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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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冤-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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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说:“那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找校长。”说罢,向校长室走去。
  翠翠隔着花月小学的大门,望着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同学,听着教室里传出的郎郎读书声,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打更老头带着翠翠的班主任走了过来。翠翠行了个礼,说:“齐老师好,我要上学。”
  齐老师对翠翠说:“乖孩子,你先在校门口玩一会儿,我和你奶奶谈点事。”说罢拉着赵玉香进了传达室。
  在传达室里,翠翠的班主任正与赵玉香谈着,只听赵玉香说:“就算翠翠她爹是杀人犯,翠翠也该是可教育好的子女啊,怎么就不让上学了呢?”
  齐老师说:“香婶,不是学校不让翠翠上学,是最近有很多家长来找校长,纷纷要求转学、转班,说是不愿意与杀人犯的女儿一个班读书。学校实在没办法,才建议让翠翠休学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再来上学。请您体谅学校的苦衷。”
  赵玉香听罢,出门拉着翠翠就急促向家走去。一路上,祖孙二人的眼泪洒满衣襟。
  赵玉香领着翠翠在回家路上,才发现有的乡亲见到她都不愿和她说话,甚至有些人还特意躲着她祖孙俩走。赵玉香看到这一切立刻明白了。“看来锁森真像公安人员和乡亲们说的那样是杀人犯了。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儿媳妇、翠翠的娘呢?”赵玉香想着。
  村里的天变了样,地变了样,人也变了样。赵玉香感到大祸临头了。


第05章疑罪从有判死亲家逼迫为钱
  一所乡村小学的教研室里,叶兰英正在备课,传达室打更老头走了进来说:“叶老师,今天的报纸。”说罢离去。
  叶兰英走到门口,取回那沓报纸,翻看着。各报纸上都刊登了庆祝建军四十八周年的文章。当叶兰英拿起《岭南日报》翻到第三版时,一行黑体的题目映入眼帘“池塘惊现女尸,警察机智破案”,叶兰英不由得心一惊,带着惊诧的表情认真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不由得流出了眼泪。
  叶兰英看完报纸后,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无人,将《岭南日报》小心叠好,放入自己的衣兜里,向花月大队拖拉机站跑去。
  叶兰英刚跑进拖拉机站,迎面过来一个人,叶兰英劈头盖脸就问:“锁林呢?”
  那人向一台60马力的东方红拖拉机一指,“在那底下修车呢。”
  叶兰英赶紧跑过去,急声说:“锁林,你出来一下。”
  拖拉机下面的锁林一骨碌爬了出来,满身的油泥,脸上还有几块黑渍,对叶兰英说:“什么事?看你急的。”
  叶兰英说:“这儿说话不方便,你收拾一下,到村后的池塘边找我。”说罢走出了拖拉机站。
  太阳斜照着池塘,水面反射的阳光一闪一闪的,池塘边的小树林里传出鸟和知了的叫声。叶兰英坐在一棵大树下,手拿着报纸呆呆地看着水面,想起了往事。
  这天,老师正在组织同学们在后山坡上栽树。叶兰英提着水桶,刘锁林挥着铁锹正在挖树坑。叶兰英突然惊叫了一声,大喊:“蛇!”说着,一头扎进了刘锁林的怀里。刘锁林一看,是一条一米多长的大蛇,正扬起头,向叶兰英的腿咬来。刘锁林眼疾手快,一把推开叶兰英,向蛇扑了过去,两手死死地掐住蛇的脖子,身子重重地压在蛇的身上,然后站起来拎起蛇跑向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将蛇摔在石头上,蛇被摔死了。事后,叶兰英扑在刘锁林怀里的事传开了。有的女同学说:“不知羞!挺大个女孩子朝人家男生怀里钻。”诸如此类的话,一传十,十传百,弄得叶兰英和刘锁林在同学们中间不敢抬头说话。有几次叶兰英一见到刘锁林就低头脸红的走过。
  还有一次,叶兰英和刘锁林正在听老师讲课。突然,叶兰英涨红着脸呕吐起来,老师让刘锁林把叶兰英扶出教室到外面呕吐。刘锁林把叶兰英搀扶到教室后面的坡地上呕吐完后,刘锁林刚要扶叶兰英回教室,叶兰英突然四肢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老师见状,立即让刘锁林把叶兰英背到卫生院。刘锁林背起叶兰英飞快地向卫生院跑去。赤脚医生说是急性痢疾,要马上送乡卫生院。刘锁林又背起叶兰英跑了十几里到了乡卫生院。打完针,吃完药,学校已经放学了。刘锁林一看没办法,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把叶兰英背回家。当叶兰英躺在炕上望着刘锁森背影时,才发觉自己的脸上在发烧。
  正当叶兰英沉浸在美好回忆之中时,突然,有人从背后一把捂住了她的双眼。叶兰英不耐烦地说:“别闹!没个正形,都什么时候了!”
  叶兰英身后的锁林一听话音不对,忙说:“怎么了?你吃枪药了!”
  “你还有心思闹呢,先看看这张报纸。”叶兰英一边说着,一边把报纸递给了刘锁林。
  锁林看了看,头上硕大的汗珠不断的滴了下来,看完后他又急忙翻到第一版,报纸上的“岭南日报”、“1975年8月1日出版”的字样清晰可见。
  叶兰英捅了一下刘锁林,“你别光在这儿发楞,说说。”
  “我哥不是那种人。”刘锁林大声喊道。
  “你跟我喊什么?是报纸上说的,你哥杀了嫂子,又沉尸水下。”话音未落,锁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刘锁林哭了一阵儿,慢慢地平静下来,对叶兰英说:“难道真是我哥杀了嫂子?”
  “按理说公安机关不会搞错的,但我看你哥不象是杀人犯。从报纸上看也有疑点。你看,”叶兰英指着报纸说:“这上说你哥的杀人动机是为了与邻村的钱红姐结婚,我常在三个村之间活动,没发现他俩有那种关系呀。”叶兰英分析着说。
  刘锁林说:“对,对呀,我哥虽说跟嫂子打过架,闹过离婚,但从不出去拈花惹草,那个钱红我也认识,她是我哥的小学同桌,孩子都十岁了。”
  叶兰英又指着报纸说:“还有这写着,说你哥三天三宿拒不交待,后来刑警队采用了非常手段,你哥才彻底坦白交待。什么非常手段,无非就是严刑拷打。”
  “不对吧,公安机关还能打人吗?”刘锁林说。
  叶兰英看了看刘锁林说:“傻样。别说是你哥了,老干部都打死多少了?我有个同学被县公安局抽去帮忙整材料,她悄悄跟我说,你哥被打得挺重,惨叫声老远都能听到。”
  刘锁林十分诧异地说:“真的?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叶兰英说:“你哥被打的事,先别跟咱妈说,省得她伤心。咱俩先去找钱红,问问是咋回事。”
  二人说罢踏着太阳留下的最后一点光亮,急匆匆地向邻村走去。刘锁林说:“平常这点路说到就到,今天这是怎么了,路干走不到头。”说着回头看了看叶兰英,发现叶兰英的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低头不语,好像身边没有自己一样。
  天黑了下来,刘锁林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家门,赵玉香一看二儿子回来了,不高兴地说:“你跑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快去吃饭。”
  刘锁林一声不吭,坐在桌前闷头吃饭。赵玉香回到自己屋里哄翠翠睡觉。等翠翠睡着了又走了出来,看见刘锁林眼含泪水,呆呆地坐在桌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黑夜,仿佛是要把黑夜看穿,在黑夜寻找着什么。
  赵玉香感觉有点不对,走过去拍了锁林一下,说:“你哥那儿有什么坏消息吗?你别瞒着,跟娘说实话。”
  “娘,报纸上都登了,是我哥害了我嫂子。”说着锁林从裤兜里掏出报纸递给了赵玉香。
  “我也不识几个字,你念给我听听。”赵玉香说。
  “池塘惊现女尸,警察机智破案。在反击右倾的大好形势下,青龙县公安机关在毛泽东思想指引下,又破获了一起杀人沉尸案……”刘锁林念着报纸。
  当他念完最后一句“坚决镇压象刘锁森这样的反革命分子”时,屋里传来了翠翠的哭声。娘俩赶紧跑进屋将坐在门口痛哭不已的翠翠抱上床,赵玉香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这孩子,怎么还不睡觉。”
  翠翠小声说:“奶奶,要是真象二叔念的那样,你还要我吗?”
  赵玉香一边流着泪,一边安慰翠翠说:“翠翠,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奶奶和你叔叔都不会丢掉你,一定把你养大成人的。”
  刘锁林说:“翠翠,你还小,有很多事你不明白,好好睡觉吧。”
  翠翠重新躺下后,赵玉香问:“你跟兰英商量没,这事咋办?”
  刘锁林说:“我和兰英商量了一下午,兰英说从报纸上写的看,有很多疑点,不象是真的。我俩还一块去邻村找了钱红,谁知她与丈夫、孩子举家搬迁了,打听村里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我儿子要说犯点其他的事,还说得过去,要说他害玲玉我很难相信。不过咱们家一直是在党和政府的关照下才过上了好日子,咱们也不能不相信政府啊!”赵玉香擦着眼泪说。
  刘锁林说:“老干部都冤死不少,谁能说我哥的事不是一样的呢?哪个庙里没有几个屈死鬼。”
  赵玉香想了一会儿说:“我看这样,你明天到县看守所去看看你哥,顺便捎点儿衣物过去,听听他怎么说。”
  娘俩商量了很晚也没理出个头绪。窗外那轮高悬的月亮被云儿遮挡的时隐时现。躲过了这块黑云,又被另一块黑云盖住。赵玉香对着月亮说:“我从哪个角度上说都应该相信政府不会搞错,同时也不能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呀,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他不能作出这种事呀,让我相信谁呢?反正这个案子只有一个结论是对的。”赵玉香的心始终提在空中,上不去也落不下。
  就在赵玉香娘俩很难入睡的时候,清泉大队也有一盏灯亮着,屋里张振玉和他媳妇虎妞正在商量着什么。
  虎妞说:“今天的庭审真过瘾,到底把刘锁森那小子判了死刑,玲玉的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振玉恶狠狠地说:“挨千刀的刘锁森,枪毙了他也不解我心头之恨。等过两天咱们再和老刘家算总账。”
  虎妞说:“是啊,你妹子多好的一个人啊,文化又高,长的也漂亮。千不该万不该,说啥也不该把她嫁到老刘家去呀。”
  张振玉瞪了一眼媳妇说:“你知道啥,要不是我妹子当时戴着反革命的帽子,又有点病,我舅早就把她嫁到城里去了,哪能便宜刘锁森这小子。”
  “对了,我听法官说咱家还可以提出附带民事赔偿,咱得让老刘家赔偿咱点儿损失吧?”虎妞神秘地说。
  “亏你提醒,要不还真把这茬儿忘了。我明天就去,把他家值钱的东西都拉回来。咱家就娘和咱们几个,拉回来的东西不都是咱的了。”张振玉高兴的说。
  虎妞更得意的说:“明早你再跟你娘商量一下,我去借几挂大车,张罗几个人。”
  “对,就这么办。看不出,我媳妇还挺会算计的呢。”张振玉说着就搂起了媳妇。
  “又没正经了,你没看窗外的月亮都躲躲闪闪的,这孩子还没睡觉呢。”虎妞说。
  昏暗的灯光下,一对男女得意的笑声从窗缝、门缝里飞了出来……看来老刘家又要经受什么灾难和考验了。
  第二天中午,赵玉香、叶兰英和翠翠正在家中吃饭,大门外驶来几辆大马车。车一停下,从上面跳下十多个人,由张振玉带着走进院子。张振玉一边走一边大声说:“老骚婆子,我找你算帐来了。”说着走进屋,大咧地翘起二郎腿,坐在餐桌前,右手不停地在桌面上敲着响。这响声让人心乱,让人心烦,让人气愤,这响声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传遍小院。
  赵玉香绷着脸没有吱声。张振玉说:“这是不欢迎啊!没法,不欢迎我也来了!”
  叶兰英瞪着张振玉说:“你说话也太过份了吧,脚长在你的腿上,谁也没挡着你来。”
  张振玉喊道:“还没过门就说起一家话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少跟着掺乎!”转过头来对赵玉香说:“你家锁林呢?”
  赵玉香看也没看张振玉一眼说:“上县里看他哥去了。你有什么事吗?”
  张振玉发出一阵冷笑后,说:“送葬去了吧。哈哈哈。他不在也行,我就跟你老婆子说。你大儿子害了我妹张玲玉,已被法院判了死刑,你知道吧。”说完用眼神斜瞟了一下赵玉香。
  赵玉香惊讶地问:“什么?判了死刑?”
  张振玉说:“你还不知道吧,昨天市法院开庭宣判,刘锁森犯杀人罪,判处死刑。”说罢,从兜里掏出法院判决书扔给赵玉香。
  赵玉香和叶兰英默默地看着判决书,翠翠躲在一旁抽泣着。
  张振玉看两人差不多看完了判决书,站起来对逐渐聚集的人群大声说:“诸位乡亲,咱明人不做暗事,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吊唁刘锁森的,死刑是刘锁森自找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他娘的喜新厌旧,残忍地害死了我妹子,判死刑是罪有应得!关于我妹妹张玲玉被刘锁森杀害一事,已有市法院判决书在此,我就不多说了。关于赔偿的事,我看就在今天把我们两家的事了结了吧!我们初步估算了一下,玲玉嫁到刘家有九年了。每天在生产队出工,按十个工分计算,每年就算是三千个,九年就是二万七千个,每个工分按一角钱计算,就是二千七百元。另外,翠翠不能留给你们养活,我娘说了,得把她带走。她现在八岁,到十八岁还有十年,吃、住、上学、看病,一年总得三百两百的吧。这十年下来也得两千多元。这样算来,刘家最少应该补偿我家五千块钱。”
  赵玉香说:“他大哥,我上哪儿给你整这么多钱啊。再说,翠翠是我刘家的人,不能跟你们走。”
  张振玉说:“到哪去整钱,我管不着,你们自己想办法。如果没有现钱就用物顶吧。再说把翠翠她留在你家,还不一样得成为罪犯,跟着你们吃苦受罪呀”。
  叶兰英说:“大哥,不能这么说吧。再说,翠翠都八岁了,她愿意跟谁过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翠翠一听到这句话,立即扑到赵玉香的怀里,带着哭腔说:“我跟奶奶过,我不离开奶奶。”
  叶兰英说:“翠翠不用你们抚养,她的十年生活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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