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出院了?”戴若容问。
“那可不行,”何母抢着说,“起码得休养一段时间,等完全康复了才能出院。”
医生道:“若单从身体状况来看,已经完全达到出院的要求。这样吧,我再找几个大夫商量商量。”
“医生,该换药了吧?”郝乡乡看到药水袋里的液体不多了。
医生捏捏吊在床头的输液袋,吩咐护士:“剂量减半。”
“妈,我有点饿了。”戴若容忽然说。
“我倒是把昨晚上煨好的乌鸡天麻汤带了来,就是不知道凉了没。”何母赶紧打开床案上的保温筒,一股热气腾了起来。
“好象还是热的。”何母喜道。
“你看到了一扇陌生的门?”罗一超惊问。
董严摇摇头,道:“那些日子,叶娴总是半夜起来上厕所。本来我没太在意,有一次我也内急,跑进厕所时看到她呆呆地站在里面,动也不动。此后我发现有些不对劲儿,她怎么每天半夜都去厕所,一去就是老半天。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了,趁她上厕所的时候偷偷爬起来,可是她却没在厕所里。”
难道刮骨者就是她?何平心道。
“我就满屋子找,找遍了每个房间都没看到她。”董严继续说。
“她去哪里了?”罗一超问。
“我也不知道。”董严道,“找不着她,我只得回房睡觉。就在我刚走到楼上的厕所门口时,我听见——”
何平心里一颤。
“吱的一声,叶娴从厕所里出来了。”董严脸色已有些发白。
“吱的一声?”罗一超问。
“就是推门的声音。”董严声音颤抖,“当时厕所的门是开着的,并且那间厕所里没有内门。”
难怪董严会提起陌生的门,原来他是听见开门声了。
“然后呢?”罗一超追问。
“我赶紧说我也想上厕所,她倒是没说什么,直接回去睡觉了。”董严头上已经渗出汗珠,“上床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她的鞋,看到鞋上似乎粘着血迹。”
“你就为这个提出离婚?”罗一超问。
“不是。”董严伤心地说,“我想叶娴肯定是中了邪,就偷偷联系了一位高人。他告诉我,必须尽快断绝和叶娴的关系,离她远一点,否则我性命难保。”
这个自私的男人!罗一超心里骂道。
“他还告诉我,三日之后叶娴自有解脱。我原以为三日后她就能回复正常,谁料想三日后她却自杀了。”董严悔恨地抱着脑袋道,“叶娴虽不是我杀的,可我丢下她一个人跑了,我真不是男人啊。”
说着说着,董严居然呜呜哭出声来。
“你找的那位高人是谁?”等董严情绪平静下来,罗一超问。
“周寒成师傅,”董严道,“我们两家是世交。”
难怪周寒成躲起来了,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铃——”何平的电话在响。
“何平,”郝乡乡在电话里欣喜地报告,“戴姐已经醒了,开始吃东西了。医生说一切都恢复得很好。”
“叶娴会不会被崔夫人上了身?”罗一超问。
何平看着车外晃眼而过的街景,道:“极有可能,早先发生的刮骨事件多半就是她干的。”
罗一超纳闷道:“那她自杀后又是谁?”
“暂时还不清楚。”何平道,“崔夫人为什么会找上她呢?”
罗一超想想,道:“他们家对面就是凤凰大厦,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何平摇头道:“面对凤凰大厦的可不止他们一家。”
“那是怎么回事?”罗一超问。
“我看问题在那把手术刀上。”何平道。
“每次都是同一把刀,”罗一超思索着说,“确实奇怪。”
“今天晚上无论如何得守住那把刀,”何平道,“就算守不住也要弄清楚是谁把刀偷走的。”
罗一超点头道:“今晚咱们就守在队里,看谁会来。”
车出了北河口,进了闹市区。
“你直接回队里吧。”何平突然提出,“我打个车到医院去看看小戴。”
罗一超道:“还是送你过去吧。”
“那样得饶个大圈子,算了。”何平道,“停一下。”
“带我问候嫂子,我们改天到医院去看望她。”罗一超冲已经下了车的何平喊。
何平笑笑,道:“回去吧。我会把你们的心意转达给小戴的。”
医院里,何母正在一勺一勺喂媳妇东西。
“好了,吃不下了。”戴若容的脸色依然苍白,但说话却不显虚弱。
何母心疼地看着媳妇,道:“你啊,好些日子没有安安心心吃顿饭了。”
一会儿,何平扑扑地进来了。
“若容。”他惊喜地喊。
何母噌道:“小声点。”
何平笑了笑,一把过去拉住妻子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何母一个眼神,郝乡乡会意地跟着她退出病房,给小两口腾出说话的空间。
郝乡乡悄悄对何母说:“伯母,我还从没见何平这样高兴过。”
何母笑笑,道:“比他结婚那天还高兴。”
小两口在里面嘀咕了半天,何平终于出来了。
“妈,我去找医生了解了解情况,你们照看好小戴。”何平还感激地拍了拍郝乡乡。
夜色重新笼罩大地,北市又是华灯一片,丰富的夜生活仅仅拉开了一角序幕而已。
对罗一超来说,今天的夜生活是无聊的,因为他得和肇大庆一起在队里守着那把手术刀。几天的劳累积成了强烈的睡意。这把该死的刀,他骂道。
“罗一超,我有个建议。”肇大庆忽然说。
“你说,我听。”罗一超眯着眼睛,抬了抬手,算是对肇大庆的提议感兴趣。
“咱俩一人守半夜,你觉得如何?”肇大庆说,“既保证了睡眠,又能完成任务。”
“我也是这样想的。”罗一超喜道,“反正就睡在这沙发上,有事儿一叫就醒。”
“对。”肇大庆看出罗一超已经很瞌睡了,“那你先休息会儿,我还撑得住。”
罗一超确实很困,也不推辞,马上躺到沙发上,拉块儿被单盖住,道:“有事儿叫我。”
只一会儿,就听见他轻微的鼾声。
肇大庆一个人无聊,又不敢干别的,只好拿起刀子左右摆弄。
医院里,何平一个人守着戴若容。
郝乡乡傍晚就被撵走了,她的假期满了,让她回去养好精神,明天好上班。
母亲当然更应该回去休息,年纪大了,再怎么心疼媳妇也比不得年轻人的身体。
此刻,戴若容已经在床上安静地睡着了。
何平趴在床沿边守了半宿,终于拗不过瞌睡,开始打鼾。
肇大庆狠狠掐了自己一下,防止眼皮打架。
哪个王八蛋想出的头悬梁,锥刺骨,真他娘的是天才,肇大庆咕噜道,要是再打瞌睡我该拿针头扎自己了。
“大庆。”忽然,他听到外面有人叫他的名字。
不会是出现幻听了吧?他又掐了一下脸,很痛。
“大庆,快开门!”的确有人在喊,并且是个女子。
这声音有些熟悉,谁这么晚了还来这里?
他走过去啪地打开门,四下看了看,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他奶奶的,肇大庆骂着关上门。
“啊!”他在转身那一瞬间呆住了。
刚才丢在桌子上的手术刀不见了。
病房墙边有张桌子,抽屉里放着何平的公文包;包里手机正响个不停;只是离得太远,又重重隔阻,始终没能把何平吵醒。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今天得上班了,听到队里又有了疑案,郝乡乡心情复杂地赶到公安局。一进刑警队的办公室就看到两朵苦菜花,当然是两朵雄性的苦菜花。
“你们两个怎么了?”郝乡乡问。
罗一超道:“这下,何平得骂死我们了。”
“什么事儿这么严重?”郝乡乡笑问,“你作奸犯科了?强抢民女了?”
“你就别涮我了。”罗一超话刚说完,就看到何平进来了。
听完两人的叙述,何平没有生气。
郝乡乡反而生气了,道:“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搞的,连把手术刀都看不住?”
罗一超和肇大庆苦着脸,没有说话。
“算了,”何平阻止了郝乡乡又要张开的嘴,“这事不能怪他们。你记得是谁叫你的名字吗?”
“有些耳熟。”肇大庆吞吞吐吐地说,“但又不能确定是谁。”
“这样吧,你马上联系一下殡仪馆,看看那边有没有刀子的踪迹。”何平对肇大庆道。
“何平,得给我安排点任务。”郝乡乡拉住何平。
何平想了想,说:“这样,你先和我们一起去查那把刀的来历,一会儿再去帮我照看小戴。”
“是。”郝乡乡觉得有事儿做还是不错,赶紧收拾相关的东西。
“走吧。”何平对郝乡乡和罗一超道。
“等等,”肇大庆跑过来报告:“殡仪馆那边说了,没有发现那把刀子。”
几个人驱车前往国强宿舍,因为昨天董严给他们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叶娴的父亲去世前曾给她留下了一把手术刀。
“叶娴那么有钱,怎么还让她母亲一个人住在国强?”郝乡乡对案情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忿忿不平道。
“有念想的地方,让她搬她还舍不得呢。”何平颇有感触地说,“比如吴局,比如张阿姨。”
“哦,”郝乡乡虽说是个直肠子,领悟能力还是不低,“搬到别处去了,回忆就没有那么清晰了。”
尽管如此,郝乡乡见到叶母时还是惊出声来。
“我上次和张队来的时候见过她,”郝乡乡悄悄对何平道,“她在这片儿管理清洁卫生。”
叶母家里很冷清,就她一个人,还有一只猫。
“阿姨,你还记得我吗?”郝乡乡先套套近乎。
叶母上下看了看,道:“我想起来了,上个月你来过,和一个小伙子,还是我给你们开的仓库门呢。”
“阿姨真是好记性。”郝乡乡欢喜地拉住叶母的手,“我们是来找你帮点小忙的。”
叶母笑道:“我一个老太婆,能给你们帮什么忙?你们还要去那个仓库看看?”
“不是,”郝乡乡掏出几张图片,交到叶母手中,问:“阿姨,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叶母戴上老花镜,看了看,道:“有点眼熟。”
郝乡乡知道提起叶娴她肯定会伤心,可没招啊,只得小心翼翼地说:“你女儿叶娴就是用它割腕自尽的。”
“什么?”叶母拿图片的手已经发抖。
“你认识这把刀?”郝乡乡问。
“天杀的叶老头啊,你留什么不好啊,你要留把刀给女儿,”叶母老泪纵横,“你害了女儿的一生啊。”
从叶母断断续续的哭诉中,郝乡乡等人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缘由:原来叶家世代从医,叶父生前就是第一医院的主刀外科大夫,他一直希望叶娴能女承父业,哪知叶娴对此并无兴趣,偏偏喜欢舞文弄墨。十八年前,叶父临终时,要求女儿无论如何要实现自己的心愿,并留下了这把手术刀。叶娴为此才踏上学医的道路。
十八年前?难道叶父也跟十八年前的案件有关联?郝乡乡望着何平。
大家好一阵宽慰,叶母才渐渐停止了哭声。
“阿姨,十八年前叶师傅是怎么去的?”郝乡乡都能联系起来的问题,何平当然不会漏掉。
“突发重病,不治而亡。”叶母擦着眼泪。
“叶师傅在世时可曾和当时的市委书记贺红雷,还有京剧团的孙小红姐妹有来往?”何平问。
叶母不假思索道:“没有。他们都是北市的达官贵人,我们家一辈子老百姓,从没和那些人有过来往。”
何平想起刚才她曾说叶家世代悬壶济世,心里一动,问:“不知道叶师傅父辈在哪里行医?”
叶母回忆道:“叶家解放前就是北市的名医,特别是我婆婆精通儿科、妇科,人称女华佗。”
冤有头,债有主,何平心里有了些猜想。
“他们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何平问。
叶母道:“老叶十六七岁的时候他父母就双双亡故了,说起来老叶也是个可怜人。”
“叶师傅若在生的话,今年高寿?”何平问。
叶母道:“比我大两岁,今年六十八。”
六十八减去十六七,应该就在解放初,难道……何平心里默道。
“他们是怎么死的,叶师傅提起过吗?”何平赶紧问。
“听说是暴病而去的。”叶母叹道,“不知道叶家到底造了什么孽!”
至此,何平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医者不自医,这家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大家唏嘘一阵,何平起身告辞。叶母坚持要送他们,因为叶家本就在楼底,大家也没拒绝。
走到另外一个单元的时候,叶母突然叹息道:“日后,我那两间破房子只怕也要成库房了。”
何平心里一动,道:“咱们干脆去看看崔家的老屋吧。”
张队带人来那次,自己有任务没来成,一直很好奇崔家老屋会是个什么样子,今天正好看看。
大家经他这么一提议,都觉得不错。
叶母指着旁边那扇门,道:“就是这里。”边着摸出一串钥匙,把门打开。
郝乡乡抢先走进去。
客厅里,依然整齐堆放着扫帚、拖把之类的物件。
郝乡乡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吱的一声后,她惊叫起来——卧室的地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许多小绢人。
“啊,”叶母也惊道,“这十几天没来,谁这么捣蛋,丢这些垃圾进来。”
不,这可不是垃圾。何平捡起一个绢人,背面歪歪斜斜写着三个字:张——小——川。
“叶娴!”郝乡乡也拿着一个绢人念道。
“什么?”叶母一把夺过郝乡乡手里的绢人,哭道,“哪个天打五雷轰的恶人,居然诅咒我们小娴啊!苦命的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