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的部分才是管尚书和欧阳侍郎对她的估价的真正开始。
就算是探花及第,不过刚刚进入官场还不到一年的菜鸟,当然不可能存在什么能够让管尚书和欧阳侍郎认可她州牧身份的地方。
——除了一点以外。
不能用伪装欺骗。也不能只依靠嘴头工夫。
只有凭借对于官吏来说,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的一切的原点。
“我给她的是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这和酒量大小没有关系。如果真心不想认输的话,就算死也不会倒下吧。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会喝到死为止。那就是背负着他人性命的官吏必须具备的毅力。要是连这种东西都不具备的话,就真的不要怪我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不过她确实具备了啊。”
“对。她喝下去的那个量绝对不是酒量大小的问题了。看来她的决心和毅力还是不错的嘛。你也听到了吧?真的是打算喝到死为止呢。而且对着我居然也敢畅所欲言。”
“不过我说啊,像你这种完全不懂得礼貌的大酒桶,就算官位不低,长相也还凑合,也不可能娶到美丽温柔的好姑娘吧?”
“问题不在那里!”
“我知道。没想到她居然和你出于同样的志愿,真的吓了一跳呢。”
“你什么意思啊!想要成为官吏有哪里不对吗?”
管尚书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一模一样的台词的让人怀念的过去,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了。这种有毅力的官吏能够增加就是好事。而且她还不光是酒量大。那种能够分辨出味道好坏的地方也很不错嘛。”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对方真的喝死。但是他也不打算在最后的最后又手下留情。所以他准备了最后的那碗酒。如果喝光了那个的话,不但能让人明白她的决心和毅力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而且还可以强行让她睡下。
——在看到她喝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在时隔许久后终于又发现了前途值得期待的官吏。
“那你又是因为哪个理由而中意她的呢?”
“所有的理由。你这个人啊,明明比我还能喝,却胡说什么讨厌衣服沾到酒味,结果根本就不肯陪我喝吧?所以今天算是难得地彻底喝了个痛快。如果能有这种老婆的话,每天晚上的畅饮一定会很快乐吧?”
“到时候你会先因为酒钱而破产的。话说回来,你要让她在你膝盖上呆到什么——”
欧阳侍郎猛地醒悟了过来。
“……你是不是也喝多了?”
“和你之后的那一次啊。真是的,居然也让我喝到了这个程度。她都喝下去了我怎么可能不喝呢。不用担心。明天中午酒就会醒的。你和悠舜说一声,让他明天过来讲述一下他们的计划。还有,别忘了叮嘱他让小姐好好睡下去。否则我怕这小丫头爬都要爬过来呢。”
活动着颤抖的手腕,他抚摩了一下秀丽的脑袋。
“虽然我很想把他抱回去,不过现在的这种状态实在是不可能啦。所以拜托了,阳玉。人家都说了对女孩子的态度要小心一点,所以你也慎重一些哦。”
“我知道。但是……怎么办才好啊?”
“她的父亲是什么人啊……啊,对了,既然是红一族的人,那么和李侍郎联络应该比较好吧?他和他那位性格恶劣的养父不一样,应该会认真地应对才对。〃
就在他一个人嘀嘀咕咕的时候,管尚书已经一头扎在书桌上睡着了。
“然后——不用去麻烦他。”
因为背后传来的声音而下意识转过头后,欧阳侍郎倒吸了一口凉气。
“玖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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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绛攸礼数周到地出门迎接按照书信中所写的那样来拜访自己的红玖琅。
因为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所以容易给人有些冰冷现象的侧脸。维持着大贵族特有的冷然风格和态度,玖琅凝视着许久未见的名义上的侄子。
“好久不见了。绛攸。”
“玖琅大人你还是这么精神就好。伯邑少爷和世罗小姐还好吗?”
玖琅的眉头突然不愉快地皱了起来。
“……玖琅,你没有必要对我的孩子使用敬语。要我说几遍你才明白。”
“但是——”
“不过一族人说什么,你也是黎深的儿子,我的侄子。对此你应该引以为荣,而不是顾虑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应该也作出了足以让自己挺胸抬头的成绩才对。”
正是这种淡淡的语言,忠实地显示出了红玖琅的为人。
“玖琅大人……”
绛攸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
真是的,这个孩子也被教育得完全让人无法想象他是在自己的二哥身边长大的。玖琅也在一如既往的扑克表情背后仔细地观察着绛攸。
容貌、性格、官位、头脑、气度,不管那一样都完全无可挑剔。
——两个人都是。
“那么,绛攸。我就单刀直入地询问了。”
好像理所当然地一样在上座的椅子上坐下后,玖琅没有说什么多余的场面话,而是直接了当地进入了正题。
“绛攸,你有意思继承梨深哥的衣钵吗?”
一面冷静地观察着缓缓睁大眼睛的侄子,玖琅一面把手交叉了起来。
“如果你打算在将来的某一天继承哥哥所拥有的职责和权力,成为红家的宗主的话,那么不管使用什么手段,我也会让一族的人闭嘴,全力推举你。因为我认为最适合成为红家下任宗主的人就是你。但是——你应该明白吧?你不要说什么还没有想过。”
玖琅笔直而冰冷的双眸贯穿了绛攸。
“条件就是,和秀丽成婚。”
第六章没有影子的梦甘甜而无奈
平缓地,平缓地,身体舒服的摇动着。
能够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已经尽力让身体不会摇荡,而这一点也让人非常的舒服。
除此之外,对方还用温柔的动作对待自己,让自己睡在了什么地方,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和面颊。感觉上就好像变成了小猫,受到爱抚一样。
然后,仿佛是为了不惊醒她一样,感觉上被轻轻的——同时是紧紧地抱住了。
秀丽轻轻睁开了眼睛。
——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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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这里是……我的房间?”
茫然地让眼睛习惯了一阵黑暗后,在头脑思考出头绪之前,嘴巴中先泄露了这样的词语。这一来,秀丽才终于注意到自己是横躺在自己的卧床上面。
“……???”
她茫然地摸索着微妙的模糊记忆——在断断续续的画面连接到一起的瞬间,她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咦?为什么我睡在这种地方——难道说刚才全都是做梦——唔,呕。”
被好像眼珠都要翻转过来一样的严重目眩所袭击,她摇摇晃晃地用手撑住了床面。
……吐出的呼吸都满是酒臭气,让她说不出的恶心。
她用手摸索着旁边的小桌,找到水杯后一口气灌了下去。
“……不是……梦啊。……我、我赢了……呢。”
管尚书确实说过,只要她能把最后的那个几乎要呛死人的酒全部喝光,他就认输。自己应该是已全部的体力和精神力为代价而——喝光了才对。
那之后好像有什么人把她送回了绍可府。
如果能够得到管尚书的承诺,至少也算是上了一个台阶。
……多半应该,没事。
秀丽因为安心而长长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不过那个充斥在里面的酒臭味让她的心情立刻低落了下来。
不知道该说是无奈还是脸红的感受让她沮丧的耷拉下了肩膀。
“……我这算什么嘛,眼看就要十八岁的女孩,这个样子实在……”
突然将视线转向了庭院——秀丽开始摇摇晃晃地从卧床上爬了下来。
一方面是为了醒醒酒,一方面是因为她曾经决定,一旦完成了工部攻略这个第一目标,就要去看一下某样东西。
虽然是裹了好几层衣服才来到庭院的,不过也许是残余的酒精的作用吧,她并没有感觉有多冷,那种扑打在面颊上的刺骨寒气反而让她觉得很舒服。
她步履蹒跚地摇晃着靠近了目标,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树木。
“……啊啊,真的……长大了呢。”
是刘辉送给她的,樱树。
距离绛攸向她询问是否打算成为官吏,已经过了一年半的时间。
(明年也许会结下一两个花蕾吧。)
难怪父亲在书信中如此表示,不知不觉它已经长得如此大了。
秀丽用手环绕着还称不上粗壮的树干,将额头贴在了上面。
在那个酷热的夏天,秀丽的梦想还仅仅是幻想。即使知道这一点也还是无法放弃,不惜打扮成侍童的模样也要进入朝廷,就算明知道是过了夏天就要烟消云散的梦境,也衷心祷告自己能够实现一次。
可是在夏天结束的时候,梦想和这棵樱树一起落入了秀丽的掌心。
樱树是一种誓言,代表着她不会让梦想之花再度凋落的誓言。
自从在樱树下发誓要步上官吏之道后,她就决心直到能做出成绩为止,都不再和对方见面。
“……我也算是做出了一点成绩呢。算是长大了一点,对吧?……”
风就好像回应她一样吹过,让树梢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嚓,好像是踏着积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因为已经多少有了预感,所以回头后秀丽并没有感到惊讶。
比例匀称的修长身体。也许是因为面颊有些凹陷的关系吧,虽然五官的端正没有什么两样,不过脸孔整体给人的感觉却成熟了不少。不过这一点在另一个地方已经见过了。长长的头发随风飘荡,虽然勉强可以看到静静的抿着的嘴角,但是因为背对着月亮的关系,无法连他的表情地都看得一清二楚。
秀丽面对这只是维持着沉默站立在那里的他出了灿烂的微笑。
要对他说出的台词,已经在脑海中思考过上百万遍。
“——我回来了,刘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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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孤独,就好像是缠绕在王座上的影子一样的东西。只要刘辉还位于王位上,就无法逃避那个东西。”
自从一人把秀丽送回来后,就一直在烦恼着是等待她醒来呢,还是就这样离去的青年,最后还是没能离开她的身旁。
绍可明知道他偷偷地把秀丽送了回来,不过还是贯彻了假装不知情的态度。而且还制止了恨不能立刻去把对方赶走的黎深。
如果连做梦的时间都不留给他的话,他的心迟早会消失吧。
绍可为弟弟倒下了至少超过十杯的茶水。
“所谓的王就应该是如此吧?”
黎深鼓着面颊闹别扭一样地说道。
“是啊。可是他和他的兄长们不一样,完全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教育哦。然后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在绝妙的时期遇到了秀丽。”
如果没有遇到的话也就不会知道。说不定就可以索性看开,身为帝王就是这样的事情。
“……黎深,无论是绛攸还是蓝将军,都是优秀至极的臣下。但是,在他们两个人必须在红蓝两家和刘辉陛下之间做出选择的话,你认为他们会选择哪一边呢?”
“那当然是家族了。”
“嗯,事实上这个新年他们也没有任何迟疑的暂时的离开了臣子的位置,为了红蓝两家的工作而奔走。他们完全没想过这样会让王上变成一个人孤单单地工作吧?因为红蓝两家比起王上来更要优先,这种家族的气质已经无意识的渗透在了他们体内。……如果是在陛下还是皇子的阶段就相遇的话,也许又会有所不同,但是……他们和刘辉陛下的相遇还不到两年的时间……”
如果要让绛攸和楸瑛在今后对于王上的自身奉献上胜过于黎深以及蓝家兄弟们的忠诚,一定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所以追根究底的话,对于那两个人——不,是对于今后相遇的任何人来说,刘辉陛下也自始至终只是‘王上'。没有任何人需要名为’刘辉'的男子。在清苑太子和先王陛下都已经不在的现在,已经这一辈子都不会出现直呼他名字的人了吧。”
绍可闭上了眼睛。……在来到府库是他喃喃自语时的话语,好像冰冷的露水一样落入了绍可的心中。
……他绝对不会说,自己寂寞。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不允许他这么说。
“刘辉陛下本身也很清楚这一点。他也知道自己作为君王已经多么幸运,已经拥有多么出色的部下。他知道绛攸和蓝将军的存在有多么可靠,也很高兴他们想自己献上的忠诚,也明白他们也许会成为贯穿自己一生都无可替代的重要栋梁。寂寞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奢侈。这个他也很清楚。所以就算他注意到了,不管多么亲密,在他们和自己之间也隔着一层肉眼无法看到的薄膜,他也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知道就和无法摆脱影子一样,这是在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呢。”
绍可维持着闭着眼睛的状态,深深叹了口气。
“……他看到了原本不应该看到的梦境。没有影子的自己的梦境。”
黎深好像有些焦躁一样,让扇子发出了啪的一声。
“你是说那就是秀丽吗?”
真的是除了那个时候以外,就不可能再次看到的梦境。因为王上装出了昏君的样子,所以相信这一点的秀丽才会接受霄太师的拜托。正是因为当时的秀丽对于王上很有意见,所以她才没有任何顾虑。如果要让秀丽对于现在的刘辉作出同样的事情的话,就算是秀丽估计也很难办到了。因为那是秀丽并不认同王上的前提下才做得出的事情。正是因为两个人在那种时候,那种条件下相遇,所以才能做得出的,没有影子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