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人怎么会看不住,王府的侍卫全是木头人不成,世子不见是何等大事,他们这一副没事样地围在后院踢掬球。
“爱妃别心焦,我想雷儿只是出去走一走,不会有事的。”这免崽子不知疯哪去了,让他娘这般担心。
王爷的脸上一派镇定,经年累月驻守边关,对么儿的照顾不周难免心有亏欠,所以多少纵容了些,睁一眼闭一眼的由他去,一家三口为国尽忠就够了,不差他一人。
“瞧你一点都不关心我的宝贝儿,他离府已月余不归,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王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埋怨丈夫。
“哎呀!你说到哪儿去,雷儿也是我的儿子我怎会不关心,你想太多了。”被妻子一说,他心里多了个疙瘩。
没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消失在京城,以往儿子再胡闹总会托人带个讯回府,这次却整整一个月不联络,想想真有些慌。
“我不管啦!王爷,你快派人去找回我的雷儿,他在外面不知道会不会吃苦。”我的儿呀!
王爷苦笑地看着妻子一会泪眼婆婆,一会扯着喉咙哭喊。
“我上哪找去?”
“你是堂堂的安南王爷,上阵杀敌你都找得出蛮夷的藏匿处,自个的儿子难道会找不到。”分明欺她妇道人家不懂行军布阵。
“夫人,你……”真个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好,好,我马上去找,你安心等待消息。”
“要我安心除非雷儿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爱子心切的王妃朝丈夫嗔道。
“你本来就跟我没完没了……”他小声的嘀咕着。
人家都说安南王爷惧内,其实是鹣鲽情深使他舍不得王妃皱一下眉头,凡事让着她不与她争辩,夫妻哪有隔夜仇,床头闹闹床尾和。
当年妻子跟着他吃了不少苦,少年夫妻老来伴,现在社稷安定百姓生活富裕,是他该补偿妻子辛劳的时候,一切顺着她总没错。
他老了,再也提不起劲吵吵闹闹,只求家和人安乐,儿孙平安。
“城阳公主驾到——”
咦!她来干什么?
王爷夫妇相偕到大厅口迎接十六公主,态度恭敬不敢怠慢,毕竟城阳公主的母亲婉贵妃正得宠,又深获长孙皇后的喜爱,在宫中的地位不下太子。
但是也由于太过受宠,因此养成她刁蛮任性的个性,动不动就耍泼地要这要那,只要她看上眼的东西就一定要弄上手,不许其它人与她争。
甚至她透过皇后及婉贵妃的枕边细语求得皇上手谕,得以自由进出皇宫内院而不受拦阻,堪称是极品的金枝玉叶。
王公贵族求亲者众,偏她眼高于顶一个也瞧不上,唯独钟情安南王府的三世子。
可是就在她要求皇上赐婚之际,准驸马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踪影,让传旨的王公公三番两次扑了空,不得已将圣旨压在御书房,赐婚一事暂缓下来。
但一向为所欲为的城阳公主怎甘受此气,凤驾亲临地打算问个明白,她绝不允许她看上眼的人无缘无故的失踪,非要将人找出来不可。
仗着有一国之君撑腰,皇后、婉贵妃的宠爱,她的举止已超乎公主的身份,蛮横而不知尊重开国元老,大队人马直入安南王府。
“微臣叩见公主……”
“别跟我来这一套,秦关雷人在哪里,本宫要他。”无礼的一扬手,她不待人招呼自行坐上上位。
王爷夫妇是敢怒不敢言的低首回应。“小儿去向不明,老臣亦在追查当中。”
“他该不会故意躲着本宫不接受赐婚吧?”她就不信有人敢动安南世子一根毛发,所以除了他躲起来她不作他想。
“赐婚?!”主爷夫妇两人面面相觑,压根不晓得有此事。
“最好别在我面前装傻,王公公来了好几趟都无人接旨,难不成安南王府的人全死光了不成?”她口无遮拦的当面辱骂朝中大臣。
这下可惹火了一向刚正不阿的王爷,他腰杆一直正视公主凤颜。
“老臣确实不知小儿下落,至于皇上赐婚一事臣自会回拒圣上,我安南王府高攀不上公主千岁。”娶媳如此他宁可举家辞官,卸甲归田。
“你敢违背皇上的旨意?!”城阳公主任性惯了,一把推倒御赐的碧玉狮子。
王爷眼眯了一下。“公主可知你所摔坏的玉狮子是先帝所赐,损伤者罪及九族。”
“不……不过是一尊破烂狮子,我叫父皇多赏你几尊嘛!”她多少收敛了一些气焰,语气虚了些。
“除非先帝复活,否则再多的赏赐也抵不上这尊玉狮,公主是否要随老臣上殿面圣。”他说得极其严厉,像是即刻要将她斩首示众。
城阳公主不甘的一跺脚。“我警告你赶快把三世子找出来,不然、不然我让父皇抄了安南王府。”
如来时的匆匆,她也怕被责罚地连忙离去,先皇御赐的玉狮谁赔得起?纵使父皇不追究,他身边的大臣肯定会啰哩啰嗦,到时她可真要受罚了。
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安南王府,王爷还因一时气急而晕了一下,王妃立即上前搀扶。
“我看雷儿八成逃出长安城了,谁敢娶那刁蛮公主。”又不是家门不幸。
“可怜的雷儿啊!他怎么会被公主瞧上了?”皇上有二十一位公主,偏偏是她。
王爷轻拍妻子肩膀,“明儿个我就进宫面圣,皇上多少会卖我些薄面改变圣意。”
“可能吗?城阳公主可是他最疼爱的凤女吶!”她不敢想得太乐观。
“事在人为,当年我和他出生入死打天下,兄弟情份总还在。”战场上称兄道弟的往事历历在目。
王妃轻叹的摇摇头。“他连亲兄弟都下得了手,你算什么,玄武门事件……”
“嘘!夫人,此事切莫再提起,这是皇上的心头大忌呀!”弒亲夺权毕竟为世所不容。
“我知道了,我只担心咱们儿子。”雷儿不知过得好不好,几时才能无所顾忌的回府一聚。
“担心也没用,公主的事一日不解决,他回来反而更糟。”人不在尚能逃过一劫。
“说得也对,我们就偷偷地派人寻找别惊动公主。”为人母的忧心是难以改变至死方休。
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是长不大的稚童。
“夫人,你……”王爷失笑于她的不死心。“好,我把骁卫营的震雷叫回来,让他去找你可安心?”
“老二的能耐我信得过,就叫他去。”她偏心得厉害,头直点的连声说好。
人说慈母多败儿,在外人眼中安南王府的三世子的确是无所建树的纨绔子弟,顶着父兄的光环任意挥霍,不知节制。
实际上他借着这个身份掩饰,暗地里接下不少皇上指派的特殊任务,铲除不少贪官污吏,百姓才有安康和乐的生活。
他对皇上指婚一事并不知情,只身南下纯属巧合,适巧避开了皇上的赐婚。
***
“啊!你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里干什么,想试试看我会不会被你吓死是不是?”
一袭江南织坊纯白手工的衣裳,乌丝未束地直泻双肩,两眼亮如明月旁最耀眼的星子,唇红齿自好似瑶池仙子翩然而至。
只是她胸前摇晃的烛火映在脸上可就吓人了,一声不吭的立于床前,他猛一睁眼还当是谁家的女鬼来索命。
睡得极熟的秦关雷是被一滴热蜡油烫醒,一向没问的他对自己的警觉性相当有自信,因此对她已然来到床边是用不可置信。
他不可能睡得这么熟,连一个没有半点武学修为的女子接近都察觉不到,除非她有比猫足更轻的脚步,或者是……
“房里有暗门是吧!”不然开门的嘎吱声一定会惊醒他。
虽然他也是惊醒过来。
拿开烛火的玉禅心冷然的望着他。“你的剑不重吗?指着人很不礼貌。”
她承认自己贪生怕死,她还没玩够他怎能轻易死去,太不值得了。
“一个姑娘家夜半闯入男子房里又好到哪去,没一剑被刺死是你的运气。”他也怕伤了她地谨慎将剑移离几寸,入鞘一收。
随身配剑是习武者的习惯,这把软剑跟了他十来年,平常并不轻易出鞘,鲜少人知晓他是用剑好手,除了皇上和三名结拜兄弟。
她是第五人。
“我的运气向来好得连天都嫉妒,你还要继续睡吗?”口气虽是询问,可眼神清锐的问着,你还能睡吗?
认命的叹了一口气,他下床披上外衣。“敢问娘子有何要事要为夫效劳?”
这绝对不是第一次,而且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有预感她制造的“惊吓”将会不定时登场,直到他发苍苍眼茫茫为止。
自从他和左右管事“切磋”过之后,他终于明了那句“死也离不开”是什么意思,因为她的独占欲强得叫人无法相信。
并非对人、对物的独占欲,而是她对朋友、手下的信任会让他们离不开,只要不背叛她交付真心,那么她同样把命交付对方。
所以离开叫人产生罪恶感,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天大地大的事对不起她,走到门口又不由自主的旋了回来,继续不甘心地任由差使。
走不了,不愿留,两相矛盾让人对她又爱又恨,巴不得从来不曾认识她。
还有她的爱恨极端分明,没有妥协、没有原谅,一是一,二是二,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也不给人后悔的机会,她说人生只有一次,不能重来。
因此一个人她只交付一次真心,一旦某个人背叛她,生活将永无宁日,她不会善待曾欺骗过她的人。
不过,他不算欺骗吧!只是他未据实以告而已,挑上他的人是她。
“相公不困吗?”她的关心显然是随口说说,一转身就往外走。
“困也被你吵醒了,有什么事非要大半夜才能做?”他脑子里只想到一件事。与她肢体交缠在温热锦被中。
“龌龊。”玉禅心轻啐了一句。
他上前环住她玉肩。“我没做什么吧!别骂得太顺口。”
风寒露重也不知加件衣服出来,她真当自己是块没有温度的冷玉不成?
秦关雷强硬的搂紧她,不让夜风冰了她露于外的雪肤玉肌。
“你的气息变沉重了,可想而知你的脑子转着下流事。”观人是行商最重要的技巧,她一向谨慎。
“和娘子一起行敦伦之事不算下流,你早晚是我的人。”好敏锐的观察力,难怪玉壶山庄能成为洛阳首富。
“我们尚未成亲。”黑暗掩去她颊上升起的一抹飞红。
说起闺房事,再放荡的江湖儿女难免脸红,何况是她。
“这件事不难解决吧!你吩咐一声自有人准备。”他倒是颇为期待洞房花烛夜。
那粉肩细腰,匀称美腿,滑如凝脂的细肤……秦关雷苦笑地深吸了口气,再想下去他真要做出禽兽不如的下流事,提早席地为床地让她成为他的妻。
“真不怕死?”娶她比死还可怕,这是任我醉和何处雨抵死不从的坚持。
他轻笑地描过她的月眉。“娘子,此时问这句话未免太迟了,你会后悔吗?”
“总要让你一吐苦水再受死。”犯人问斩前不都有一口好饭好茶吃才上路。
她不喜欢被人了解。玉禅心的眉心微拢起一座小山。
“我的回答是……你到底要干什么?”三分狡诈,七分宠溺,他在不知不觉中已对她放下了心。
表情微怔,她缓缓地扬起嘴角。“赏月。”
这男人好重心机呀!用她的狡诡回敬于她,真是半点不吃亏。
“赏月?”他失笑地抬头一望斜挂桃花林梢的半轮残月,为她的出其不意感到诧然。
今天是初七还是初八?月不圆不明,倒是繁星成河横过夜空,如同一条仙女玉带闪闪发光,不知凡几地点亮神仙宫阙。
蛙鸣声唱得比往常热闹,风滑过桃叶微微晃动,影疏叶落彷佛有人隐身在暗处偷窥。
夜色中有着一股沧凉的美,万物皆眠一片安详,白日时纷纷扰扰完全沉淀,叫人油然生起一种孤寂感,静静聆听夜的声响。
“你觉得今晚的月色不美?”弯月也有弯月的柔美,世人总是傻得错过它。
“不如你美。”赏月他宁愿看她。
唉!这男人……“嘴甜。”
“你没尝过怎知我嘴甜不甜,酿了酒意?”他趋近地哈了一口气取笑她。
“我看是你馋吧!咱们上屋顶吹吹风。”离月儿近些。
想法有点傻,却是小女儿的痴。
近月不揽月,坐看云起半遮面。
酒一壶,烹三月春色,
笑月缺。人生几何……
孤雁不独飞,鸣至寒霜落。
声切切,声切切。
好道人间潇洒事,
我独醉。
“小心别着了凉。”他当真身一跃地带她上了屋顶,席瓦而坐相互依偎。
她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小壶酒。“便宜你了,相公,百花谷主亲酿的桂花酒。”
“娘子的交游可真广阔,为夫自叹不如。”幸好他知晓百花谷主是年近半百的女子,否则这酒真当醋喝了。
“生意人嘛!多认识一些人总是有好处,改日便成你的责任。”如果他真成了她的夫,这玉壶山庄的荣败他亦难推辞。
有些事是不能预设立场,往往要空个位置好容纳万一,以他非凡的仪表看来绝非浅滩蛟龙,不抓牢些他日恐会一飞冲天。
不讨厌他的亲近,在少数她能接纳的男子中,与他永结白首不算是难以接受的事。
只是他不可能安于付出而不索取,外人的一句“无心观音”说透了她的本质,向来只进不出的她可有余心予以施舍,他要的怕是她的全部。
而她给得起吗?
真是个困字难写呀!
“你要我成为生意人?”表情一讪的秦关雷不敢认同她的决定,他不想成为名副其实的败家夫。
眉眼一挑,她喂了他一口酒。“难道你想累死娘子我?”
“呃!有何管事和任管事在,绝累不着我的小娘子。”他们活该为她做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