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小雷小心翼翼地轻声问。
“他……”青丝就象是已然被催眠一般,失神地说着……
很久很久以前,我爱上一个男子。
他并不是很出色,可他有一双朗星一般的眼睛。
他说,你笑起来的样子简直美得让人心碎!
我嗔怒于他的密语甜言,他摇头,这话我只对你说!
于我而言,他便是我愿意为之抛弃一切的那个人。
我把自己给了他,却只做了他一夜的新娘。
因为,他已经定了亲,将入赘云府。
那一夜,有圆月。
我们便依偎在树下。
他便说,过了今夜,我即为人之夫,只怕来世无缘聚首。
我握紧他手,若来世无缘,我就做一棵草,即便你只每日从我身旁经过,我亦自足。
他幽幽而语,只可惜,我却识不出你是哪一棵。
我说,无妨,即算为草万年,我也是甘愿等你认出我的那一日的。
次日,迎亲队伍喧嚣而来。
依稀看见新郎骑在马上,意气风发。
之后,又见他们如过境狂风,席卷而去。
这一去,却带走了我毕生挚爱。
众人皆欢,以为佳配。
他终是为人夫,为人父,无疾而终。
我亦将终,命于弥留。
神便问:“世间人,为情执著,却终不免一别,可后悔?”
我答:“来世若复如此,亦不悔!”
神道:“你今生将尽,念你一生无恶,来世有何愿?”
我答:“只愿再得续今生之缘。”
神笑道:“来世却是无缘。既是执著,可为他家院中一草。”
我谢道:“便百世为草亦无悔!”
神叹息一声,道:“一世一百年,你真愿万年为草吗?”
我安然笑道:“愿,只要万年可换一世聚首!”
神默然半晌,道:“如此,你去吧。”
于是,我变作一棵草。
开始了我万年的修行。
第一世。
太快。
虽然看着他出生、长大,也曾有他在我身旁玩耍。
可匆匆而逝。
竟又是他成亲的日子。
一样的喧嚣,一样的意气风发少年郎。
与前生如出一辙。
但,我明白。
这一别,相见遥遥。
我这才感觉到,生离的痛楚,竟连草也会心痛!
是的,草是会心痛的。
且这一痛,便足足持续了两千年。
山迁水转。
物变人非。
依稀记得就在那一日,竟蓦然望见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远远走来,近了,又才发现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妖娆的女子。
那个女子极尽所能地挑逗着他的情欲,他便将那女子紧紧拥在怀中。
女子放荡地笑着,你喜欢我什么?
他喘息着,你笑起来的样子简直美得让人心碎!
他喘息着,这话我只对你说!!
女子娇笑,一把将他推开,不知你用这话骗了多少女子!
他随手折了一棵草,狠狠将它扯断,狠狠将它揉得粉碎。
他把那草丢弃一旁,我若讲了半句假话,就如此草!
“他却不知道,那草,就是我!”青丝如同梦呓一般。
小雷不禁听得呆了,偶然一抬头,却发现在青丝脸上竟挂着两滴泪珠,绿色的泪珠,晶莹得仿佛一颗碧玉。
“我两千年的修行,居然就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青丝忽然仰天狂笑起来,似乎这根本是一件极可笑的事情一般。
小雷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甚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你怎么不笑,莫非这还不够可笑吗?”青丝注视着小雷,笑声渐渐止歇下来。
“真的很好笑吗?”小雷低着头,轻声说。
“小坏蛋,你真的很懂得装可怜,我都快舍不得放你走了!”青丝咯咯笑起来,仿佛又换了一个人。
“我从小就是孤儿,五岁开始就没停止过打人和被打,”小雷深深吸了一口气,“打人的是强者,被打的自然是弱者,不过即算是弱者也要活下去,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装可怜。”
小雷直视着青丝,继续说:“你装得越可怜,生存的机会也就越大!”
“哦。”青丝将一束头发放在胸前拨弄着,很有趣地望着小雷。
“不过,老子今天不一样了,老子已经是龙镇的大人物了,还需要再装可怜吗?你不是很想杀了我吗,来啊!”说着,小雷居然走到青丝身前坐了下来。
青丝莫名其妙地望着小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我听镇里的人说过,”小雷毫不闪避地注视着青丝,“魔以杀人为乐,老实说,我倒分不请你究竟算是魔还是鬼,不过若是你也以杀人为乐,那么,杀我!”
青丝怔怔地望着小雷的双眼,忽然之间竟有一种强烈的悸动。
“为什么?”青丝咬着嘴唇,过了很久,问。
“因为,”小雷平和地说,“你笑起来的样子简直美得让人心碎!”
“你,还敢说!”青丝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却分明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对,”小雷居然将自己的脸凑到青丝的眼睛前面,“我还敢说!”
第二十八章 计划
青丝轻轻一抬手,小雷只觉得有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浪将自己从青丝身旁推开,倒在一丈之外的草地上。
但很显然,青丝仅仅是想把他推开,而已。
“原来你真不怕死!”青丝低着头说,却不再笑。
“怕,我简直怕得要命!”小雷再次向青丝走近,“若一个混混不怕死,那他岂不是变成了英雄!”
“若你再走过来,我真的会让你变成英雄!”青丝抬起头,冷冷地望着步步靠近的小雷。
“不过,怕死和快乐比起来,”小雷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青丝的话,依然一边往前走,一边自顾自地说着,“我宁愿选择快乐!若活得不开心,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若活着,至少你还有机会开心;但死人一点机会都没有,你想死?”青丝低下头,不再看小雷的眼睛。
青丝忽然发觉,看着小雷的眼睛多一秒,自己心中不愿杀他的感觉就会多一分!
可,他是谁?他只是一个凡人,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混混,为什么?
小雷停了下来,很认真地盯着青丝,“那么,你呢?你活过,亦死过,你开心吗?”
青丝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甚至不愿意去想,所以她再次将小雷推开。
“妈的,做鬼都做成这个样子,你实在很不成器!”小雷摇着头说,“你还不如跟我去做个混混!”
青丝忽然就站起身来,朝小雷的方向走过去。
“你做什么?”小雷觉得青丝很有可能已经被说得恼羞成怒,所以马上蹲下去抱住头。
青丝经过小雷,却没有停下来,“去做一个混混。”
小雷一愣,“你要去哪里?”
“去龙镇。”
“龙镇在那边吗?”
“龙镇不在这边吗?”青丝回过头,茫然地望着小雷。
孙言想了很长时间,然后决定,回到日东楼,就在这镇上等小雷。
“等?”黄甫折梅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眼睛就直了,“万一他已经被青丝杀掉了,那我们岂不是白等?”
“就算他真的已经死掉,我们还是可以等,只不过是等另一个人!”真金很从容地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着茶。
“等青丝?”尚英想了想,不确定地问。
“我们和小雷好像并不算熟,有必要在一个混混身上浪费时间吗?”司马扬淡淡地说。
“可青丝却以为他和我们很有关系。”孙言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酒。
“所以他抓走小雷,是想让我们去救他!”左丘眼睛一亮。
“可我们凭什么去救他?”尚英嘟着嘴问左丘。
“如果我们不去救他,青丝的计划就会落空。”杨忘一边扳着自己的手指一边说,象是一切事情的经过都在他手指上一样。
尚英很奇怪地望着杨忘,“那会怎样?”
“若青丝等不到我们,那他一定就会回来找我们。”杨忘还是在板着手指。
尚英好奇地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不停地朝他手指上张望。
“不错,这正是以逸待劳。”澹台越微微笑道。
“国师说得不错,”真金微微颌首,“一动不如一静。”
“但是,”伯颜站在真金身旁,不安地说,“即算她会回来,恐怕还是不易对付啊!”
“对了,”真金这才想起有伯颜这么一个人似的,“你不在大都,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臣奉皇上旨意,前往云南行省调集军队。”伯颜恭谨地回答。
“调集军队?”真金不解地问,“莫非宋军还有能力反守为攻?”
“那倒不是,”伯颜似乎自己也有些想不通,“皇上三月前曾下旨征讨东瀛,本来已经征集了十六万兵马,可后来又扩大为四十万,就在几天之前,皇上又命臣再征召四十万兵马!”
“那岂不是八十万兵马!?”澹台越闻言,大惊道。
“国师,莫非有什么不妥?”真金追问。
“宋国尚存,大元又四面出征,战事不止,”澹台越忧心忡忡地说,“若此刻再以八十万大军远征东瀛,大元……实在是岌岌可危啊!”
“国师多虑了,”真金温和地一笑,“小小一个东瀛,我大元八十万大军,所到之日必奏凯歌!”
孙言放下手中一直捏着的酒杯,缓缓地说:“这一战,无论胜败,大元都将一蹶不振!”
真金的侍卫整齐地抽出腰刀,对准孙言。
“大监国,”真金眼神近乎阴霾地注视着孙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言似乎根本没有看到那些持刀的侍卫,居然径直走到真金身旁坐下,“现在大元的支出靠什么?”
真金默然。
“我大元自开国以来,军势一直极盛,但连年征战,国库根本没有任何结余,即便是日常开销通常也以战利品冲带,若再大举征讨东瀛……”澹台越紧紧皱眉道。
“对了,”伯颜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臣最近在大都发现一些怪事。”
“说。”真金似乎忽然变得疲惫不堪。
“按理说,皇上要征讨东瀛的旨意已经发出几个月,但最近大都之中却反而来了不少东瀛武士,更奇怪的是,每次臣向皇上报知此事,皇上反应都极为冷淡。”伯颜说。
孙言瞟眼看了看真金,发现他微闭双目,竟似已经睡去。
“还有,近来大都的富户都变得行事极其诡异,常常半夜聚集在一起,而且……”
“够了!”真金忽然狂怒地打断了伯颜,伯颜慌忙跪倒在地。
“你起来吧。”真金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态又回复了平静,“我有些累了。”
说完,真金向楼上的客房走去,侍卫们也都跟着离开。
澹台越目送真金离去,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来,大元真的面临一场大浩劫!”
第二十九章 僵尸
“你刚才说,大都的富户怎样?”孙言看着真金走进客房之后,问伯颜。
“他们最近常常在半夜聚集,而且象是在做什么仪式,我曾经派了七个人去打探消息,但每个人都神秘地消失了。”伯颜似乎还在心有余悸地说。
“有钱人嘛,就是喜欢搞点奇怪的事情,谁叫他们闲的时间和他们的钱一样多呢!”黄甫折梅不屑地说。
“哼,大宋不就是亡在他们这帮人手里了吗?”杨忘愤愤不平。
“又岂止是大宋而已!”司马扬淡淡地说道。
“怎么你们好像都看不惯别人有钱一样,宋国最富有的人莫过于皇帝,若照这样说的话,亡国的责任,岂不是他最大吗?”尚英说着,用手拍了拍左丘,等着他表示同意。
“看来,‘大邦国’教在大都的势力已经非同一般,若要查出真相,大都应该是一个最好的地方!”左丘想了想说。
尚英发现左丘并没有支持自己,忿忿地打了左丘一下,却还是死死地盯着他。
“东瀛武士,富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澹台越轻声重复着,试图解开这个问题。
“对,”孙言平静地回答,“至少他们都已被‘大邦国’教所控制。”
“何以见得?”澹台越想了想又问。
“若国师率军,攻击一个国家的什么地方最能够撼动敌人的意志,也最能够打击敌军的士气?”孙言望着澹台越问。
“这个地方自然应该是一个国家的都城。”澹台越很肯定的回答。
“那么,”孙言接着问,“如果‘大邦国’教控制了大都,也控制了忽必烈,国师以为将会怎样?”
“那我大元岂非名存实亡!”澹台越大惊失色。
“这正该是‘大邦国’教目的所在!”孙言笑了笑,微微颌首,“如此一来,大元就变成了东瀛的大元,而且东瀛甚至不需耗费一兵一卒!”
“若控制一个国家如此容易,大汗何必东征西讨,简直是胡言乱语!”尚英十分不屑地瞪了孙言一眼。
“若有一天,你真正了解了‘大邦国’教,你自然就会明白很多事情了!”孙言毫不在意地笑着说。
“不错,若有一天你们真正了解了我教,你们就不会蠢到居然敢与我们为敌了!”
这个声音是从日东楼的门外传进来的,而且非常地清晰,因为每个人都忽然发现,这镇上似乎除了这个声音之外,竟再也没有了其它的动静。
左丘和杨忘已经冲到门口,一左一右紧贴在门后。
门是开着的,却没有人走进来,一切就和平常毫无区别,但很安静,静得每个人都感觉耳朵里面有奇怪的声音在啸叫。
“尚英,你去保护太子,决不能有半点闪失!”澹台越轻而急促地对尚英说。
“那个太子吗?”门外的声音笑起来,“放心吧,他对我们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我们要的人,是你!”
澹台越先是一惊,这人的修为实在难以估测,居然能够将自己如此轻声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紧接着又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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