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多情+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犹记多情+下- 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祈世子看了伊祁一眼,心下苦笑。世上事,有时明知无理,却也不得不为之。并不是所有人都该大义灭亲——如果那个人对自己的意义,远胜上世上所有人的话。 

桌面上摆了各种瓶瓶罐罐和纱布,伊祁好不容易止住血,正挑出生肌散给他裹伤。见少年挖了那么大的一块,有些肉疼。“小伊祁处理伤口这么熟悉,果然是熟能生巧……唉痛。” 

伊祁哼了声。“落在少爷手中就安静点,再胡说八道,我让你伤势三个月都好不了……不过你身上伤药还真不少。”包扎好右肩的伤口,有意思地把玩了下手中泥金描花小药罐,无视祈世子心疼的表情。 

不过当他走到祈世子左肩,看到伤口状态时,脸就皱起来了。“你……左手还能动么?” 

见祈动了下左手,略略放心,边包扎边嘀咕。“你也真的就这样让他刺了八剑,瞧你也不是傻了,怎么这次就这么蠢,要不是他最后一剑手下留情,又省去三刀,你人现在能不能坐在这里都是个问题了……” 

难得有机会训人,教训的又是这个自己向来看不过眼的祈世子,伊祁训话越说越流利,大约把以前受伤时别人对他说教的都照搬了一遍。只是说了半天,祈世子都没有反应,独角戏唱久也无聊。“你今日怎么这般老实?” 

“耶,不是你叫我要安静,不然要让我三个月下不了床么?” 

伊祁语塞,哪知他今日如此听话,一时恼羞成怒。 

“裤子脱掉。” 

“啊?!”祈世子一脸感动。“小伊祁你好热情。” 

“疗伤啦,你胡说什么!”伊祁真的想甩手不管这痞子,但看过伤势后,又怒道:“你干嘛不回手?!伦王之事理屈又不在你,白受这罪,接下来几天怕是走不了解!” 

想到得在太守府多住几天,脸就垮了。 

“放心放心,只是皮肉之伤,不会妨碍行动的,我们明天就出关。” 

“你想死也不是这方法!伤成这样,根本不能走的。” 

“别小看了我的恢复力哦。这种伤一定走得了的。你也知道我们此行目标,不能在路上耽误太久。” 

“那你特别绕来太守府,就只为挨这八剑?!”伊祁差点拍案,觉得此人分外不可理喻。想想又觉不对劲。“边关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 

“哈……”看到少年若有所思地沉下脸,祈世子干笑。小孩子太聪明了真不是件好事。 

“你特别绕来太守府,就只为挨这八剑?!”伊祁再次问,语气却全然不同,有种阴森森之气。 

“这只是个形势。”祈世子细声细气地解释。“李凌文他必须这样干。就好象你……”眼见少年脸色扭曲了下,轻咳一声。“你明知复仇无益,却必须复仇,不然就对不起义父母。他明知错在伦王,但如果承认这点,就会对不起有养育深恩的九王叔。柳残梦夺得了庆国,下一步是什么,谁也不知道。边关不能留下这么危险的棋子。” 

“你的意思是,你来边关,就是为了解开李凌文的心结……轩辕他们早就知道,你一旦跟李凌文见面,就得受这三刀九剑之刑?!”少年声音突然激动起来。 

“也不是这么说,反正手段随我。”祈世子想了想,觉得有时还是要教一教小伊祁。“当然,我也可以陪他慢慢谈心化解心结的,但男人婆婆妈妈太难看了,既然有最简单的解决方法,那就用最简单的好了。反正小文很疼爱区区的,只要装几个痛苦的表情给他看,他不就舍不得下手了。” 

伊祁一脸彻底地不以为然。 

这祈世子,感情是一早就抱定赖债的主意,枉费自己还当他是个人物。 







祈挪了挪筋骨,心下苦笑。 







第九回(下) 







第二天一早,如祈世子所言,出发上路。伊祁虽然顾着他的伤,找尽借口想在边关多留几天,却被祈世子一个一个反驳回去。而且祈世子看来确实不似伤重走不动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得收拾行李。 

才出房门,便见月门处一人双臂抱胸靠在门上。“要走了?” 

伊祁没想到他又象没事人一样出现,心下一惊,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暗衬祈世子现在的状态,怕是禁不住他一掌。 

“皇命在身,不得不赶时间啊。” 

“不是躲我?”李凌文挑了下眉。 

“小文你太可爱了,怎么问得这么直接。”祈世子笑得脸都垮了。“你被人在身上捅八剑,看你逃不逃。” 

“尤其你还欠我三刀,自然是恨不得逃得远远的!”李凌文板起脸,一脸的正色。 

下一刻,噗哧两声,两人都笑了出来,你拍拍我,我拍拍你,一切尽在不言中。 







无聊的家伙!不理身上热血,沸腾,伊祁只想着:真不该对名将什么的家伙抱太大期待。 

李凌文看了伊祁一眼。 

若在昨天之前,他断不会如此乖巧。“我先走一步,你也快点。” 







看着伊祁出去,李凌文笑道:“性子怎么跟听来的不一样。” 

“被你昨天的暴力吓乖了吧。”揉揉鼻子,看着伊祁远去的背影。这少年乖巧起来也很可爱的,难怪昊帝座会为他在离宫里留了半年多。“有什么要说的,这么神秘?” 

李凌文收起笑。“你最近在追查苏星文?” 

眼睛一亮,不问他从哪里得来情报。“你知道些什么?” 

李凌文沉吟不语。他即会主动提起,心下已有决定,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你会突然追查他,想必是知道了些线索……比如他的真实身份?” 

祈世子知道此时不可有半点隐瞒。“是的,我相信苏星文就是柳残梦。” 

“嗯……”李凌文来回踱了几步,立定身形。“师父很久以前就见过柳残梦……在暗流知道有他这个人之前。” 

世人知道柳残梦,多是在他十七岁那年,由其父介绍与世人,再往前行踪便已成迷。祈世子如今可以知道,至少在他十六岁时,是在边关为将。可十六之前就不得而知了。 

“九王叔知道柳残梦是武圣庄的传人么?” 

“知道的……那时柳残梦初出江湖,与现在不同,锋芒毕露,睥睨天下,望之便非池中之物。师父是怜才之人。虽知他不会甘于人下,但一来确实喜欢他,二来若能将他收入麾下,便能为朝廷省去一个大敌,于是找上门,跟他三局定输赢。” 

“如何三局定输赢?”祈世子眼睛一亮,问得急切。 

“这我也没亲眼见到,最后是师父赢了。于是柳残梦便依诺化名苏星文,代替朝廷抵御庆国……唉,他那时对师父是心服口不服。到后来,又知道师父信任他,在殿堂与中书令立下军令状后……若非权臣误事,临阵换将逼走了他,或就不会有今日的三家之祸了。” 

没想到柳残梦与九王爷之间还有这样一段过往。祈世子遥忆当年,风华正茂的九王叔,初出茅庐的柳残梦,一时神往。“……原来如此。皇上错失了这机会,确实可惜。” 

李凌文打量了他片刻。 

“阿情,你很赏识他是吧?” 

祈世子脸色微变。 

“我一向只赏识有趣的人和比我强的人。” 

“那么,你要记紧一事……” 







伊祁终于将祈世子等了出来,脸都黑了,却见他也是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 

“怎么了?” 

“唔……”沉吟半晌,祈世子长叹。“你身上挂着八道剑伤再跟人废话半天看看——伤口痛啊!!” 

伊祁决定收回之前对祈世子任何正面的评语——如果以前确实曾有过的话! 







———————————————————— 







北匈奴之都甘察罕,位于乌兰察布盟东方,虽是边塞之地,但一国之都,繁华富丽却不下于中原任何一个大都市。街上几条主要街道跟京师热闹的不一样,民风民俗,多是当地风俗特产,人来人往,叫卖熙攘,却是一样的,完全看不出战乱的阴影。 

用了三年的时间,终于兵不刃血地夺得了庆国,祈世子不得不承认,柳残梦付出的代价是值的的。 

此时走在街上,随口问问,月前王宫之变早成了过往的话题。对老百姓来说,阴谋篡位新主登基什么的都不关他们的事。班布达单于穷兵黩武,极奢无欲,一心扩大领土,已给他们添了许多阴影。既然连国师都承认了班布达单于行事有违天道,新上任的单于又是呼衍氏的后裔。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能带来好生活,他们就热心拥戴。现下的话题,已换成各种奇怪的流言。 







“所以说单于是真命天子啊。你想想,一千名铁甲兵啊——你见过没?那种全身都用厚铁包起来,你一刀砍下去,刀锋都卷起来人家还没事的那种铁甲兵——二个人对这一千名的包围。居然还能逃得走,这不是老天爷的保护是什么?!就是因为这样,莫将军才会由原先带兵捉拿单于而转为坚决支持单于的人。怎么?你没听说,原先莫将军是极讨厌单于的人,一直都跟他作对,单于却好几次都放过他。再加上这次追捕中发生的事,莫将军终于折服在单于的仁德下……” 

老汉说得眉飞色舞,眼看话题要越说越远歌功颂德去了。听的人忙打岔道: 

“追捕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咳,听说啊,单于被包围时,天晕地暗,日月无光,分明老天爷动了怒。后来单于成功逃脱。天空都晴明了。不但有彩虹垂在天边,还有听到仙乐飘飘,天花乱坠……” 

“咳咳……”墙角有人在咳嗽。 

说得口沫四溅的老汉瞧了墙角一眼,咂吧道:“这位兄弟,你可别不信,老汉说的可都是真的,最近城中谁不是在传说那场奇迹……” 

老汉还没说完,已有焦心等着下文的人问道:“大哥,既然你说那人是老天爷派来搭救王的,不知长得如何?” 

“你这话问得好,问对人了。”老汉一拍桌子。“人家那是天神下凡,身高丈二,青面獠牙……” 

墙角黄衣的公子咳得更厉害了。 

“虎背熊腰,力大无比,一手就能提起一位几百斤重的铁甲兵,你看他一手一个,随手一扔,铁甲兵们就撞成一团……” 

“好!”与黄衣公子同桌的少年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闻言鼓掌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最后饮一口边塞特有的羊奶酒,放下杯子,黄衣公子提着少年的背后衣领起身结帐。“走人了,没什么能听的……” 







———————————————————————— 







这青少二人组,自然是祈世子与伊祁二人。他们入境随俗,都换了当地的服装,混在人群中,倒也不很显眼。两人到这已几天了,安置好便先上街略作盘察,探听消息。只是百姓传叙,多半华谬不实,难以尽信,更有甚者,便象今日听到一般,怪奇荒谈,教人哭笑不得。 

他们住在东街的步平客栈,与红袖布下的暗桩喀老人家不过两条街。离开酒楼后,一时没什么目标,便往喀老人家走去,准备研究晚上要不要夜探王宫。 

走到街尾,祈世子突然停下脚步,眯眼往远处瞧了会儿,似乎发现什么目标,向伊祁道:“你先去喀老人家……”见少年瞪回自己的不驯眼光,耸肩道:“好好,一起来。” 







转过二条街后,伊祁确认,祈世子想跟踪的是左前方那位裹着灰色的厚重披风,戴着风帽,身形甚为高大的男人。春日风沙大,大家出门多半戴着风帽,这灰衣人混在人群中,一点也不显眼——不,不只是不显眼,在转过第四条街时,伊祁终于发现,若不是刻意去注视,经过的人根本就不会察觉有这个人的存在,竟将一身气息收敛至此。 

对两人的跟踪,灰衣男人若无所觉,保持同一种速度向城外走去。伊祁心中已有警惕,低头细看,见他每步步伐都一致,有如尺量。地上尘沙甚厚,但他走过,仅有浅浅一层几乎看不出来的鞋印,心知是个绝顶高手,在猜测他会是何人时,更是小心提防。 

灰衣男子出了城门,越走越偏僻。伊祁微有不安,看了眼祈世子,却见祈世子一脸笑嘻嘻的,不断打量周围有无猎艳目标。见到大姑娘,便弯眉露齿一笑。塞外民风纯朴,大姑娘见了人也不害羞,咬着黑油油的辫子回他一笑。笑得伊祁为之气结——为什么会是跟这个大色狼一起出门?! 

灰衣男子终于在林边停下脚步。 







伊祁提起真气,谨慎注视着。灰衣男子却回过身来,脱下遮挡风尘的厚巾。 

鼻端微勾,鬓散白发,眼畔唇角有着饱经风霜的刻纹,却不显老态,益发衬得眸子深晦不可测。让人不得不注意到他周身深沉内蕴的气质。是个你要说他六十岁可以,八十岁可以,四十岁也还是可以的老人。 

“果然是你啊,原老头。”祈世子见到故人,招呼打得很开心。 

被这原老头一唤,国师原本很威严端庄的脸突然扭曲起来。“目无尊长的死小子。” 

想他原随云原国师大名名动漠野,纵横天下已有数十年未逢敌手,哪个见到他的人不是恭恭敬敬地俯身唤他一声老前辈,连柳残梦也不敢轻忽。偏只有眼前这死小子…… 

“已经很有礼貌了。”祈世子一脸不以为然。“不过以你的身份,还要跟我计较名份问题,我这原老头可没叫错你。” 

国师再度气结,决定大人有大量,不跟死小孩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你这小子又跑回塞外作甚,不知道你的脑袋值钱得很么” 

提到钱,祈世子眼睛马上一亮。“值多少?有没万两黄金?” 

“万两黄金?!”国师差点呛住。这祈情眼神不太对头,如果真有这个数目,说不得他会直接将自己卖了都不知道。“你全身上下用黄金铸成珠宝缀满都不值这个价。” 

“哦……”祈世子五官立时恢复到正常位置,无趣道:“万两以下我不卖。” 

那万两以上就卖了?伊祁脸色再度抽搐。 

果然!!国师心下破口大骂。 

——这守财奴!! 

“不过原老头,以你的身份,还不惜迂尊降贵,乔装打扮将我引到这来,是不是有什么衷肠要跟区区倾诉?” 

“因为——不想看到你再乱惹麻烦啊。”国师叹了口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