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耿少柔至天下第一衙也有半年多的光景了。
而这半年多来,她竟真的成了个名副其实的长随,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是,最近她竟还被赋予管理整个衙门财务的重责大任!
但也就是耿少柔亲自接触财务之后,才终于发现为什么衙里所有的人一听到“帐”这个字就仿若失聪、失智似的顾左右而言他——因为这衙里真是穷得让人想哭,而那比案头还高的“借据”,更是让人看了后会有股冲动想放把火烧掉……'熱!書%吧&獨#家*制^作'
然而,也就是接手财务重任之后,耿少柔才终于明了他们之所以穷酸得如此“壮烈”的原由由于天下第一县是个新兴县城,所以县里的经费有八成用于城市建设,而另外的两成,则全数用于县民们的“生老病死”。
所谓的“生老病死”,指的便是县中收养弃儿的“慈幼局”、扶济孤老的“养济院”、接容病残的“安济坊”,以及安葬无名尸的“漏泽园”。
其实,若在其它县城里,生老病死的花费绝对毋需如此巨大,但由于第一县中由四面八方涌进的新移民太多、太杂、太迅速,有许多人还来不及安家落户便已凋零,或者失去所依。
为了不使这些流离失所的人违法乱纪,甚至失去生存希望,所以寒上钧倾全力扶持着他们,甚至还将自己少得可怜的薪饷填补进去,只希望让那些孤苦无依的县民们有个栖身之所,习得一技之长、成为第一县未来的希望。
“只会出不会进,加上还敢向我家借钱,一点生意头脑都没有,再难怪会穷成这样……”
尽管在知晓第一衙穷酸的理由时,耿少柔下了这样一个结论,但其实,她还是打从心底佩服寒上钧的执着。
是一只是在同时,耿少柔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知道寒上钧如此执着的人绝不仅仅是她,所以衙里上上下下才会跟他一样穷得理直气壮,而县民们也才会对他的“打包”之举视为理所当然。
县,很穷。人,很穷。衙门,很穷。但她知道,他们的心里,绝对比许多富人更加的富有…
但纵使明白了很多事、理解了很多人,半年后的今天,却依然有几件事令耿少柔耿耿于怀,甚至到了如坐针毡的地步!
所以这日,耿少柔终于下定决心,在月上东山,听到远处传来那熟悉的脚步声时,打开房门。
“那个……劳捕快,我有件事想说很久了,可一直没机会说……”
“长随姑娘快快请说!”望着耿少柔欲言又止的模样,劳恨谦愣了愣,老实年轻的脸上突然布满歉疚。“是不是我晚上出门时关门关得太大声,吵得你睡不好了?若是,我一定改、一定改……”
“不。”听到劳泯谦的回答,耿少柔摇了摇头,然后再忍不住地用手指着他身上布满尘土,东扯一个口、西脱几条线,背后“补”字都变成“甫”字的外衫,“你能不能……将你身上的衣衫脱下来让我补补?”
是的,她一直想说的就是这件事,因为她真的看不下去了!
这个小伙子天天东奔西跑、帮这帮那的,可自己的衣衫都破成了这样,却没个人能帮他补。
如今,既然她在这里、既然他们皆视她为衙里的一员,不因她的债主身分而有所宽贷,那么,她就绝不能再让这样的情况“恶化”下去!
“这……”耿少柔的话才刚说出口,劳恨谦几乎是喜极而泣地立刻将外衫脱下塞到她的手中。
“当然、当然!”
“还有其它的吗?”低头检视着手中的长衫,耿少柔又问,“我帮你一并补了。”
“当然、当然!”只见劳恨谦一阵风似地卷回自己房里,取来另外两件长衫塞进她手中。
“劳烦你了,长随姑娘,真是……哎呀,我得赶紧走了,要不东郊那帮人肯定又打得不可开交了……”听着那愈飘愈远的声音,望着那急奔而去的身影,耿少柔轻笑了笑,然后捧着衣衫走进房中,坐在床上,一针一线的细细补了起来。
其实她知道的,在这衙里,除了聋公哑婆与寒上钧之外,就属她年纪大些,而她平日的工作不多,他们的工作她也不懂,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这群弟妹们的生活起居,让他们这个衙里至少能有点家的感觉……
是啊,家的感觉。她很久没有享受到,可在这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她却很渴望拥有,并且也慢慢拥有的一种感觉。
耿少柔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拥有一个幸福和乐的家对她来说竟成了一种奢望,但自她十四岁那年,娘亲重病未愈,后娘便踏入家门耀武扬威的那一日起,她便没有了家。
从那时起,她只能日日坐困在小小的院落里,听着远方传来的嬉笑声,任凭他人决定她的人生,任凭各式各样的流言辈语在院外飞窜……
可自她到天下第一县之后,没有人打探她的过去,也没有人在乎她的来历,而她过往因爱读书、爱算数、爱刺绣而被后娘讥刺为“自卑”的爱好,如今反倒成了她工作的必备技能,甚至,衙里的所有人还经常忘了她的债主身分,与她笑闹成一团。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人们,让她对生活有了完全不一样的体悟,也才会让她,甘心为了他们贡献出微薄的心力……
“耿长随。”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坐在床上边胡思乱想边补着衣衫的耿少柔,突然听到了寒上钧的声音。
“是的,老爷。”听到这熟悉的呼唤,耿少柔将补好的衣衫迭好后,立即起身打开房门。
“耿长随在忙?”门外,依旧是那个眼如弯月、浑身尔雅气息的高大男子。
“不忙。”轻轻摇了摇头,耿少柔望着寒上钧一如以往的那袭外出青衫。
“老爷今夜要出去吗?”
唉,他这衣衫她也该帮他补补、换换了,大老爷一个,虽然旁人都不在意,可老穿同一件破衣裳也不是件事儿啊……
“是呀,耿长随若不忙的话,就随我一同去吧。”望着耿少柔落在他襟口脱落线头处的视线,寒上钧眯眼轻笑。“今夜是西山族二十年一回的丰年夜祭,他们备马请我去了。”西山族二十年一回的丰年夜祭?还备了马?
看样子肯定有好吃、好拿的,难怪他笑得那样开心,笑得连眼珠子都看不见了……
这夜,夜凉如水、月明如昼,让难得有马可骑的耿少柔简直满足到了极致。
毕竟能在这样美的月色下,骑在马上游览有“天下第一山”盛名的西山,再瞧瞧有“天下第一美”之称的西山族姑娘,当真是身为“天下第一穷酸衙门”成员少有的福利啊!
而果然,好山、好水有,美人、佳肴更是不在话下,望着这以女为尊的西山族公主领着姑娘们婆娑起舞,让西山族男人为宾客们来回地倒酒,耿少柔更是几乎醉在月色下……
耿少柔向来很少饮酒,但西山族自酿的梅酒,那酸中带甜的滋味却令她立即爱上这佳酿,而身旁不断传来的欢笑声,与一群同龄女子毫无芥蒂开怀畅谈的感觉,更让向来没有同龄女性朋友的她,恍若身在梦境……
“长随公子,再来一杯!”“谢谢。”所以,她笑得那般醉眼朦胧。
“长随公子,吃颗梅子!”“谢谢。”所以,她笑得那般娇惑痴傻。
“长随公子……”
是的,耿少柔向来很少饮酒,而她今夜之所以能如此放松、如此敞开心怀,只因她知道,这里是民风纯善的第一县,更因她知道,寒上钧就坐在她身前不远处。
真的很怪,怪得连耿少柔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只有半年多的相处,明明他们之间除了县太爷与长随的身分之外,什么都不是,但她,就是莫名地相信着一只要有他在,她,永远不必有任何的担忧…
第三章
夜,愈来愈深,但西山山顶的欢笑声,却只增无减。
就在三更时分,原本一直坐在火堆旁与西山族长老喝酒、闲聊的寒上钧,突然感觉有人轻扯着他的衣摆。
回头一看,寒上钧发现轻扯他衣摆的人是聋公,而顺着聋公的手势望去,他见到一脸酷红、眼眸迷离的耿少柔。
“抱歉,我离开一会儿。”轻轻站起身,寒上钧对西山族长老点了点头,便朝耿少柔走去,在望见她眉间的古怪嫣红后,脑中快速地闪过几道思绪。“耿长随,你真是喝得不少呢。”
“那梅酒……很好喝哪……”无力地倚在寒上钧怀中,耿少柔轻笑道,“老爷,您喝了吗……”
“是挺好喝的。”望着耿少柔一点戒备也没有地任自己娇态毕露,寒上钧喃喃说着,“可看样子,也太好喝了一点……”
“哎呀,长随公子在这儿呢!”随着一个娇俏至极的声音在他们身边晌起,寒上钧的肩膀也被人一拍。“您怎么跑这儿来了?放心吧,寒老爷,长随公子没事的,我们只是找他同我们一起玩罢了。”找耿少柔同她们一起玩?
一听这话,寒上钧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并在心中苦笑了起来。
要知道,这西山族是母系社会,以女子为尊,思想向来开放,只要被她们看中的男子,多半逃不出她们的手掌心,因为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她们一定会让男子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并且,她们最热爱的办法,便是在酒中掺杂“媚药”。
由眼前的态势看来,男装的耿少柔似是被公主看上,并且已在不知不觉中着了这个公主的道了。
不过也真是奇怪,无论耿少柔做何样的男装打扮。明明她那股娇惑、纯真、柔弱的女子特质都是那般明显,再加上那张不及他巴掌大的小脸,那精致可人的五官,那窈窕的身姿……
真不知道为什么其它的人总是分辨不出?可事已至此,他似乎没有时间再考虑这个问题了。
“不好意思,公主,耿长随恐怕不能同你们一起玩了。”抬起头,寒上钧突然对公主眯眼轻笑。
“哎哟,”听到寒上钧的话后,公主娇慎道,“老爷,您说这话我可要生气啦,您可是最明白我们西山族的人哪!”
“我当然明白,不过呢……”寒上钧顿了下,突然一把将耿少柔搂至身前,当着众人面前狠狠地吻住了她,直到将她的红唇彻底吻肿后才抬起头,笑咪咪地望着公主。“她早是我的了,所以我实在没法让她同公主一起玩。”
“啊?”眨了眨眼,公主指指寒上钧,又指指耿少柔,“长随公子?您?你们?”“是的,”寒上钧依然笑咪咪,“就是这样。”
“哎哟,寒老爷,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长随公子跟您是……”就见公主恍然大悟后笑得暧昧,“我们保证一定不说出去、一定不说出去!”
“那就谢谢了。”察觉耿少柔身上的热度愈来愈高,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寒上钧神色自若地抱起她往马旁走去,“公主,天色已晚,容我俩先行告退。”
“自然,老爷您慢走、慢走啊……”
听着公主的声音愈来愈远,耿少柔终于傻傻地举起手抚着自己的红唇。“你怎么……怎么……”
他刚刚吻了她吗?还是她在作梦……
但寒上钧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投给耿少柔一个安抚的温柔眼神,便抱着她纵身上马,开始在山林中狂奔。
风,不断地在耳边呼啸,但耿少柔却觉得自己的身子愈来愈热,热得她就像要被烧灼成灰…
“热……我好热……水……”再忍不住地轻声低喃起来,耿少柔双目迷离地望着寒上钧,“水……””“我知道,你再忍耐一会儿,水塘马上就到了。”寒上钧抱紧了耿少柔,在终于抵达一处无人水塘后,立即将她放置到其中,并开始往她的身上浇水。
水塘的水,明明是那般的冰凉沁人,可耿少柔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凉意,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身子越发灼热难耐,胸前也紧绷胀痛……
“老爷……”那股由体内不断升起的焦躁与不知名的热浪,令耿少柔虽极力忍耐,但身子却依然无助地颤抖着,汗水也不断地由颊旁缓缓滴落,“我……似乎给您……添麻烦了……”
“没的事。”望见那一颗颗晶莹汗珠,及耿少柔那明明痛苦却故作平静的模样,寒上钧的心蓦地一紧,但他还是让自己笑着,“你……心里那人在附近吗?若有,我这就去唤他来。”
“没有……”耿少柔先是缓缓地摇着头,然后傻傻地问道,“老爷……我是不是……中酒毒了……”是啊,若不是因为喝酒喝多、中酒毒了,她可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寒上钧会突然提起她“心里那个人”的问题?更何况,她的心里哪有人啊……
“不,你是误食……”望着耿少柔此刻天真中不自觉夹带娇媚的模样,寒上钧的声音莫名地有些飘忽,“媚药。”
“媚……药……”听到寒上钧的回答后,耿少柔的脑子霎时一片空白。
“放心,你会没事的。”
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就见寒上钧仿佛下定决心似地说着,然后一把将她抱至水塘边坐下,并撕下衣衫的下摆,将他自己的双眼彻底蒙住。
“老爷……您这是……”望着寒上钧古怪的举动,耿少柔的声音微微抖颤,半晌后,一声呢喃却由她的红唇中流泄而出,“呃……老爷……”
因为蒙上双眼的寒上钧,突然将她拉至他的身前,一双大掌轻轻覆上她的后背,隔着被水浸湿的衣衫,上下来回地轻抚着,而唇,轻点住她的雪颈。
那种感觉很是奇特,奇特得教耿少柔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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