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银沙飞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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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银沙飞逝-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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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说没事了。下次我会小心让他们不要在你脸上乱画的。没办法,这也算是他们喝酒时的老毛病了。……不过,哎呀呀,没想到胡子和圆圈都这么适合你呢。能够让大家笑成那样也是很厉害的事情哦。所以你不要再这么生气地挥舞宝剑了哦……”

    必须让心灵披上铠甲,如果不无懈可击就活不下去的遥远过去。明明知道已经不需要那个样子……却还是主动选择了那样。他原本认为那样的才是自己。可是——

    “好不容易能和你一起喝酒,大家都很高兴哦。因为你平时总是逃得那么快,所以格外觉得难得。对了对了,有很多后辈都表示想要向你请教哦。好不容易等到你正式入军,你却一下子跑到茶州去,大家都失望得要命。如果不介意的话,在你走之前和他们好好练练吧。”

    在正在进行着第三十六次斗酒的两位大将军发出“也要和我比试”的怒吼的同时,长枪和大剑都朝着他们飞了过来。静兰闪开了这些会致命的凶器后,它们全都戳进了桌子直到没柄。

    原本认为烦人的吵架却不可思议的温和,那番话传进耳朵的时候也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大家都很期待着你的回来。”

    能够听到体贴的真心话的场所,明明随时为他开放着,他却一直选择了无视。

    ……在前往茶州之前,静兰只要有邵可和秀丽就满足了。他主动选择把自己封闭在那个能够保护两人的箱子中。可是不久之后,秀丽主动走出了箱子。追在她后面的静兰,原本以为会移动到其他的同样的箱子中,结果却发现并非如此。

    “……嗯?啊,不过也是。毕竟秀丽不是那种让你不能不为她做些什么的,什么也不会的女性嘛!”

    自己好像无意识地嘀咕了什么,于是得到了楸瑛这样的回答。虽然干脆的回答让他有些恼火,但是怒火很快就随着酒水一起消失了。

    ……不要妨碍秀丽,在茶州的时候,燕青曾经如此反复强调。

    无论是燕青、影月还是悠舜,他们都很清楚要走的道路和自己所在的位置。……只有自己一个人,始终没有对为什么前往茶州得出答案。燕青只是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从箱子中走出的秀丽,和至今为止那个甘于接受保护的她不一样,主动选择了不能不靠自己的力量披荆斩棘的道路。面对已经确定了该做的事情的她,只是茫然地伸出手过去的话,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是因为想要和至今为止一样待在她身边就决定前往茶州的自己,对于家人和武官的分界线,红秀丽和红州牧的分界线,始终都还是掌握得十分暧昧。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半吊子,所以迷失了维持距离的分寸。——而箱子已经毁坏。

    (……道路。)

    不能不进行考虑。这次无法再找任何的借口,无法再以任何人作为理由。

    ……即使如此,自己也还是可以“选择”。因为还有不止一个人对自己伸出了手。

    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变成孤单一人的弟弟的身影。

    ——和以前的自己一样,弟弟今后,乃至于一辈子都必须位于那个只容许完美的场所。孤单单一个人面对早已经没有逃避的余地,而且也没有选择可能的道路。

    当年的自己还有年幼的小弟弟,但是,现在的弟弟身边却没有任何人。

    不再是皇子的自己,已经无法再对他伸出手去。

    他看着那个叹息着拔起戳在桌子上的大剑的男人。

    他还记得在遥远的过去,这个男人对自己露出的面孔。在跪下的他低垂着的面孔下面,隐藏着和他口中的敬意相反的,对蓝家的忠心耿耿。

    是因为小孩子还不擅长隐藏自己的心思吧——他记得自己当时发出了冷笑。

    和他之上的哥哥们一样。就算彼此相信,也无法付出最终的信赖。在有用的时候就要利用。蓝本家的男人下跪称臣,王家的男人接受他的效忠将他收为属下,始终都不过是这种程度的东西而已。

    直到现在他也不怀疑这一点。

    现在的蓝楸瑛和李绛攸无论如何都还是无法成为“清苑太子”,但是——

    静兰缓缓地露出了微笑。

    ……刘辉的心灵依靠,还是留下了唯一的一个。

    静兰从心底向上天感谢那两个人奇迹一般的相遇。

    然后,他想了起来。最开始选择武官的时候,自己是想到了什么。

    自己的幸福,位于什么地方。

    于是,他看到了“道路”。

    “这么说起来,我一直都想要问你。”

    一面拼命努力着不要和正在进行第三十七次斗酒的大将军的视线撞到一起,楸瑛一面在拔出了大剑后继续去挑战长枪。虽然静兰很难得地喝醉了,不过楸瑛多半也醉得不轻。否则的话他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吧?

    “如果,在王上和秀丽之间只能选择一个的话,你会怎么选择?”

    微微睁开了闭着的眼帘,静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毫不迟疑地说出了答案——然后这次终于深深地坠入了梦乡。

    楸瑛很辛苦地把长枪拔出来之后,在自己的杯子中倒了杯酒。

    “原来如此啊。”

    他一面苦笑一面试图倒酒,不过在视线转向窗口后就停下了动作。

    因为穿着不合时宜的文官服饰的友人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所以他开始准备新的杯子。

    “真没想到他居然能找到了这里……啊,原来如此,如果不努力去思索道路的话,反而不会迷路吗?”

    因为没有去依赖原本就很不可靠的方向感,所以才能如此到达目的地吧?

    是什么东西让绛攸的注意力全都被夺走,很容易就可以推测得出来。

    楸瑛想起了来自兄长们的书信,以及突然在贵阳出没的小弟。

    ……在水面下,确实有什么状况在蠢蠢欲动。

    总而言之,对于第二只迷路的顽固小羊来说,也只有酒才是特效药了吧?楸瑛如此想到。

    终章

    “恭喜你,红州牧。你真的很努力啊。我已经听相公说过了。”

    面对前来邵可府拜访的柴凛,秀丽捂着一阵阵刺痛的脑袋,拼命挤出了笑容。

    “谢谢你。总算是……把人拽出来了的样子。”

    “我拿来了对隔日宿醉特别见效的药物。吃一点吧。”

    一面看着老实地点头吃药的秀丽,柴凛一面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诧异地说道。

    “我是因为悠舜的拜托去向朋友要的这个药,不过他说差一点药物就全都用光了呢。好像是军队里面有相当的人已经爬都爬不起来,而且其中还包括他认识的文官什么的。”

    “哦……”

    “啊,对了,悠舜说你在朝廷中一下子人气沸腾呢。那些对自己的酒量颇为自负的官员们,都为了向你提出挑战,而翘首以盼着你的上朝呢。”

    秀丽沮丧地耸拉下肩膀。……绝、绝对是哪里弄错了。

    “话虽如此,暂时还是要请你自重一下了。毕竟第二决战已经迫在眉睫。”

    秀丽啪地扬起面孔,柴凛飒爽地笑了出来。

    “诱饵都已经凑齐了。接下来要钓的就是全商连。这次将由我代替相公陪同小姐上阵哦。用这个大工作来为我全商联茶州支部长的身份划下句号也很合适吧。让我们把该钓的猎物全都钓上,意气风发地返回茶州吧!”

    此时头疼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秀丽用力地点头肯定。

    “好!”

    **********************************

    在茶州——红杜府中,影月和香铃两人正在用餐。燕青由于工作的关系,已经离开了州府。

    “我吃饱了。”

    香铃仔细地凝视着影月的一举一动。当影月为了收拾空空的餐具而要前往厨房后,香铃用尖锐的声音叫住了他。

    “等一下!”

    “啊?”

    香铃用严肃的表情牢牢凝视着慢吞吞回头的影月。然后——

    “……你不是影月。”

    这个低声的断言,让影月吃惊似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在下一个瞬间,这张面孔已经不再是影月。

    那双好像猫儿一样吊起来的眼睛中,闪动着不可能属于影月的讽刺的光芒。

    “亏你居然能注意到啊。值得表扬。”

    阳月俯视着香铃已经动过筷子的盘子。

    “如果你想要让影月长久留下来的话,今后就要彻底地排除酒精。别说是在菜里,就算是闻到也不行。”

    突然,阳月好像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蠢话一样皱起了眉头,转身就走。

    香铃不由自主叫了出来。

    “你——你是怎么回事?你和影月——实在相差太大了!”

    阳月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在他接下来转过头来的时候,眼神已经好像冰块一样寒冷。

    香铃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但是视线却没有转开。

    她想起了影月在前往金华途中对克洵所说的话。

    〔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得是金钱和时间。〕

    现在回想起来的话,不管在什么时候,他的话都在一一介意着“时间”。

    香铃的胸口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自从想到了那一点后,她就在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想了很多很多。尽管她其实——并不想考虑——突然让影月的态度硬化的理由。

    他当初对自己表示没有那个余暇,其实指的并不是心情——

    “你——你是不是打算侵占影月的身体?”

    阳月冷静地俯视着用快要哭泣出来的表情大叫的香铃。

    当明白她绝对不会转移开视线后,阳月哼了一声。

    “……我告诉你那小子真正的名字吧。”

    “咦?”

    “是月。影月是我为他取的名字。”

    撩起了有些长的刘海,阳月大笑了出来。

    “因为我觉得那非常适合选择了成为我的影子的那家伙哦。”

    “什么——?”

    “这算是女人的第六感吧?说起来还真是尖锐呢。——星星已经坠落,剩下的时间只会好像沙粒一样地流逝。如同你所想到的那样,‘杜影月'在不久的将来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且是永远的。”

    香铃瞪大了眼睛。在她理解了那个意思后——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

    “你……骗人。”

    “你自己也知道不是骗人吧?如果即使如此你也想要尽可能挽留他的话,就只能排除酒精了。否则只会让剩余的时间越来越短。”

    “是——是你!”

    阳月挑起了嘴角,冷然一笑。“是啊。几乎相当于被我杀死啊。因为只要‘阳月'外出的话,’影月'的生命就会相应缩短。所以这么说起来的话,故意在自己的盘子中倒下酒,试图试验是不是只靠酒味就能让我出现的你,也是杀死影月的帮凶哦。”

    阳月轻轻抓住并且甩开了冲自己挥来的纤纤素手。虽然香铃因为用力过猛而摔到了地板上,但是阳月的冰冷眼光却没有任何改变。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知道那小子可以支撑到什么时候。虽然不知道算长还是算短,不过让剩下的时间过的更有意义一点怎么样?影月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做的。他以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亡的身体,算是做得很好了。尽可能做自己想做的时候,竭尽全力去抓可以抓得到的东西,我至少承认他那份毅力。只要碰到酒我就会出现。条件就仅此而已。那小子是会死还是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

    把想说的都说了之后,阳月看也不看香铃一眼就调转了身体。

    从跪在地上的香铃的眼睛中,流淌下了几行泪水。

    *****************************

    比影月先一步进城的燕青,大致扫了一眼堆积在桌子上的工作后——目光停留在了一封书信上面。

    “是茗才寄来的啊。那个什么‘邪仙教'牵扯了他这么长时间吗?……哦,不过总算是要回来了吗?”

    原本应该很快就回来的茗才,在秋天的末尾寄来了书信。一方面是希望静兰的虎林郡视察可以延期,一方面是表示自己要暂时停留在那边。

    理由是在虎林郡那边出现了某个名叫“邪仙教”的可疑集团。

    “……因为现阶段对方没有进行奇妙的说法,所以暂时回来吗?……居然让茗才用上了‘现阶段'啊。看来那小子这次相当慎重呢……”

    如果概括起来的话,茗才的书信应该是下面这样的内容。

    (如果不把这种信仰集团放在眼里而采取无视的话,他们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好像老鼠一样繁殖到无法对付的程度。可是在他们转明为暗也很头疼。所以我希望派人来进行严密监视,逐一向虎铃郡的丙太守进行报告。)

    “……所以你才要静兰延期吗?算了,如果是丙大叔的话倒是不用担心什么。……嗯?”

    书信的最后还附加了大约是茗才在逗留期间查出的内容的简单调查书。燕青缓缓地看了一轮。然后因为最后那行字皱起了眉头。

    “‘邪仙教'教主——’千夜'?”

    那就是在前往金华的期间,和秀丽同行的茶朔洵曾经使用的化名。不过燕青要在很久之后,才注意到了这一点——

    **************************************

    “……杜影月的时间比国试前所预计的还要少吗?”

    一面在高楼上和宵太师交杯换盏,叶医师一面看向了茶州的方向。然后眯缝起了眼睛。

    “那个样子的话,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就算是有你这个传说中的名医吗?黄叶。”

    “少说傻话了!只是因为拖拖拉拉地活了这么久,而擅自积累了很多时间吧?只不过你选择了政事,而我选择了医术而已。但是,就是因为偶尔会有这种完全超越这些的家伙出现,所以生活才格外有趣啊。比如说茶鸳洵,再比如说黑洲的一堂主。”

    对于叶医师的话,霄太师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的目光同时险恶了起来。

    “你居然也玩起了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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