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怜卿终于病倒了,心中的郁愤和压抑加上吹了一夜的寒风,她只能是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生病了还不要紧,不知是因为伤心过度还是因为心中愤懑,她一直自我封闭着,不言不语,毫无反应,木然地任人摆弄,就像听话乖巧的孩子,吃饭、睡觉、吃药,一个口号一个动作,十分服从合作。
“怜卿,吃饭了,来,嘴张开!”长孙凛坐在床头,手里端着清粥,耐心地喂着怜卿。
怜卿半靠着,脸上依旧木然,但是她也听话地让长孙凛一口一口喂她吃饭;长孙凛是小心地吹着烫热的粥,温柔异常地喂一口粥。再拿毛巾轻拭她地嘴角。他竭尽所能,无微不至地照料、服侍怜卿于病榻前。
“呱呱呱呱呱呱……”窦凤抱着孙女走进了房门,见到儿媳妇还是老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长孙凛听到女儿的哭闹声,便站了起来从母亲手里接过孩子。
小家伙硬是哭得呼天抢地,胖乎乎的小胳膊紧拎着她老爹的手臂,为了安抚制止她的哭声。长孙凛无奈地抱着她,摇来晃去。这小妮子光哭还不够。那晶莹剔透的口水也不断沾湿在爹爹的衣服上。
即便是长孙凛忙于公事,往日里都是怜卿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虽然窦凤也请了两个姆妈来伺候,但是她还是坚持要自己来带,也就养成了晴儿认人地小毛病。怜卿这一病倒,小家伙可就倔得不行,谁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就开始找妈妈了。而且性格也是承自母亲,若是见不到她娘,谁抱她都哭。唯独也许是认得她爹爹,因此长孙凛还能顶一阵子。
长孙凛小心地跪在床边,把女儿放在怜卿地怀里,体贴地顺顺她的发梢。他握着她纤细苍白的柔莠,柔声说着:“怜卿,晴儿来看娘亲了……”长孙凛握着妻子的手。明显地感觉到她抽动了一下,他惊喜地屏气凝神注意后续的动静。
小家伙坐在娘亲的怀里,心中也比较满意了。她骨碌碌的眼睛直溜呀溜地,口水直淌,还嘤咛不休的,她好奇地扭动胖嘟嘟的身体。小手不安分地者拉着母亲的发尾玩,嘴巴咯咯地笑。然后她攀扯着母亲的领口,口水濡湿了胸口衣领。
“呀……咿……咿……”母女连心,晴儿似乎能感觉到母亲的痛苦,她晃动着小手抚着娘亲,然而小嘴儿发出清脆的声音。明亮的眼睛正骨碌转着望着母亲,一边牙牙学语一边咧嘴儿在笑。
那童稚般地声音敲进怜卿封闭的心扉,她泪湿衣襟,缓慢地、悄然地揽过坐在身边的女儿,然后悉索地偎在长孙凛的臂膀里哽咽抽泣。三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有如风雨中海上孤舟,飘摇迷航……
窦凤见此状况。怜爱地摇了摇头。自从发现不对劲后,在用尽了一切的问刑逼供后,她大概也从儿子口中套出了七七八八。对于这种无休无止的恩仇纠缠,她也是感到相当地无奈。不过她也是为人女、为**、为人母,所以对儿媳妇这般状况也是能够理解的。
她把儿子拉到一旁跟他小声说道:“凛儿,你明日可得上朝参政了,陛下在朝会上都点了你几次了,明日我在这里看护怜卿,你别担心,过一段时间事情就会淡下来的。”说完她又转过身去跟儿媳妇安慰了几句。
长孙凛叹了一口气,说实话他也开始有些心灰意懒的。以他的性格而言,似乎更适合于做一个商人,当然不是军火商和投机商。他知道政治的背后必然有许许多多的残酷和血腥,但一件事情的必然性并不能说明它的合理性。不可能说历史上都是这样的,那么他就得认可和同意,不然人类这一千多年地文明进步就白费了,更何况这件事情导致地结果就是他心爱的女人成了现在地这般模样。
然而令他更痛苦的是,他必须改变思维中现代人的人道思想,因为如果他要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自己的家人,甚至要与一国之君抗衡,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要比对方更狠,更强。
窦凤拍了拍儿子,对他说道:“善婷到咱家来了,你出去招呼她。这会儿怜卿的情况也好一些了,娘在这边照看着,你不要担心,快去……”
长孙凛回头望了妻子一眼,见她已经渐渐回复些生气,正在抱着女儿逗着她玩,他走过去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也不顾母亲在一旁看着,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吻,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长孙府正堂前的庭院已是*光明媚,晴日映照着池塘,碧绿澄鲜。*光徘徊在庭院里,蝴蝶儿也在繁花丛中飞舞忙乱。
几个年轻人正围在一块席地而坐,除了方善婷和慕容无双两位客人以外,长孙兄弟,长孙凝和杜罗子也都在此接待客人。下人不断地送上新鲜的瓜果和小吃,还有侍女在一旁服侍蒸茶。
难得家里集中了那么多同样年龄的人,所以在长孙况兴致勃勃的提议下,经过大家的同意,便在这阳光灿烂的庭院里举行诗会。若是往常的话,说不定无双会反对并且提出其他她认为比较有意思的事情,然而她却是一直默默无语,心不在焉。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方善婷,自坐上了来长孙府的马车时,她便是心情慌张不已。这可是她第一次到长孙府上拜访,而且是以未婚媳妇的身份,因此不免有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更何况此次上门她也许还能见见先自己入门的怜卿姐姐和夫君的第一个女儿,这更是让她心情激动难平。
只是来到长孙府后,婆婆和大伯二伯都热情来迎接了,然而那正主儿却是迟迟没有出现。听说是因为怜卿生病的缘故,善婷本来也想去看望,可是却是开不了口。毕竟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所以也就一直陪着他们在这里吟诗作乐。
长孙况拿来了一沓熏满西域罗香的奥陆纸,然后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他自己也是兴致勃勃而殷殷切切地递了一张给坐在身旁的慕容无双,见她频频四下张望,便笑着说道:“无双,你若是想在这庭院里走走,待会儿我陪你一块看看。”
无双恍惚地点了点头,她接过那张纸,香气顿时扑鼻而来,便小声地赞了一句:“这纸的味道好香啊……”
“这纸是在长安西市从胡人的手中买来的……”
长孙况笑着解释道,然而这是长孙凛却是迈着快步走到了庭院,顿时在场至少有两个人的心是剧烈跳动的,善婷更是突然笑容绽放,宛若一朵花儿似的。只是现在周围都是眼睛看着,她也不好意思主动上前去。
“三弟,快来,就等你一个人了……”长孙冲见到老三便招呼道,顺便往罗子身边挤一挤,以便腾出空间让长孙凛和善婷挨在一起。
长孙凛见状便走过去席地坐了下来,对着慕容无双颔首示意,在他看来对方是家里的客人,所以得先打声招呼,而无双也是咬着下唇望了他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便把视线撇过了一边。
然后他便拉着善婷的手,见她粉脸被阳光照得红扑扑地,便笑着问了一句:“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吗?”
“恩,不要紧,我听罗子姐姐说怜卿病了,待会儿我能过去看看她吗?”善婷小小声声地说道,因为两人的距离靠得比较进,所以她也渐渐偎依在他身边。
大唐万象166。李泰再访
166。李泰再访
魏王李泰最近可是有些郁闷不耐。一直以来,他都对大哥李承乾不满,更不服气,久存与之一争高低的决心。然而尽管父皇一直对大哥不满,但并没有从根本上要改立太子或者真正地疏远他,甚至有时还命东宫代掌国务。
尽管他自己开设了文学馆,而且也做出了一些成绩。但现在看来,要办成这样的大事,光靠做那些玩嘴皮子、整天价掉书袋的穷酸儒生是不济于事的。门客心腹是得养,但要养那些身怀绝技,杀人不眨眼,取人命如探囊取物的有用之士。
因此,他与他的门客已经着手在暗地里招兵买马,笼络心腹死党。李承乾擅募长安恶少及四方骁勇达二千多人,李泰则倾心搜罗和结交那些杀人纵火的在逃犯以及长安附近打家劫舍的亡命之徒、采花大盗和土匪流氓,以各种身份分散藏匿与长安市上,给予极为优厚的待遇,以备使用。
于此同时,他的一个幕僚萧建则给他点出了魏王府最大的弱势,那就是李泰在朝廷上的势力太过薄弱,欲成大事,则必须暗结朝廷重臣。这个李泰自然是很清楚的,否则他之前也不会放下自己的架子,到长孙府上与长孙凛交好。可是这一招并没有十分奏效,那厮却是不识抬举,竟然不给他堂堂魏王一点台阶下。
然而李泰和自己的手下多次协商,反来复去地历数朝廷里的几位重臣。像魏征王珪这类地直臣他们就不用想了。要是刻意与他们交好反倒还有可能被弹劾;而像房玄龄萧瑀这样的老传统的臣子,他们通常都会支持太子,是很难拉拢过来的。最终,他们还是把目光盯在了长孙无忌的身上,认为也只有他才能在太子之位上说得上话。而东宫似乎与长孙家有那么一点微妙的间隙。
尽管三个嫡子中,这位国舅与小九亲密,但是李泰是完全不把雉奴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围绕着争宠立储,兄弟之间只能形成两个阵营。那个平日里胆小怕事的小九根本不可能在此列。
然而长孙无忌可不是那么好容易就拉拢过来地,平日里他都是比较小心谨慎,不曾对太子之事表过态。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魏王殿下,何不再试一试笼络长孙家的三公子?此人近两年来在朝中地地位是节节攀升,从原来的一个纨绔公子成为了可以参朝的五品大臣。而且其手握部分军权,最近还因江南瘟疫之事而立了大功,被陛下赐予金书铁劵。而且据称这位长孙府长房的幺儿甚受老太君和长孙夫人的喜爱。如此以来,不仅可以拉拢长孙凛这位朝廷新贵,更可以影响到尊舅长孙无忌的想法。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萧建在一旁分析道。
李泰望了他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心有怨气地说出了之前他在长孙府上吃了长孙凛闭门羹之事。最后还一脸忿忿地说道:“当时这家伙还没在江南立功,就已经如此嚣张了,这会儿恐怕眼睛都长在额头上了。哪还能把我这个魏王放在眼里。”
萧建闻言便劝说道:“魏王殿下,所谓做大事不拘小节。当年刘备还三顾茅庐请诸葛出山,这长孙凛虽然不类于诸葛亮,但他在改立储君上能起着甚大的作用。先不对长孙阁老信任有加,就看看陛下近来对长孙凛地恩宠态度,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有特殊的亲近。长孙凛本来就有功在身。这样一来,其在群臣的威望便会迎风徒增,如此看来陛下对他是刻意栽培为下一代的辅国之臣。
殿下若是能够不计前嫌,放下姿态与其修好,那么易储之事则就更易办成,毕竟无论哪朝的皇帝都不会选一位与自己储君有间隙的臣子来辅佐储君。待日后殿下登上九五宝座,再来算清以往的恩怨也不太迟。”
“本王也并非不想那样做,只是长孙凛那家伙的态度是十分强硬,恐怕是很难笼络……”
上会李泰到长孙府无非就是想借着长孙凛地名义与舅舅亲近,却不曾想得那么深远。如今听闻萧建这般分析。他也甚是觉得有道理,只是想到长孙凛那软硬不吃的态度。他不禁对此有些发愁。
“人必然尤其喜好与厌恶之物。若是能投其喜好,送上他所喜爱的宝物,想必就能从中打破对方那层防守的坚冰。这长孙郎将我也打听过了,他尚好杯中之物……只要殿下能舍得血本,必然能将此人拉拢过来。”
萧建在说话期间还间隙地小声说了几句,李泰听了也是连连称好,笑得满脸横肉晃动。主宾二人商量一番后,李泰便让下人打点一切,而后坐着一乘四人小轿,悄悄地来到了长孙无忌的府上。
长孙家的花园里正是热热闹闹之时,唐人爱好吟诗,而且是喜欢在芳树漫花之下吟唱诗词,这是一种魏晋地遗风。而这时长孙家的吟诗会也是正处于高潮之处。
他们每局都颁发不同香气的纸张和彩帛,又命人折成不同的形状,有梅花胜,浅胜,连环胜等。几局下来,大家都收赐了礼物和奖品,席间不觉热闹起来,纷纷交耳议论,诉说心得。
“三弟,应该轮到你了,都想了那么九了,怎么还没想出一首诗来?”长孙况笑呵呵地问道,他对老三作出的诗词很有期待。
长孙凛暂时消去了心头为怜卿生病的一丝忧虑,则是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大家热闹,自己却是翘着腿在一边晃悠晃悠的喝着茶吃着点心。背诗他倒是行里专家,可是作诗的话他可就没那么大本事,而且有时候也觉得甚是无聊,所以一直在一旁没说话。
无双也跟随大家的注意力往长孙凛地方向斜了一眼,剪水般美丽地双眸宛若清澈潭水般深邃难测。这时一阵春风吹过,树上的桃花随风飘落,一朵朵落于众女华丽地衣服上,再本已熏重香的衣襟上又添新味。
他们这一轮的主题是春,善婷见那地上旋舞着的桃花花瓣,突然想起了前年春日之时,长孙凛在寺庙后的桃花林曾经作过的一首诗。她便眉开眼笑地说了一声:“凛弟以前就曾经作过一首诗,我很喜欢……”
说完她便抽出了被情郎握住的小手,拿起手中的毛笔,提笔下写,名贵纸张上曲墨流长。风一吹,墨香便完全凝固在了纸上,而善婷那绢细秀丽的字体也甚是好看。大家也都将注意力转移到善婷身上,就连长孙凛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写过一首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长孙况更是迫不及待地拿起善婷写的纸张,张口便摇头晃脑地念着。“好!写得真是好!”
长孙冲也是一片叫好,甚是为自己弟弟感到自豪。其他人也是纷纷点头赞扬,就连长孙凝也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老三,总觉得这个弟弟变化也实在忒大了。
长孙凛错愕地望了善婷一眼,他早已忘记了自己何时曾经“作”过这首诗,要不是善婷一脸崇拜的模样,他还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穿越人士。
善婷见长孙凛一副惊讶的表情,她也是羞涩不已地凑过他的耳边,小声轻笑地说了一句:“灵感寺后的桃花林,当天我就在你身后不远处。”吐气如兰,芳香似馥。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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