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以“未名”带起的五丈空间范围内的火焰炎流与孟斐斯等人的豪勇砍杀面前,敌人的攻势竟不由一窒。
当然我们并无意阻挡住敌人的追击,这也不可能办到,目的只是将敌人的主力吸引过来,消除我军撤退的部分压力,给予我军更多时间撤离战场。基於沙漠的广阔空间与梅因斯特军对沙漠地形的熟悉,所以我们采取了分散撤离的方式──一旦成功离开敌人的攻击范围,帝国联军再无可能追击四散逃逸的梅因斯特军了。
但齐科夫不愧为帝国的一员宿将,适时洞悉了我的意图,以少量兵马牵制著我们的锋芒,以主力追击我们後撤的骑兵团,紧蹑我军主力并张开包围圈,不给我军任何逃离攻击范围的机会。
形势对我军相当不利,一旦让帝国军合围成功,我军便难逃骑兵主力全军覆灭的危机,而如果一旦轻骑兵被歼,梅因斯特再无可以阻挡法拉帝国联军的实力──国之兴亡,在此一瞬!但情势的发展似乎越来越不妙,在严峻的危机面前,我们苦思亦不得脱困的良策。
这时,我身上的黄金盔甲──“女王之护”,已经染满了敌人的鲜血,似乎还有诡异的光芒在流转,甚至连黑色的长发也被鲜血所染红,一双幽深的黑色瞳子却泛著若有若无的金色流光,嘴角噙著一丝野兽般噬食的微笑,长剑挥砍处,总是带起一道由敌人士兵鲜血所构成的美丽弧线,然後……就是死亡。
面对我的骑兵都不由泛起一种在死神面前的无力感与恐惧感。最後他们只是紧紧将我们围困在中间,却不敢主动向我发动进攻──当面对著一个连重骑兵也能轻易劈飞的人,又有多少人还能硬著头皮往死里冲呢?
此时我跨下雪白的雷部与我一身的鲜红构成了一幅奇异的图腾,当然,在帝国骑兵面前,我更象是一尊舐血的死神,手中犹自往下“叭叭”滴著鲜血的血色长剑就宛如修罗恶鬼勾魂的利刃!但是,他们都知道,我也不过是在作困兽之斗而已,所在他们在等!──等待死神力尽那一刻的到来!
这时我听到一把熟悉却让人不舒服的声音传入耳中:“亚历,真是你这个贱种!你竟然未死!你的命真是象臭水沟中的虫子一样又贱又硬呀!你这个贱民也妄尊称王,还敢发兵与我无上荣光的帝国军抗衡?你真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呀!今天你必须为自己的无礼与狂妄付出血的代价!哈哈,如果你肯跪在我面前舔我靴底向我认错,恳求我的宽恕的话,本座可能会念在喀丽莎的份上给你一条全尸,如果本座心情好的话,或许会饶你一条狗命!”
我透过围困的帝国骑兵的间隙向声源望去,看到一身金色盔甲的詹姆斯在帝国骑兵卫队的团团簇拥下,颐指气扬地坐在高大的褐色骏马上。
我强行压制住内心想要冲上去立马将他斩杀的冲动,调匀了呼吸冷冷答道:“果然畜生是说不出人话的!詹姆斯,你除了躲在别人的身後,在安全的地方呐喊,然後在别人拼死拼活後再出来篡夺别人的功劳,以自己士兵的尸体来累积自己的荣光之外,你还懂什麽?相对於帝国中真正的脊梁、沙漠中的男子汉,你这个只晓得依仗祖辈庇荫、陶醉於不属於自己的荣耀中的人,简直连猪狗都不如!”
我嘹亮的声音中带著凌然的威势,竟让詹姆斯一时为之语塞,而帝国军的士兵似乎也在默默听著这一番话,连正在指挥著合围的齐科夫似乎也注意到了,流畅的指挥动作竟有一瞬间的僵硬,在某种程度上,我已经获得了敌人的尊重,在他们看来,至少我是值得尊敬的敌人── 一个身先士卒的王者。
但我再无瑕去猜度帝国军人的心思了,因为此刻我听到了从梅因斯特军中连续传来的、士兵频死的惨号……
圣伦历1893年8月26日下千4时,帝国联军的合围之势即将完成──在这场法拉蒂斯帝国与梅因斯特的战争中,胜负似乎已经分明了,也似乎正如大多数人事前所预料的:这是一个强大的猛虎噬食弱小的雏鹰的游戏,胜负并无任何的悬念。
此时连一向谨慎的齐科夫也不由松了口气:虽然有点勉强,但还是胜利了。
躲在帝国联军重重防护中的詹姆斯甚至手舞足蹈地欢呼:胜利女神已经向我们掀起了裙摆,为我们裸露出了胜利的果实,只等待我们最後的采摘!
第二十九章、死神的游戏
第二十九章、死神的游戏
但齐科夫笃定得太早了,而詹姆斯也高兴得太快了!──在齐科夫的笃定胜利与詹姆斯满心欢喜的同一瞬间,我也长长舒了一口气,叹道:“总算赶上了!”
就在帝国联军的包围圈即将完成之际,一场对帝国联军来说就象是突如奇来、毫无任何先兆的特大暴风雨突然降临在他们的头上!一时间风云色变,在一片铺天盖地的黑暗里,猛烈的狂风与急骤的暴雨夹带著雷鸣与电闪的狂嚣席卷帝国联军阵中,几乎将帝国联军接近完成的包围圈冲得支离破碎!
就在此时,我与孟斐斯率领的骑兵队对帝国联军发起了猛烈的冲击,带著烈焰狂涛的“未名”成为黑暗中肆意狂舞的火蛇!在我们发起进攻的同时,梅因斯特的轻骑兵团也突破了帝国联军不再完整的阵形,顺利完成了後撤。
而我挥剑砍落数个被这情景弄懵了的帝国骑兵头颅,与孟斐斯一起带著剩下的近七十名殿後的梅因斯特骑兵疾驰而去。
在这场浩大的自然风暴面前,善用兵如齐科夫者,也无法马上收拾乱势,重新编好阵形,而且在风雨模糊的视野中更无力组织己方骑兵队对我们进行追击,只得眼睁地看著掉进口袋中的鸽子轻松飞逸,让我们扬长而去。
这时,詹姆斯却在暴风雨中歇斯底里地狂喊:“给我追击!给我追上去杀光这群混蛋!谁替我杀了亚历那贱种我给他封侯拜将!”似乎无法接受失败的事实,却没有一个人对他的声音进行应和。
而齐科夫只是默默地收拾残局,对军队进行重新编制。
後来人们是这样评价詹姆斯六王子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的:“胜利女神只是轻轻抚弄了一下衣角,詹姆斯却自作多情地认为胜利女神在对自己抛媚眼。”
在这场战争中,帝国联军有近万人的伤亡,尤其是新式重骑兵人数折损过半,而梅因斯特军也付出了六千多具尸体的代价。
在暴风雨结束後,詹姆斯无法抑止自己的狂怒,骂出了与其王族身份应有的修养不相称的脏话:“他妈的,真倒霉,竟会遇上这场意外的暴风雨!亚历这贱种真他妈的走了狗屎运,竟让天气帮了他一把!这次让他逃了,下次他再没有这样好运了!哼,下次我一定要砍下他的头颅高挂在梅因斯特的城楼上,让世人知道忏逆与侮辱我的下场!”
“对梅因斯特来说,这场暴风雨来得并不意外,而是早已料定的。我们必须从这场战争中吸取深刻的教训,正确认识和评价我们的对手,才能避免更大的失败。在这场战争中,梅因斯特军的主帅早就对发动突袭的时机、天气、地形、环境、敌我心理等因素进行过精确而细致的综合考量,进攻与撒退选择的时间相当精确,突破点正好选择在我军布防最不严密、以重骑兵为主的、机动与应变能力最差的右翼,临战指挥从容不迫、张弛有度、恰当好处,作战目标明确、坚决,既不恋战,也不贪功,一击即中,一战即退,毫不拖泥带水……当然,这场战事的失利,我也有不可推御的责任,我也被战局所迷而没注意到异常闷热、风静云止的特殊气象……然而……”当齐科夫将军看到詹姆斯已经完全陷入自己臆想的世界而听不进任何建言时,便将下面要说的话吞回肚子里,木无表情地向詹姆斯六王子欠了欠身,然後默默转身离开。
走出帅帐的齐科夫对他的副官说出了之前未说完的话:“如果帝国的东部情报人员不是无能,就是全部都被收买了!情报说梅因斯特总兵力不会超过两万,这次我们碰到的就起码有三万!而且也没有我们预设中的骆驼兵出现!反而是大量的轻骑兵涌现,让我们本来用於对付骆驼兵的新式重骑兵一下子失去了一半──这是何等昂贵的损失呀!我怀疑梅因斯特也掌握了这种在重装盔甲中添加温度调节层的技术!”
“应该不至於吧?新式重骑兵在大陆上出现才十年,要在重装盔甲内层中加入风晶矿,有相当大的技术难度,而且风晶矿需要在复合矿藏中提炼出来,这里面的工序就相当复杂,不是一个仅立国两年的小国可以做到的。”副官阿泽利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齐科夫摇了摇头说道:“话虽如此,但有些我们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偏偏发生了……梅因斯特後面应有其他财阀在支持!而且梅因斯特在立国後的种种表现说明,他们不仅拥有优秀的国主,还拥有超绝的政治、行政人才,能够将众多超一流的人才囊括一身,梅因斯特绝对不简单!如果不是君主本身在发挥作用,那他的谋士绝对是一个惊才绝豔之士,这不是区区孟斐斯所能担当的角色!
“这次我们面对的是非常可怕的对手,敌方主帅不论是谋略艺术还是指挥艺术,都超越了将帅的范畴……那种感觉就好象将整个战场变成了画师笔下从容著墨的画布,而时间、空间、气象、心理、战机等都被糅合成绘画的要素……虽说雏鹰尚幼,却毕竟拥有了!翔天空的翅膀……”
说到这里,他略停了停,才说出了心中最想说的一句话:“最後挂在梅因斯特城楼上的会是谁的头颅呢?大概会是我(他)们吧……”最後的语句变成了含混的鼻音,所以副官阿泽利奥也无法确切判断那究竟是“我们”还是“他们”。
这时,第一次听到上司说了这麽多话的副官仰望著齐科夫将军瘦削的背影,突然发觉他所敬爱的齐帅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帝国名将录.齐科夫将军传》)
在接下来的十天内,我们连续发动了数十次对帝国联军的攻势,以游击战的方式,借助良好的机动性与地理、气候因素,不断打击著帝国联军的士气,也打乱了他们的整个行军步骤,有效掌握了整场战争的节奏,使帝国军疲於奔命,无法得到充分的休整,精神和体力都处於不断的消耗中。由於先前一仗的失利,使齐科夫将军分外谨慎起来,当然,齐科夫的过度谨慎也让他失去了几次可以狙击梅因斯特军的机会。
圣伦历1893年8月26日上午,沙漠上刮起了一场不小的飓风,飓风过後,天色变得昏沈沈的,之後便下起了持续的暴雨。
昏暗的天色与暴雨让视野变得相当模糊,但我仍观察到帝国联军的後方出现些微的混乱,加上得到消息说护卫粮草的轻骑兵队被抽调到右翼,只剩下步兵护粮,便当机立断下令马修的重骑兵团、埃金斯的强击团与盖伦化度的三千轻骑兵携上芙桐油一起趁著雨势攻击敌人的後方,试图一举烧毁帝国联军的粮草。
然而,这却是一次惨痛的挫败!我军进行偷袭的部队冒著大雨突袭敌人的後卫,却被打得七零八落,最後逃回的人数竟不到原先的一半!
原来齐科夫将魔法师夹杂在步兵当中,当我们进行突袭时竟遭到敌军魔法师的雷系攻击魔法与步兵尖锐长矛的双重夹击。比剑可怕百倍的电光与泛著慑人银光的长枪不断撕裂著梅因斯特士兵的躯体……我军在骤不及防的情况下遭受到重创,短短半小时之内,一支六千人的部队下子被击杀了三千,最後只是借著雨势弑羽而归。
看著面前这支身上挂彩、折损过半、惊魂未定的部队,看著马修、埃金斯、盖伦化度脸上悲愤的表情,我绷紧了一张脸,紧紧咬著下唇,努力压制著内心因不期而至的挫败感而燃烧起的熊熊怒火,久久不发一语。
想不到帝国联军露出的破绽竟是一个陷井!……好恨呀!六千人的精锐部队竟在短短不到半小时内折损了一半!其中还有一半是新式重骑兵!想当初为了构建这支部队,在我的提议下,孟斐斯千辛万苦才取得了这种技术、罗致到这方面的人才,而且还力排众议摒弃了骆驼兵,发展中这种新型的兵种的……我竟被齐科夫轻松算了一道!齐科夫不愧是名将呀,我之前太轻视他了!原来我亚历也不过是一个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人……是之前的胜利让我变得轻进与冒失起来了吗?因胜生骄,骄致败,看来我还是离不开庸将的范畴呀!这次偷袭失败,今後帝国联军的後防必定会更加坚固,要摧毁敌人的粮草也就更困难了!那样的话,最终失败的必定会是梅因斯特呀!我亚历将成为历史上最短命的王者之一了,即位不到一个月便如流星殒落……
在严峻的形势面前,我苦苦思考著应对的良策。
维特加尔这样记载道:“我们的王伫立在风雨中,良久一动不动,连眼睛也没眨动过一下,神色显得无比庄严肃穆,紧紧深咬住的下唇甚至被咬破而渗出血来了,我们怀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仰视著我们的王者,无法猜度他此时心里在思量著什麽。当我们正要怀疑他已经成为化石的时候,我们的王终於说话了……”
雨势在此时嘎然而止,我突然转过身来对苦苦守候的众人说道:“雨停了!”
在众人微愕间,我下令将剩下的三千突袭部队召集到身边,说道:“我将率领大家再次向帝国发动另一次突袭!”
根据收集的相关史料与副官阿泽利奥的回忆录所记载,在这场被帝国士兵称为“死神的游戏”的战争中,一向从容镇定的齐科夫将军脸上却露出了罕有的焦虑表情,即使是在击败了梅因斯特六千精锐部队後,他的脸上也未现欣喜之色,反而显得愈加凝重。
“敌人的主帅的意图无法预测,令人费解──如果为的是彻底击垮我深入沙漠中的孤军,他们发动得太早了!应该采取不断骚扰的策略,等我军继续深入後锐气磨尽、极度疲累不得不撤退时才予以痛击。按理以他们超过三万的兵力是有能力做到这点的……如果敌方采取这种策略的话才是理所当然的,之前他们也是一直这样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