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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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痕-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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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惊动大家了。”杨真一句淡漠的话,打住了萧清儿的步伐。
  萧清儿垂首安静地待在榻旁,两人沉默相对,过了好一会儿,杨真望了望窗外,道:“师姐,我一定昏迷很久了罢,说说峰会怎样了。” 
 
 
 
  
第八章 养伤
 
  傍晚时分,萧清儿刚将峰会落幕前后多日的事情交代结束,普济师徒再度登临玉霄峰,见杨真醒来,却支开了萧清儿等人,要求与杨真单独会晤。
  萧清儿以为普济大师将施展天佛寺密法为师弟疗伤,所以也未曾多想,与闻讯赶来的一众玉霄峰人退走,只留下他们师徒。
  普济大师向身后的灵宝点了点头,灵宝冲杨真竖掌笑了笑,径直推门而出,最后室中只剩下两人。
  杨真安躺在榻上,认真打量了一下普济大师,雪眉瘦面,宝相如昔,一双眸子明净而深邃,似能洞察世情。
  普济同样也在打量他,半晌,他微笑道:“杨少施主当年侥幸生还,正是得天造化,施主以为呢?”
  “大师有话不妨直言,我杨真原是乡野之人,小命本早该在八年前让老天爷取走了,如今不过是打回原形罢了。”
  普济竖掌观心,淡然一笑,道:“杨少施主悲观了,老观你如今状况确实不容乐观,只是事无绝对,道门尝言:生机泯灭,死灰复燃,破而后立,道而后成;我佛门也是异曲同工,无生自无灭,生机往往就在那绝处,一切因缘如是,如是,应如是啊。”
  杨真苦笑道:“大师何必劝慰小子,我如今这伤势,只怕只有那传说中的仙丹才有回天之力,当一个寻常人也没什么不好,待过些日子,我就下山去寻一个营生,过完下半辈子,此生足矣。”
  普济深注着杨真片刻,再度唱颂佛号,微微垂目叹息道:“想不到杨少施主如此豁达明性,正是我佛门有缘之人。”
  杨真摇头失笑:“小子乃是六根不净之人,做不了那出家人,大师就不用点化我这顽石了。”
  普济双长合十,道:“杨少施主乃昆仑圣道弟子,老衲纵有心,也无可为,呵呵。老衲此来,一是有一问,二则是给施主一点启示。”
  杨真目泛奇光,突然笑了起来,终是道:“大师可是为小子当年死而复生之疑而来?”
  普济目中一亮,道:“正是,请施主释疑。”
  杨真神色一正,道:“想必鬼神偷天之说是蒙骗不过大师法眼,小子索性就直讲了,当初是菩提树,或者说是七宝妙树灵根救了小子一命。”
  普济老脸浮上一阵惭愧之色,喟然道:“杨少施主如此坦白,老衲倒是愧煞了,只是事关我天佛寺菩提院重宝失落,老衲不得不私心一问,还请杨少施主包涵一二。”
  杨真眉头苦皱,摇头道:“大师先别谢小子,不管是菩提树还是那七宝妙树,还是那上古难究是非的恩怨,小子只想问一句,此神物当归谁有?”
  普济一怔,久久无言,最后苦涩道:“老衲无法言故,只循本心,老衲倒要问一句,菩提树灵根可是归位昆仑圣宗?”
  杨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神树灵根不全,至今无法恢复旧观,大师有以教我?”
  普济脸色一变,道:“当年血魔道妖人劫走灵根,老衲师徒一路追到昆仑山下,却仍旧给那妖孽舍宝而逃,想来他是早有周全谋划,那日放走的不过是残余神树灵根。”说到这里,老和尚低低叹息了一声,分外无奈。
  杨真正色道:“正是如此,小子想来当中定有非同小可的阴谋,魔道妖人取其何用,自是不明,不过神树落得如今状况,落到任谁一方,怕也是得无所用吧?”
  普济脸色沉重起来,赞同道:“杨少施主说得在理,老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当初此妖并未将灵根斩尽,如今云顶山上那菩提树,若非老衲和几个长老轮流以灵力栽培,只怕早就枯萎灭尽,现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杨真似笑非笑地盯着普济,道:“大师此行莫非想从圣宗带回神树灵根?”
  普济神色一惊,露出尴尬之色,连念佛号,这才道:“杨少施主过虑了,事关重大,老衲也作不得主,事已至此,老衲只能回山见教了。”
  杨真早知有此结果,微微一笑,表示理解。
  普济再伸手拿过杨真的手,探视一阵,道:“杨少施主,承你实言相告,老衲也如实一言,我天佛寺有一上古密法--《罗汉金身》,修到极处,无生无灭,金刚不坏,施主如今道体状况,若是经我天佛寺密法洗伐皮囊,再炼就此法,少则十年,多则一个甲子,大有可能回复旧观,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在普济想来,杨真本该满面欢容的面上,却波澜不惊,只听他淡然道:“大师好意小子心领了,小子蒙师尊不弃领入仙道,一日身为昆仑弟子,定当一日守持昆仑法牒。”
  普济沉默片刻,颇为惋惜道:“如此,老衲留下一言,如施主心回意转,云顶山菩提院随时扫榻以迎,老衲师徒这就告辞了。”
  杨真无力起身,只得虚执一礼目送普济离去。
  待人闭门远去,他突然颓然躺倒榻上,苦笑无言。
  外面玉霄峰一干人等送走普济师徒,很快就围满了一屋子人,连峰会结束后一直静关疗伤的冷锋也赶了来,站在人后,虽仍是冷冰冰的,但他眼中的喜色还是出卖了他。
  杨真微微起身,环顾众人,只道了一句:“杨真从此是个废人,师父,诸位师兄、师姐不必操心了。”声音平淡无波,彷佛说的旁人一般。
  伯云亭激动道:“师弟,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无论如何你都是大师兄的小师弟。”
  萧月儿却大刺刺坐到榻上,凶巴巴道:“你这光景哪都去不了呢,想离开玉霄峰门都没有,师姐我第一个不让你走。”
  萧清儿站在人后,对萧云忘道:“爹,究竟有没有法子让师弟伤势痊愈?”
  萧云忘看着众人齐齐盼望着他,苦笑道:“王母峰有一物也许有用……”
  杨真居然笑了笑,界面道:“师父是在说不死实罢,其实弟子曾有缘服用过不死核精华,弟子修为突飞猛进正是因此而来。但以弟子目前的伤势,只怕无济于事,反暴殄天物,何况不死实只蒂结了三枚,弟子再没有这天大的福分。”
  众人皆是一片恍然大悟的表情,萧月儿甚至嫉妒地掐了杨真一把。
  凤岚轻嗤了一声,不屑道:“这修真界能人异士无数,未必没有别的法子。”
  萧云忘闻言神色一动,与凤岚双目交会,脱口道:“岚儿是说……”
  凤岚神色一紧,断然道:“不行,休说此法要求苛刻,殊难修成,且一时半会儿上哪儿给他找炉鼎?”
  萧清儿姐妹俩齐声撒娇不依,萧月儿道:“既然爹娘有法子,不说来听听,怎么不行?”
  萧云忘微一沉吟,道:“偷天换日之法非是没有,只是真儿金丹破碎,百脉俱毁,元气尽散,如此严重的伤势,在修真界千年过往也属罕见,要从长计议。只要有一分希望,我们就不会放弃,真儿你安心养息就是。”最后一句是对榻上不能动弹的杨真所讲。
  众人急切,杨真却淡淡道:“弟子一时冲动,自食恶果,有负师父厚望,做回个凡夫俗子也心甘情愿。”
  几天后,杨真被强迫灌下的灵丹妙药大概起了神效,他元气大创的身体大为复苏,能随意四出行走,再不愿躺在榻上让人照料。
  只是大病初愈的他,原本精实的身躯落得形削骨立,迎风欲去。
  他整日就待在玉霄峰山外某个角落发呆,不是看着山外,就是盯着雪林中的小兽,一看就是大半天,不免让人更加多了几分担忧。
  萧清儿姐妹、伯云亭都轮番试图开解他,却发现他始终是那么淡然,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一场风雪刚刚结束,杨真披着一件厚厚的玄狐大氅,走出了山门。这是伯云亭特意为他从太旱峰敬事堂找来的皮裘,没有法力护体,且元气大伤的他,比之寻常人好不了多少。
  他孤身一人踩在厚厚的雪地中,来到山缘摩崖上,不自觉来到了当年那块与萧月儿一起捉灵貂的断崖口上。
  一缕散发飘逝到他额前,杨真轻轻拿住,却发现是一撮银白色头发,一丝苦涩和惶惑瞬间流淌过他心间,片刻后又平静了下来,自己已落得如此境地,还有什么不可以接受呢?
  “你呀,好傻呵……”
  一阵柔弱的声音蓦然在他心底响起,让杨真整个身心受了重重一击,两腿弯登时一软,“砰!”一声跪倒在雪崖上。
  “你……还活着,你在哪儿,为什么不让我看到?”杨真在心底问着。
  “奴刚就在你手中,那小狐狸死了,奴活了下来……”说着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杨真跪坐了起来,仰天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山风。
  过了好一阵,白纤情幽幽问道:“你知道了多少,你知道天歌的一切吗?”
  “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杨真猛然吼了一声,头脸埋入了冰冷的雪泥当中,彷佛在提醒自己是在做梦。
  良久,他缓缓抬起了头,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喃喃道:“我就是我,我为什么要去背负别人的人生和责任,你大可以离开,我不要你为我付出和牺牲。”
  “不要欺骗自己了,你心中所想所思一切,奴都清楚地知道,你跟他一样口硬心软”白纤情柔情似水的话让杨真无处可逃。
  “我已经是个废人,你留在我身边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杨真颓丧无奈。
  “不论你生也好,死也罢,奴再也不会放你离开了。”白纤情柔声道。
  那柔媚入骨的声音,让杨真如置梦中,一阵荒诞不经的感觉浮上心头,粗暴吼声道:“我平信,一定是那莫老鬼对我做了手脚,所有一切都是幻觉,都不是真的……”
  “你一时无法接受上世身分,奴明白,奴不会强迫你,你会慢慢接受一切的,前世的你可不是个喜欢逃避的男人。”白纤情用柔情缓缓纾解着杨真的暴躁。
  “妖术,你用妖术在蒙骗我,对不对,对不对?”杨真并不甘心。
  “你这没良心的,那日你跟那人比斗,奴若非为了不暴露妖气,怎会连累那小狐狸连肉身都保不住……”白纤情心中那万般幽怨化做百结柔肠缠上了杨真心房,声泪俱下。
  “你不该这么做,小白为你的冒失而死,你可想过对得起它么?”
  “比起你来,它死的值,它是心甘情愿的,奴也是……”
  “你自私!”
  “奴是自私,自私也是为了你,可你为那女娃拼命又为了什么?”杨真哑口无言,沉默一阵,蓦然狠狠地捶了一下雪地,一阵剧痛传来,顿然清醒了几分。
  这时天外一道赤光自长空而降,一个威风凛凛的秀挺青年落在玉霄峰摩崖上。
  杨真站了起来,望着来人那瘦削的身形,灿烂的笑容,一头扎眼的赤黄乱发,脸色纾缓了下来。
  “听说你醒了,我就来了。”乐天几步就跨过十丈之遥,来到杨真面前。
  两人打量彼此良久,一时都找不到话说。
  “恭喜你了。”半晌杨真才挤出了一句。
  “恭喜我做什么?”乐天洒然一笑。
  “昆仑山里现在论风头谁及得上你一半?”杨真豁然笑道。
  “不说这些,你怎么看起来怪怪的?”乐天伸拳给了杨真一下,歪着头,满脸探究意味地打量着他。
  杨真转身望着山外,淡淡道:“怎么,你觉得我该寻死寻活,愁眉苦脸才正常?”
  乐天摸了摸鼻子,笑了,杨真也笑着轻轻回了他一拳头。
  乐天忽然想起了来意,摸头道:“哦,差点忘了,我过几天就要下山去了。”
  杨真一怔,忽然醒悟道:“下山修行?”
  乐天神色有些振奋道:“对,掌门真人一声令下,本届峰会表现出众的弟子和昆仑各代精英,都会分批到九州岛各地游历修行,拜访同道,遍察妖魔动静。
  “这回动静可大了,整个修真界都热闹起来了,道门百宗和天佛寺都会有弟子下山,师兄我选择了沪州南蛮之地,这一去可能就是三五年呢……可惜……”说到最后目光转到杨真面上。
  杨真自然知道他可惜什么,低声道:“人各有天命,你我也许再无相见之期。”
  乐天一愣,惊道:“你可不能自暴自弃,我这回打着主意去云梦大泽巫族部落寻那传说中的凤凰,传言凤凰血起死回生之效,定能……”
  杨真打断道:“乐师兄你不必费心了。”
  乐天闻言轩眉一怒,见杨真无动于衷的样子,露出无可奈何之色,也不与杨真多争执,道:“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当年在万青谷我对你这样讲,现在还是这样,师兄这就告辞了。”说罢,上前重重抱了杨真一把,再道了声保重,祭剑腾空离去。
  杨真望着天际云深处,在心里道了声保重。
  转头忽然想到,师姐和师兄他们不日也会下山吧,他又该何去何从?
  就在杨真心中徘徊之时,玉霄楼三楼望阁内,萧云忘夫妇站在风窗前,也在进行一场对话,谈的正是关于杨真疗伤之事。
  萧云忘负手沉吟半晌,道:“这几日我遍阅昆仑历代典籍,倒是寻了几个可行之法,只是,要么是密法失传,要么是旁门左道,要么是千山难寻之天材地宝。”
  凤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警惕道:“你难道在打《玄女阴鼎》密法的主意,此法须有情男女共同参修,你一时半刻上哪儿给你的小徒弟找那道侣去?”
  萧云忘叹息道:“原本道宗保有的一枚圣元丹,倒有回春再造之效,只是师尊他早预将此物给予一德老儿渡劫之用,哦,是岚儿的师尊。”说到后半句见凤岚神色不豫,他赶紧改口。
  凤岚瞥了夫君一眼,轻轻嘲道:“那你去王母峰去求姬香仙子呀,圣宗仙法神术层出不穷,那女人与真儿好像也颇有缘分的样子,说不准还真有办法。”
  萧云忘权当未闻爱侣口中的取笑口吻,摇头道:“圣宗之法自古秘传,纵然师尊出面也不可造次妄求,其实那圣元丹求来也未必有用,此宝胜在造化本元,洗濯性灵,袪除魔孽,却非补天之物。人身百脉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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