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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赶忙符合问是谁，吴静柔瞥了一眼由贺音身边低着头的小姑娘，而后淡淡一笑，凝结在嘴角的，分明是嘲讽：“我听宝妃娘娘说的，由家的二小姐有个青梅竹马的好哥哥，今年也要参加殿试呢。”
她这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位小姑娘的身上，而那姑娘则低垂着头，好像做错事的孩子。
大公主轻挑了眉，只淡淡地瞥了一眼，而后拾起茶碗喝茶。而吴家的二小姐吴静梅则与姐姐一唱一和地问道：“能参加殿试的都是才子，不知道由二小姐的那位青梅竹马是哪家的公子？”
吴静柔掩口笑了一下，那笑容可真是雍容得很：“不是谁家的公子，就是个穷读书的，父亲是耕种的农户，母亲给大户人家洗衣服，虽然读书厉害，可怎么也配不上咱们的由二小姐，宝妃娘娘还为这事叹息呢。”
百里安听到这里，微微竖了眉头。这两个吴小姐分明是在取笑人，可既然是宝妃和左大将军的妹妹，这两人怎么一点情面都不讲呢？
百里安看向由贺音，可这位当哥哥的却只是饮酒。
吴静梅赶忙说道：“可不是嘛，虽然由二小姐是庶出，可好歹也是大夫人给养大的，再怎么说也不能跟个穷读书的搅合在一起呀。”
百里安听到这里明白了，原来这位由二小姐是庶出，难怪了，宝妃一定是看她不顺眼，处处挤兑她。今日吴静柔当众给这二小姐难堪，说不定也是那个宝妃指使的。
想到宝妃的嚣张模样，百里安就气不打一处来。
吏部尚书夫人这时也横插了一腿，假装担忧地问道：“左将军，由老爷就不管管吗？”
由贺音灿烂一笑道：“父亲已经下了组后通牒了，倘若林飞鹏这一次不能考进前十，就要将妹妹嫁给别人了。”
“真是可怜呀，如果考不上就得棒打鸳鸯。只是尚未出阁的姑娘就跟男人私定终生，谁家敢要这样的小姐呀？”
自从吴静柔起了这个头，在场的人就议论起由二小姐，不论是谁都想掺合一句，也就越说越难听。这些人女人，完全把由家的二小姐当成了消遣了。
百里安看着那个可怜的小姑娘脑袋就要贴到胸前了，雪白的小手在身侧紧紧地攥着，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啜泣。
多可怜，多无助，可却没有一个人同情她、帮她，甚至她的亲哥哥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百里安握紧了拳头，在一片的嘲笑声中，她眯着眼眸，缓缓说道：“穷读书的，与你们有什么区别？”
她只很轻地说了一句，却令所有的声音消失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百里安，她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请问在座的达官贵人，你们的姓氏从出现那天起就是贵族吗？你们每一家的祖先，哪个不是从穷人发了家才有了你们今天的地位？论源头，我们都是穷人的子孙，你们在这里大谈特谈什么穷人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难道不是对祖先的污蔑吗？！”
所有人都张着嘴巴，百里安说得话有些强词夺理的味道，可却没说错，她们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却背不起污蔑祖先的罪责，一个个紧张得不得了。
还是大公主气场足，一直保持着她威严的模样，严肃地说道：“隆裕王妃，我们的祖先虽然都是白手起家，可却不能与穷人一概而论。他们是与众不同的人，是老天爷赋予了才华的人，你为了偏颇穷人，就不惜抬出各家的祖先说道，你这样做，才是对先人的不敬！”
百里安看向大公主，没有丝毫的畏惧：“我不是偏颇穷人，我指的，是林飞鹏。没错，他是个穷读书的，可他却考入了殿试。整个雪国多少人考国考，却只有前一百名有资格进入殿试。如果他的才华得到陛下的欣赏，他就会入朝为官。各位也说了，从此之后就飞黄腾达了。于是诸位达官贵人之中就又多了林氏，可今晚，给位却在嘲讽他。你们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祖先在未曾出人头地之前，或许也这样被人嘲讽过。将心比心，你们能忍受自己的祖先受辱吗？就不能留点口德吗？”
由贺音看向百里安，他不是找她的茬，他是很想听听她还有怎样的想法：“隆裕王妃，你也说过那是个假如。如果他考不中呢？一辈子只是个饱腹诗书的穷人，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尊敬？”
060 得罪大公主
百里安看向由贺音，依旧不慌不忙地说道：“能进殿试的人，本身就是才高八斗之人，吴家的二公子这一次也考中了殿试，在场的几位公子也是，而仅仅考中了殿试，各位不就已经觉得荣耀无比，与众不同了吗？林飞鹏也考中了殿试，不管最终的结果的如何，这本身就是值得人尊敬的。 左大将军，一个真正值得人尊敬的人，不是家底多么殷实，而是他自己有多少才华。您本身就是个有才华的人，又怎么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由贺音一个劲地拍手，一边赞叹地说道：“是的是的，末将可是个很有才华的人，这个问题真是多次一问。只可惜家父的话摆在那里了，尊敬不尊敬的都是烟云，林飞鹏想要成为由家的女婿，只有考中前十才可以。”
百里安轻叹一声地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个外人也无权干涉，只不过希望大家手下留情，别再给由二小姐难堪了。”
由家二小姐终于抬起了头，一双红红的大眼睛感激地看着百里安。百里安对她微笑。
而这时，早已看不惯百里安的大公主冷冷地说道：“你们都别说了，你们这些人说得是二小姐，可知也让王妃难堪了？”
吴静柔赶忙接着说道：“是呀，我们真是过分，怎么忘记了王妃也是与王爷青梅竹马相恋在前，王爷才破例娶了民女为妻呀。哎呀真是该死了，还请王妃赎罪。”
敢这样嘲讽王妃，也只有大公主的女儿们了。百里安真是无可奈何了，怎么又扯到她的出身上来了？
扫视一周，众人脸上挂着暧昧的表情，而那由家的二小姐更是吧嗒、吧嗒地掉眼泪。由贺音虽然没有那种表情，可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架势。而端木雅轩则是对她摇了头，示意她就此作罢。
可百里安，已经忍无可忍了。
她站了起来，目光挨个看了在场的每一人，那种眼神，坚强而凌厉，即使吴静柔碰触到了，都不禁垂眼避开。
可百里安却死盯着她：“吴夫人，你没什么需要赎罪的地方，因为你没说错什么。我从来就不觉得这是件难以启齿的事。”
百里安又看向大公主，直视着她的双眼：“我是民女，连由二小姐庶出的身份都不如。可那又怎么样？我与王爷真心相爱，我们被彼此吸引。这些与身份无关，与地位无关，不论他是樵夫、是渔民还是一个乞丐，我都会嫁给他。这是很美好的故事，可你们为什么要把它想象得那么龌龊？只因为他是王爷，我就成了攀龙附凤的女人。只因为我们相爱，就成了不正经的女人？人有七情六欲，你们在座的每一位就没有在心底爱过一个人吗？”
百里安这样一说，每个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涟漪。哪个人不曾芳心暗许过谁？只是在这样的时代，又如何表白？运气好的，门当户对，拜托母亲周旋，还能结为一对。可运气不好的，就只有深埋心底了。
心爱之人不在场的，都垂下了眼眸。而心仪的对象就在这宴会上的，都情不自禁地瞥了一眼那人。
端木雅轩垂眼喝酒，眸子里却在闪烁。而由贺音呢？他则是举起了酒杯，对百里安笑了笑，而后一饮而尽。
百里安抿了嘴，又看向大公主：“因为爱而结合，这才是最神圣最干净的。那些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只关心家室前程，用金钱地位来衡量资格，以此选择媳妇女婿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对我们说三道四！”
大公主的脸都绿了，可她却不能训斥百里安，因为她训斥了，就等于承认自己是百里安口中的那个人了。
她只有拍了桌子，找茬地说道：“隆裕王妃，你真是太不懂规矩了。什么爱呀爱呀的，这是一个王妃能时刻挂在嘴边的字眼吗？真是不知羞耻，看样子我得好好调教你一番了。”
百里安欠了欠身子，恭敬地说道：“大公主的好意，我心领。只是调教王妃的事情，也轮不到一个公主来做吧？”
“你！不成体统！”
大公主甩了袖子，怒气冲天而去，她的女儿们赶忙跟了上去，儿子们倒还震惊。大公子站起来说道：“家母身子不适，今日就到这里吧，各位走好。”
他带着媳妇走了，吴家的二公子慢悠悠地站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百里安一眼，也走了。宾客们都鸦雀无声地看着还在那杵着的百里安。
后者则是抿了抿嘴。她好像有点过分了，那个大公主从小到大都应该没吃过这种亏，今日被一个侄媳妇顶撞得脸面全无。虽然她也的确是傲慢，又瞧不起她，可毕竟也是长辈，她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百里安轻叹一声，没说什么默默地离开了。
走到门口，青雨赶忙过来迎接，马车夫也放下了脚凳。她刚要上去，就听到身后有少女的声音响起：“王妃留步。”
百里安转过头一看，正是那位由二小姐。由贺音就站在不远处，由家小姐走过来，对百里安欠身说道：“由梦岚在这里拜谢王妃殿下，谢殿下替我说话，还不惜得罪大公主。”
百里安扶着她起来，微笑着说道：“别这样说，我也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你。至于大公主，也是她总找我麻烦在先。”
由梦岚摇着头，眼睛红红的：“不是的王妃，您不知道，从小到大都没有人为我说一句话，可王妃与梦岚素不相识就这样为梦岚出头，真是比亲姐姐还要好。”
百里安看着她擦眼泪，不由得心头一暖：“那你就把我当姐姐吧，我也是无亲无故，有个妹妹也挺好的。”
“真的？”由梦岚喜出望外，百里安点头。这个受尽欺负的小姑娘，突然有人对她好，又做了她姐姐，还是个王妃，她怎么能不开心？
“还有，最要感谢王妃姐姐，就是替飞鹏说话。”
百里安歪着头看她，温柔地问道：“真得那么爱他？”
由梦岚擦了眼泪看向百里安，一双大眼睛写满了坚定：“是，如果他这次不能考中国考前十，父亲就要把我嫁给聚宝票号少当家。如果真得到了那一步，我和飞鹏宁愿去死。”
百里安将她轻轻抱在怀中，抚摸着她的长发说道：“傻孩子，最不该想的就是死。活着，还有在一起的可能。死了，就真得只能靠来世情缘了。放心吧，你们这样相爱，老天也不忍心分开你们。他，一定能考上的。”
061 必须要认错
由贺音走过来，催促由梦岚快些上车。由梦岚这才依依不舍地与百里安道别。等她走后，由贺音挑出大拇指说道：“隆裕王妃真是令末将刮目相看，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只是大公主可是皇帝都要敬让三分的，王妃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百里安耷拉着眼角问道：“你是专程来幸灾乐祸的？”
“不是。”他眨了眨眼：“只是来好意提醒，王妃要是怕了……”由贺音说到这里，微微弯身靠近百里安，同时压低声音说道：“要是怕了，不妨与我私奔……”
没说完，他的脸色微变，直起身子往下看，百里安的小脚正狠狠地踩在他的靴子上。由贺音哭笑不得，百里安这才优雅地收回脚。
“好好对你这个妹妹，她是个好姑娘。”说完，百里安上了马车。
夜幕下的街道，原本安静，可归来的达官贵人们的马车卫队，驱赶了这份寂寞，整个街道火光冲天，许多的百姓都掀开门窗，看着一会儿一过的车队。
百里安回去王府后，大管家说端木若泽晚上会在宫里，她便匆匆地换衣梳洗，而后坐在回廊边看月亮。
就要到八月十五了吧，月亮也是逐渐圆润了起来。
青雨端来宵夜过来，柔声说道：“王妃，这是御膳房做得月饼，德妃命人送过来给王妃尝尝鲜。”
百里安瞅了一眼，切了几块，每一块都是不同的味道。虽然不爱吃东西，可对于甜食却还能接受。拾了一块吃，真香。
这就是古代的月饼？她还是第一次吃。工艺讲究，材料独特，加上名厨纯手工制作，当真是香甜难挡。百里安一口气吃了三块，又有婢女端着清茶过来，百里安慢慢地饮着。
青雨看着悠闲的百里安，忍不住问道：“王妃得罪了大公主，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百里安放下茶碗，趴在栏杆上，淡淡说道：“没有什么打算。”
“可是……”青雨欲言又止，因为百里安侧着头，正在看那些菊花。
不需要打算什么，她本来也不会做一辈子王妃。何况现在，因为腹中的孩子，她或许要提早结束这种生活了。
夜里做了梦，还是妈妈跳楼的那一刻，但不是噩梦。因为最后妈妈走到了她的面前，将她抱入怀中。
妈妈再不会离开你，妈妈要与安安永远在一起。
“王妃，醒醒，王妃。”
青雨的声音，百里安睁开惺忪的睡眼。奴才们很少会叫醒她，所以她揉着眼睛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爷回来了，就在书房，王爷叫王妃过去。”
“现在什么时候了？”
“巳时了。”
十点了？这个时候回来找她，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百里安起床时觉得有些头晕，端木苍兰说过，怀孕的前几个月是会异常虚弱的，果然如此。简单梳洗之后，她带着青雨去了书房。
隆裕王的书房，她一次没来过。四周是翠绿的常青竹，中间一条石子小路通入远处。
百里安走过小路，便见到朱红色的书房。门口有侍卫和太监婢女，见她来了纷纷行礼。
“王妃，王爷在里面等着您。”陆海躬身说。
百里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