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都会给你个交代。
“何况练姑娘失踪也跟我那不肖弟子莽撞有关,本座要负这全责,师侄就安心在我中南山作客。”
“不!”杨真断然拒绝,“若明日一早还没有消息,晚辈就要下山了。”
魏元君神色微震,道:“也好,本座也许明日也会亲自出山,到时陪师侄走一趟也未然不可。”
西出太一真府,驰了十余里,仍在山莽之中,杨真心中委决难下,虽然他得到了太一门的承诺相援,但他还是想凭自己的努力做一些事。
转念之间,一团血雾倏然出现在他前行道上,就在杨真戒备接近的时候,那团血雾却古怪地飘向了下方,直奔一处山头而去。
杨真没有多加犹豫,驾起剑光就追了下去。
直落到一个山坳内颇为隐蔽的雪坪上,那团血雾才停歇了下来,一个赤发的英俊男子从雾中走出,冲杨真邪笑道:“容我自我介绍,本人血魔道血妖多弥罗,怎样,没有吓坏罢?”
世事奇妙,杨真做梦也想不到,在这样的场合,与那个令他当年在河阳镇险死还生的妖人重逢。
多弥罗阴阳怪气道:“还以为你胆子够大敢跟来,没想到这样就给吓呆,老子是不是找错人了?”
杨真晒笑道:“多弥罗,那半截七宝妙龙根可还在你手中?”
“七宝妙树?”多弥罗脸色大变,精彩无比,他呆若木鸡道:“你不是昆仑派的么,你怎么知道?”
“本人受圣宗姬香仙子委托找回那失落妙根,你自己掂量,等仙子找上你,恐怕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小子,你到底是谁,少大言不惭,天佛寺老子都没放眼里,昆仑又如何?”
杨真话锋一转,却不再理会多弥罗,目光望向不远的空气之中:“尊驾有胆上中南山地界,何苦藏头缩尾?”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辈。”一个一身血衣的女子从空气中走出来,出现在多弥罗附近,冷冷地打量着杨真。
杨真待看清了那女人,却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女子美则美矣,却是冰山一般的女子,尤其她脸颊上那一抹斜长的淡红伤痕,令她妖艳中多了几分煞气,一双眸子没有分毫感情,仿佛看着死物一般看着他。
“你们把赵小王爷还有练无邪抓到哪里去了?”
“看来本座低估你了。”血衣女子神色微红,望着杨真的目光多了一分奇异的神彩,“要想那练小姑娘和那小王爷安然无恙,你就要听本座吩咐,否则后果自负。”
“洗耳恭听。”杨真不等血衣女子回话,施施然又道:“看来你就是西贺洲冤魂海的血魔主罗刹女?”
血衣女子神色微惊,从布置入局以来,这年轻人一直出其不意频频把握主动,大出她的意料,罕有的让她生出了局势脱出掌握的错觉。
“你不怕我骗你?”女子这样一说,倒是默认了她的身分。
杨真的声音从齿缝里蹦了出来:“就算是个圈套,我也心甘情愿钻进去……只是,不知道可否让我先见练姑娘一面?”
“那丫头真对你这么重要?”罗刹女掩饰不住的讶异。
“我不知道她对我是否重要,我只知道若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大丈夫何颜立身于世?”杨真目光变得深沉起来,声音有些悠远。
多弥罗心中异常烦躁,听这年轻人侃侃而谈,从容不迫,而且捏拿住了他的秘密,此刻是片刻难安。
他恶狠狠地瞪了杨真一眼,一边倾身上前恭敬道:“主上,何必跟这小子废话,我看拿下他扔到太一山门前,留书一封就够了。”
罗刹女挥手打住多弥罗插口,神色一整对杨真道:“本座要你代为秘传一道玉符给太一掌门魏元君,越快越好。”
“只此一件?”杨真有些惊疑。
“就这一件,别的你也办不了。”罗刹女淡淡道,说罢她挥手射出一道碧光。
杨真随手一抓,那玉符就到了手上,看也不看收了起来,“何时放人?”
“时机一到自然会放人。”罗刹女说罢又补了一句:“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杨真刚驾风离地,却忽然回头冷道:“赵无稽与你们究竟达成了什么协定?”
罗刹女与多弥罗同时脸色大白,相顾失声,却听一声长笑,杨真已经驾着一道金色遁光转瞬远去,消失在山峦深处。
第十章 迷雾
刚刚离去的杨真又折返,大…洞府山门前看守道人虽是奇怪,仍旧放行。因言之情况紧急,接引道人不敢怠慢,匆匆领杨真前往太乙殿。
就在通往正在举议之中的大殿前,又一名道人飞奔赶至,越过两人,抢先通传后,入了殿。
负责接引杨真的道人正待接报,不想又一名同门飞身冲过了他,再饮抢先通报,两人都纳闷不已,究竟有何要情,一连两次飞报?
在太乙殿内堂,杨真与太一掌门真人再次会晤,他交出了那枚传信玉符。魏元君在读毕符上讯息后,脸色难看至无以复加,无比震怒。
“师侄,信符内东西看过了罢?”
杨真点了点头,虽然信符加了个小禁制,却难不住他,在路上他已经知道了内容,事前任谁也想不到局势如此复杂,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师侄以为有几分真,几分假?”
杨真低头道:“晚辈不敢擅自揣测魔道中人。”他眼角余光见魏元君略有失望之色,索性把心一横道:“只是,信符内容虽然看似有矛盾之处,却正说明真实性极高。”
魏元君神色沉重道:“若是这信符所述一切皆实,本门确有可能难逃一劫,任谁也难料他们有如此难以防范的手段。
“此际看来,魔道渗透到京师时日恐怕不浅,先是掌握了启英行踪,然后以练姑娘为饵,然后因你的恰逢其会,他们便顺手布置了一个连环迷阵,水到渠成引本座出山。先是故布疑阵,然后调虎离山,好手段!”
“还不止,前辈一出山,他们的计划才真展开。”杨真插嘴道:“有赵师兄这筹码在手,他们吃定了魏师伯不得不出山,接下来声东击西,瞒天过海,釜底抽薪,诸计连环,虚实莫辨,属实可怕!”
魏元君随着深入分析,神情越趋激动,猛然一拍案几:“好贼子,他们三方各怀鬼胎,各逞奇谋,无论哪一方有失,局面都可能变得无法收抬。”
两人呼吸陡然沉重起来,紧张气氛弥漫整个内堂。
杨真思量再三,又不解道:“那天魔宗的意图,无外乎打击我玄门正道力量,或者扶植傀儡暗中掌握大局;可那血魔道的意图着实不可理喻……难道魔道内部也出现了重大裂痕?”
“魔道中人不可常理视之。”魏元君叹息一声,脸上多了一层复杂的愧色,他扼首痛心道:“本座惭愧啊,执掌太一门十八载,竟浑然不知门中有如此危机。
“当年先师不顾门中长老反对,弃长择幼,在门中掀起风浪至今未平,赵无稽师兄只怕早就恨上我了,否则也不会在我正式掌派不久即下山入世。
“只是我魏某纵有千般不是,他也不该拿我太一千百年基业作儿戏,与魔道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杨真点头赞同道:“赵无稽前辈的举动委实让人难解,不管他许了何等优厚条件,难保魔道中人没有反脸的一天,难道他就不明白此举必定给魔道抓住命门,永难脱身?这一点无法解释,晚辈以为事情还有更深的一面。
“师门不幸,让师侄看笑话了。”魏元君唯有苦笑以对。
杨真问道:“魏师伯打算如何应对?”
“他们让本座日落前上京城。”
魏元君长身而起,一边来回踱步,一边道:“他们真会找时机啊,本门最近历时多年集齐一炉九转金丹材料开炉,本门十三名长老,三人劫期死关,一人远游不知去向,四人闭关养伤,除却天狗师叔,余者都加入了这百年难有一次的炼丹之会。
“眼下偏偏年轻弟子大多不堪大用,正是门中最脆弱的时刻,师兄啊师兄,你让师弟别无选择。”
杨真也大感头痛道:“就是不知此次天魔宗出动实力如何,还有未知陷阱又是何等布置,那罗刹女也语焉不详,倒真不好计量。”
魏元君立定半晌,忽然长笑出声:“畏首畏尾,如何成得大事!此次最大的生机就在于他们三方各怀鬼胎,只要利用好了这一点,就能避强击弱,一战定江山,甚至重重打击魔道势力。
“看天下谁人敢小觑我太一一脉,师侄以为呢?”
杨真也起身道:“若魏师伯不嫌弃晚辈法力低微,那就算上晚辈一个。”
魏元君闻言击节一叹:“本座差点忘了,早前师侄曾提及妖族在云梦大泽出现,本座尚且以为是小股妖孽作乱,不想此番那群食古不化的巫族人终于开窍了,竟然主动联络修真界各道,看来确实出了惊天变故。”
杨真心中暗叹,修真界太平太久,失却了警惕之心,三年前阳岐山万妖破封印就不为各道重视,昆仑派合纵举盟最后不了了之。
魏元君双目炯炯,泛着奇芒,专注地盯着杨真,道:“数月前,听启英所报,师侄一手揭穿且破坏巫门在洛水府的行动,在洛水城一役将南疆蛮族大军临阵斩去了首脑,力挽狂澜,让人叹为观止。”
他顿了一顿,再度赞赏道:“没想到,师侄后来竟在体未痊愈的境况下,孤身一人深入云梦大泽,与巫门奋力周旋,最后在南离岛面对妖族大举进攻的局面下,再次倒转乾坤,这一系列精彩绝伦之举,足让修真界前贤汗颜!
“虽说前有尊师,后有一阳上人助阵,但师侄当中穿针引线,机巧变通之用却不可低估,修真界看来怕是要改朝换代了。”
杨真自出道以来从未被人如此当面夸奖,脸色微红,赧然道:“都是适逢其会罢了,其实晚辈跟巫门结下了很深的梁子,只怕以后难有宁日了。”
“梁子?”魏元君微一错愕,奇道:“巫门放给修真界的消息,提到师侄一手揭破妖族阴谋,不计前嫌请出一阳上人力战那盖世妖人,且与神农门的蓝山老叟协同室到那血蜉蚍,为诸多巫门之士解那失魂花魔毒,逆转战局。
“这传讯法牒通篇措辞之热情谦恭,让本座好一阵不解,又寸师侄之赞誉亦是前所未有,师侄对他们恐怕有误会……”
杨真低头沉默一阵,道:“他们这次伤筋动骨,放低姿态,也不过是在向中原道门低头,看来大汉南线的战事离结束不远了。”
魏元君这次是真的震惊了,这个少年当初昆仑峰会横空出世,出奇的殒落颇让他遗憾,没想到区区半年光景,他非但没有消沉下去,反而成长到了这番气象。
心中隐隐与自己得意弟子赵启英比较,却发现自己弟子在品行才华上,虽让他满意,但在眼界和行事手段,却大有不及这个故人弟子。
观这少年行事可谓胆大妄为,甚至有离经叛道之嫌,当他听天狗老道说到,这少年以一枚修真界神品之物,却与他换了一只小狐狸,这少年的特异,已经深植在他心头。
综观这少年身上发生的事,总透着一股固执和传奇色彩,是那样的捉摸不定。对比他门下那群顽固偏执、处处循规蹈矩的道德修士,他只能在内心深处叹息一声。
“师侄随我来。”魏元君一振衣衫,领路而出,在出厅前,他突然停住身形,回头道:“本座突然信心十足,因为有了你这个善于创造奇迹的小家伙。”
杨真原本私心作祟,借用太一门之力救回练无邪,此刻见这堂堂一门之尊如此看重自己,也不禁一阵热血沸腾,有大干一场的冲动:“魏师伯有命,小子但敢不从。”
一老一少相顾一笑,阴翳散去,待得两人携手踏进大殿中堂,太一门上下诸堂执事真人,早已候在席位上。
上京首屈一指的酒楼齐云斋内,客满云集,在二楼临窗角落,两名衣饰朴素,却神彩不凡的道人静坐望风,桌子除几碟素点和两杯清茶外,再无他物。
那年及弱冠的年轻道人观望了一下天色,开口道:“魏师伯,时候还早,不如出去走上一走?”
“也好。”气度沉稳的中年道人似有同感,便唤向楼道处:“小二哥,结帐。”
这两人便是杨真和太一掌门真人魏元君,按魔道方面所求,两人午前入了京师等候下一步消息。
一声应诺,一名伶俐的少年跑了过来,眼珠子扫着离席的两人,魏元君和杨真忽然齐齐露出尴尬之色,魏元君乃化外之人,而杨真仅有的银钱在巫岛禁地早就遗失,哪里还有剩余?
小二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咧嘴嘲弄道:“两位道爷,没香火钱也敢来咱齐云斋?知道这酒楼东家是谁不,那是咱大内供奉堂天师道爷。”
魏元君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虽早对那师兄的作为有所耳闻,但还是想不到涉世如此之深,竟钻营起世俗营生,本末倒置,如此一来,那个阴谋的真实性更深了几分。
小二还在唠叨,惹得楼堂人人侧目,连掌柜都惊动了。
“这枚玉佩还值几个钱,先抵押在贵楼。”魏元君提着一方紫色玉佩,交到掌柜手中,领路下楼直去。
那掌柜何等眼力,玉佩一到手中,那奇特的手感,让人顿知绝非俗物,且两个道士也是品貌非凡。
他心中一惊,不定是哪座山头的仙家人物,没准跟供奉堂有点瓜葛,要得罪了,按那国师的脾气,休说家产,怕是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想到这里,他急忙迈开小腿,一路呼喊着追了下楼去。
酒楼风波并未影响杨真两人情绪,在长街人流中,他们都各有所思。
魏元君身肩重担,在太一洞府十年如一日,不知多久没有这样走在芸芸众生之中,此行让他有重回人世的新鲜感觉;而杨真则沉浸在一种奇妙的状态中,神念如潮水一般在街市奔驰,寻找可能的目标。
“魔道中人若跟踪着我们,必定有气机感应,晚辈法力不足,不知魏师伯可有收获?”在一个街头,杨真打破了沉默。
魏元君微微摇头,以神念传达道:“本座越来越看不透你,小小年纪,竟懂得感应魔气本源,尤其魔道平静多年,如今寻常一流修士,也未必有这个能耐和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