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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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明-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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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会有两条路可走:一、用火铳上来攒射。这个好办,把盾牌重新架起来耗时间好了;二、明军尝试攻击其他几个比较容易突破的地点。这个也不怕,他皇太极已经研究过这里的地形了,这些都会有应对之法。
  得意的笑容从皇太极脸上浮现出来。利用明朝武将的贪功心理设下埋伏,诱离对手的步兵和火炮。仔细研究过地形后利用一个时辰(本来计划里会有更多)的时间差完成部署,最后凭借远程火力优势形成坚不可摧的防线。皇太极笑得很得意,他觉得自己非常有得意的理由——虽然迟了一些,但是辽南地问题终究还是解决了。而且这些明军士兵或许可以收为己用。
  他皇太极并不稀罕黄石这样贪功冒进的将领,但黄石手下的这些士兵可是非常有战斗力。皇太极很希望能设法加以吸收。“不知道对面的黄石现在是什么表情,一定是痛悔无及吧。痛悔自己不该贪功,痛悔自己不该冒进到不熟悉的地区吧。”皇太极很可惜自己看不见了。
  现在黄石脸上的表情确实非常复杂。看到第一排弩箭射出的时候,他脸部肌肉就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看清对面的部署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但黄石心里却是心潮起伏不已。胸口里翻腾着一种难言的滋味。
  黄石挑眼看了一眼对面地正白旗,发出了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他用只有周围几个将领才听得见的声音说:“建奴败矣。虽然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从来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锁成一条的拒马后,后金士兵正拼命用绞盘给弩机上弦。明军第一排在第一次射击中就被击倒了十余人。但后面的鼓声不绝,后排地士兵似乎对前面士兵的瞬间的伤亡也视若无睹,纷纷快跑两步补充上位,然后又纷纷倒在对手的第二次攒射中。后排又快跑上来补位,接着又飞来了第三次……
  救火营乙队共有二百五十名长枪兵,转眼就倒下了五十多人。但他们也逼到了拒马前,各枪兵把总齐声大叫:“嗨——弟兄们上啊,把建奴刺成肉串。”
  二十根架在工事的拒马枪一起刺了过来,虽然因为摩擦的关系刺速都不快,但第一排的二十名明军官兵还是半数都被刺中。拒马长枪轻易地撕裂开他们身上的铁甲,带着他们的衣服一起绞入躯干内脏。这些重伤垂死的士兵在剧痛中本能地扔下手中的武器,纷纷抱住插在自己身上的枪杆。
  后排的明军则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们,把手中的枪全力向前方乱戳过去,顿时拒马的另一面也响起大片的惨叫声。那些站在拒马后面的后金士兵很多还拿着木棍和绳子,他们是负责控制藤牌和木板的。这些士兵在战前被告诫说,明军在第一时刻的震撼后会把火铳手立刻调上来,所以他们必须立刻用藤牌掩护住身后弩手,但现在他们却遇到了直冲上来的长枪兵。这些站在拒马后的后金士兵首当其冲地被刺成血人。
  不等这批惨叫声停歇,第三排的明军也纷纷挤到拒马边。一个个双手把长枪举过头顶,奋力地向对面扎去。这次轮到那些拒马枪的控制者倒楣了,他们中的很多人还没来得及从垂死的明军身上拔出拒马枪,就被乱扎乱戳过来的明军长枪桶死了。有几个虽然已经拔回了拒马枪,但过长的丈二枪不如明军的长枪那么灵活,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把拒马枪在掩体上搭好,就也纷纷被明军第二、第三轮的突刺戳中。
  代善和莽古尔泰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线地惨烈战斗。明军部署在官道上的那个步队就直愣愣地扑了上来。现在两军共数百人就挤在狭窄地官道上,隔着一层拒马进行着疯狂的对刺。
  皇太极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了。拥到官道拒马前的明军都拼命向前挤着,竭力把手中的九尺长枪戳过来。他们其中有很多人根本就没有看到对手,因为视野都被自己的同伴挤住了,但他们只要能找到一个空隙,就会迫不及持地把长枪乱捅过去。
  锁住地拒马同样阻止住了后金短兵的逆袭。一时间拒马上方吞吐着无数杆长枪。它们在空中划出密密麻麻地银色轨迹,把对面的后金士兵扎得哭爹喊娘。这些后金士兵被对面乱扎乱捅过来的枪林刺得连连后退。战线上响彻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长枪入肉的沉闷扑哧声也连绵不绝,同时还有明军一浪高过一浪的悠长喊声:“嗨~~~上啊。弟兄们,把他们刺成肉串。”
  官道两翼的后金军纷纷侧目于中央。眼光也在激战地官道和自己眼前的明军中摇摆不定。但他们对面的救火营甲队和丙队却好整以暇地站得稳稳的。对射结束后负责两翼掩护的甲、乙两步队就一直处于防御状态。虽然官道上惨烈的嚎叫和厮喊声声入耳,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分一只眼去看战况。每个士兵头盔和面具的缝隙中都射出冷冷的不带感情的目光,这目光让他们对面的敌人感到身上一阵阵发冷——尤其是面对甲队地后金正蓝旗的老兵们。
  刚才自打黄石开始回师,吴穆的脸色就非常地难看。黄石原本的布置里是让战斗力较强的磐石营做后卫,结果他自作主张地让选锋营压后了。不部署有战斗力地后卫部队就等于没有后卫。黄石虽然没有责备他,但是吴穆一直自感不妙,见到了黄石以后立刻躲得远远去了。刚才黄石说完那句若有所思的话以后,吴穆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便跑过来问道:“黄军门何出此言?”
  当时黄石就随口回答道:“吴公公明鉴,建奴所凭借者。不过是一腔悍勇而已。现在建奴悍勇之气既去,又何足畏哉?”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把吴穆听得大惑不解。他挠了挠头追问道:“悍勇之气既去?黄军门这是何意啊?”
  当时黄石没角立刻回答他。看到救火营乙队迎着火力正步向前,以倒下三成的代价去硬抢拒马战线后,黄石扫了一眼对面迎风飘扬的正白旗,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我本以为建奴还是敢于和我军白兵交战的!”
  这次黄石的行军采用的是警戒推进模式,官道两侧数里内搜索队密布,秘密隐藏着的后金军不动则罢,只要大举进入明军十里范围内就会立刻被搜索队发现。所以他们想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那是绝不可能。但是黄石注意到后金军一共有七十个牛录左右。如果以他们在南关战役的骄狂,肯定会堂堂出击,意欲把明军一举扫平。
  黄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本将没有料到建奴会来这许多人。但既然来了这许多人,当然应该在正面设伏。虽然不可能偷袭,但总有机会抢先一步击溃了我的先头部队,或猛攻我军中路。这也是可取之道。”
  如果七十个牛录在前面出现,那就是南关之战的翻版。明军还是只能迎战或且战且退,黄石见后金军不愿意重演南关之战,就明白后金军上下已经没有正面击溃长生军的自信了。黄石这时还想到刚才的选锋营问题。后金军连追击选锋营的时间都舍不得浪费,一旦把明军驱逐出战场就急忙部署防御,连一星半点的时间都不愿意耽误。
  “夫战,勇气也。且将为军主,将怯则士堕。”黄石一开始看见后金军全军横列在退路上的时候,还认为对手是有决一死战的勇气的。但看到后金军依托拒马防守,并想利用弩机击退明军,以便把战斗拖入持久战后就彻底放心了。后金军显然是指望靠拖时间来拖垮缺少饮水和粮食的明军。皇太极的这种投机取巧的手段虽妙,但也说明包括他在内的后金将领都已经没有了击败长生军地信心了。
  黄石一挺双腿,身体离鞍而起,已经踩着马镫站了起来。他手中的马鞭遥指对面地正白旗:“我由此知建奴不足畏也,我由此知其无能为也,我由此知建奴已无余勇可贾也!”激动不已的黄石高喊道:“传令,连绵突击,不能给建奴喘息的时间。”
  救火营乙队此时已经把对面的后金兵扎开了足有两米远。拒马上已经趴上了不少两军的尸体,还有些木扳和藤牌也被前排的救火营士兵挑了起来,搭在了铁钉和荆棘上。黄石下令继续突击后,队官叫了一声“翻”。那些士兵就纷纷按着尸体和碎木片跃了过去。他们跃路障的时候后金士兵又射过来十几根弩箭,顿时又把几个明军直接钉在了拒马上。
  与此同时一些勇敢的后金士兵也把标枪、环守甩刀和阔刃飞剑扔了过来,明军士兵也又被打翻了几个。可是这期间也有二十多个明军已经站稳了脚跟,端起长枪就开始向前戳去。
  宋建军和其他的火铳手紧跟在长枪兵的后面。但随着腰鼓声越来越急,他们也知道火铳看来是用不上了。果然,队官很快就大喝了一声:“火铳手,换长枪。”
  听到这声命令后宋建军立刻俯身,掰开一个死去的同伴双手,捡起他那根长枪,然后无声地落下了自己头盔上的面具——如果火铳手不需要近战的话,是不用落下面具的。
  “翻。”
  “翻。”
  “翻。”
  ……
  一排排地明军在命令下整齐地翻过路障,前面明军已经和敌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后金军的弩机兵也都离开岗位了。他们有的抽出腰刀抵抗,有的则被混乱的人流向后挤去。几十具双人绞盘弩机被搏斗的人群撞翻在地,再也没有人朝他们看上一眼。
  “好强的兵啊。好强,好强……”眼睛都看直了的代善喃喃念叨了几句。他看着被明军推过来地战线问道:“幸好我们不止准备了一层防线,那定是那黄石的家丁、亲兵队了吧?”
  “我觉得不是……恐怕。”莽古尔泰随口回答道。他此时死死地盯住前面的战局,同时还在无意识地啮咬着自己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和宋建军同伴交手地四个牛录后金军已经开始溃散了。其中有一个牛录已经死于乱军之中了,他的手下扔下武器从两面跑下官道。这更严重打击了其他三个节节败退牛录的士气。救火乙队如同锋利的船首,所有面对他们的敌军都如同波涛一样地被一分为二,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救火营丁队开始向两翼扩散,以掩护乙队的侧翼。
  这四个牛录散去后,明军面前就又出现了一道拒马,接着就是连续三波的二十发弩箭……
  “嗨~~~弟兄们上啊,把他们扎成肉串。”
  那种枪戳人肉的沉闷声再次扑嗤、扑嗤地响起。
  “第一排趴!”救火营乙队队官大叫了一声,二十个士兵条件反射性地就向着拒马上趴了下去。他们的铁甲虽然能抗拒荆棘,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铁钉刺入。
  “翻。”
  后面的士兵按着前面的同伴翻路障的时候,不少士兵撑拒马的手一下子就被荆棘深深刺入了。顿时就是鲜血淋漓。还有一个用胳膊撑的士兵盔甲一滑就被活活钉死在拒马的铁钉上。
  “翻。”
  身后的腰鼓敲得正急,宋建军一听到命令就按着兄弟的肩膀翻了过去。眼前的铁甲兵倒了下去,他想也不想地冲了上去填补缺口……
  “杀。”宋建军一个猛烈的突刺,长枪就如闪电般地从面前敌人的盾牌边缘淮确地扎入,把他从前额到后脑开了一个对穿。作为一个上过四次战场的老兵,作为一个锻炼了一千多天枪术的刺杀专家,宋建军现在即使面对后金白甲兵也全无畏惧……“杀!”一个企图射击的后金弩兵又被他在胸口戳了个透明窟窿出来。
  “才这么一队人,就已经突入到第二道防线后了。”代善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噩梦,可是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代善身边的莽古尔泰无意识中已经把自己的右手拇指指甲都啃秃了,他刚换了个手,开始更用力地啃左手拇指的指甲。 
 
 
 
  
横扫千军如卷席 第十七节 陷阵
 
  眼前的敌军再次烟消云散,在救火营士兵冰冷的锋利的枪刃浪潮前,第二道防线后两个牛录也先后溃散了。他们的抵抗如同蛛丝一样地被轻轻抹去。宋建军听着鼓点,挺着枪奋勇向前走去。
  对面又是一道拒马拦杆,后金统帅真是为官道上的防御下了血本了。宋建军眼睁睁地看着拒马后面的敌兵把双人弩机调整直冲自己,上好了弦的弩机上平摆着一枚沉重的铁箭头。宋建军背后传来催促的腰鼓声,他死死地盯着那直指心脏的铁箭——“我死定了,死定了。”距离越来越近了,宋建军似乎看到了敌人弩箭头上的凹凸起伏,余光注意到后金兵已经要释放那闪着寒光的利器了。他在机械地迈步前进——“我必死无疑。”在看到后金兵扳下机扣的那一刹那,宋建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但双腿还在鼓声中走向前方……
  尚可义已经在黄石身边站了一会儿了,张攀则气喘吁吁地刚刚赶到。他们俩听说后路被抄了以后就把百姓扔了跑回来。现在尚可义的军队已经走入了黄石的圆阵,而张攀的军队还没有赶来。黄石对这些友军能提供的帮助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救火营赶回来后休息了一个小时才发动进攻,现在激战了这么久张攀的军队还没有跑回来。而刚跑回来的尚可义部也都纷纷坐在地上喘大气,现在暂时也是用不上的了。至于选锋营……只要章明河不拖黄石的后腿他就谢天谢地了。
  参加过南关之战的章明河和选锋营还好,尚可义、张攀可是被眼前的战斗场面吓得不轻。尚可义手下的军官和那些观看战斗的士兵一个个嘴都张得老大,连唾沫正顺着嘴角往下流都没察觉到。吴穆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跟身边的陈瑞珂说道:“一群没见识地东西。”
  “就是,就是。”陈瑞珂全然忘了自己在金州之战中的丑态,还一个劲地点头赞同道:“瞧他们那帮人的傻模样。”
  本来张攀和黄石之间一直是有些小疙瘩的。但才看了不一会儿战况,远在剧烈起伏的胸口平复下来之前,张攀就叫道:“久闻黄军门深得军心,且治军严,不想竟至如此。末将真乃井底之蛙。”
  黄石连忙谦虚道:“张将军过誉了,我也是侥幸罢了。”
  ……
  宋建军紧紧闭上眼走了两步,耳朵里传来数声撕心扯肺的惨叫。他怦怦乱跳的心脏动得几乎要冲出喉咙来了,但背后的腰鼓声还在咚咚地敲着。宋建军眯开眼缝一看,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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