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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傻傻地望着谢安玄发愣,冷不防他忽然转过头来看我,四目对视,脸立刻像被火烧了般滚烫。急忙低下头,望着脚下暗青色的石板路,脑子里一片空白。
“采采,”谢大人的声音又轻又软,“你说要循序渐进,那在你看来要多久才可以牵手呢?”
“呃?三……三五年吧……”我晕晕乎乎地随口答道。
“三五年?”谢大人哭笑不得。
“不……不对,是三五个月!”我急忙更正。
“可是,”谢安玄突然停下前行的脚步,把我的手握的更紧了些,“我们现在已经牵手了,怎么办?”
“啊?——”我抬起头征征地望着他,是啊,牵都已经牵了,怎么办?
“这样好了,”谢安玄眼中微光一闪,笑道:“就从你打碎我的海之心开始算,从那时到现在,也差不多四五个月了吧!”
原来打碎那只海之心的代价是这样大的,大到我得把自己给赔出去。我嘟着嘴不说话,有些哀怨地瞅着谢大人。
“小傻瓜!”谢大人伸出另一只手轻捏了捏我的脸颊,深叹了口气说:“知道吗?因为你这不开窍的脑袋瓜子,我费了多少心啊!”
不开窍?竟然说我周采采不开窍!我不要太七窍玲珑哦!哼,青青都说我鬼点子比星星还多。
懒得和谢大人分辩,再说我现在脑子里糊糊的,还什么都没搞清楚呢!
迷迷登登地跟着谢大人回到公司,到了楼前,我拎了包要推门下车,却被谢大人给叫住了。
“采采!”
“嗯?”
“你说,你是我什么人?”谢安玄似笑非笑地又拉住了我的手。
“我……我是你下属啊……”这边可是公司的大门口啊!谢大人真是昏头了,要是被别人看见可怎么办?我急急想要挣脱,可他却牢牢握着不放。
“还有呢?”谢安玄脸色有些不善。
“没……没了……领导,这……里好多公司的人,你……被别的同事看见了,怎……怎么办?”我急的汗都流了下来,谢大人却不为所动,他也不说话,只是紧握着我的手不放,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直看的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好,好!谢大人,算你狠!我怕你还不行吗?我咬了咬牙,像蚊子哼哼般说:“我……我是你女朋友……”
“什么?我没听见!”
这个坏心眼的家伙,存心为难我!没办法,我看了看四周,还好现在是晚上,没什么人。我咬牙切齿地冲他大吼一声:“我是你女朋友!这次听清了吗?”
谢大人脸上立刻漾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点了点头说:“早点休息,别睡太晚!明早8点,我还在楼下等你!”
“什么?明天还要跟你出去?”我神经一阵哆嗦,滨临崩溃边缘。
“明天真的带你出去玩,别怕!”谢大人终于松开我的手,笑容里分明有一丝阴谋得逞的意味,“明天要是迟到了,我会比今天罚的更狠。所以,只要你敢,就尽管迟到好了。”
“谢……安……玄!”对着扬长而去的黑色SUV,我唯有气急败坏地发出一声怒吼。
“采采。”身后忽然有人叫我名字,还来不及收拾情绪,我带着一脸的恼怒转过头去。
“俞波?!”我惊诧地望着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向我走来的人。
其实来北京后,俞波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约我出去吃饭。可我一方面因为太忙,另一方面因为有点怕和他见面而婉拒了。想不到,今天他竟然会出现在公司楼下。
“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吃惊地说话都有些结巴。
俞波微笑着走到我身边,眼中却是没有一丝笑意,“你总说要加班没空出来,所以我就干脆到公司来看你。老同事来看你,你都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对……对不起。我是一直都好忙的,今天是难得休息。”我能感觉到俞波藏在微笑后的怒气,难道是因为我对他的刻意回避?“那……那就到我宿舍坐坐好吗?”
俞波点点头,转身走到一辆银灰色的车旁,打开车门,从里面取出一大包水果点心,另外,还有一大束鲜红的玫瑰。
“送你。”俞波把玫瑰送到我眼前,很平静的表情。
“谢……谢!”我硬着头皮接过玫瑰,当初心里那种毛毛的感觉更厉害了。第六感告诉我,俞波他来者不善。
员工公寓的外面,有公共会客厅。我请俞波在厅里坐下,进屋去为他用泡茶,顺便把那鲜艳却有些刺目的玫瑰放下。
玫瑰不知有多少枝,很大一把,我抱在怀里把脸都挡住了。没有花瓶可以插,只能先放在洗脸池里。
在柜子里翻了半天,之前自己喝的碧螺春已经喝完了,唯有一袋还没拆口的白茶,那是谢安玄送的。
用流水把细长的玻璃杯洗净,放上一小撮淡青色的茶叶,将刚刚烧开的水冲入杯中,茶香四溢。
刚要将茶端出去,一转身,却发现俞波倚在门框边看着我。
“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吧!水刚刚烧开。”
俞波没说话走到我面前,把身后的门缓缓带上。
我全身忽然如临大敌般绷紧,不自然地对他笑道:“出去坐会吧,房间太小。”
“采采,如果我对你说,我的心意和一年前一样,你会怎么回答我?”
“一……一年前?一年前怎样?”热茶端在手上,我却觉得一阵阵发冷。
“一年前我就喜欢了你很多年,”俞波嘴角微微上扬,泛着有点苦涩的笑,“原以为离开后就会忘记,就会有全新的开始,谁知,茫茫人海,竟然在榕城又遇见了你。 ”
仰起头,他深吸了口气说:“一直后悔,当初没有直接对你表白。我只想知道,倘若当初知道我喜欢你,你会如何?”
“我……”我低头凝视着在水雾中浮浮沉沉的茶叶,轻轻回答:“也许会逃开,会害怕,会离你好远好远。”
“是吗!呵,和我当初猜的一样。”俞波唇边的笑意更苦涩了些。
“那个人,你就不怕了吗?”
“谁?”
“那个送你回来,你大声说你是他女朋友的人,你喜欢他?”
“……”我抬头望着俞波不再掩藏情感的双眸,说不出话来。、
“对我,你会害怕,会逃避。对他,难道你就不会害怕?你认定他就不会伤害你?采采……你不公平!不公平!”
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啊?”
“周小猴!是我,赵小熊啊!”
俞波接过我手中已半凉的白茶,一饮而尽,而后转身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赵小熊一脸错谔地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你有客人啊!”
“什么事?”我心里乱成一团,脑子也像是被浆糊粘住般钝涩,只想快点把赵小熊打发回去,可以洗澡休息。
“我来借洗衣粉,要超白的那种。”
“好。”
送走赵小熊,匆匆洗了澡,我躺在床上,开了空调,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儿捂了起来。
却不能入睡,全身都陷在一种混乱的状态里不能自拨。
今天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我和谢安玄之间发生了什么?
谢安玄他是喜欢我吗?而我,那么糊里糊涂地被他牵着鼻子走,竟然心里还有淡淡的欢喜!难道,难道我也喜欢他?还有俞波,他怎么可以突然跳出来对我说这样的话,这样挠乱我原本已不平静的心湖,怎么可以一下戳破我的心思?
完了!完蛋了!我怎么能喜欢自己的领导?我怎么能喜欢谢安玄!
不行,我得逃!有喜欢就会有伤害,有得时满心的欢喜,就会有失时更彻骨的悲伤。
俞波说的对,我怎么能就肯定谢安玄他不会伤害我?
我不要受伤,我不要悲伤!
不管了,就算工资和奖金全部扣完,我明天也要逃,逃的远远的。
谷里的疗养院
“今天特别想听乔维怡的《白月光》,超女我看的不多,但单单记住了乔维怡的这一首《白月光》。
放假的时间总是很短,每当星期天回到家中,我都在想,这两天我都做了些什么?好像啥都没做,时间却也没停下。这两天南京的天气格外的好,晚上月亮孤单的挂在天空上,坐在露台上的休闲椅中,看着去超市进出买东西的人们,在想别人在想什么,别人在忙什么,别人在做什么。第一次觉得这个城市人很多,道路很拥挤,车子很忙碌。经常觉得自己在做一些浪费时间的事情,有呆呆的露台上想别人做什么事情的时间,可以逛1/4的超市,可以看一集连续剧,可以上网看小说,可以和朋友聊天,可以学习,可以……
爹妈对我有很大的意见,说我整天在外面玩,其实我也很想待在家里,可是总有事情让我在外面晃悠。这就是我的生活——孤单、无助、迷惘。“
————周采采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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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我从上个月开始就没有休探亲假。来北京后双休日也很少休息。我算了一下,两个月的探亲假加上调休,我至少可以休十五天。我先回家去了,十五天后会回来。再见!”
星期天早上8点整,机场候机室里,我拎着小拖箱,几番痛下决心后,终于按住了短消息的发送键。
短消息已发送。
看着屏幕上清晰的字,我的心却开始咚咚地打起了小鼓。刚才写消息时那股英勇劲,随着发去出的消息,一下子泄了。这会儿开始晓得害怕了。
想象着谢安玄可能性会有的反应,我怀疑,十五天后我是不是真有胆子回来。
烦不了,已经要登机了,走也得也,不走也得走!
刚要关机,小三疯狂地唱起了樱桃小丸子。
揣揣不安地看了一眼号码,崩溃……真的是谢大人!
关机。
我狠狠地将小三丢进口袋,谢安玄,我就不信你还能追到飞机上来?
他当然追不上,除非他是超人。
*****
终于回到了南京,我的石头城。
夏天的南京是个大火炉,四面环山的地理环境,让热度更容易聚集在这座古城之中。
没告诉任何人,我就这样悄悄地回来了。
站在家门前,伸手在包里掏钥匙,掏啊掏,钥匙却像是蒸发了般没有踪影。
我好像把钥匙丢在北京了。
“妈妈!我回来啦!”放弃找钥匙,我开始按门铃。
“姐!舟舟!我回来啦!”
“爸爸!我——回——来啦!”我又热又累,门内却毫无反应。
气急败坏地掏出小三,给我姐打电话。
刚开机,就显示收到一条短信,还是谢安玄。
“为什么要逃?”
短短五个字,却撞的我胸口一疼,几乎透不过气来。
脑子乱乱地拨通了周翩翩的电话。
“喂,姐,你们在哪里啊?怎么都不在家?”
“呵呵,采采,你在公司啊?我们全家都在海南岛啦!哈哈!羡慕吧!”
“什么?你们全在海南岛?”我差点喷出血来,“怎么都没告诉我?”
“你不是忙嘛!为了让你安心工作,我们没敢骚扰你!怎么拉?今天不用加班啊?”
“嗯 ……我有事,先挂了。你们玩的开心点。”挂了电话,我虚脱地靠在大门旁。没告诉家人我回来了,他们应该拥有一个快乐完美的假期,不该因为我而打乱他们的计划。
可是,我现在要怎么办?亲戚家不能去,一去马上风声就会传到爸妈那里。只能投靠叶青青。
“青青,我是采采啊!”
“采采!你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我想死你啦!”
“嘿嘿,我不是忙嘛!对了,青青,你在家吗?”
“哦,我现在在上海啊!这个月都在这边培训。怎么啦?”
“什么?”一个响雷在我头顶炸开,“呜……青青,我回南京了,可我家人都去了海南,我又把家门钥匙丢在北京了!你也不在家,我现在要怎么办?我无家可归了!”我坐在小拖箱上开始抹眼泪。
“唉呀,你这丫头!怎么回来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呢!这么热的天,你没地儿去可怎么办!”青青的声音也焦急起来。
“青青,怎么办?我不想回北京……”
“别急,别急!让我想想!”青青一边安慰我,一边想着如何安置我这突然回来的麻烦精。
这是对我落慌而逃的惩罚吗?七月流火的夏天,我坐在自家门前悲哀地想,这一定是谢安玄对我的诅咒。
*****
最终来救我的人是宋蓝天。
站在银杏树深绿色的阴影里,望着推开车门一步步微笑着向我走来的宋蓝天,盛午的阳光下,我却感觉似有一股清凉的风拂过脸颊。
“采采!”宋蓝天对我伸出手,“真的回来了?”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还不算是回来了,休探亲假的。”
“多久?”
“十五天。”
宋蓝天拎起我的小拖箱,笑道:“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十天后。”
“那么,这十天就到我那里去度假好了。”
“你那里度假?”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没听说在医院里也能度假的。”
宋蓝天也笑,“谁说医院就不能度假了?上车吧!”
带着满腹疑问,我上了车。
驶上中央门高架,穿过玄武门和新街口,中医院已经过了,车却一路往南,继续向前。
“咦?你不是住在中医院的吗?怎么还往南开啊?”
宋蓝天微笑道:“采采,也许我会给你一个惊喜呢!”
我心下更加疑惑起来,在这么个倒霉的日子里,我还能指望有什么惊喜吗?
进了江宁,车驶进祖堂山与牛首山之间。
“谷里——十七公里!”我望着路边的指示牌念道,“谷里!我们要到谷里去吗?”
宋蓝天终于点了点头,“你去过谷里吗?”
“没,听说过。”
“中医院在谷里新开了一个疗养院,我最近都在那边工作,也住在那里。”
“哦——”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说你怎么过家门而不入呢!不过,那就是说我这十天都得住在谷里了?”
“恩,”宋蓝天笑的有些腼腆,“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谷里的疗养院,很好。”
车窗外祖堂山青色的山脊线在视野里起伏,湛蓝的天空上堆着大朵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