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殉主,征得我的同意了么?谁让你为我做那么多?!你这个大混蛋——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让我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让我很有压力很有负担?——”
“是奴才自私……奴才错了……”福叔的身体抖动着,体内的能量不断被瞳瞳吸去。
瞳瞳大吼一声,福叔顷刻消失,瞳瞳握紧了拳头,恨恨地看着地藏,咬牙切齿:“我多希望自己在几百年前就那么平淡地死去,本本分分地轮回,是你们这些所谓舍生取义的好人、英雄、君子把我变成如此,此仇不报,怨气难消!”
瞳瞳转身,扬手,一股浓浓的蚁酸喷出,击中地藏的心脏,地藏双手合十,一动不动,而这更惹恼了瞳瞳。
“地藏菩萨!”大M等人已然赶到,大M一站在地藏面前,马上化作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头上顶着一个水晶角,大M兴奋地叫:“太好了地藏菩萨,终于可以变身了!”
降魔金锡杖狠狠地把大M缠绕住:“灵灵,我想死你了!”
“快放开我,现在可不是这种时候。”小男孩大M面红耳赤地挣脱降魔金锡杖,自语:“人长得帅就是没办法。”
51。
大M好不容易挣脱降魔金锡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却见降魔金锡杖一跃而起,大叫着:“小珠!我可找到你了!想起我了!”
被瞳瞳握在手里如意宝命珠突然开口说话,吓了众人一跳:“别抱我,我在美女手里正享福呢!”
“有福同享!”降魔金锡杖变成一条柔韧的绳子,飞向瞳瞳的手臂,只是轻轻一卷,就把如意宝命珠卷下来,轻轻一抛,如意宝命珠落在了大M手里。
“讨厌你,臭拐杖!搅屎棍!!”小珠在大M手里跳着:“我在鸽子肚子里受苦,在蚂蚁卵里受罪,在臭水沟里打滚的时候,你怎么不来啊!好容易和美女亲密接触,你就来坏我好事!”
“那个是妖精!”降魔金锡杖做着鬼脸。
“美女妖精我也爱!哼哼!”如意宝命珠跳起来,狠狠地砸向拐杖,拐杖哇啦拉地叫痛。
大M叹口气:“一见面就吵架。。。。。。。”
如意宝命珠对瞳瞳而言没有用,瞳瞳试过,瞳瞳没有在六道之中,因此,她对拐杖的诡计并不在意。
有个很有名台湾催眠师,在给小妖做过一次选择性失忆的催眠后,曾经告诉过小妖一个巩固选择性失忆的办法:一旦想起,马上以强烈的意识暗示自己:我不认识这个人,这是别人的故事。
瞳瞳现在就在告诉自己:我从未爱过他,我们从未彼此相爱,我们只是彼此利用。
我们从未彼此相爱,我们只是彼此利用。
我们从未彼此相爱,我们只是彼此利用!!
瞳瞳的眼睛里冒着火,我从未爱过金小罗,从未!
地藏垂下眼,拍了拍胸口,蚁酸腐蚀着他的心脏,“放下吧。”
放下吧。
依旧是那句话,金小罗对长平说,“放下吧,为了百姓不再受战争苦,看看那些为你拼命的将士,他们没有妻小么?”
长平黯然。
为了国家和民族牺牲,那是他们的光荣!
可是……
“可是如果放下,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长平的泪串成了线,“我没有办法背负着仇恨,和一个汉奸在一起!”长平转身,握起手中的宝剑,血湿了白纱。
那是瞳瞳第一次死。
是周世显无法接受的死。他从未奢望过九公主会爱上自己,哪怕是喜欢,也不敢妄想,他自宫,只是希望能服侍在公主身畔,哪怕看着,也是幸福。
自宫是名正言顺留在公主身边的唯一方式。
而当时,他不但可以留在公主身边,而可以光明正大地迎娶公主——清帝赐婚了。
这么美好的时刻,她却死了。
含着国恨、家仇和被背叛的无奈,死了。
一定很不甘心吧?
周世显是不甘心的,为什么?难道因为他不是完整的男人么?可是他是因了她才不完整的。
爱得越深,付出越多,越不甘心。
尤其是,在明明可以得到的时候。
爱一个人,不要自以为是地付出,被付出的人,不领情。
周世显流着泪,把僵尸魔牧童浓黑色的血,滴入长平的伤口。
活过来吧,不要死的不甘心。
而长平还是死了,活过来的,是瞳瞳。
52。
如果就那样死去,是多么幸福的事情,那样死,起码给金小罗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和内疚。
可是瞳瞳活过来了,而且,是永远地活了下去。
瞳瞳的前身故事,如果细细的叙述来,定然是复杂而凄婉的传说。
然,瞳瞳不给任何人,回忆的时间。
她长长的吸一口气,墓室周围冒出无数只蚂蚁,被瞳瞳飞速地吸入口中,瞳瞳怨恨地望着地藏,张口,无数只蚂蚁的蚁酸浓浓地向地藏喷去,地藏依然站在那里不动。
任由蚁酸腐蚀着身躯。
“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躲?!”瞳瞳大怒,如若在战场上,这定然是对对手莫大的侮辱——我不屑与你动手。
地藏双手合十:“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可是,如果有爱无别离,有怨憎而得以报仇发泄,求而得之,就真的不苦了么?苦亦是乐。”
地藏说完这句话,身体顷刻被蚁酸化作一堆白骨。
如意宝命珠跳起来:“地藏菩萨这次怎么这么不经打??”
降魔金锡杖狠狠地敲了如意宝命珠一下,说道:“这老头一向只会唠唠叨叨的,什么时候打过?”
如意宝命珠点点头:“也是也是,不过咱家老头唠叨的本领还真不简单,想当年吴三桂硬是被他唠叨得造反了!”
降魔金锡杖跳起来大叫:“那哪里是造反?那分明是造福!!你怎么那么目光短浅!”
如意宝命珠从大M手里挣脱出来,狠狠地冲向降魔金锡杖:“你才目光短浅呢!你这臭丫头!”
降魔金锡杖躲在大M后面吐着舌头:“你这混小子!”
随同大M一起过来的刘伟在看了半天偶像剧后,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一点儿都不担心么?”
“切!”大M握回如意宝命珠,说道:“家常便饭了,动不动就入地狱。”
“那现在怎么办?”刘伟问。
“你打得过瞳魅么?”大M攥了攥拳头,又化作谛听兽的原形。
“打不过……”
“那还问怎么办?当然是闪了!!!”说完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降魔金锡杖冲瞳瞳做了个鬼脸,大叫一声:“我其实很能打的,不过看在地藏菩萨的面上放你一马!”说完也不见了踪影。
可怜了刘伟,可怜了河伯冯夷被困在凡人的身子里,行动迟缓,只得靠了脚来拼命地跑,小鲁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看了看刘伟,又看了看瞳瞳,犹豫着,最终还是回到了瞳瞳身边。
瞳瞳看着地上的白骨发呆。
这么简单的,就报了仇么?没有血战,没有拼命,只是……这样?
瞳瞳觉得心里空里。
“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可是,如果有爱无别离,有怨憎而得以报仇发泄,求而得之,就真的不苦了么?苦亦是乐。”她喃喃地重复着地藏的话。
她抬起头,看着在身旁一直站着的鬼将,不知是问他们还是问自己:“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众鬼将还是那句木讷的回答:“一切听从九公主派遣!”
其实,瞳瞳也挺希望有人能够派遣自己的,派遣比被派遣更累。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地藏的尸骨前,一块一块拾起,却又放下,放下,却又拾起。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呢?”她喃喃着。
原来,人最痛苦的,不是有生老病死爱恨离别,而恰恰是,没有这些。
人生八苦,亦是乐。
53。
得与失,历来是公平的。
瞳瞳的眼睛空了,因为灵魂空了。
报了仇了,似乎生活就这么空了,长生不老有长生不老的苦闷,能够死,其实是一种幸福。
瞳瞳放下地藏的尸骨,站起来,对身后的鬼将和小鲁说:“散了吧。”
“就这么散了吗?”瞳瞳身体里闪过一个声音,“地藏小小的把戏你就认输了?”
“蚁魅?”瞳瞳皱起眉头。
“我以我蚁魅的生命替你解除僵尸毒的困扰,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蚁魅怒道。
“他已经死了。”瞳瞳说。
“可我的目地还没有实现!!”蚁魅说。
“我累了,不想再纠缠了。”瞳瞳叹口气。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初我以全部的妖力帮你控制僵尸毒,让你复活,果真是看走了眼!”蚁魅在瞳瞳身体里挣扎,瞳瞳的嘴角,渗出浓黑的血。
当初?当初?
当初复国失败,将士们全军覆没,而那时的长平公主已经变成了僵尸瞳瞳,成为江湖道士、和尚追杀的对象,金小罗也在追杀者之列。
那一刻,那一刻瞳瞳永生难忘。
金小罗的降魔杖顶着瞳瞳的喉咙,降魔杖颤抖着,瞳瞳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喜怒。
“我等一刻很久了。”瞳瞳说。
“你知道,我是在救你。”金小罗说,“到你该去的地方,循规天道,好好轮回。”
“我们还会再相见么?”瞳瞳说。
“有缘分的话。”金小罗颤抖着用了用力,瞳瞳的喉咙流出浓黑色的血。
“你……还爱我吗?我变成了这样……”瞳瞳流泪,眼球腥红。
“爱或不爱,这就是答案!”金小罗咬着牙,一仗刺穿瞳瞳的喉咙,瞳瞳倒到了地上。
金小罗转身,没有人看到他的眼泪,他没有回头,脚步坚定的离开瞳瞳,瞳瞳的灵魂浮在身体上空:“这就是答案么?这个答案到底是爱,还是不爱呢?”
“自然是不爱了!爱的话,怎么舍得杀你?”一只蚂蚁飞过来,落下来,化作一个带着王冠的女人。
“被他杀死,是我想要的结局……最好的结局。”瞳瞳叹口气,远远地看见死神接她而来,“只求来世……”
“来世?你还想要来世么?”蚂蚁女人大笑,“你杀人无数,吸血轼生,还想有来生?”
“那。。。。。会怎样?”瞳瞳惊恐,她一心希望来生再和金小罗相遇。
“唉!愚蠢的人类,就算让你投胎,你和他也不过是一生又一生的错过罢了,何况,你这种人,只有永坠无间地狱这一种结局。”
两个死神越来越近,其中一个说:“地藏菩萨真的特赦了这个女僵尸了么?”
“真的。”
“怎么办?”瞳瞳听不到死神的话,也不明白一生又一生错过的真正涵义,哭着说,“怎么办?再也见不到金小罗了么?”
“不要死。”蚁魅说。
“可是。。。。。。晚了。。。。。。”瞳瞳无助地望了望金小罗的背影,那背影,消失在树林深处。
“我可以帮你!”蚁魅说:“前提是你要助我抢回领地!以千年僵尸之血再加上我蚁魅的妖力,定然所向披靡吧!”
如果瞳瞳知道蚁魅所谓的领地有多大,怕是不会那么轻率地答应吧?
然。瞳瞳并不知道。
瞳瞳不知道蚁魅要抢回的领地,竟然是整个世界的地面空间。
蚂蚁们,在地洞里活够了,活腻了,它们想上来透透气。
瞳瞳犹豫着点点头,蚁魅卷起瞳瞳的灵魂,钻入身体,一掌劈出去,两个死神灰飞烟灭。
瞳瞳大笑,蚁魅大笑。
瞳瞳从此成了瞳魅。
53。
毛毛带着肖教授从实验室走出来的时候,整个城市已经安静了,满地躺着感染者的尸体,已经有一些穿着白大褂的人在清理尸体了。
人们三三两两的走出来,怯怯的,如刚刚脱离虎口的兔子。
肖教授拿着手中金黄色的丹药,愕然道:“没、、没用了?这可是用了我唯一留下的千年毒青蛙精华炼成的。。。。。”
“哦咧?”一只金色的蟾蜍跳起一人高,吓得毛毛惊恐地躲在肖教授后面。
“哦咧哦咧哦咧?我老爹的精元?给我!”金蟾蜍跳到肖教授手上,任凭他怎么甩也甩不掉。
“小蛤蟆别闹了!”降魔金锡杖跳起来敲了金蟾蜍一记脑门,金蟾蜍晕晕糊糊地跌下来,叫道:“哦咧?我只是想拿过来祭拜一下下而已,哦咧??地藏爷爷呢?”
“回地狱了!”如意宝命珠说。大M没事人儿似的站在降魔金锡杖后面,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镜子和刘伟。
刘伟一见到毛毛,立刻激动地把她拥在怀里,哭道:“你还没有死……”
毛毛推开刘伟,“你希望我死么?”
刘伟想了想,说,“不知道。”
“不知道”是个很奇怪的答案,普通人应该回答“不想”。
镜子不说话,他看着白大褂把肖茹的尸体拖到卡车上,眼睛里面酸酸的。
“我们去地狱找地藏爷爷吧!”金蟾蜍说。
大M抬头看看天:“死神来了。”
死神总监扳着死人脸,飘下来,垂头俯首:“我来恭迎地藏菩萨。”
“那老头没回去?”降魔金锡杖说。
“肯定不知又到哪里唠叨去了!”如意宝命珠跳着说。
大M皱起眉头,闭上眼睛,凝重的说:“地藏菩萨他……怕是真的……死了……”
“哦咧?哦咧?什么意思?”金蟾蜍跳着,像个跳跳虫。
地藏菩萨,真的以自己的牺牲,去化消瞳魅的怨气。
地藏菩萨,是真的死了,并不是回到地狱那么简单,否则,瞳瞳怎么会轻易地甘心呢?
爱或不爱这个问题,几百年来隔扯不清,杀或被杀,牺牲或被牺牲,都无法成为爱或不爱的证明。
几百年前当蚁灾良好的控制住之后,当金小罗大吼着:“长平!我对你失望至极!”的时候,当金小罗把瞳魅封印在蚁卵里的时候,她又问他是否爱。
金小罗说:“爱或不爱,这就是答案!”
瞳魅飞身,额头上冒出触角,大吼:“不要再让我玩猜谜游戏!我猜了几百年猜烦了猜累了!”
阿鸣这时正好回到墓穴,拖着一具男人的尸体,是老李。
阿鸣跪下,说:“让他活,求你。”
瞳魅看了阿鸣一眼,说道:“凭什么?”
“看看我的眼睛……”阿鸣抬起头,眼睛不知为何由腥红变成了银白。
瞳魅哈哈大笑,俯身咬了老李一口。
老李缓缓地睁开眼睛,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累的梦,梦里天下大乱。
他一眼看到阿鸣,抬起手就是一巴掌,:“臭东西!你跑哪去了!不听话!不听话!”老弟边打边骂,阿鸣哭着拥住老李:“活了就好。”
不管以何种方式,活着就好,我们常常这样希望。
瞳魅冷笑着:“长平,你这没用的东西,且看我如何反败为胜吧!”
小鲁不解地看着瞳魅,心里嘀咕:明明杀了地藏打赢了,为什么说反败为胜呢?长平又是谁呢?
不管那么多了,小鲁晃晃脑袋,现在一家人总算团聚了——小鲁依然把阿鸣和老李当作自己的家人。
落雪了,可地面却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