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傻呀!”有些气急的拓跋焘不禁大骂,“韬光养晦!你懂吗,而一个人要是这么做了,他一定就会有所图谋!”
“那他能有什么图谋?他都已经是天柱大将军了,他还有什么不满的?难道他又看上拓跋六修的小妾了?”
“你!”拓跋焘气的竟然无语,良久,方才回过神来。不过,拓跋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又踢了萧朝贵一脚。
“我真想踢死你啊,尔朱荣已经是位极人臣了,他要是再想图点什么,也就只有不当人臣了!”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力量会把你变得连自己也不认得自己。”拓跋焘很郑重地对萧朝贵说道:“那就是我们的欲望。”,因为这句话,当年郑王也是如此对自己讲的。
“啊?他想谋逆?!”任萧朝贵再笨也应该猜到了,不过,这个结果却是相当的可怕。
“如果我没估计错,应该是这样的。”拓跋焘也不愿意这是真的。
“那让郑王派人把他拿下不就完了,还废什么话啊!”
“没证据你抓谁?抓奸还得在床呢,白痴!”拓跋焘说着又要起脚。
萧朝贵急忙闪身,免得又被踹上。“哦,我明白了,你想拿奥萨马当突破口!哈哈,我说得对吧。可是,你告诉郑王了吗?”说到此,萧朝贵不禁问道。
“没笨死算你好运!”拓跋焘收起脚,正色道:“我还没和郑王说呢,我怕他老人家出于外交上的考虑,再把奥萨马那个老怪物给放了,所以我就打算先斩后奏了。”
“那我明白了,不过,你可得快一些阿,时间长了,我怕柔然使团哪里会有麻烦,毕竟这人是那边的一方诸侯啊。”
“你总算说了句人话……走,咱们去看看小宁进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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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身后的常云和那一百来亲卫,拓跋焘他们来到了帝都神武门,在简单的和守卫的禁军进行了一些关于这次行动的说明了之后,拓跋焘把这些人分为了两队。
“常云,你带着七十个人主要去照看一下神武门前的广场,有可疑人等立刻擒下。剩下的人,与我上城门守卫,听好了,要时刻注意协助金吾卫士保护公主安全!”
“是!”齐刷刷的一声唱诺,常云带着人去了广场。而拓跋焘也在依据着神武门的具体地形,一一布置人手,好做到万无一失。
随着太阳的渐渐西移,神武门前前来朝贺的人们也渐渐聚拢起来,还未到巳时,神武门前已然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人们大都衣着华丽,喜悦的表情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这‘帝都之花’的名头还真不是说着玩的啊,瞧把这些人高兴的,好像是他们要过生日一般。”拓跋焘看到下边那攒动的人头,不禁说笑道。
今天他的心情不错,因为他看到了一丝曙光。
这三年来,由于朝廷的整个风气颇为靡靡,所以一心复仇杀敌的拓跋焘过得很是郁郁,而他不得不隐藏自己的想法,而去混迹于烟花巷陌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由于天柱大将军而朱荣的存在。
尔朱荣对于柔然素来亲善,这是帝都上下有目共睹的事情,不过他之所以这么明确地在一个重大的外交问题上标明自己的立场,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党同伐异。当然,他并不昏聩,他出身行伍,也知道军队乃是立国之本,所以他并不反对帝国这几年在西线对于卡里姆多帝国的战事,然而一旦涉及到柔然,他就会变得分外的敏感,这三年来,已经有大小十八位将军,就是因为抨击尔朱荣的对柔然政策而丢官弃爵,有的甚至还横死刑场。所以,在这样的一种政治气氛下,拓跋焘虽然是由满腔的不满,但是也只能选择那逃避现实的一醉,在梦与非梦之间,来找寻着自己的快慰。
现在,如果要是从奥萨马这个柔然汗国的贵戚嘴里套出尔朱荣里通外国的罪证,再借助于郑王的实力,想来扳道尔朱荣,也不是什么遥远的事情。尔朱荣只要一倒,也许自己那上阵杀敌的理想,还有去实现的可能。想想昨天晚上自己最后教给陈宁的那个方法,他倒是对从奥萨马嘴里撬出一些有用的消息充满了信心。
而随着午时的逐渐临近,神武门上的人也慢慢的多了起来,不过大多都是些杂役、仕女、持金吾卫士什么的,想是来确认场地和安全状况的。
终于,在离午时还有一株香时间的时候,两队禁军整整齐齐的从端门出列,队形严整的朝神武门走来。在他们身后,是大约五十人的仪仗,这些仪仗都打着五色牙旗,倒显得十分的气派,仪仗之后,便是大约两百多人的金吾卫士,而在他们中间,一顶金色的銮驾显得是分外的抢眼。銮驾阔约两丈,高两丈,上边雕龙画风,而遮在銮架前面的幔帐,更是画着两只火凤,端的是栩栩如生。这一切,无不显示出銮架主人的高贵。
“里面就是霜月公主了吧。”拓跋焘暗想。
果然,在所有的禁军,仪仗全都抵达了神武门了之后,神武门前突然响起了三声礼炮,随即,门下广场里的民众就响起了一阵欢呼“万岁!”“公主万岁!”“公主殿下寿比山高!”,大家都知道,按西魏惯例,礼炮之后,公主就快要出现了。
之后,禁军与仪仗就走上了神武门,各按位置站定。
在看到神武门上的仪仗已经站好了之后,一个身披红袍的金吾卫士低头在銮驾前说了些什么,随后銮驾便微微下倾,缦帐轻挑之后,从里面走下了一个玉人。
一身鲜红的裙装,身材极是修长,柳腰纤细,堪堪仅只能一握。更难的是那凝霜赛雪的皓腕,白生生的极是养眼。拓跋焘又往这人脸上瞧来:唇红齿白,琼鼻如削,乌黑的长发直披到腰上,十分的清秀,却是极为美丽,只是脸上兀自留着童真之气,倘若假以时日,则定是一位绝色美女。此女,便是人称帝国之花’的霜月公主拓跋月儿。
拓跋焘猛的感觉眼前一窒,似乎被眼前的少女给迷的喘不过气来,可随即一想,这只不过是个孩子,又不由微微的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禁在心里又骂了自己几句,心说自己怎么有点陈宁的味道了,真他妈的颓废。
见到拓跋月儿逐渐走近,拓跋焘赶忙快走了几步,双手略一抱拳,下跪施礼道:“属下帝都羽林军都统领拓跋焘,特奉郑王拓跋猗卢、殿前度检点周彦之大人之命,前来负责公主此次在神武门的安全。”
“这么说,如果不是那两个老家伙让你来,你就不肯来保护本公主啦。”一声清越的女声响起,说话的正是拓跋月儿。
“这个,属下万万不敢,不过,不过……”拓跋焘万没想到,本是应该点头示意的公主突然呛了自己一句,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只急得抓耳挠腮,好不窘迫。不过在他的心里却早已将这个小公主不无刻损的腹诽了几句。
“哎,公主殿下不可造次啊,都统领大人不辞劳苦,特来护驾,你应该感谢才是。”那位红袍将领看不过去,忙颇为威严的说了公主一句。此人大约四十来岁,渊停岳峙,显得很是威猛刚毅,气势惊人。
“哼!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嘛,干什么这么凶呀!”拓跋月儿俏脸一沉,小嘴一嘟,冲拓跋焘做了个鬼脸,倒也显得十分的可爱。
“多谢这位大人,在下拓跋焘,这厢有礼了。”拓跋焘说着,非常感激的朝着那位红袍将军,打心里生出一股好感,“请问阁下贵姓?”
“哈哈,我叫刘毅之!拓跋焘,我可是认识你的哦,想当年,我与令尊大人也是有一段交情的啊。”大汉笑着对拓跋焘道。
“刘毅之!啊,你是刘叔叔,请受小侄一败!”拓跋焘语罢,冲着刘裕就拜。
这也难怪,想当年鹰扬将军刘毅之,与冠军侯扫北将军拓跋嗣,荡寇将军龙越,折冲将军顾宪之,建威将军刘牢之,神威将军尔朱荣(现在叫天柱大将军),天机将军诸葛云,奋威将军萧远山(萧朝贵之祖,萧长华之父)并称“帝都八将”,端的是叱咤风云,纵横宇内,四方诸侯,莫不臣服,西魏军威,也是远播四海,而如今,奋威将军萧远山、天机将军诸葛云均没于战阵,扫北将军拓跋嗣,折冲将军顾宪之,荡寇将军龙越也战死在三年前的永明之殇,刘牢之早已引退,尔朱荣又野心勃勃,上窥王位,原来的“帝都八将”也早已“风流已随雨打花开去”了。而今这刘毅之,可算是上一代的豪杰中,硕果仅存的两人之一了。
“贤侄,这么客气做什么,快快请起,啊,不然的话我可当不起啊。”刘毅之见状,急忙掺起拓跋焘。
“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算是什么样子,也不知羞!嘻嘻!”拓跋月儿见到刘毅之搀扶拓跋焘,不忘见机刻损起来。
今天是她的十五岁生日,本想好好的敲诈自己的父皇一笔生日贺仪的她,竟然接到昭命,说是被安排去接见民众,这小妮子心里有点不大乐意,一肚子邪火无处可发时,正好遇见了那倒霉的拓跋焘。
刘毅之闻言,充满威严的看了拓跋月儿一眼,后者见状,只好又吐了吐小舌头,转身向神武门走去。而拓跋焘听了,则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暗骂:“哪里来的这么刁蛮的公主,就这还帝都之花,狗尾巴草都比他强。”当然,这些话自是无法明说的。
众人眼看霜月公主已经走上了神武门,当下也不敢怠慢,急忙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当霜月公主走上神武门之后,门下的民众先是发出了一声震天的赞叹,皆是惊讶于这位小女子的美丽,随即齐刷刷的鼓起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的烂美之辞。“万岁!”“万寿无疆!”“天佑西魏”充斥着广场,更有人竟然当场跪拜,不住地磕头。
而沉浸在众人赞誉之中的拓跋月儿简直高兴得要死,民众的拥戴早就使她忘记了先前还是多么的不情不愿。看着门下这么多的男女老少都由衷地为自己祝福,她仿佛已经坐上了云端,轻飘飘的不知所以。在她的眼中,门下的那些民众是那么的朴实可爱,真恨不得亲自下去和他们握一握手,说一说话。
而此时,在门下的民众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公主殿下啊!您下来见见我们吧!”一人起了头,门下的数万民众仿佛突然被惊醒了一般,几乎是人人都在大喊:“您下来见见我们吧!”一时间,声音震天!
任谁在这般热烈的场面之下,都有可能会有点飘飘然的,更何况是一个仅仅十五岁的女孩。
而拓跋月儿则自然是有些得意得过了头,当下冲着身后的随从说:“快,安排銮驾,我要出门和他们见面!”
而此时,刚刚走上神武门的拓跋焘,听见此语,心里一惊,脚下一个疏忽,居然踏空,顺着那神武门上的无数石阶,狼狈不堪的滚了下去。
第二卷 帝都风云 第十章 天行健
“还羽林军统领呢,连上个台阶都不会吗?”拓跋月儿看到摔的灰头土脸的拓跋焘,忍不住调笑了起来。忽地又冲他做了个鬼脸,少女的天真,一时显露无疑。
拓跋焘却是又痛又气,痛当然自不必说,从这这几十阶台阶滚落下来,不痛就不是人了;而可气的是,好端端的这小丫头又给自己添什么乱,在神武门上象征性的挥挥手,做做样子不就完了呗,非得下去接见子民,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嘛。
正待发作之时,又忽一转念,心道这位公主一直被文显王拓跋六修视作掌上明珠,颇为溺爱,自己还真是吃罪不起。
想到此,拓跋焘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声道:“公主说的是,下官确实有负羽林军军官一职。”言罢,拓跋焘话风突又一转:“不过刚才不是小人无能,而是在下一时间被公主的悲天悯人的精神所感动的五体投地,霎时不能自控,以至于脚下失足,让公主笑话了。”说完,托跋焘还装做了一幅颇为感慨的样子,好像是在说,“公主您实在是伟大啊。”
“嗯,原来如此阿,呵呵,其实也没什么,本公主就是看下面那些国民期盼上眷太苦,一时情不能止,所以才说去看看他们的呀。”拓跋月儿笑面如花,看来拓跋焘刚才的理由对她来说很是受用。
“小孩子就是好骗,随便说几句好话就美的不知所以了。”拓跋焘暗自得意。
按下拓跋焘心里的想法不提,霜月公主不顾鹰扬将军刘毅之的劝阻,硬是要走下神武门去接见民众。而这位纵横疆场的刘毅之却又奈何不了这个刁蛮又任性的小公主,只好吩咐众卫士多加小心,自己则更是不离公主左右,生怕有个闪失。
拓跋焘自是无力阻拦公主,只得打起精神,警惕的跟在霜月公主身后。
在众多卫士的陪同下,托跋月下令打开神武门,自己也从神武门上拾阶而下,走向了门前的广场。
随着厚重的两扇大门被缓缓的打开,从里面跑出了两队的禁军,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驱赶着那些近乎于疯狂的想要涌上来的国民,好让公主能够从容的走进广场。紧接着,大约一百名金吾卫士从神武门里列队而出,按东西南北的方位站定,他们盔甲整齐,一脸严肃,仿佛在戒备着一切的可疑人等。最后,在仪仗队和一百金吾卫士的陪同下,霜月公主拓跋月儿终于从神武门里走出,同时,人群里也爆出了一阵震天的欢呼。
不过,紧跟在拓跋月儿身后的拓跋焘和刘裕两人,倒是全然没有一丝喜色,他们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神情颇为紧张。
不管身后的拓跋焘、刘裕二人再如何不安,人群簇拥中的拓跋月儿倒是眉飞色舞,她不停的对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