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了。”
“可他拍胸脯保证说不是偷来的……”方君博这话说的没什么底气,越说声音越低。
滕良文摇了摇头,劝道:“李树河那种人的话能信吗?三哥,你也不急着用钱,何必冒这种风险?你想想这铜镜这么珍贵,真是事发,那可绝对不是小事。你这店白手起家到今天也值个百多万了,万一为了这一回都折进去,值得吗?”
“那,那你说我就把这铜镜退给他?”方君博望着那铜镜有点舍不得。
“一定要退。”滕良文毫不犹豫地说,“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方君博望着铜镜,满眼都是不舍,脸上神色不定,犹豫了好半晌,才咬牙道:“好,老六,我听你的,咱们这就去把东西退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痛的神色表露无遗,就跟在身上剜下块肉似的。
这可是能挣几百万的大买卖,像他们这种小市民,一辈子怕也是没几回机会能碰上,他心痛也是难免的。
滕良文拍了拍他,笑道:“三哥,别肉痛,等这个周末,我陪你去旧货市场转转,说不定能找到好货。”
方君博登时精神一振,咧嘴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没准咱们这回又能淘到什么宝贝呢。等会儿,我收拾一下,咱们就去把东西还给李树河。”说着返身向外走去。
滕良文反身走回桌旁,打算把那铜镜放回到盒子里,却发觉里屋对门而立的长方形落地青铜大镜中,突然黑影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镜里向外疾扑。
镜子里的东西,就是现实世界的反映。
现在滕良文正要坐下,那疾速跃出的是什么?
滕良文心中却突然起了一种强烈的惊栗,似乎有某种危险正在接近,不假思索地中止了自己的动作,抬眼向那青铜镜看去。
他立时看到了自己这一生中所见过的最为诡异的场景!
青铜镜面泛起一圈圈水样的涟漪,一团模糊的黑影正从那镜中一跃而出!
那黑影顺着跃出之势,迎着滕良文凶猛扑而至,手腕一翻,一道寒光疾射而至。
“有鬼?”滕良文被这一莫名景象骇得全身寒毛倒竖,没能及时反应,只觉右臂一凉,剧痛涌起,手上无力,三百多万的青铜镜啪一声摔落在地。
“靠!” 滕良文忍不住怒骂了一声,剧痛激起了他的血性,让他暂时忘记恐惧,奋力一脚踢向那黑影。
那黑影在空中奇异的扭了扭,这一脚便擦着他的身体飞过,还把滕良文带了个趔趄。
寒光再起,胸口一痛,滕良文又中了一刀,要不是他及时收缩胸肌并后退,这一刀就足够要了他的小命。
滕良文怪叫一声,一个箭步冲到桌旁,抓住桌面,将整个桌子奋力举起,抡向那黑影。
那黑影落地,随即凌空跃起,飞起一脚踢在桌面上。
轰的一声闷响,那上好的硬实木方桌被踢得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木屑如同疾射的子弹般向四面八方飞去,扎得滕良文手脸上一阵生痛。
轰然闷响声中,大大小小的木屑如同疾射的子弹般向四面八方飞去,刺得滕良文手脸上一阵生痛。
这么一阻的工夫,滕良文已经看清了那黑影的样貌。
这人身材瘦长,一袭只有武侠剧里才能看到的紧身黑衣,头脸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凶光毕现的狭长双目,手中持着把样式古拙的短弯刀,刀刃上还闪着一抹鲜红的血色。
“他是人!” 滕良文立刻做了这样的判断。
虽然他不明白为何人会从镜子里跳出来,但想来鬼是用不着蒙面遮脸做坏事的。
知道对手是人,滕良文心中恐惧大减,随手抓住一只飞出去的桌腿当作武器,迎着木屑猛扑上去,对准那人的脑袋狠狠砸下。
那人不屑地冷哼一声,对着木棍一脚踢去。他这一脚用力好大,踢折了木棍之后,余势不止,带得整个身体在空中凭空折了个跟斗,登时变成头下脚上,手中弯刀借势猛刺向滕良文的小腹。
滕良文一击不成,把手中半截木棍顺手抛出,同时向后疾退,但方一迈步,小腹却是一凉,再度中招。幸好他这一步迈得够快,要不然只怕当场就要开膛破肚了。
那人一刀得手,也不追击,挥手将滕良文掷来的木棍格开,把刀往腰间一插,凭空一个转折,轻飘飘地扑向那地上铜镜。他的身量足足一米八十多,虽然略显削瘦,但怎幺着也得有个百八十斤,但自滕良文眼前悠悠飘过,却如一片可以在空气中浮起的羽毛般轻巧。
“绝不能让他抢走铜镜!” 滕良文心里掠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已经猛扑上去。
恰在此时,飞出去的一块木屑刚好击中电灯,啪的一声脆响,电花四射,整个房间立时陷入一片黑暗。
几乎就在灯灭同时,砰的一声闷响,滕良文和那人撞作一团,还没等他反应过,那人伸手抓住他的右肩头,格登一声,肩头被卸了下来。
这一下痛澈心肺,远比刚刚那三刀更让人难以忍受,滕良文“啊”的一声惨叫,鼻涕眼泪很不争气的刷刷流下。虽然痛疼难忍,但他的动作却是不慢,肩头方被卸下,左手立刻抓住按在肩头的手掌,曲右膝狠狠顶向敌人档部。
那人反应神速,右手被抓,却不慌张,左肘下沉,肘尖正击在他的膝盖内侧。
滕良文立时觉得右腿又酸又软再使不上半点力气,但他腿上一麻的同时,一头向前撞去,便听啪的一声脆响,正撞在那人的面门之上。
那人闷哼一声,急速抽手后撤。
滕良文右腿落回地面,好象风湿病发作般酸涨肿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膝盖一软,单膝跪倒在地。此时他的眼睛已经能稍稍适应黑暗,借着门口传来的光亮,看到那人正一手捂着脸踉跄后退,另一只手中则拿着那面青铜镜。
想当初滕良文在部队里训练时,这头碎青砖是必练的项目,一脑袋磕下去,可以撞碎四块迭在一起的青砖,这一下估计至少能把那人的鼻子撞塌。滕良文当即着地滚出,追上那人,奋力一拳击向他胯间要害。
那人忽的发出一声低闷地怒吼,立掌如刀猛然斩下,击中滕良文的手腕。
滕良文只觉得腕间好象被真刀砍上了般剧痛欲折,整个只左手随之失去知觉,闷哼一声,咬紧牙关,左腿贴地扫出。
那人被扫了个正着,整个身子失去平衡,斜斜向侧栽倒。乘此时机,滕良文一把抓住那人手中铜镜,奋力回扯。但那人抓得好紧,他一扯之下没有扯动,反倒让那人借着这拉扯之力控制住身体,脚尖点地恢复平衡,整个人好象鸟儿一样平地飞起,在空中打了个旋,眨眼间来到滕良文身后,一脚重重踢在他背上。
轰的一声,五脏俱震,感觉好象被高压电流击中,通体上下又热又麻。滕良文连滚带翻地落到外屋,只觉得背后奇痛无比,体内翻江倒海一般,喉头一甜,张嘴吐出一大口殷红鲜血。
“老六!”方君博的惊叫声响起,滕良文抬眼看去,便见方君博正张着两手向他扑来。
“三哥,快跑!”滕良文大声示警,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自里屋跃出,举手一掌打在方君博胸前。
方君博惨叫一声,整个人被打得凌空飞起,轰的一声将那半开的大门撞倒,重重摔在门外的人行横道上,余势不止,接连滚了几圈,落到机动车道上。
滕良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奋起余力向那人扑去,那人抬腿又是一脚,滕良文便跟个皮球一样在空中翻滚着自破破烂烂的大门摔出。
“啊……”方君博的惨叫伴着汽车尖厉的刹车声一同响起,随即嘎然而止,就如同放到一半的录音被关上一样说不出的突兀。
滕良文落到地上,勉强抬头,只见一辆货车正停在他面前的车道上,车前躺着个人,头部和小半个身子都塞在车下,从衣着上看正是方君博。
滕良文吓得魂飞魄散,站起来拖着不听使唤地右腿吃力地向前挪了两步,旋即无力摔倒,在地上连着翻几个滚,来到车前,再没有力气爬起来,勉强扭头,正好看到躺在车下的方君博。
方君博浑身血肉模糊,脑袋变得又长又扁满是裂痕,红的白的混浊液体正不停涌出。
“三哥!” 滕良文惨叫了一声,眼前世界随即变得一团漆黑。
第二章 第一个梦
黑暗,只有黑暗。
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困惑地转头四顾,但却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在哪里?”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依着习惯摸索着去按床头柜上的台灯开关。但手一伸出去,却只摸到一个圆球样的冰冷东西。
“这是……”他轻轻摸着那圆球,脑海中却浮出那古镜背后圆钮的模样,“难道是青铜镜?”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立刻想起那从镜中跃出的诡异黑衣人,想起了那惊心动魄的一战,想起了方君博躺在车下那凄惨的一幕,吓得手一抖,抓着那圆球猛然向上提起。
绿色的光芒突然出现在黑暗空间之中,将他所处环境照得纤毫毕现。
他赫然发现,自己此刻并没有趴在街道上,而站在一个宽敞至极的大殿之中。
大殿头尾两端距离过远,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左右靠墙各立着十几尊真人大小的雕像,皆面容凶悍丑陋,一望之下便不寒而栗。
因为需要学习鉴定古董缘故,他自幼便读过各种宗教典籍和历史资料,可以说是识得满天神佛,但眼前这十几尊雕像,他却一个也不认得。
更奇怪的是,这些雕像,并不像通常寺庙道观里的神佛雕像那样,手中或持兵刃法器,或捧经卷典籍,而是每个手中都拿着一面镜子!
这些镜子或大或小、或圆或方、或青铜或琉璃、或水晶或白银,样式材质绝无重复。
雕像们或揽镜自照,或举镜过头,或探掌入镜,或抓镜掷地,动作神态亦是各俱特色。
他正惊疑不定地看着雕像,突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自前方隐隐传来。
“汝既以血为媒,开启鉴灵,入我门中,当知昔时之誓……”
“谁?谁在那里!”他大声喊着,声音一出口,才发觉声调已因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嘶哑难听。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那个声音若有若无地不停自前方传来。
他壮了壮胆,小心翼翼地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过去,走了不过三两步,前方突现一人。
这人左手中绿莹莹一团光芒,也不知道拿的是什么,正缓缓迎着他走过来。
“你是谁?”他谨慎地停住脚步扬声发问,对面那人也在同一时刻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响应问话。
他凝神望去,虽然看不清对方长相,但发觉这人身形体态有点眼熟,心下不禁狐疑,再向前挪了两步,却发现那人也跟着同时迈进两步。
他不禁心里一动,试探着举起手晃了晃,并向前迈了一步。对面那人便也照着动作,不过用的却是与他相反的手脚。
“原来是面镜子。”他确定了对面只不过是自己的镜中倒影之后,不由得松了口气,却又感到有些奇怪,右手里面怎么会有一团绿光?当下低头看去,却见右手中正抓着一面青铜古镜,照亮了整个黑暗空间的绿光,正是从镜中发出!
瞧那青铜古镜模样,竟然与方君博拿来的那面分毫不差!
它不是被那黑衣人抢走了吗?
他下意识把青铜古镜拿到眼前,想仔细看看,但这一看,却不由一愣。
此刻,那光滑堪比玻璃的镜面正对着他,但镜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便连他的脸都没有出现。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照不出我的样子?”他感到说不出的迷惑与慌乱,摸了摸脸,抬头看到前方镜中影像,慌忙跑过去,希望可以证实自己的存在。
对面的镜中人影同时迎上来。
双方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
终于,他看清了对面来者的样子。
血肉模糊的身体,破碎大半的脑袋,红白混合的粘稠液体正不住滴下!
那根本不是什么他在镜中的映象,而是死去的方君博!
方君博那已经丢了一半肌肉、露出白森森牙齿与腭骨的嘴巴,一开一合地蠕动着,鲜血像泉水一样顺着下巴流下,那低沉声音便不停传出,“若有违誓,永坠不覆之地……”
滕良文一时呆在当场,只看到那一开一合的嘴巴迅速接近,占据了前方所有的视线,中人欲呕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迫得他近乎窒息……
“不……”滕良文大叫着翻身坐起,猛得睁开双眼,一片白色映入眼帘。
鼻端传来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墙壁雪白,对着床尾的墙上挂着面半人高的大镜子。
宽大的窗户采光极好,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温暖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将整个房间映得一片通亮。
“只是一场梦啊。” 滕良文松了口气,无力地倒下,只觉浑身上下无处不痛,这才忆起古玩店里的那场死斗,连忙检查自身,发现三处刀伤都已经抱扎妥当,左手腕裹了石膏,右腕上还扎着输液管。
“啊,你醒了?”惊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滕良文扭头看去,就见一个圆团脸的小护士正走过来,笑着说:“医生还说你最快得三天后才能苏醒呢,没想到太阳还没下山你就醒过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滕良文觉得喉间干裂欲痛,问,“有水吗?”
“你失血过多,所以才会觉得口渴。”小护士把滕良文扶起来,靠着床头半躺下,这才给他倒了杯水。
滕良文接过水杯一饮而尽,觉得好受多了,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护士叽叽呱呱地说:“这里是二院,你是今天上午被送过来的,当时浑身是血,真是吓死人了,我还以为又是黑社会火并打死人了呢。”
这个小护士大约十七八岁,长得极为可爱。听到她这轻快的声音,滕良文原本压抑的心情也好受了不少。滕良文故意板着脸,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道:“我就是黑社会,刚刚才砍了十几个人。”
小护士却没害怕,指着他哈哈笑道:“你被送来的时候,员警已经把你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