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你非得用跳的不可,我在下面接着。”长孙凛又是那种懒散的态度。
崔隐凉觉得他靠不住,便说:“不,你一定接不住我的!”
“这跟接冬瓜一样,有什么难的?”
崔隐凉听他这么一说,心更是忐忑不安了,脑子里也开始浮现长孙凛张开瘦弱的双手,左奔右走地尝试接下一颗错长在枣树上的冬瓜,冬瓜掉下后,不仅把他压得扁扁的,自己还摔成个四分五裂!
想到这儿,崔隐凉更是猛摇头,“不,不,不……还是你上来吧。”
长孙凛笑眯眯地说:“我发誓我接得住你,你到底想不想下来!”
“想啊!可是……”崔隐凉话说到一半时,一阵脆裂的霹雳声便从他的脚跟边的枝干间传了出来……
崔隐凉话还来不及脱口而出,他的身子就往下倾斜了几度,接着没多久,
一个干脆利落的断裂声乍响,他便连人带着树枝地向地疾坠下去了。
如果坠落的时间够长的话,崔隐凉会尖叫的,可惜它短得一纵即逝,连他自己都还搞不清状况,顷刻间便摔进了一个宽广的胸膛里。
长孙凛摇了摇头,略带指责地睨着怀里的崔隐凉,“我说过来不及的。”
崔隐凉还吓得躺在对方的怀抱,心肝扑通扑通直跳,听到了对方这般语气,他那还没下去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迅速从长孙凛怀中挣脱,跳了起来怒斥道:
“你这个混蛋,明明知道谁才是偷鸡贼,竟害得我花了两天功夫去查此事。”
“有谁会承认自己是偷鸡贼的?”长孙凛张开双手,摆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可这又不是偷!你跟我说清楚不就成了!”
“这不是很好吗,你又能满足你的正义感,而且现在士兵营房里干净多了。隐凉你可是居功至伟啊,我得给你封个内务检查模范标兵。”
啊!长孙凛捧着自己被狠踩了一脚的脚掌,龇牙咧嘴地蹦跳着,望着对方怒气冲冲的背影,摇头嘀咕了一句:“女人的承诺真是不可靠。”
大唐万象79。奸计
初夏的轻风,带着枣花和月季花的幽香,飘进了清雅的小院里。后院掩藏于绿树杨柳当中,以青砖筑墙,红木筑门。院子里铺上碎石小径,周围种满了翠绿的青竹,夏风吹过,飘来了邻家阵阵的甘醇的酒香。
由于武家兄弟那日一闹,杨氏对二娘三娘实行禁足令,不允许她们出门。趁着午上阳光充足暖和,尤猛帮忙将木澡桶灌满热腾腾的洗澡水,春花在一旁悉心伺候,武二娘得以享受一次父亲活着时候的洗澡时光。
褪去身上所有衣物后,武二娘身无一缕地小心翼翼地跨入木桶中。她浸浴在泡有月季花瓣的的热水中,用布巾擦拭她如牛奶般凝脂琼玉的身体。在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住的是父亲官署的朱门大宅。在那个时候,她常常对自己未来的夫君充满了美丽的梦幻,幻想着自己在婚庆上会着什么样的婚服,凤冠会挑什么款式,甚至连带何样的花朵她也都想好了。总之那时有父亲在,一定会给她办一个如愿的体体面面的婚事。而夫君的模样,那一定是相貌英俊,谈吐不俗的风雅男子。那时候她还小,能想到的就是这些。
现在失去父萌的她,在经历了种种巨变和挫折后,才意识到什么相貌谈吐都是假的,一个权贵之人瞬间便可将英俊的脸庞揍成猪头的模样,把侃侃而谈的嘴巴给折磨成哑巴。武二娘已经意识到,命运在对她狰狞的笑着,仿佛在说:“欢迎来到这现实之地。”
沐浴过后,春花便迎上来为她擦拭身子,小心翼翼地,唯恐伤及二娘吹破动弹的肌肤。一边为她一层层穿上衣物,最后套上柳花裙。两人还一边愉快地交谈着。二娘如云般的柔顺秀发被洗澡水给弄湿了,她拿起一条干巾挽绕着长发为自己擦拭,柔软的朱唇因为双手的移动一张一合,动作很轻柔却很有味道。
春花在一旁两眼都看呆,她不禁脱口而出:“唉,要是我家小姐……”,突然意识自己的错误,便喃喃止住声音。
二娘暂停了一会儿,回过头来望了春花一眼,红唇翘翘神秘地笑了笑说道:“你家小姐是崔家哥哥吧?”
春花惊讶地捂了捂嘴,手足无措地摇首说道:“不,不是,我家小姐是在清州家中。”
二娘继续手中的动作,却依然说道:“春花姐姐,其实崔哥哥住进吾家第一日,二娘就发现他是崔姐姐了,不然我也不会总是三更半夜跑到崔家哥哥房中去向他求教。”
春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可笑的是自家小姐还曾自鸣得意自己装得像。
二娘坐在菱花铜镜前,开始为自己别上头饰,她转头时看到春花那尴尬的模样,便是媚然一笑道:“春花姐姐你别担心,此事二娘不会道破,其实崔哥哥举止动作都装得像极男子,只是平日里接触多了,自然会露出破绽。我娘当他是客人和恩人,所以没看得出来,二娘却当崔哥哥是朋友,所以才会注意细微之处。”
春花不由感叹一声,这武家姑娘可真是聪明,自家小姐虽被族中长者称赞有加,在春花看来,只不过是多读了些书而已。
前院里,武三娘正百无聊赖地甩着手中的树枝,这几日被母亲严禁出门,儿童心性的她是怎么也坐不住。今儿杨氏出门去集市上买东西,二娘又在里屋洗澡,三娘便是跑到前院来玩。只是家中这一草一木她都再熟悉不过,逗完了虫子,捅完了蚂蚁窝,她便踮着脚张着大眼睛好奇地观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哎!绢孩儿叻……!哎!瓷玩儿叻……!”一位挑着担子的布衣老头从武三娘眼前经过,让三娘的两眼顿时放射出兴奋的光芒。并非老头有趣,而是老头两边的担子上插着各种各样的小玩具,什么绢孩儿、玉雕童子、小银枪刀、扇牌儿、瓷羊瓷猴,琳琅满目,栩栩如生。
三娘自父亲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买过这些小玩意了,即便是以前曾经有过的,许多都留在荆州没有带回来。这老头那担子上的小玩意儿,简直就像是带有魔力的诱惑般,吸引着三娘蠢蠢欲动的心。她回过头看了看,屋里似乎没有人要出来的迹象,三娘便悄悄地拉开自家的篱笆门,兴奋地跟上了那个卖货郎。
远处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一直盯着三娘的举动,见此情况便是阴谋得逞般奸笑着道:“成了。”
二娘在梳妆打扮之后便将屋子收拾了一遍,想到三娘还在前院里玩耍,便走出去看看,却见院子里空无一人。她想这小馋猫会不会肚子饿了跑到厨房里去找吃的了,便是到厨房里找了一遍也没找着,这会儿二娘心里有些发慌了,这小家伙能跑到哪里去呢?她急急忙忙将整个屋子都找了一遍,却是没发现三娘的影子。二娘便开始慌乱了,毕竟平日里三娘若是身边没人她自己是不敢到处乱跑的。
于是二娘便和尤猛春花三人分头在家附近四处问人打听寻找三娘的下落。
二娘从与母亲相处较好的林婶家走出来,额头上已是渗出点点汗珠,刚沐浴过后的身子也是香汗淋漓。她心中那个焦急,宛若热锅上的蚂蚁般,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是如影随形。
“哎!绢孩儿叻……!哎!瓷玩儿叻……!”一个卖货郎挑着担子从武二娘身边经过,二娘看着那担子上小巧趣致的小玩具,心中一动,便追上了卖货郎焦急地问道:
“大叔,请问你是否见到有一个这般高的,身着黄色布裙的小姑娘,约莫八九岁光景,头上还扎着两朵红绢花的?”
卖货的老头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二娘一番,便说道:“姑娘,你找的是你妹子吧,那小丫头我见了,刚才还一直跟在我屁股后头。”
“那你是否见她往哪里走了?”二娘一听,心中的石头算是放下一半,只是老头又继续说下去:“后来就没跟我走了,好像是往那西面的小四溪去玩儿了。”
那小四溪便是二娘曾经被刘二劫持的地方,二娘以前也常带着妹妹到那里去捉鱼儿。然而此时二娘却是想也没想,拔腿往小四溪的方向跑去。
“三娘!三娘!三娘!”二娘不断大声叫喊着妹妹,寻寻觅觅四处寻找着。
“哈哈,别叫了,你妹妹不在此处!”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到了武二娘的耳朵里,她慌忙扭过身来,见是前些日子对自己图谋不轨的两个无赖,只是这回他们身后还带着十来个家丁打扮的壮汉。
“是你们这些无赖?!你们想做什么?!”虽是如是问,但武二娘却是已经知道自己深陷危险之地。
“哈哈,小娘子,你说哥哥今日想拿你做什么?不过你命好,被咱们督军看上了,今儿个哥哥就是奉刘督军之命将你带回督军府上。”刘二迈开八字脚,*地笑着走向武二娘。他仗着自己人多势众,看眼前这个弱小女子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
武二娘见眼前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她咬了咬下唇,却是突然冲上前去往了刘二脸上一阵厮打,虽说是一个弱小女子,但她尖利的指甲犹如利器般割破了刘二那张丑陋的脸。
刘二身后的家丁被武二娘突然的动作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是想不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会先下手为强。而刘二被抓疼了以后便恼羞成怒地反击,武二娘自是打不过一个壮年男子,她却突然开口大声说道:“若是伤着我,看你怎么向你们督军交代。”
这话说出来刘二便是无可奈何停下了手,他只得面色阴沉地指挥手下绑住了二娘,此时的武二娘倒也乖乖的就范了,没有任何反抗,这样做使她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些人却也轻而易举地达到了目的。
静谧的山林里,只有微风轻轻吹过,小道上一个鲜艳的绢花头饰着实引人注目,四周一片寂静,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
被迫坐入轿子的武二娘禁不住流下了眼泪,她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唯有看命运的安排。
去年之雪今安在?父亲曾经宽大温暖的护萌今又安在?
大唐万象80。潜入刘家
自那日长孙凛利用崔隐凉这外人整顿了军纪之后,军营里的卫生状况立马好了很多。人总是这样的,有时候相关人的苦口婆心,还不如外人一个鄙视的眼神。只是换来的代价则是崔隐凉完全当他是透明人似的,即便是长孙凛给他赔礼道歉,崔隐凉也是无视对方的存在。
长孙凛大清早来到火yao坊,晃悠一圈之后发现没什么事做,如今火yao坊的运作已是走上正轨,他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想到家中年底就会有一个小人降生,做父亲的他怎能不送自家孩儿一个礼物,于是找来工具和木头,叮叮当当地做起手工活来。
崔隐凉虽说心中恼这混蛋,接连数日不与对方说话,但对自己也是一个折磨,毕竟有话埋在肚子里也不是好受的。正当他“无意”路过长孙凛的书房时,听到里面有敲击的响声,便好奇地推门进去,见长孙凛在摆弄一个造型怪异之物,也忘了两人正处于冷战状态,便疑惑地问道:
“你这是在弄何物?”
“哈哈,这是给我长孙家第一个孩儿用的玩具,名叫吊铃。”长孙凛手里在摆弄着这新出炉的小玩意,不禁得意开了。自上回他给张水说了个弹簧的概念之后,张水虽然尚未将钟表给做出,但也做出一个个精致的弹簧。长孙凛便在这个吊铃里装上了弹簧发条,用手一拧一松,吊铃便自动团团转,上面的小木马、小木狗、小木鸡都挂上了小铃铛,转起来清脆作响,十分趣致。
崔隐凉是第一次看这么好玩的东西,心中甚是喜欢,便碰了碰其中的一个小木马,那木马儿晃动了一下,却仍然按照规律转圈圈。他是越看越喜欢,便向长孙凛讨要道:“你是给你侄儿做的吧?你将此物给我,再做一个给你侄儿,行吗?”没听母亲提起过这家伙有孩子,所以他以为长孙凛是给自家兄长的孩子做的。
“哈哈,非也非也,此乃我这个当爹的给即将出生的孩儿第一件礼物,在这世上绝无仅有,独一不二,我可不会将此物送与你。”
崔隐凉闻言一惊,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望着长孙凛,失声问道:“你要当爹?何时之事?谁?”他似乎慌乱得有些语无伦次。
长孙凛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这家伙来找他之前没有先打听过他的状况吗,他可没想到崔隐凉来并州的目的主要是想怂恿他两人撇清关系,当时的崔隐凉还巴不得长孙凛身边的女子再多些。
“恩?对啊,年底我的孩儿便要出生了。”
“你这个混蛋!”崔隐凉感觉到自己的心被对方的言语狠狠的刺了一戳,他紧咬着下唇,控制着即将洪水冲闸般的泪水,扭过身子跑出门去。
长孙凛被对方给骂糊涂了,他只能也跟着追了出去。崔隐凉一边掩面往火yao坊外冲去,即使将下唇咬个红肿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心中那种复杂的心情让他想痛痛快快地哭一顿。
然而还没跑出火yao坊几步,崔隐凉便被骑着马风尘仆仆赶来的尤猛给拦了下来。
“尤猛?”崔隐凉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止住,只得一边抽泣着一边问对方。
长孙凛这时也跑了上来。
“公子,不好了!武家……武家二小姐不知为何不见了!”尤猛也顾不上休息,猛的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个大概。
原来三娘在被卖货郎用一个小绢人诱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拿别人的手短,她乖乖地听从那卖货郎的话,拿着小绢人坐在一棵大树下玩了半晌,便奔奔跳跳地回到家中。
杨氏此时已是因为两个女儿的失踪急得团团转,见三娘回到家中便是欣喜若狂地抱住她问这问那,可是问了半天却发现两姐妹竟然没有在一起。若是原来二娘也常自个到荷花塘边,只是今日里因为发生了诸多事情,让杨氏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三人在二娘常去的几个地方寻了一遍,春花竟在那小四溪边的山林道上,认出了掉在地上的头饰便是二娘早间沐浴之后佩戴的。这就是武二娘聪明之处,她当时也意识到自己逃离无望,便先下手为强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在打了刘二的同时悄悄将自己的头饰跌落地上,好给家里人一个提示。
杨氏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些什么呢,只得差遣尤猛到火yao坊去找人帮忙,而自己也跑到武家宗族去寻求族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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