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希打了一个手势,三百名弓箭手们在清除了所有仍在半昏睡状态的警卫之后,抢占了营中的制高点和要害的有利位置,箭头瞄准了一个个帐篷的出口,里面隐隐传出了柔然士兵们呼呼的鼾声。看来,由于急速的行军,这些柔然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想到此,林之希他们不禁又对此次劫营的把握,增大了几分。
西魏的士兵们开始点火,把篝火堆中燃烧的木炭一块块地挑到帆布的帐篷上去,帐篷的外布上冒出了袅袅青烟,赤红的火苗一点点地大了起来。
“怎么回事??”营地的另外一边传来了柔然蛮语叫声,一个睡得不是很沉的柔然军官闻到了烟火的味道,急忙起身,大步地走了过来。弓箭兵马上闪入帐篷背后隐蔽起来,来不及找帐篷的士兵则闪电般就地卧倒在帐篷中间的阴影里。
这名军官一手握着弯刀,一边接近一边不满地埋怨着:“这些人总是不小心,看看,又走火了吧。他妈的!”看来,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同伴不小心烧了帐篷。
走着走着,他突然一下子警惕地停住了脚步,右手平举弯刀,朝着一个帐篷的后面大喊道:“什么人?”,原来,一个弓箭手在仓卒回避的时候,不小心踩断了一节树枝,发出了轻微的“噼叭”声。
“不好!”林之希心里不由得大叫不妙。他早年曾数次远征柔然,所以对于柔然蛮语也是十分的精熟。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拓跋林,下令道:“杀了他!”
“喽!”的一声弓弦脆响,那个柔然军官痛苦地呻吟一声,倒在地上滚来滚去,身子痛楚地缩成一团。他的喉咙上中了一箭了,再也喊不出声来了。林之希见状,冲着手里还握着猎弓的拓跋林挑了挑大拇指,意思是:“好箭法!”
拓跋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叔叔,动手把,不然会有更多的柔然人醒来的!”
林之希点了点头,下令道:“动手!”
弓箭手们纷纷从躲藏的地方放出火箭,“飕飕飕飕!”一轮火箭带着一缕缕的青烟飞向了无数的柔然人的帐篷,随后便燃起处处火光。同时,一队队的健卒手持着火把,也开始引燃起柔然人的营帐。
沉睡中的柔然士兵感觉到了异变,一个个睡眼惺忪地从帐篷里探头出来,不过,他们看到的却是一片弥漫的烟幕和熊熊的火光,刺鼻的浓烟熏得他们睁不开眼睛也喘不过气来。
眼看着四面八方到处都是一片跳跃的火光,柔然军营里自然得响起了一片“怎么回事?”“火,是火!”“着火了!”这样的叫喊,连盔甲和武器也来不及拿,士兵们就连滚带爬地从帐篷里滚了出来。早就虎视眈眈地埋伏在一边的西魏士兵们马上就凶狠地扑了上去,一阵凶狠的钢刀劈砍,还没清醒的柔然士兵被杀得惨呼连连。
兀自没有完全恢复神志的柔然人甚至惊呼:“妈的,你砍我干嘛,救火啊。”
片刻之后,在漫天的冷箭和也不知道埋伏在那里的伏兵攻击之下,柔然人才渐渐得明白过来,他们不禁大喊:“劫营!有人劫营啦!”
“是西魏人,他们来劫寨了!”
“救命啊!着火啦!”
“火就是他们放的!”
………………………………
柔然军的临时大营一片喧哗,人群中,有几个百夫长和千夫长正举着火把高声呼喊着,他们想要稳定住情势,不过至少三支以上的羽箭却是带着死神微笑,向他飞去,几声惨叫之后,又一些灵魂被超度了。
在几个举着火把的柔然军官接连不断地中箭倒地后,柔然人也明白了对方的目标选择,他们哇哇怪叫着像被烫着了似的,一下子丢下了手中的火把。火把一个接一个地消失,更加增加了人群的恐慌。
混乱!好机会!顾不上心中因为初次上阵的紧张,拓跋林和陈宁从暗影里一跃而出,对着柔然人众大声呐喊着发起了冲锋。他们埋伏在一边蓄势待发,锐气正旺,猛扑上前,白色和青色的刀气在黑暗中闪了异芒,扫向了那正在慌乱中的柔然士兵。
“死!”拓跋林紧赶两步追上了一个逃跑的柔然士兵,一刀砍过,那个柔然人的头颅就飞向了天空,随即溅起一捧血雾。
拓跋林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微微的愣了一下:“这就是杀人的感觉吗?只如此的一刀挥下?”
而随着斩获的增多,陈宁和拓跋林心中原本的恐惧也渐渐地消失。同时,那种从小就在军旅世家所培养起来的豪情也应运而生,毫不夸张地讲,甚至有那么一丁点的快慰。碰到了他们,睡眼惺忪的柔然人人数虽多,却如同一群肥羊碰到了恶狠,根本无从抵挡,一个个哭爹喊娘,夺路而逃。
突然,拓跋林撇到了在军营正中的那个大帐里,慌忙的跑出来了一个魁梧的大喊,那个大汉得头上插着三支乌羽,想来是应该是不小的官。
拓跋林叫住了身旁的陈宁,冲着他拿刀指了指那人,说道:“小宁,你想不想宰个大个的?”
“哪个不想,这些柔然狗就知道逃命,一个抵抗的都没有,弄得我跟个屠狗的屠夫一样,无趣的紧啊!” 陈宁竟然有些气喘,难怪,他每要杀死一个人,都必须要追到那人附近,而这些柔然人的奔跑速度,也确实不可小觑。
“那好,那你我不如去把那人给宰了,应该会好玩些的!”说完,拓跋林和陈宁就快步得靠近了那个人。
刚刚入睡即被惊醒的格里不台感到十分的愤怒,“妈的,这些西魏人难道都不让人睡个好觉吗?”怀揣着如此的情绪,格里不台甚至都没有拿自己的那对镔铁大戟,只带了一把随身的弯刀就急忙的跑出帐篷。
刚出营帐,格里不台满目尽是熊熊的火焰,耳朵里则全部充满了部下的哀号,面对着乱作一团只知道逃跑的自方士兵,格里不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很快就有人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两柄战刀一左一右,带着“呜呜”的风声就像他砍来。
格里不台急忙抽出弯刀,往左右分别砍出两刀。“当!当!”的两声过后,格里不台这才看清,原来偷袭他的,竟然只是两个西魏帝国的少年。
“找死!”格里不台口中怒喝一声,随即挽了一个硕大的刀花,攻向两人。
刚刚和格里不台对了一刀的拓跋林不由得暗暗心惊,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大汉的力道竟然如此霸道,只就一刀,就震的拓跋林半条胳膊都有些酸麻,不过好在他的刀法并不是十分精妙,如果这样的相持下去,己方总会找到破绽将其砍伤的。想到这里,强烈的立功心理使得拓跋林不由得又抖擞精神,挥刀全力向着格里不台砍去。
“锵锵锵!”的数下金属撞击之声,林、陈二人已经和格里不台交手了近十个回合。此时这二人越战越勇,一路“天行刀法”使得是行云流水,毫无阻滞,而反观格里不台,则是招数显得有些支绌。
格里不台冤死了,他由于出来的匆忙,竟然把自己上手的兵刃留在了营里,此时他由于并不使得惯弯刀,竟然被两个毛头小伙子给杀得有些狼狈,这要是说出去了,自己这个堂堂的一方可汗的脸面以后该往哪里搁?念及如此,格里不台更是一咬钢牙,狠命的冲着拓跋林当头就是一刀!
拓跋林见了,并不慌乱,他横向挥出一刀,直奔格里不台的弯刀,想用这个巧劲,来拨开这力劈华山的一击。
“锵!”的一声,火花溅起,然而拓跋林却惊讶地发现,格里不台这刀的来势,竟然只是稍微的一缓,便又是照着拓跋林面门砍来。
“完了!”拓跋林双眼一闭,只能受死。“第一次就战死沙场……”
不管他甘心不甘心,拓跋林现在,确实是毫无办法。一时间他突然觉得,原来死亡这个词,离自己并不是那么的遥远和陌生。
“当!”的一声巨响,拓跋林只觉得面前掠过一阵金风,自己的脑袋,竟然还仍然是完好无损的。
慢慢睁开眼睛,首先入目的就是格里不台那具没有了首级的尸体,在他的胸口,还有一个血洞,里面仍在向外留着鲜血。
拓跋林们猛一回头,看到马上的林之希正在自己的毡靴上蹭拭着枪尖的鲜血,而一旁的陈宁手里则提着格里不台的脑袋,直直地向这边看来。刚才,正当拓跋林闭目待死的时候,林之希的钢枪陡然而至,他一枪隔开了那势大力沉的一击,随后应手一枪又刺穿了格里不台的胸膛。而那时的陈宁由于来不及救援拓跋林,只好一刀砍向了格里不台的脑袋,以期他为了保全自己而变招。那想这格里不台已然怒极,根本无视陈宁的攻击,还是砍向拓跋林,方才要不是林之希及时赶到,拓跋林想来是不免一死。
“多谢叔叔救命!”拓跋林冲林之希行了一个大礼。
“行了,这里还是战场,不要这么客气,倒是你们两个后生,以后可别这么莽撞,这个人至少是个可汗,下次你们要是再遇见这样的,掂量掂量再去!”林之希说着,一催战马,又杀入了乱军之中,所过之处,钢枪上下翻飞,挡者披靡。
在柔然营帐的南面部分,柔然士兵人数虽然多,却因为措手不及和惊惶失措,给林之希这一千来人杀得落花流水。但兵营的北部却并没有受到袭击,他们的军官和士兵被中间传来的巨大的喧嚣吵醒后,只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袭营的敌人并不是很多。
随后,在柔然军官们的指挥下,北营的士兵们迅速的武装起来,在军官们的呼喝之下,列好了队伍。
“古轮牧百夫长,带你的人立刻上马!中军五十步结阵!”
“阿忽儿,令你的骑兵迅速接迎南营!”
“不里吉,带三个白人队驰援西侧阿纳俄部!”
………………
随着这一声声的军令,北营的柔然官兵们竟然有旬的执行着各自的命令,将近一万的柔然骑兵呼啸着冲向了南营。
“阻拦者,格杀!”
黑暗之中,面对着混乱的局面,也许只有这样的军令,才可以真正的稳定住局面。
在这样的军令下,许多西魏官兵因为寡不敌众而战死,不过被这些柔然士兵杀死最多的,却是他们自己的溃兵。散做一盘的柔然溃兵悲哀地发现,如果自己向着北营跑去,那么迎接他们的,也只有是把把锃亮的弯刀。比较之下,他们纷纷止住脚步,硬着头皮地向着南边杀去。
林之希这里的局面开始恶化,由于偷袭军的兵员实在是太少,只有千余人的他们,哪怕是被杀死了几十人,对林之希他们来说也是重大的损失。
看着从北营源源不断冲过来的柔然骑兵,林之希咬了咬牙,下令道:“撤军,全军撤退!有马的殿后!”
拓跋林和陈宁闻言看了看林之希和他身边的三十余骑,随后自觉地担任起断后的任务,他们两人此时也抢过来两匹战马,和林之希一起,并马而战!
远处又跑过来一个百人队,他们以极为强横的冲势奔向西魏军,林之希见状,不由得胸中豪气大升,他左右看了看两人,喝道:“孩儿们,你们敢不敢与我共冲敌阵!”
拓跋林不屑的看了看前面的来敌,喝道:“区区百人鼠辈,安够我杀?”
“好!”林之希长啸一声,一人一枪就风一样的冲进了敌人的队伍之中,他右手持钢枪的末端,在身侧拼命的扫荡,每次扫过,总要灵魂被金属的强风送上天堂。他的力量成为他暂时的保命符,因为以一敌多,突刺显然没有横扫来得过瘾,当然,仅仅是暂时。已经杀红眼的柔然骑士们毫不理会他手中的钢枪,依然向他身前进逼。同时,拓跋林、陈宁也是应声入阵,手中的战刀左右劈砍,同他们错马而过的柔然人无不纷纷落马。
跨下的战马迎风长嘶,快如闪电的迎着敌人的骑兵冲去,高速奔驰的战马上下颠簸,而马上拓跋林却是精神抖擞。“死!”一声怒喝之后,迎面而来的那个柔然骑兵应声落马,刀锋起时扬起的血点四散而飞,由于战马速度太快,这些血点竟然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红色的弧线,向后洒去。来不及多想,另一个柔然骑兵就沿着几乎和先前那人同样的路线奔向了拓跋林,只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两人便已错马,一道寒光带着金属劈空的声音直奔拓跋林而来。 拓跋林见状,随手的平掠出去一刀,这一击朴实无华,但去势却是快的诡异,随着两人战马相错,又是一个柔然人栽落下马,不过很快,第三个骑兵变几乎以同样的线路和同样的速度,杀向了拓跋林……
拓跋林的体力几近极限,但是强烈的战意和求生欲还是是他的战刀不断地在砍杀着迎头而上的敌骑。而就在他们三人就要穿阵而过的当口,林之希一枪将他面前的最后一个敌人刺穿,并且,把他挑了起来!
这三人犹如一把锋利的钢刀,势不可挡的在这百人军阵里杀了一个来回,随后,这原本阵势整齐的柔然队伍,也就轰然溃散了。整整一百人的队伍,落马者,三十四人。而其余随后赶来的柔然骑兵见三人如此神勇,一时间竟无人敢于上前,只是带着马,和这三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就在他们迎面冲击敌阵的同时,原本跟随着林之希的三十余骑,也只剩下了不到十人,看来,敌人的攻势,也是非常的猛烈。
“哈哈!枫儿,小宁,我们此次冲锋,痛快不痛快?”浑身鲜血的林之希看着二人,大笑着说。说完后忽又一转,对着面前的柔然士兵,威胁性的扬了扬兀自挑在枪尖的死尸,大声道:“你们哪个还敢上前!喝!”而对面的一众蛮人一时间被他的豪气所摄,竟然都不自觉的后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