原本该要克制自己的情感,以最透明的心境去看穿未来与过去,平日总面对些达官显要自然也笑不出来但是她毕竟是少女心性,,今日遇着了年龄相访的崆流,竟然一下子就把平日假装冷酷的假面具都给撤去了。
听着女孩的笑声,崆流不禁心道:“平时我这样跟别人说话多半只会遭人白眼,怎么今天这么有用?”
但见眼前的女孩虽然蒙着脸,可是笑声亲切,眼光温柔,大有令人想多多相处之感,当下不由得傻傻说道:“如果这戒指可以抓取千里之外的事物就好了……”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若是可以这样,我就能把你抓来,便天天都可以听到你的笑声了。”
崆流此言倒也没什么特殊用意,只是怎么想便怎么说罢了,但他却不知,自己就是在这装疯卖傻之间最能抓住女孩的芳心。
只见女孩听到这话,先是一怔,随之娇嗔道:“怎么把我当成事物啦?我哪有可能让你抓来抓去的。”
“说得也是呢。”说完,两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女孩突然问道:“对了,你刚刚说千里之外,这样说来,你应该还要继续旅行啰?”
“嗯。虽然不知在这儿会待多久,但是接下来我还必须要跟着其它人到“槐斯”一趟。”
“原来如此。那不如……让我在此为你占卜看看,也随是个临别的见面礼吧。”女孩用着平常的语气说着,但崆流却不知,平常纵使多么达官显赫的人,想要在这“宿见馆”占卜一次便是千金难求的好运,而且每人一生最多也只有三次机会,因而崆流这段机缘也当真羡煞旁人。
“都已经收了礼物,还让你作白工也太过份了,不如这样,多少让我付你一些钱吧。”
听到崆流天真的话,女孩却只是淡淡的一笑,“都说是朋友了,当然不该收钱,如果你执意的话,随意给我给礼物就好了。”
“这样啊……”一面说着,崆流一面开始掏起自己的口袋,都说钱不行了,白水晶自己还要用,老师临行前送他改良后的炎铳是他的救命道具,数来数去也只剩下刚刚连同“天使命石”一起买的七彩石子了。
“这个……应该可以吧?”
接着过了那七彩螺旋花纹的小石子,不知为何,女孩先是微微的一怔,但随即又稍稍低下头来,幽幽地问道:“当真送我?”
“呃……不可以吗?”
“没有……可以……”女孩回答的声音很小声,最后那句“可以”更是细如蚊鸣。
但见她收下了石子后,便摸了摸身前的水晶球,接着道:“请把手伸出来。”
崆流照着她的指示,将双手放在她的手心,一时之间,只觉得女孩的掌心温热异常,但是向来迟钝的他倒也不以为异。
“闭上眼,深呼吸,放任自己的思想,让我看到你的未来。”
就像是催眠般,女孩的声音轻柔的在他耳边唤着。崆流只觉得自己像是沉睡般,一切事物都远离了自己。
但就在没过多久,女孩却突然“啊”一声,随即将手抽离,眼神中难掩惊讶之情。
“怎么了吗?”
“好奇怪……总觉得……你的未来,有一半丰富,却有一半苍白。”
“那还是说丰富的好了,反正苍白的部分也没什么好期待的。”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你的未来好大,好遥远,也好奇怪,有能在空中飞的铁鸟,天上浮着的都市,发出光线的箱子,感觉起来,就像是古代文明那样。”女孩接着又说了许多奇怪的景象,但是就连崆流也是听得一头雾水,当下也只能傻笑以对。
又聊了片刻,但觉时候不早了,也是自己该回去的时候了。
但就在他向女孩告别即将离去时,却突然转过身来,说道:“对了,一直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做崆流,不知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字呢?”
女孩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侧了头,幽幽地说道:“名字告诉你也无妨,就怕你听了之后就再也不敢来见我。”
“怎么可能嘛?就算名字再奇怪,也一定不会可怕到哪去的。”
望着崆流的微笑,女孩像是得到了勇气,轻声地说道:“……我叫‘琳丝’,外头常说的那个‘窥视命运的魔女’就是我……”
几乎就在与崆流等人到达的同一时间,有三个“存在”同样也来到了铁尔之中。
除了那日毁灭了“护国骑士团”与“魔导士使团”的两名男女之外,又多了个身型将近有三公尺高的巨大男性。
那名男性虽然驼着背,但依旧十分高大,手长过膝,看来就像是只巨大猿猴似的。
他们此刻,正站在全铁尔城最高的“咏叹之塔”的顶端,凝望着地面的一切。
在距离数百公尺的状况下,他们自然不必担心会被人发现,当然,就算真被人发现,凭着他们非人的力量,也绝对有能力对付这一整个国家的兵力。
“真搞不懂,主人究竟要我们在此等待些什么?”女孩大声的嚷着,而另一名灰发剑士则是冷冷的答道:“雀,主人的命令,听从就够了,不需要理由。”
“哼!就是有向灰狼你这样的东西活着,这个世界才会这么无聊的!”
“如果这世界的人都活得像你一样,整天吵吵闹闹的,那我情愿去死算了。”
被称为灰狼的男子依旧是冷冷的回应着,这种态度却让雀更加的不悦,于是便大声的嚷着,“无聊啊!好无聊啊!真是无聊啊!”
“你够了没?”突然间,灰狼大吼一声,随即抽出手中的长剑来,“你敢再说一次,就别怪我的‘不朽王之泪’无情了,话可是说在前头,它早就很想要吞噬奶的灵魂了!”
“那、那又怎么样?我就不信‘绮丽的讣闻’会对你毫无作用!”
“既然如此,要不是试试?看是你先把我精神消灭,还是我先将奶灵魂吞噬。”语罢,灰狼便摆出了战斗的姿态,而雀则也是不甘示弱的准备迎战……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要开始战斗之时,一旁那个原本不发一语的巨人,却突然伸出手来,轻而易举地抓起了雀,并且按下了灰狼举起的剑。
“好痛喔!快放我下来啦!”
“白猿!不要阻止我!”
“灰狼、雀。你们也该适可而止了。”那名被称为白猿的男性,用着十分苍老的声音说着。
“Saver曾经说过,不过如何的意见分歧,也绝对不能用赐给你们的武器与能力打斗,否则便会引发世间的大灾难降临。”
“人类的死活跟我无关!”
“灰狼啊,你愤世忌俗的心情我不是不能体会,但是难道你忘了,Saver也曾经身为人类的这个事实吗?”
“就算如此,Saver也远比一般人来得高贵!”灰狼毫不犹豫地说着,而雀也在一旁同声附和着。
“况且,若不是因为人类的咎由自取,也不至于……”说着,灰狼却不愿意再说下去了,而雀也渐渐变得沉默了起来。
似乎是为了岔开话题,白猿看着下方,缓缓说道:“好多年了,真没想到,人类把这里摧残的如此不堪入目。真怀念从前,魔导能量丰沛之时,就连最低等的元素精灵们都可以随处可见,现在……唉!”
“白猿爷爷,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啦,现在的主人一定会继承的意志,重现当年‘约定之都’的!”
“希望真如你所说的……但是,并非是我杞人忧天,如今的主人,似乎与当年Saver的性格截然不同。”
“你的意思是……?”
看了发问的灰狼一眼后,白猿叹了口气,“前些日子,主人招唤我去见他,你猜他问了我什么?”
“这……难不成是……跟……‘永劫之塔’有关?”
看着灰狼紧张的表情,白猿微微一笑,“你猜的没错,主人问我,要如何把‘它们’给放出来。”
听到了这句话,就连雀都着实吓了一大跳,连忙紧张的问道:“这、这是真的吗?如果‘它们’都给跑了出来的话,那、那……”
“先别紧张,一来我并没有告诉主人永劫之塔的封印解除法。二来……我相信主人应该会有自己的打算才是。”
“相信吗?”灰狼有些疑虑地说着,“我只知道,对主人的忠诚,跟信任无关,一切只因当初与Saver的约定,只要那‘救赎者的圣戒’在他手上,我就必须相信他是Saver所选的继承者。”语罢,灰狼的眼神看向了一旁与前方的白猿与雀,似乎想询问两人的意见。
只见雀起先是沉默不语,接着抬起头来,幽幽地说道:“也只能如此了,反正我……除了对Saver的爱以外,什么都无所谓。”
“至于我嘛,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语罢,白猿再度深深叹了口气,“也许是我自己多心了吧,但是我怎么样也无法相信,Saver会选择一个想以战争与武力来达成目的的人成为继承者。”
就在白猿这么说着之时,原本一旁蹲下身来看着地面的雀,却突然没来由得“哇”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