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妳昨天不是还直发抖?」她变得也太快了。
「安啦、安啦!你会派人来守着,食物也会验过,我会安然无恙的!」她拍胸脯保证,可其实,她自己也不晓得这次的祸她躲不躲得过?
他是不是也觉得她有可能遇到危险,才会搂着她不放?她难过的想着,她也好舍不得他啊!但她一定要抓到统阜的把柄,揭开他恶毒的真面目!
为了统腾,她会凯旋回来的!她径自幻想着。
「我想多抱妳一会儿!」唉!她也未免把自己想得太厉害了一点。
「统腾,快五更了!」她看看泛白的天色,「我保证会乖乖的不乱跑,乖乖的等你回来!」
「一言为定。」他松开她,转身走出门。
香漾忍不住一阵悲伤,她这一去,不晓得结果会是怎样,但她要彻底拿到证据,要治统阜的罪!
她吸了一口气,动作迅速的换好衣服,随手扎起了发,趁下人还没来之前,她得先走!她瞻前顾后的走着,走到一半,忽然听见有人交谈,她赶忙躲到树丛后,屏气凝神的偷听。
但也由于她太紧张,所以没发现淮岩就在背后跟着她。
香漾悄悄地探出头,她张大眼睛,看清楚来人。
她竟是如此大胆,一点都不怕被人发现而将她灭口?!淮岩忍不住私下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第九章
算帐
一道残阳铺水中,
半江瑟瑟半江红。
可怜九月初三夜,
露似真珠月似弓。
──暮江吟白居易
她看到了!
是统阜,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人正在交谈!
上苍保佑,她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正愁着要上哪儿去找人,没想到就这么被她遇上了。
统阜的样子看来是要去上早朝。
她没空胡思乱想,边偷听,边紧张得心怦怦直跳,连手心的汗都冒出来了。
「郑大将军,关于上次我提到的事你意下如何?」统阜玩着手上的板石道。
「我是有仔细的思考过,不过,郑堂兄已经开始注意到我了。」郑明悦拥兵自动,企图造反的谣言已传入他堂兄也就是郑经的耳中。
「所以我们的速度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石破天惊的方式行动,一旦你帮助我成功后,那个郑经算得了什么?你就是王了。」统阜拍拍他的肩膀。
「阜郡爷敢给我这项保证?」郑明悦仍是半信半疑。
嗯~~她猜臆的果然没错,统阜是想要造反。
「只要我们连成一气还怕什么?郑经派了多少大使来向我们请求支持他反清复明,我皇兄还不是无消无息?这下子正好,我皇兄不理,我来挺你。」
反清复明?香漾不禁捂住嘴,深怕自己叫出声。
他们走了几小步,背对着她停下来。
「阜郡爷希望多少兵?」
「得把王朝皇宫围起来才行!」
「阜郡爷是要一举……」郑明悦比了个割颈的手势。
这两个为非作歹、狼狈为奸的下三滥!她真替他们感到可耻。
「没错!我皇兄目前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咱们要先下手为强!」统阜心狠手辣的说。
「阜郡爷,喀偶鑫王可是你的亲兄弟!」这人心机狡诈,是个难缠的对手。
「亲兄弟?哼!当年我勾结统腾的母亲毒死父王,只要她力挺我成王,我就会分官位给她的外戚摄政,料不到却功败垂成!」统阜咬牙切齿的说道,当年事事迹败露,幸亏他见机行事当场求饶,才得以免于一死。
若当年成功,今日的王早就是他的了,他何必窝囊的当个有名无权的郡爷?
「这就是当年的弒母事件嘛!曾经轰动一时!」
事情就是这样吗?香漾不禁替统腾感到难受。
「碍于朝法,统腾是饶不得他母亲的,不过,他那时确实是杀人不眨眼,连我看了都心惊胆战!」
不行!她要赶快去通报统腾,说统阜要对他不利!
她的手不小心刺到尖锐的石头!「唔~~」她以为没发出太大的声响,但此时,什么声音在统阜的耳中都是格外的风声鹤唳。
「谁?」统阜跟郑明悦跳过树丛。
香漾只好自动的站起来,唉!她被发现了。
「是美若天仙的香漾王妃!」郑明悦低叹,她果真如外传的美丽,而且她的清香味十分悦鼻,闻了会令人有种飘飘欲仙、通体舒畅的舒服感。
「妳全听见了?」她这不自量力的女人,简直是自寻死路。
「是又怎样?」她仰起下巴。
统阜的刀抵在她的下巴上,「这刀沾了美人的血,会更锐利的!」
「别杀啊──」
「郑将军,等我们搞垮统腾,她就送你当床奴!」话是这么说,刀又抵进香漾的颈项几分。
「你这不自量力的家伙,我会把事实一五一十的转述给统腾听,你们等死吧!」她冷哼道。
「阜郡爷,那她留不得!」这还得了,他的命会玩完的。
统阜恶心地靠近她,「我还真舍不得杀了妳!」
「你敢?我来之前已告知小莲,奴婢们都知道我是来找你的,要是你敢动我一根寒毛,统腾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看来,妳用媚计迷昏了统腾!」统阜松开了刀。
香漾立即拔腿往后跑!
「阜郡爷,你放走了她?!」
「放心,你没听她说下人们知道她来此地吗?所以她是伤不得的!」统阜神闲气定的说,自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那现在呢?」郑明悦却听胡涂了。
「我就不信是她跑得快,还是我的轻巧厉害!郑将军,等一下咱们要一起演场戏。」而且要合作无间。
站在不远处的淮岩丢下本想弹向统阜,以取他性命的石头。
他们会死得很惨的,淮岩心想。
香漾卯足全力向前跑,眼看太和殿就要到了,只差那么一点,再几多、再几步,统阜的丑陋样就要无所遁形了。
「统阜,你说香漾去找你,非但要与你肯着我藕断丝连,还唆使你造反?」统腾大力的阖上卷宗,他的表情明显写着难以置信。
统阜奸贼的窃笑,看来,他的皇兄是真的教美色迷得团团转了。
「皇兄,皇嫂说是康熙派来挑拨离间,专门使我们兄弟失和的工具,可为弟的不忍,也不敢离经叛道……」
「有谁可以证明?」
「禀告王,在下可以证明,在下当时刚好在场。」
好一个刚好啊!
「皇兄,统阜没有半句虚言。」
「他说谎!」此时,香漾冲进了太和殿。
侍卫们涌了上去,将她架下。
「皇兄,您看她就是太目中无人了,说不定方才她冲过来是想行刺皇兄呢!」统阜用力的陷害香漾。
「香漾,亏我如此信任妳!」统腾勃然大怒的指着她。
「我没有──统腾,你听我说,是统阜跟他想一起连手造反,他们要造反啊!」她指着统阜跟郑明悦告状。
「事到如今,妳还要辩驳?」
「皇兄,她撒谎!她还交代她的奴婢们说她要来找我,那些人全都可以作证!」统阜一开始还以为统腾是在演戏,但看这情势,统腾应该没发现他的阴谋。
毕竟,要对付统腾,总是要稍稍提高警觉。
「是真的吗?香漾,妳太令我痛心了!我今日上早朝时,明明还没派丫鬟去,妳告诉了谁?妳是想丢尽我的颜面是不是?」他大吼。
「没有丫鬟,他们那时要杀我灭口,我只好胡诌!」她企图跟统腾解释。
「妳说什么?要杀人灭口?」
「皇兄,这全是一派胡言!她明明想搞得喀偶鑫王朝变得四分五裂、闹得鸡犬不宁,她才算达成任务。」
「不是的……」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是事实!」统阜很肯定的指证道。
「香漾,是我错信妳了!」统腾的话顿时将她打入冰窖,她寒得当下白了小脸。
「皇兄,休了她,她不能再在这里立足了!」
「王,请您三思!」
「妳的确是该走。」不走,留下来会有危险。
「不,我不走!」他怎么可以赶她走?
「我命令妳即刻回京城去,明天一早起程。」
他一宣布,香漾顿时有股头昏的感觉,「想害你的人是他们!」他要如何才相信?
「我不想再听到妳所说的任何话!」统腾的浑身散发出冷峻的气势。
统阜跟郑明悦互看了一眼,知道他们成功了,「走吧!王饶了妳的命已是大恩大德,妳别死皮赖脸的赖着,我是不会因为妳而背叛皇兄的!」
此时的香漾看起来好悲切、好凄楚,她忍住鼻头的酸意,「统腾,我会一辈子记得你,因为……我会恨你一辈子的!」说完,她伤心欲绝的跑开。
〝我会一辈子记得你,因为……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这句话在统腾心中盘旋许久,他知道香漾是个敢恨敢爱的女子,而此时的她是恨透他了!
但他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在保护她啊!
她伤心的跑开,哭得悲惨极了,却坚持不让他看见。
香漾没再做其余的反抗行为,只因他把话都说绝了,她再求他也只是丧失自尊而已,但她不明白,统腾对她的浓情蜜意怎会一瞬间就变了样,陌生得令她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统腾?!
她哭得很惨,一直哭到睡着,因为,只要想到以前他的温柔疼惜,她就忍不住哭得更凶。
可她再怎么哭,统腾也不再疼惜她了!
她彻底的感到心灰意冷,便头也不回的上了轿,而这是回头轿,多讽刺的一件事啊!她真的会恨他一辈子的,因为,她是这么爱他啊──忆起在黑龙江时的恩爱,她又不禁泪流满面。
统腾站在窗口,「淮岩,你一路护送她回京。」
「王?」接下来会发生大事,他若去京城……淮岩的胸口猛地感到异常沉重。
「我自有主张,小儿科的把戏还难不倒我。」他指的是统阜。
淮岩遵命的退下,临走前,他看了一眼统腾,而统腾那冷静得彷如恶魔般的微笑出现了,这正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统阜就要完蛋了──但他还是没有半点危机意识,还在那沾沾自喜,以为喀偶鑫王朝将会有一场大改革!
统阜说他要亲自举办一场宴会,藉以打破臣子间流传着他们兄弟不和的谣言。
统腾没多大意见,他在统阜的面前扮演的是憔悴的角色,彷佛失去香漾就丢了魂般无法日理万机,所以,统阜更加掉以轻心,根本不把统腾放在眼里。
这次要除掉统腾的计划,进行得比他想象中的还顺利。
统阜高兴极了,他迫不及待的要看统腾倒下来,因为,打倒不败的金狮王统腾将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统阜的计谋在进行着,朝中没有人敢有异议,那是因为,统腾的计划其实已抢先他一步了。
这场宴会邀请了统阜平时信任的练官和武官,他觉得既然要做,就得心狠手辣。
夜晚降临,官员们陆续进入宴客殿,统腾则像是失魂落魄的坐在他的王位上。
「皇兄,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失落成这样?」统阜居心叵测的替他倒了一杯酒,「天底下的美人不只香漾一人,她是蛇蝎心肠,赶她回去,让她遗笑天下是应当的!」
「可皇兄心中还是挂念着她。」这是实话,不知香漾是否安好?
「何苦呢?康熙此刻可能正在气恼,所以我们更要狂欢啊!皇兄若同意,不如为弟的替你找来更美的女子以服侍您!」也可以陪他一同走上黄泉之路。
「也好,统阜,皇兄得感谢你。」感谢他让他懂得居心叵测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统阜左顾右盼,「皇兄,淮岩呢?他怎么缺席了?」
「我将他驱逐流放了,当初是他力谏和亲,现下香漾有二心,他也应该有罪。」统腾故作昏庸的说。
「淮岩被流放了?」那正好!他还在想要如何除掉淮岩,料不到统腾已将他流放!这记借刀杀人的手法还真是使得精采漂亮呢!
「念在他跟随我那么多年,我将他流放,并没有公布天下。」统阜眉飞色舞的样子使统腾忍不住在眉间凝上暴风雨。
「皇兄实在是太仁慈了!也罢,淮岩一生官海浮沉,他应该早已生厌,流放他或许是对他好呢!」等他登上王位,他再派杀手去杀淮岩吧!因为淮岩是个威胁性很高的人,不可以留下活口,但此刻的当务之急是先除掉统腾。
「统阜,皇兄身边只剩下你了。」
「皇兄放心,统阜会为你誓死效力的!」统阜喜形于色。
「你真是皇兄的好弟弟!」统腾轻蔑的撇了撇唇。
「甭说了,皇兄,喝酒吧!今晚咱们可是要把酒言欢,不醉不归!」统阜端起酒杯。
「皇兄自己来!」统腾一口仰尽。
「喝慢些,皇兄。」酒内可是掺有迷魂药,任凭统腾的嗅觉再灵敏,他还是喝了,哼!看来也不过是尔尔。
「来,大家用酒、大家用酒!」统阜大声吆喝着,今晚他要大开杀戒,要皇宫血染成河,要那些阻挡他前途路的人──不得好死!
官员们不疑有他的喝下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尽情享用。
「咦?统阜,你怎么不喝?」统腾眼尖的发现。
「喝,弟弟有喝!」举起樽,统阜轻触了一下边缘。
统阜暗自挥挥袖子,心想,在窗外的郑明悦应该看见了!郑明悦是只走狗,等利用完他,他同样只有死路一条。
统腾颤着手倒酒,「喝,再喝!」
「皇兄,您怎么了?」药效发挥得好快。
「统阜,皇兄的头好昏!」统腾朝他伸出手,却又无力的垂下,脸趴向桌面。
底下的官员也差不多全挂了!
统阜冷笑,摔下手上的酒瓶,「皇兄,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他拔出长剑,眼看就要用力朝统腾的颈子挥去。
「不要啊!」底下装醉的官员吓得大叫,不懂王怎么还是无动于衷?统阜这叛贼是横了心下手耶!
「你──你们?」没醉?统阜不敢相信,不!他精心设计、天衣无缝的计划是不会失败的,他们没醉?那皇兄……
就在统阜转回头的剎那,他瞪大眼,恐惧在他强烈颤抖的身上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