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自私是人之常情,我凭什么恨你?你也不值得我恨,请回吧!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自己的孩子自己救,不要求助『外人』。」
「淳儿……」他真要见死不救?
她怎么能忘记自己是失职的母亲,他会恨她也是正常人的行为,若她勇敢些,肯为他多做些什么,今日他也不会愤世嫉俗的仇视她,因为她而不愿出面救人。
只能说她自作自受,把唯一的儿子推离身边,让他独自面对人心的险恶,有这样的下场她实在怨不得人。
「不孝,不孝,真不孝,虽然我妈也很不肖,可是我很孝顺她呀!乖乖吃饭,乖乖睡觉,乖乖玩乐,连帮人家拆房子也很乖呐!从来不做不乖的事。」
这声音,这声音,这声音是……
「龙、小、玉——」她竟然还敢出现?!
「有,淳哥哥找我吗?」她很乖哟!他一喊,她马上立正站好。
「谁叫你带她来的?我……你穿那是什么衣服?」夏侯淳的怒吼声转为抽气,瞪着她一身……垃圾。
「环保回收服喽!你看炫不炫,全世界只有这一件喔!绝不会有撞衫之忧。」她是可爱的环保小尖兵。
龙涵玉身上挂着保特瓶、汽水罐、广告用纸拼凑出来的衣服,两手食指点着腮,十分俏皮的朝他一笑。
「你上哪找大小合你头型的保丽龙盒子当帽子?」为什么她就是有办法极力搞笑,叫人想掐死她。
「这是X牌盒装冰淇淋,你要是喜欢我再帮你找一顶,这一顶是我的,你不能抢。」她防贼似的退了一步,一副怕抢的样子。
「我干么抢你的帽子……不对,不要把我的话给带开,你现在、马上、立刻回『家』,不许在外逗留了。」有她的地方,不可能有头脑清楚的人。
「好咩!好咩!人家会听话嘛!不过你也要乖乖的听妈妈的话,不要耍小孩子脾气。」那很丢脸耶!人家会认为她这小主人没教好下属。
「我耍小孩子脾气?」夏侯淳瞪大眼,脸色微沉的多了抹青绿色。
「喔!是秘密,我绝不会告诉别人。」她把食指放在唇上表示噤言,不泄露他的小心思。
「你……」如果她不幸夭折,绝不是时辰到了,而是死于多话。
「哟哟哟!小玉都说要替你保守秘密了,你横眉竖眼的想吓谁,小心吓跑上门的客人。」啧!气色真坏,一道青一道紫的浮筋。
「你是客人吗?」怎么头痛人物全都到齐了,他住的地方连基本的隐私性也没有。
也许他该在门口挂上「谢绝参观」的牌子,免得「门庭若市」的被当成观光胜地。
夏侯淳的落脚地在偏僻的山区,他买下这幢房子的用意不是因为它清幽雅致,而是它绝对不会有人来拜访,紧邻乱葬岗令生人回避,一入夜鬼比人多。
「喔呵呵……来者是客,你还不赶快上菜,记得八十五度的水,别太冷也别太烫,我怕涩舌。」瞧!她还自备茶叶哩!多体贴。
夏侯淳咬牙切齿的冷视。「小喜鹊,你会不会太随和了?」
他没奴才的天份。
「小玉,你越来越像个人了,打算什么寿终正寝呀!记得找我们千里葬仪社,我会嘱咐他们把你做成美美的木乃伊……嗳!夏侯夫人真是稀客,来探视躺在地下的老朋友呵!不嫌弃就来喝杯茶,我……咦!怎么还没把茶送上来,动作真慢,你属乌龟呀!爬也该爬到了……」
笑得花枝乱颤的张阿喜左挽龙家小玉儿,右牵哭到一半突然打住的秦翠华,犹如女主人一般招呼客人,反客为主的指使「弱势」族群做事。
她的笑声张狂而刺耳,令人有抓狂的冲动,可是这一室的人,却像严重重听似的,没人发出抗议声,由着她继续荼毒他们的耳朵。
只见脸色发臭的金使者烧着开水,一边试温度,一边准备点心,奴性十足的做着他最不耻的奴才工作——
伺候皇太后,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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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山脚下的坳边,有间爬满藤蔓稹物的灰色建筑物,由正面看来方方正正,格局一板一眼,而侧看成条状,灰扑扑的略显暗沉。
那是一幢两层楼的透天厝,顶楼加盖铁皮屋,看起来十分老旧,冬不暖、夏不凉的只会闷死人,连扇通风的窗户也没有。
虽然坪数不是很大,但空间不小,完全没有隔间,上层和下层的楼梯加宽,除了几件发臭的脏衣服丢在一旁,看不出有人居住的迹象。
但奇怪的是,每到入夜后这里的灯火总会自动亮起,人影晃动似乎十分忙碌,好像这一家子的活动都在夜里,天一亮就不再有任何声响。
附近没什么人家,所以也不会造成困扰,即使有人在里面喊叫,外面的人也听不见,隔音设备好得离奇。
「快快快,从左腋下切开,洞不要开得太大,七公分左右就好,刀子要拿稳,别抖,她不会跳起来咬你一口,想要发财就趁现在……」
一座光滑如石的平台,一台横放的冷冻柜,一堆烧成灰烬的纸钱,一尊地藏王菩萨,一把银亮的手术刀,以及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孩,头颅破了个大洞,脸部表情扭曲变形,肤色呈灰色,带点血迹干涸的斑点,呼吸全无的任人宰割。
她的衣衫半褪,露出原本坚挺丰实的胸部,腰以上的部位完全赤裸,纤美柔细的胴体引人遐思,看得出她生前必是娇俏的小姑娘。
可是死后的她不能得到安息,在断气没多久就被人从太平间运出,让家属没法见到最后一面,芳魂幽然的跟着冷冻食品车一路来到荒凉地界。
人死为大。
但是,有些唯利是图的奸佞贼人不懂得尊重死者,把她当成死去的动物屠宰,任意抚摸她依然美丽的身体,毫不留情的将刀插入肉里,划下一道丑陋的伤口。
「……动作快一点,把东西放进去,要小心点放,别弄破了……这具尸体不能留得太久,咱们要赶紧把她送出去,免得坏事……」
最近的「生意」真的越来越难做了,不仅资源短少,通道被堵,连一向有茶就喝的条子也变勤快了,不时派人上门查案。
要不是他机伶懂得疏通,上送红包下献金,假意年关难过的大叹时运不济,恐怕也难以掩人耳目,将他列管为主要嫌疑犯。
都是那个姓夏侯的家伙多管闲事,整天晃来晃去查什么盗尸,毒品流向,把他们的客源都打散了。
不过他得意不了多久,很快他就笑不出来,等到他收到他送的礼物,相信他会明白做人的道理,强龙怎么也压不过地头蛇。
灯光亮了一下又转暗,倏地又突如白昼,不怕鬼的汪正人抬眼望了望天花板的日光灯,心里居然有种发毛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老板,这妞儿长得不错,我们可不可以顺便玩一下?」有些憋不住。
「死人也要,你也未免太不挑嘴了。」都僵硬了还能有什么搞头。
「没办法,金丝猫小姐一个要两千五,我哪有那么多闲钱爽一下,不玩死人难道要玩楼上的那个?」勉强凑合凑合,聊胜于无。
汪正人不带感情的瞟了一眼。「不怕染上尸毒就上吧!你的后事由我处理。」
他正好缺合用的尸体,完整的躯壳用来藏毒最适合,没人会怀疑那是运毒的工具。
「什么?有尸毒……呵呵……我还是再忍忍好了,做完这一件再去找点便宜的妞玩玩。」他还不想太早死,躺在上面让人开肠剖腹。
望着裸露的女体,盗尸者口水直咽的暗呼可惜。早知道他就先在运送途中让她也能快活快活,一路上不寂寞的享受人生最后的极乐。
「口风紧一点,别喝酒误事,最近把眼睛睁大些,看到可疑的人四下晃动就给我走人,不要好奇的凑上前,」让人逮个正着。
「我知道啦!老板,猴仔那一家人被打得很惨,我看了都怕,哪敢乱说话。」他又不是九命怪猫,不怕死。
从事丧葬业的汪正人,还有另一条生财管道,那就是走私贩毒,把大麻、海洛因、快乐丸之类的毒品南送北运,以台中为转运站,贯穿全台。
丧事一向为人所忌讳,抱着不侵犯遗体最后尊严的想法,通常检调人员不会检查死者的尸体,大开方便门的让他们返乡安葬。
汪正人就是利用这个漏洞大赚黑心钱,反正人死都死了还能有什么作为,不如拿来一用增广财源,好过于日后腐烂如泥。
「对了,老板,上面那个真的不能碰吗?白白嫩嫩的像豆腐,让人看得心痒痒的。」干干净净,肯定没病。
「你去问弓人老板呀!只要他点头,她就是你的了。」他也很想撕烂那丫头的衣服,可惜……
「弓……弓人老板……呵呵……不用了,不用了,大老板要忙的事很多,我不去打扰他了。」
提起另一位老板,协助藏毒的盗尸者明显有些惧意,眼露惊慌的连连摇手,十分惧怕的不敢多说一句,就怕下一个遭殃的人会是他。
虽然那个弓人老板看起来没什么,人很温和,可是不知为何,他的眼神轻轻一扫,就让人心口发寒的一颤,不自觉的害怕。
蓦地,增建的三楼铁皮屋又发出女子的尖叫声,汪正人看了看已完成缝合动作的女尸,再往上看了一眼,决定先处理活着的那个再说,至少死人不会惹麻烦。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我父亲是鼎鼎有名的房地产大亨,不管你们要多少赎金他一定照付……有没有人听见?快放我走,不然你们会倒大楣,放我走……」
「你嚷完了没?要不要我哺口口水让你润润喉,免得你把喉咙喊破了,成了破锣嗓子。」真学不乖,绑了手足还不肯安份。
「你……你不要过来,离我远一点,谁要你的臭口水。」面上微微一慌的夏侯清雪朝地上呸了一口,强作凶悍的往里一缩。
其实她怕得要命,担心被撕票,可是又不想坏人看出她的恐惧,一觉得委屈就大声嚷嚷,希望有人能听她的声音加以搭救。
「不愿我过去就给我安静点,像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给我塞牙缝都不够。」他轻蔑的瞧瞧她扁平的胸,冷笑她太看得起自己。
「你……你别侮辱人,我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少瞧不起人。」她还有发展的空间,迟早会像那个风骚的女人一样胸部又圆又挺。
身在险处的夏侯清雪果然孩子气还很重,不懂得收敛脾气,人家随口说两句讽刺话,她就被激出火气,不考虑后果的挺起胸。
「是喔!还真是小看你了,你这只小麻雀肯定没被男人启发过,需要我教你了解做女人的快乐吗?」撕去斯文外衣的汪正人一脸淫相,笑得阴邪的朝她靠近。
吃不到大餐,拿点小菜尝尝味道也好,谁叫她大哥竟敢得罪他,一个轻甩就甩断他的鼻梁,害他好些天不能外出见人,动了手术才稍微恢复原状,可是鼻头仍有点歪。
「你不要想对我不礼貌,等我父亲送钱来,他一定会非常的不高兴。」她不怕……不怕他,他只是要钱而已。
他一听,呵呵的大笑。「谁告诉你,你父亲会送钱来着?」
「你不是要绑架勒索?」不要钱,难道……劫色?
「哈哈……我们捉你来的目的是威胁夏侯淳,要他别像疯狗紧咬着我们,否则呀!你的小命就给他陪葬。」上次没除掉他,下一回就没那么容易让他全身而退。
「你要杀我?!」
汪正人轻佻的挑起她下颚,作势要挑开她的衣服,「那要看你大哥怎么做了,他给我一条生路走,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你……你捉错人了,淳哥哥根本不会管我死活,你要捉的应该是骄傲得像孔雀的张阿喜。」她才是他的目标,而她是无举足轻重的小角色。
一想到她可能因为把她丢到一旁便不理她死活的淳哥哥而死掉,她就难过得想哭,若是他当时肯回过头一瞧,她也不会被人打晕带走。
可是他却当着她的面走出去,一点也不关心她会不会受伤,将她留在一群可怕的男人当中,让她害怕得不知该躲到哪里。
「喔呵呵……我怎么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是不是我的魅力无限大,连个小女生也为我动心。」
「谁?」
汪正人倏地转身,盯紧唯一上来的楼梯口。
「啧啧啧!不就是你爱慕已久、痴恋成狂的大罪人喽!我觉得好羞傀,竟让你如此爱我。」瞧瞧她的肌肤又白又嫩,水汪汪的大眼媚得酥人,真是美呀!
莲步款款的张阿喜将手一搭,由新上任的小勋子牵着上楼,娇柔的媚态好似盛开的牡丹,艳冠群芳,光彩夺目,美得叫人失了三魂,掉了七魄。
「是你?」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出现?汪正人眯起眼,看向她身后一字排开的七个大男孩。
「哎呀!你的惊讶让我好伤心,你不是思思念念的要我来陪你,现在达成你的愿望还不满意吗?」唉!真难讨好,她的美丽还不够迷惑他吗?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守在楼下的手下呢?」他问出心底的疑问。
张阿喜轻掩着嘴呵呵低笑。「正人先生真是爱说笑,我当然是走进来的,不然你以为会像那个笨丫头被扛进来不成?」
被说笨的夏侯清雪狠狠一瞪,小嘴一噘嘟嘟囔囔。
「至于你那些可爱又富有爱心的手下大概困了,我看他们一个个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连翻个身都嫌懒。」都怪她下手太重,分寸没拿捏好。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汪正人的心头一惊,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慌张和愤怒。
「你想知道?」秀眉轻轻一挑。
理智叫他要摇头,一股隐藏的危险将席卷而来,可惜他犯了男人最容易犯的毛病,美色当前就忘了自己还有思考能力,被眼前的艳容迷惑了。
当他的头一点下,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只听见两、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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