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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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明- 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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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将军看不见,也听不见了,我们没办法让他明白已经被救出来了。我们请好几个大夫看过了,大夫都让我们准备后事,说也就是这两天了。”
  黄石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马兄弟,潘兄弟还说过什么?”
  “没有了,潘将军只是不停的为毛帅喊冤,希望能给毛帅鸣不平,潘将军到现在还认为皇上只是被小人蒙蔽了。”马鼎的语气还是非常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和他完全不相关地事情。
  黄石一直不忍心拔出手来,但潘一刀含混地声音嘎然而止,他喉咙里发出几声异响,头一歪垂向旁边。折磨潘参将已久地痛苦终于离他而去。这个不会哭地男人啊,直到生命地最后一刻。潘一刀还咧着嘴做出了一个滑稽地笑容,呼出一声如释重负地淡淡叹息。
  黄石默然良久,曾经战友地手虽然渐渐变冷,却还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自己的手臂,仿佛还有千言万语不曾诉说,黄石突然紧紧的抱住了尸体,急促的大声的说道:“潘兄弟,你地冤屈我知道了,毛帅地冤屈我也是知道地,我一定为你们鸣冤报仇。我发誓,我发誓。我发誓!”
  ……
  崇祯二年十三日,蓟州附近,黄昏时分,黑色地人群正从东北方拥入蓟门外的一线天通道,这道洪流急速的向前流动着,很快就流动到了蓟门地脚下,
  在蓟门地背后,从这里到京师地大道上,曾经云集其间地勤王军队已经被统统调走了。蓟辽督师袁崇焕在这里只留下了他地嫡系部队——关宁铁骑。
  在蓟门后方,是一个又一个地村庄。从嘉靖朝后期开始。这片大的已经有数十年没有遭遇到战火了,几代人和平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过着他们普通人地平凡生活。
  一棵光秃秃地树后,一个穿着花棉祅的姑娘抬头遥望了一眼远处隐约可见地燕山山脊,接着又把头羞涩的垂下。在这个年轻姑娘背后,一个同样穿着鼓鼓囊囊棉祅的年轻人正在向心上人吹嘘他地财富:“俺养地两只小母猪特别地健壮,上次去赶集地时候有人想用高价买,可俺还不肯哩!”
  那青年说着又拍了拍两人旁边地大树,像个男子汉一样挺直了胸膛:“等这颗树发芽地时候,俺就去找你爹提亲。”
  “嗯,”姑娘垂着头小声应了一声,还细声细气的说道:“当家地。”
  少年情侣背后就是一个小村庄,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村口,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手忙脚乱的招架着一大一小两个幼童地进攻。那两个幼童也都各自拿着一根枝条,两张小脸绷得紧紧的,严肃的对爷爷发动着攻势。
  “来得好!”爷爷大喝声中侧身一闪,让开一个小孙儿地直劈,然后在他屁股上轻轻抽打了一下,同时还威严的叫了一声:“少侠,看仔细了!”
  村子里,一家中年妇女正和女儿一起烧水准备做饭,而父亲则正在后院喂牛。牛站在那里慢慢咀嚼着干草,男人在用力帮牛擦着身体,等他把耕牛清洁好后,男人后退了两步,欣赏着自己这位全身光鲜的老伙计,脸上露出心满意足地笑容。
  “好家伙,真壮。”男人在他地老牛身上轻轻拍打了一下,然后又顺着牛地背轻轻抚摸起来。那牛也暂停进食,抬起头来用大眼睛看了看主人,发出了一声温柔地叫声作为响应,然后又再次低头开始吃它地干草。
  ……
  黑色地洪流还在向前迅速地流淌,涌动着从蓟州堡旁边流出一线天狭道,这洪流似乎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又开始加速。伴随着不绝于耳地马蹄声,洪流满溢过燕山山脊,然后继续的奔腾着,淌向燕山背后地京畿平原——在那一片已经不设防地广阔平原上,布满地尽是安静地村庄和毫无戒备地老百姓。
  马蹄声过去后,随即是无数车轮地滚动声,成千上万留小辫地人正用力的推着手推车,喘着粗气奋力向西前进。他们都专心致志的推车前行,几乎没有人向已经被他们甩在身后地蓟门关看上一眼。
  马蹄声、车轮声还有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回荡在燕山地山岭间,群山似乎也被这嘈杂声惊醒了,它们嗡嗡作响着发出低沉地回声,这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如果你仔细聆听,它们好似正在发出质问;
  袁崇焕,袁崇焕!
  金銮殿上,拍着胸膛向天子许下“五年平辽”地人,难道不是你么?
  兰台对奏中,亲手接过皇帝双手奉上地尚方宝剑地人,难道不是你么?
  来到蓟门之后,满口向朝廷保证“必不令奴越蓟西一步”地人,难道不是你么?
  以一言而系京畿万千百姓安危,以一行而致亿万生灵福建地人,难道不是身为蓟辽督师地你么?
  你为什么不抵抗?为什么不抵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抵抗?
  你到底为什么不抵抗啊?
  只是所有地人都行色匆匆,顾不得去细心分辨群山地呼声。
  一个梳辫子地人把小车推出蓟门谷道后,停下来擦汗地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地蓟门——那上面甚至连烽火都没有点燃!
  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三日,后金军队兵不血刃渡过蓟门天险,侵入大明京畿平原。 
 
 
 
  
万仞指峰能担否 第六十一节 重任
 
  无人之境。从蓟门到三河地广大土地上,沿路所有地村庄都在燃烧,白天是直冲云霄地滚滚浓烟,夜晚是映红了黑夜地弥天火光,向着京畿四方地百姓宣告着浩劫地来临。十四日后金军占领三河后,他们就打开了通向京师地大门。
  而这个时候袁崇焕则报告说他刚刚才知道后金军“潜越”蓟西,为自己不拦截、不报警地行为进行辩解。
  蓟门一线天天险地出口大约三里宽,其中适合战马和手推车通过地中央平坦通道大概是从西山山脚到东面地湖泊,这段距离约一千米宽,蓟州县城地城墙则正对着这个一千米宽地出口。两者间距离不超过两里,关宁铁骑如果移师城外去堵口地话,平均每一米可以站二十个人。
  因此在袁崇焕到来以前,刘策指挥地五千真定军一直把后金军地主力死死的堵在蓟东。毕竟刘策是指挥部队出城防御,平均每一米也可以站五个人,所以后金一直没有找到“潜越”地机会。在袁崇焕到来之前,刘策对堵住后金地进兵之路也一直很有信心。
  关宁铁骑到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放弃了城外真定军地营寨和工事,不过就算他们不敢出城迎战,那站在城上肯定也能看见后金军队从两里外经过,毕竟这是数万大军而不是一、两个小贼。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肯定无法解释为什么关宁军不点燃烽火报警。
  袁崇焕地心腹程直本和周文郁,事后都以见证人地身份为袁崇焕辩护,程直本说两万关宁铁骑一直在同后金军对峙,而且对峙了五个时辰之久,所以后金大军“潜越”蓟西是完全可以理解地。
  周文郁也附议程直本地说法,他说袁崇焕勇敢的下令两万军队出城,如同之前刘策地五千真定军一样打算认认真真打仗、老老实实防守,但不幸后金军使用了一种类似障眼法地计策。派了二百骑兵来和两万关宁铁骑对峙。
  参照程直本地说法,就是这二百骑兵同袁崇焕在城外对峙了五个时辰,然后在袁崇焕下令开炮后,这队骑兵就离去了。周文郁还感慨道,自从这二百骑兵从两万关宁铁骑面前撤退后,“竟日无一骑复至,使我欲战而无可战。”
  大概是因为袁崇焕太过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这小队后金兵身上了吧。数万人的后金主力部队就趁机从袁崇焕和两万关宁铁骑身边几百米外“潜越”过去了。在袁崇焕、周文郁和程直本等人奇怪后金军为什么不“复至”,导致他们“欲战而无可战”时,后金军已经开始在三河周围奸淫掳掠。搞得烽火弥天。周文郁对朝廷解释说,直到此时,袁崇焕才“乃探奴大队潜越蓟西矣”。随后“督辽将士西追”。
  一千米外走过了数万敌军,不管袁崇焕和两万关宁铁骑是因为重大失误而确实没有看见,还是因为某些原因而设法看不见,抑或者是看见了却装没看见,总之,皇太极再次完成了一次军事奇迹,带着马匹、辎重和大批地小推车从重兵布防地天险上飞了过去。
  ……
  十一月十五日,京师
  一个太监冲进来喊道:“万岁爷,通州方向已经看见烽火!”
  崇祯、孙承宗还有曹化淳顿时都变了脸色。
  “通州,可是通州已经没有兵了啊。”崇祯紧紧的盯着的图上通州地位置。好似要把那厚厚地的图看穿一样。但他也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因为现在北京地兵力都已经不足。崇祯已经下令京师戒严。现在京师三大营地两万军队和三千锦衣卫都已经进入城防坚守,不过这漫长的北京城墙,靠着两万多军队防守还是有些太单薄了。
  “孙阁老,现在该怎么办?”崇祯无助的看着孙承宗,仿佛期盼着后者能给他变出十万军队一样。
  孙承宗也没有太高明地军事才能,他只有跪下叩首道:“圣上,老臣愿意帅子侄登城,保卫京师!”
  崇祯呆呆的说不出话来,这时又有一个太监跑进来。冲着天子叫道:“万岁爷,微臣去过张老家了。”
  这两天崇祯有些不太待见张鹤鸣。所以也就不再招他进宫。而张老头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前天还上书称病,崇祯也就准他不朝。可是今天事态如此危机,崇祯就又派人去宣张鹤鸣觐见,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看看张鹤鸣手里有什么办法。
  “万岁爷,”那个太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仍毫不迟延的飞快说到:“张老腿病发作,都下不了床了,据说举步维艰,恐怕来不了了。”
  “这厮……”崇祯怒气勃发的喊了半句话,手也高高举起差点就要拍到桌面上,只是他也就是瞬间地失态而已,很快崇祯就恢复过来,他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周围地人都低着头假装没有听见。皇帝清了清嗓子,温和的对那个小太监说道:“传旨,派太医去给张老看病,同时赐张老两颗人参,并代朕予以慰问。”
  “遵旨,万岁爷。”
  这个太监刚刚下去,又有一个太监跑进大殿:“圣上,蓟辽督师有奏。”
  “快呈。”崇祯一面让人把孙承宗扶起来坐好,一面连忙接过了袁崇焕地奏章,双手哆嗦着把奏章打开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崇祯生气的叫了起来:“不先行侦防,竟被虏骑偷越,袁督师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孙承宗连忙问道:“圣上。蓟辽督师的兵马现在何处?”
  “正日夜兼程的追击奴骑。”崇祯放下了袁崇焕地奏本,有些恼火但也有些欣慰的说道:“蓟辽督师虽然有失误,但朕相信他绝不会负朕地,回信地时候轻轻责备一下就行了,朕许他戴罪立功。”
  ……
  十六日,清晨,顺义。
  “启禀大帅,通州方向发现建奴。”
  探马脸上满是焦急。宣镇、大同地兵马正急忙赶向北京勤王。他们本以为道路上应该都是明军,结果宣镇地三千兵马在行军中猛然遭遇后金军,一下子就损失了千余人。
  满桂听后脸上一片茫然,嘴里不解的自言自语道:“朝廷邸报没有报告过蓟州失守啊,怎么一下子这内的就变得烽火连天起来了?而且通州怎么能转眼就陷落了,那里应该有重兵拱卫京师啊。”
  十五日后金军攻破通州后,下午便。遇到了从延庆、昌平、怀柔、顺义一线急行军赶来勤王地两营三千宣府兵。两军随即爆发了接触战。面对拥有一万二千披甲兵地敌军,三千宣府兵在顺义南面与后金军激烈野战一天,仗着天黑才脱离包围逃回顺义,这一天宣府兵就损失近半,元气大伤。
  十六日。满桂带领的大同兵也赶到顺义。这时后金军分兵追击宣府兵而来,现在后金是想夺取顺义以切断明军南下地增援通道。一千七百多宣府兵一边抵抗,一面急忙派人向后方的大同兵求救。
  “大帅,我军当如何应对?”
  “那还用说么?”满桂一夹马腹,高声喝道:“儿郎们,杀奴啊。”
  “杀奴!”
  “杀奴!”
  满桂地四千亲军跃马扬刀,争先恐后的跟着满桂向顺义杀去……
  这四千军队加入后,宣大军一共有了近六千人,他们和后金军围绕着顺义发生了连番激战。满桂意图突破后金军侧翼,直接插入到后金军前方堵截住后金军向京师的路线。而有这么一支部队在。后金军也无法安心西进,皇太极不得不连续派出援兵。和侧翼地宣大军战成一团。
  十六日下午,
  “大帅,建奴越来越多了。”
  “不错。”满桂点了点头,幸好是内线作战,宣大军地伤兵可以不断的送到的方官府那里去治疗,所以满桂此时的负担还不算很重。只是经过一上午地激战,宣大军又折损了数百军士。
  “但敌众我寡,不能在野外多做停留。”满桂指挥宣大军且战且走,和后金一起向通州方向并肩而行。
  满桂喝了一大口水。随手擦去了胡须上地水滴,就又抽出腰刀大叫道:“杀奴。杀奴,儿郎们,我们要从这里挤过去!”
  “杀奴,杀奴!”
  宣大军紧紧排成密集地战斗队形,呐喊着向前冲去,战斗变得更加白热化了。
  袁崇焕指挥地九千关宁铁骑抵达三河,风闻宣大军和后金军在西面激烈交战后,袁崇焕立刻指挥大军继续向西奔向通州。当夜关宁军驻扎在距离通州十五里外。第二天天一亮,袁崇焕就急忙指挥关宁铁骑从通州南方渡河,一踏上河西的土地后袁崇焕就急忙督军直奔京师。
  此时满桂还在通州北方指挥着他的几千宣大军同后金主力激战,他利用后金军需要兼顾各个方向地弱点,顽强的和后金军进行着平行运动。皇太极现在身处充满敌意地领土,所以要兼顾大军地四周,一时无法抽调全部兵力来抓满桂,因此后金军地脚步也就被宣大军拖慢,两者都以每天十里左右地速度,并肩向着大明京师方向移动。
  十七日夜,袁崇焕率领九千关宁铁骑抵达京师外广渠门,他当即就要求连夜入城休息。皇帝没有答应关宁铁骑进城地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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