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翰见吕思远沉思不语,便又拈起一子微微笑道:“先生没有发现吗?他这一摔伤,赵岳便拉练不成了,我们后面所有的计划都统统落空,他请了半个月的伤假,等于是把上任向后拖延的半个月,这半个月内,他必然不会老老实实在家养伤,会想法兴起波澜,他现在唯一能依凭的就是太子,所以我们只要盯住太子,再监视住李维正,就能知道他地对策是什么了。沸腾文学101123。Se。”
吕思远点了点头,王翰说得很有道理。
东宫,太子朱标这几天旧疾又犯了,起因就是插秧时他代父皇率百官出城插秧,尽管只是做做样子,但回来后他地胃痛便发作了,以至于第二天早朝都没有参加,后来得知父皇竟在早朝上将李维正封为锦衣卫千户,着实令他大出意外,他一直认为俞平死后的侍卫长位置是最适合李维正,既能成为自己的最心腹,又不会和方孝孺等人发生冲突,他也几次向父皇提出这样地请求,却没想到父皇居然把李维正彻底拉进了锦衣卫,这就是说父皇并不想让他跟随自己。
这让朱标着实有些沮丧,李维正这个人是他在定远县发现的人才,他地表现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就在他准备大用李维正时,父皇却又釜底抽薪般的把他拉走了,如果李维正以后由此脱离了自己,对他就是一个大损失了,当然,朱标也曾考虑过让李维正成为他在锦衣卫地代表,这也是他最初的计划,可是夺信案使他看到了李维正地能力,放在锦衣卫有些可惜了,而且不容易控制,最好还是在自己的身边,成为锦衣卫的代表只是最后不得已的下策,无论如何他也要再争取一下。
此时朱标的胃疼已经停了,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许多,他正坐在书房内心不在焉地看书,脑海里想着怎么把李维正再拉回来。
旁边坐着他的幕僚方孝孺,方孝孺上个月正式进东宫为皇长孙朱允的教授,当然,他还同时兼职朱标的幕僚,前几天皇上在六角亭处罚晋王之事他从朱允那里听说了,而年初定远县刺杀案的幕后其实是秦王之事,朱标也告诉了他,对于以后诸王拥兵尾大不掉地焦虑,朱标一直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一点好的建议。
方孝孺见朱标心神不宁,还以为他是为诸王坐大而担忧,便微微一笑劝慰道:“殿下不必太过于焦虑了,三纲五常乃是古礼,诸王再桀骜不驯,也强不过‘纲常’二字,依我看殿下只要恪守礼仪,不让诸王将来找到起兵的借口,然后再徐徐图之,实行远交近攻、步步为营的策略,三五年后分封之患便可平息,这是一,其实殿下多施行仁政,以得民心,得民心者方得天下,诸王起兵与民心相悖,又怎能持久,再加上名不正言不顺,甚至不用朝廷出兵,他们自己便会烟消云散,所以,说到底还是一个仁义问题,以仁义治天下,岂能败之。”
朱标见他兴致勃勃,便苦笑一声道:“这件事尚可从长计议,可我现在要失去人才,这才是让我焦心之事。”
“殿下说得就是那个李维正吧!”方孝孺语气中带了一丝不屑,从定远县他就对此人耿耿于怀,胸无安邦定国之策,腹无锦绣文章之才,凭一点小聪明和运气,居然混到了锦衣卫千户,不过这也样说明皇上识人,知道此人是鹰犬的命,所幸没给太子,他见朱标似乎有点念念不忘,便劝他道:“殿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殿下若得李维正,未必是好事,我曾说过,殿下过于看重此人,会一叶遮目,会阻名望之士来投,其实殿下身边人才济济,又何少他一人,黄子澄、齐泰、暴诏、卓敬等等哪一个没有经天纬地之才,如果说殿下担心自己武将不足,那蓝玉、傅友德、冯胜、常升、李景隆,这些都是能征惯战之将,殿下大可依托他们建立王道之业,又何必在意一鹰犬?”
朱标见他一心劝自己放弃李维正,知道他们之间矛盾难调,便笑道:“这件事我就是有心,父皇恐怕也不准了,先生不必再为此事劝我,上课地时间要到了,犬子就依仗先生多多管教了。”
方孝孺见时间确实不早,便起身告辞,待他走了,朱标又心事忡忡地拿起了书,这时,一名太监悄悄走到门口禀报道:“殿下,杨宁来了,好像有急事。”
“哦!让他进来。
”朱标放下书,坐直了身子。
片刻,杨宁匆匆走了进来,半跪行了一礼道:“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回禀殿下,属下刚刚听到一个消息,说李维正昨天下午从马上摔下来,断了手臂。”
朱标一愣,怎么会这样?昨天可是他的第一天上任啊!他沉吟一下立刻便道:“我不好去看他,你就替我去看看他,问他有什么要求,告诉他,只要我办得到,一定会帮助他。”
说着他又取过一只长条形的锦盒递给杨宁道:“把这个给他,是我的一点心意,让他好好养伤。”
“属下这就去看他。”杨宁接过盒子,又行了一礼便匆匆要走,走到门口,朱标又叫住了他道:“你最好让李维正自己表个态,如果他还愿意跟我,那我就再向父皇要人。”
杨宁走了,朱标望着他的背影,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忧虑,他似乎觉得李维正身上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自己都不知道,不应该是这样地,他地一切自己都应该了如指掌,可现在,他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杨宁离开东宫,很快便来到了位于刘军师桥的李维正地府第,这是他从锦衣卫问到的地址,自从他们在龙门所分手后,便一直没有见过面。
府第里很安静,因为李维正受伤在家休养,大家都尽量轻手轻脚,唯恐打扰他地休息,杨宁敲了一会儿门,门很快便开了一条缝,管家李福打量他一眼,便笑问道:“你找谁?”
“这里可是李千户的府第?”
“正是!”
“请替我通报一声,就说他地老友来看他。”
李福连忙歉然道:“我家大人身体不好,不能见客。”
“阿福叔,是谁啊?”后面传来了郭倩倩的声音。
“小姐,他说是老爷地一个旧友。”
杨宁并不认识倩倩,他连忙道:“我姓杨,和五哥在武昌关系很好,听说他受伤了,特来看望他。”
听到‘五哥’二字,倩倩笑了,便对李福道:“阿福叔,带这位先生到小客房稍候,我去给大哥说一声。
”
李福答应,便将杨宁请到了小客房,倩倩自去告诉李维正,不多时,她来到小客房,对杨宁笑道:“让杨先生久等了,我大哥请你到他房里去,他暂时不能动弹。”
杨宁跟随着倩倩来到了李维正的房内,一进屋便听李维正笑道:“我还当你这小子在武当山出家不肯回来了呢!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杨宁走进房,见李维正半躺在被褥上,左臂缠着厚厚地纱布,吊在胸前,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友情,杨宁心中不由一阵惭愧,便走上前歉然道:“我一直想来看你,可总没有勇气。”
李维正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笑道:“你不用解释了,我心里明白,坐下吧!”
杨宁有些局促不安地坐下,便把手中的锦盒放在李维正身旁道:“这是太子殿下给你的,是他的一点心意。”
“是什么?”李维正眼中充满了好奇。
杨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敢擅自打开。”
李维正便对倩倩使了个眼色,倩倩拾起锦盒打开了,不由‘啊!’地一声轻呼起来,盒子里放着一支须发极长的野山参,她出身官宦家庭,识得此货,这山参至少也有千年以上了,在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更不用说价钱了,杨宁也认了出来,他知道这山参来历,便对李维正道:“我知道了,这是前年高丽王李瑶入朝献给皇上的三千年高丽参,因太子身体不好,皇上又转赐给了太子殿下,他居然给你了,五哥,这可真是太子殿下的恩德啊!”
李维正沉默不语,他心中也有一丝感动,从这些小事情上便可看出来,太子确实是个宅心仁厚之人,他点了点头便道:“杨宁,你替我转告太子殿下,就说他地恩情,我李维正铭记于心。”
杨宁心中也有些感慨,便对李维正道:“太子殿下确实善待下属,五哥还记得赵无忌手下那个赵大吧!听说因为武昌失利,秦王竟将他活活打死,由此再看看太子,五哥擅自毁了信件,可太子丝毫没有责怪你,反而在皇上面前把责任承担下来了,从这件小事便可看出太子仁德,这次你受伤,太子还特地叮嘱我,你若有什么要求,可尽管提,只要他能办到,他一定会尽力去做,五哥,将心比心,太子真待你不薄啊!”
李维正沉思一会儿,便徐徐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皇上为何升我为锦衣卫千户,我也是希望能跟随太子殿下,如果他肯再去皇上那里求情,把我调入东宫,我一定会忠心于他,为他排忧解难。”
杨宁点了点头,立刻道:“太子殿下也有此意,既然你已经表态,我回去给殿下说,他说只要你还愿意跟他,他会再一次向皇上提出,调你入东宫。”
卷一 卷进大案 第九十八章 各方所谋
宁走了,李维正陷入了沉思之中,诚然,既然他机手臂,引发各方关注,那肯定可以利用起来对付赵岳,他已经知道赵岳的背后是吕思远,而听冷千秋的口气,吕思远的背后似乎另有其人,诸王中,秦王的可能性最大,只有他才这么恨自己入骨,至于燕王,李维正知道不会是他,以他的心胸,是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另外,还有那个冷千秋的背景也不是那么简单,锦衣卫虽小,但权力极大,朱元璋的儿子们当然会千方百计把手伸进来,就不知道他又是代表了谁的利益?
李维正将这个念头按下,又回到了三所的事情上来,为了顺利控制三所,他进行了一系列的布局,既然他的对手其实是‘毒秀士’吕思远,他就不能掉以轻心,不能被他看破自己的布局,现在他已经走出了两步棋,他还需要一步暗棋,要在关键时候使出,以达到完美收官。
想到这,李维正便让倩倩去找自己的一名亲随来,利用空间,他用铅笔写了一张条,很快,亲随焦三郎走了进来,单膝跪下行礼道:“请大人吩咐!”
李维正把纸条递给他,吩咐道:“你去把这个人找来见我,小心外面有人监视,要兜个***。”
焦三郎答应要走,李维正忽然想起一事,便叫住了他,李维正站起身对倩倩笑道:“我记得你给我说过,客房的井里有一条密道,对吧!”
倩倩点了点头,不解地望着大哥,不知道他问这件事做什么?
“走!咱们看看去。”
宅子周围布控了不少监视他的人,让李维正的后续布局很难安排,在这种情况下,李维正就想起了井里那条密道,原以为没有什么用,这才几天,便用上了。
一群家人簇拥着李维正来到客房,这里现在是李维正的几个亲随居住之地,大家来到井旁,井口已经重新安了轱辘,亲随们天天在用。
李维正探头看了半天。忽然对四个亲随笑道:“这下面有一条密道。经久不用。你们谁愿意下去一探。我赏银十两。
”
四人面面相视。半晌。马四郎和孙六郎同时举手。李维正便笑道:“那就两个人下去。互相也有个照应。一人五两银子。”
虽然赏银少了一半。但井还得探。两人收拾了一下。腰间捆上绳索。一前一后地下去了。很快便听马四郎道:“大人。确实有个洞口。”随即一阵刺耳地铁片刮移声。两人同时大叫起来。“臭死了!”
井上地人一齐闪开。待戾气散尽。两人点燃火把进入了密道。过了半响。隐隐可听他们惊喜地笑声传来。片刻。孙六郎爬出来道:“大人。里面很宽敝。有不少粮食。还有一些银器和铜钱。但粮食都已经霉烂。应是避难和逃生所用。”
“你们继续探。寻找出口。”
孙六郎又爬了进去,大约又过了一刻钟,他再次爬出来道:“好了,大功告成,密道长约百步,一直通到我们隔壁道观后院的马房,出口十分隐蔽,需要从里面关上,我已经把出口关闭了。”
“马四郎呢?”
“大人,我在这!”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马四郎出现在墙头,他笑着跳下围墙,向李维正禀报道:“这下子我们再出去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李维正点了点头,给焦三郎使了个眼色,焦三郎知道是让自己去送信,他将绳子捆在腰间,慢慢爬下井去,对孙六郎道:“老六,麻烦你再和我进去一次,等会儿替我关上出口。”
李维正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他要寻找的人应该在家中才对,此人应该回来,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费廷安是在第一时间得到李维正跌伤的消息,和许多人一样,他先是不相信,很快得到了冷千秋的证实后,他惊讶、惋惜,为李维正地背运感到遗憾,不过随即发生的事情让他也有了惑,上面责令拉练训练停止,他与赵岳轮流替李维正批阅每日的汇总情报,这样一来,李维正所面临地危机竟迎刃而解,这个伤受得真巧啊!
费廷安在十八岁便进宫做了侍卫,八年前锦衣卫成立,他也被调入锦衣卫五所,他父亲费天为避人非议,便让他从普通校尉做起,小旗、总旗一直做到百户,皆是积功升迁,这次升为副千户固然可父亲退仕有关,但确实也是众望所归,费廷安为人低调,做事踏实谨慎,更从不依仗父亲的权势压人,在锦衣卫中人缘极好,但他也有个弱点,就是不喜欢参与到权力斗争中去,身在权利场,这是一个极大的不足,好在他有一个老姜弥辣的父亲,能时时提醒他,比如这一次,李维正入主三所之争,若不是父亲提醒他,他压根就不知道这次三所之争竟然是太子和秦王之争,他想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了。
此时,费廷安又一次来到父亲的书房,他刚刚接到李维正给他地一张纸条,请他前去一叙,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拿不定主意,便来请教父亲。
费天还是和往常一样在书房里品玉,也只有儿子的事才能让他转移视线,费天一边喝茶,一边静静地听儿子讲完这两天发生地事,他沉思了片刻,竟捋着焦黄的鼠须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