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血腥的天地,都似因她的出现而被仙气氤氲净化。
尽管滕良文在网络上见惯各色美人尤物,又长时间与叶静柔这种绝代佳人相处,但看到迎风踏莲而来的少女,也不自禁的惊艳非常。
这种令人近乎窒息的美丽,实在是很难用语言来描述。
两人一时都呆在当场,浑然忘却了步步逼近的危机。
“九色龙角,鹿中之王。想不到这传说中的神鹿居然真的存在。你是从什么地方映下的这神鹿影像?为什么不直接把真身捉回来?”
清丽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好奇,动听无比。
滕良文回过神来,就听身后的梅格低声叹道:“好漂亮……”
“你是什么人?”滕良文反问道。
白衣丽人道:“我叫国殇。”
滕良文失声叫道:“浮空岛的国殇?”刚刚才说到要追杀他的是浮空岛,想不到要命的煞星立刻就到面前了。
国殇奇道:“你听说过我?”
“还好吧,今年新晋的天下第一美女,谁不知道呢?”
经过初时的惊艳之后,滕良文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一想到对方刚刚杀光了广场中的上千人,他就感到说不出的厌恶,即使对方再漂亮,也无法掩盖她身上的血腥。
他是个战士,并不忌讳在战斗中杀人,但对于这种屠杀却是难以接受。
国殇神色紧张地追问:“我是天下第一美女?我很漂亮吗?”
“很漂亮。”滕良文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琢磨着开溜的办法。
广场宽达上千公尺,两人都没有飞行的本事,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趁着九色鹿没有消失之前乘着它逃走。
他可不认为,这头突然冒出来的九色鹿,是什么神兽影像。
因为他几天前刚刚见过这头鹿。
叶静柔接受了他的建议,尝试着拟实动画中的形象,却发现只能勉强将那些稍简单的动物角色拟实,而如人般的高等智慧生物却是不行。
这九色鹿就是试验中最有用的动物角色之一。
它可以腾空飞行,而且周身那圈彩光是很好的护盾,可以抵抗强力的攻击。而且它因为没有攻击力,所以消耗的生命力相对较少,维持的时间也长。
但是该怎么指挥这头鹿却是个问题。
按道理来说,救人之后,就应该扬长而去,有多远逃多远,但显然这头九色鹿却不是这么认为,接住他之后,便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他试着轻轻用脚磕了一下九色鹿的肚子。
九色鹿很不满地低叫了一声,回头瞪着滕良文,显得挺生气。
“哈,我就知道师父是在骗人的,我才不是丑丫头呢。”国殇兴奋地叫起来:“可惜我要杀了你,不能把你带回去作证据了。
“不过,为了表示感谢,我不会伤害你的肉身,保证你的灵魂不被吞噬。”
“你可以买一本最新出版的排行榜……呃?”
滕良文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九色鹿身上,说了半截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只见国殇已经踏着莲花急急飞来。
“快飞啊,笨鹿!”滕良文恼羞成怒,狠狠踢了九色鹿一脚。
九色鹿低吼一声,忽地窜了出去,疾若流星。
只不过……它是冲着国殇飞过去的!
“我靠,停下,停下!”
滕良文手忙脚乱,一面猛踢九色鹿肚皮,一面在鹿头架起六管重机枪,对着国殇猛轰。
国殇淡淡一笑,身前白莲绽开,将射来的子弹尽数挡下。
双方都是以极快的速度对冲,只不过眨眼工夫便近在咫尺。
国殇轻一挥手,一朵白莲竟自机枪管上长出来,机枪立时四分五裂。
她轻迈一步,踏上鹿头。
滕良文猛得跳起来,挥拳猛攻,但国殇左手轻摆,将打来的拳头拨开,右手一探,整个手掌没入滕良文胸口。
冰冷的感觉自胸口迅速向着四周蔓延,探入的手掌微微一转,旋即向着泥丸宫伸去。
“‘夺灵手’!这不是闻伯龙那一派的独门秘技吗?她怎么会用的?”
滕良文骇然出声,向后疾退,泥丸宫内盘坐的真人元婴一跃而起,双目圆睁,两个小胖手向外一推,将抓来的手掌震出体内。
国殇惊奇地眨了眨眼睛,笑道:“你一个下界人居然也能修成元婴,真是不容易呢。哎呀,我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她虽然这样说,但下手却没有丝毫迟疑。
两柄长剑忽地自滕良文腋下探出,直插国殇要害,却是梅格出手了。
国殇不理会长剑,手掌一探,又插进了滕良文体内。
她的招式没什么特别,动作也不是很快,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伸一插,滕良文就是躲不过。
长剑刺到,但落剑处却忽地长出朵朵白莲,将刺来的长剑绞成数段。
长剑迅速化为双手,鲜血淋漓,两个手掌已经消失,只余下光秃秃的手腕。
梅格痛彻心肺,惨叫一声,摇了摇,一头栽下去。
滕良文再退一步,反手拉住梅格,元婴封挡国殇攻势,额头处发出砰砰闷响,便觉身子发飘眼前一黑,定神再看去,国殇抽手而出,手中捏着个半透明的鉴灵。
他心中大骇,凝神内视,环绕在真人元婴身旁的借系六鉴已经少了一个,却是连国殇怎么夺走的都没有看清楚。
“借影附魂。”国殇把玩着手中的鉴灵,没有继续进攻的意思,笑道:“居然没有修过,怪不得没有触发新能力呢,真是浪费啊。”
说着,回手将那鉴灵塞进怀里,却不知道是直接存进体内,还是揣进了怀中的镜内。
滕良文见国殇暂停进攻,连忙换上“借影还原”帮梅格治疗手伤。不想这“借影还原”一动,其余四鉴竟倏地飞离元婴左右,在体内横冲直撞。
刹时间,滕良文浑身肌肤开裂,黑烟般的阴影自破裂的皮肤下冒出,将整个人笼在其中,滴滴赤红液体流遍全身。
他痛得大吼一声,一时手足酸软,浑身无力,眼前发黑,险些没把手里的梅格给扔了。
滕良文强撑着把梅格放到鹿背上,便听国殇咯咯笑道:“你不知道六镜合一一旦被破,剩余的鉴灵代价就会全面爆发吗?真是没见识的土包子。
“我就说嘛,一个下界人怎么可能炼得成真正的六镜合一?”
片刻工夫,滕良文神智已经有些模糊,听到国殇的声音,怒气勃发,只想把这可恨的小妞撕成碎片,热血上头之余,大吼一身,张开双臂向国殇猛扑过去,无数阴影自四面八方飘入体内,身体彷佛打气的皮球般飞速膨胀。
眨眼工夫,滕良文已经化为三公尺高的巨人,自体内流淌的阴影赤液越发多起来,猛一望去,宛如融辛再生。
这一下大出国殇意料,两人离得又近,她稍一失神,便被滕良文抱得结结实实,从鹿头上坠了下去,直跌向白莲深处。
“你怎么敢亵渎我的身体!”国殇脸色发青,怒喝一声,身体周围白莲顿生,将滕良文的身体绞得鲜血淋漓。
但五种鉴灵代价迭加之下,开裂的皮肤坚逾钢铁,即使是无坚不破的白莲,也仅能勉强划破滕良文皮肤,在破碎的体表添加几条口子,却不能对滕良文造成严重伤害。
国殇又急又气,虽然有白莲护体,但仍清楚感觉到阵阵浓厚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她在浮空岛地位尊崇,从小到大都没有被男子如此接近过,一时怒不可遏,原本要多戏弄一会的想法,早就抛到脑后,双掌齐齐探入滕良文体内,圈转一划,便把其余五鉴灵夺出体外。
滕良文身体剧烈抽动,刚刚借入体内的影力蜂拥而出,便好似黑色旋风般滚滚升上天空。
他觉得,全身的精气神都好像开了闸的洪水般泄出,迷糊中看到空中群蝶飞舞,一只巨鹰急急掠过,有个半透明的小老头,站在鹰头上劈手打出一道烈焰,又有人焦急呼喊,场面混乱到极点。
神智在最后丧失前转入体内,却见泥丸宫内的真人元婴,正露出一丝诡异无比的笑容。
他眼前旋即一黑,丧失了全部知觉。
天昏地暗,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滕良文慢慢醒转,却丝毫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似乎只剩下灵魂在冰冷无边的黑暗中瑟瑟发抖。
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争吵声。
“都怪你……说什么时机……”
“死老头……办法……”
“这个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会……”
“怪了,他明明失去全部鉴灵,怎么生机却……”
“这可怎么办……”
“不如带回他去……或许能有……”
“不成,那是圣……他是凡人,不能……”
“你不带他去,我带……”
“不答应,我就……”
他勉力睁开眼睛,阳光温柔,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在身边晃动,但任他如何努力,却都看不清他们到底是谁。
“谁……”他奋力出声,喉间却只能发出荷荷低响。
声音虽低,但那几个人却都听到了。
一人猛得扑上来,将他紧紧抱住,惊喜得发颤的声音传入耳中,“滕哥哥,你醒了?”
好痛!
原本感受不到的身体突然间有了知觉,但却痛得他彷佛被千刀钻刺、万刃猛割。
“权权,放开他。”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他的身体现在极为脆弱,不能乱碰。”
扑来的人慌张松手站起。
这会工夫,滕良文的视觉已经恢复,看得清楚。
金权权站在床边,满是泪痕的雪白脸蛋上,混杂着欢喜、担忧、急切……种种情绪,泪珠仍一对一双的往下落。
看到他神智清醒过来,金权权破涕为笑,伸手胡乱抹了一把,道:“滕哥哥,你都一天一夜没动静了,可吓死我了。”
阳光温暖,他此刻正躺在一间装饰华贵的卧室中。
滕良文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好用眼神示意自己没事,却不知她能不能看懂。
牧侠就站在金权权身边,虽然眼里同样担忧,但脸上却平静异常,道:“醒过来就好,小文你现在怎么样?”说着话,又回头叫道:“师父,躲那边干什么?快过来瞧瞧,你不是说他死定了吗?”
随着一声干咳,黑瘦老农般的炼成之王背着双手,缓步走到床边,盯着滕良文看了片刻,然后肯定地说:“他现在还活着。”
“废话!”
金权权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猛地跳起来:“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还用你说吗?说点有用的,他现在有没有危险,怎么才能救过来……”
“权权,注意点形象。”牧侠看不下去了,拉住金权权道:“虽然他人小气、爱摆谱、废话多……(以上千字省略),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师父、你的长辈,怎么可以没大没小?我们要尊师重道,是不是,师父?”
“是,是。”澹台佑人抹着额头冷汗,低声嘟囔了两句,道:“权权、丫头,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控镜士要是体内没了鉴灵,那就死定了,他昏迷的时候,你们也都检查过了……”
牧侠面带微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师父,这些我们都知道了,你就说说有没有什么救治的办法吧,他这样子撑不了多久的。”
“那个,既然他醒过来了,就让他吸取鉴灵吧。”澹台佑人立刻简明扼要的提出建议。
金权权二话不说,立刻掏出一面灵鉴塞到滕良文手里,帮他刺破手指取血,然后道:“滕哥哥,默念咒符。”
滕良文看着灵鉴,默念咒符,鉴灵脱镜而出,进入他体内。
泥丸宫内的真人元婴忽地一抬手,内气涌动,登时把那鉴灵给撞了出去。
床边三人齐声惊呼,滕良文浑身剧震,发羊痫风般抽动片刻,便即再次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床边只剩下金权权和牧侠。
房间雪白,床边挂着吊瓶,显然是换到了病房。
看到他醒过来,两人都是欢喜异常,抢着跟他说话。但他却好像聋了一般,耳内一片静寂,听不到任何声音。
两人说了几句,便发觉他的异常,金权权握着他的手,眼泪又哗哗往下淌。
牧侠紧皱眉头,咬着牙犹豫片刻,回身拿过一面灵鉴,塞进他毫无知觉的双手中,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滕良文明白她的意思,勉力提起精神,默念咒语,但情形却与上回相同,那鉴灵未等完全入体,就被元婴给踢了出去。
内气流转,他全身涨痛欲裂,眼前一黑,再度昏了过去。
他就这样昏了醒,醒了昏,有时身边只有金权权或是牧侠,有时身边又有好些陌生人,有几次他还看到了梅格,但他最希望看到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刚开始,只要他一醒过来,牧侠和金权权便尝试着让他吸取鉴灵,但试过三、四次后,眼见他的身体越来越衰弱,两女不敢再试了。
滕良文也在清醒的时候,尝试运动九转金丹功,但内气稍一运动,浑身便涨闷欲死,每当这时,他总会发现那真人元婴脸上挂着讥讽的笑意。
而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那元婴的样貌越来越不像他了。
什么都不做,只这样干躺着,滕良文的身体也急遽衰败,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听不到、说不出、动不了,只比死人多一口气罢了。
如此迷迷糊糊过了不知多久,他忽觉数股炙热之气分从各处大穴汇入,登时激起体内真气激烈运转。
真气一动,通体宛如千刀万剐,痛不可挡,他张口呼喊,却叫不出半点声音,但被这么一痛,神智却稍稍清楚,发觉那外来的气劲沿脉而上,直抵泥丸宫,彷佛绳索般层层套向真人元婴。
元婴显得极为惊慌,手足乱舞,拼命挣扎,但那气劲绵绵不绝,挣脱一层便有两层套上来,到了后来,直将那元婴裹得好像棕子一般,只露出张满是愤怒的小脸。
此时,那元婴面孔再没有半点滕良文的样子,眉眼如画,妖娆妩媚,俨然是个绝代佳人。
因为元婴在他体内,所以元婴的样貌也只有他才能看到。
随着那气劲层层缠上,身体的痛楚逐渐减轻,终于变得轻松无比。
“醒来!”
一声如雷般的大喝蓦地响起,震得他两耳嗡鸣。猛得睁开眼睛,却见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近在咫尺,额上满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