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说,好,你不是喜欢他吗?我成全你们,让你们俩去阎王面前做个伴!宋颖丽还以为马三
吓唬自己呢,没过几天,就听说了一名军官遭遇车祸的事情,打陈义军跟自己联系的私密电
话,关机状态;再打陈义军另外一个公开电话,无人接听,这才慌了手脚,知道陈义军出事
了。直到后来,她确认了死者名字,终于钻了一个空子去殡仪馆,算是告别了陈义军。自此
之后,她心如死灰,出于对马三歹毒手段的惧怕,甘心做他砧板上的肉了。
宋颖丽这一说完,张文胜等人基本明白了。这就是一起典型的情杀案呗,因奸情起了纠
纷,故意伤害,行凶报复。可这也只能是一种最合乎常理的推断罢了,没有目击证人,没有
现场物证,仅凭这女人一番话,即使凶手真是马三,也很难定罪啊!
审讯告一段落,宋颖丽被带下去了。张文胜特地代表部队,向公安的同志表达了谢意。
请陪审的警员吃了一顿饭,喝了两瓶啤酒,回来马不停蹄地整理讯问记录。慢慢地,张
文胜整理出了一个基本的下一步工作思路,准备连夜向任继云汇报:第一步,问询舞厅老板,
获得马三在事发当晚到过舞厅并与陈义军发生争执的证词;第二步,请求宁远公安并检察院
支援,获得搜查宋颖丽与马三滨河花园小区住房的搜查权,以期取得有力物证;第三步,请
公安协助,突审马三,开门见山,重点突破。
最后,张文胜又在旁边写了一行备注:是谁向马三通报了陈义军的信息?并且,在后面
划了一个重重的问号。
(4)
张文胜的初审报告既在任继云的意料之中,又有一点出乎意外。或者说,有些东西,是
他不愿意相信的。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陈义军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任继云知道,这些两地分居的干部,包
括一些老一点的兵,为了排遣寂寞和解决生理需要,偶尔出去花钱放纵一把,虽然于道德和
纪律所不容,但多少还能理解。遇到这些情况,除非是犯了事被人家抓了,或者是部队要搞
作风纪律整顿严打了,很多领导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点〃不冒泡官不究〃的意思。但是
包养小三,勾搭人家妻女这种事情,就明显越过红线太多了。尤其是这个陈义军,明知道对
方有男人,尽管是不那么光明正大的吧,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要不是鬼迷心窍,
就是思想道德败坏到一定程度了。要真是最后定了因为奸情败露而被人报复行凶致死,这就
不是死得窝囊,甚至还有点死有余辜了。更主要的,如果案子最终是这么定性的,一旦追究
责任,肯定首先是政治思想工作出了问题,这是没跑的。于是,范其贵,李长剑这些直接领
导和负责领导都难辞其咎。你任继云一来,就马上给两位政工主要领导上眼药,这算什么事?
莫非是抢班夺权来了?要故意让领导出丑?任继云再心底无私,坐得正行得直,也不能阻止
下面的人乱猜疑乱说话啊?还有可能更严重的问题,以任继云的经验,凡这种乱拉男女关系
的,一定有来历不明的钱作支撑,比如陈义军为那个女人买车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他已经通
过与陈义军家属的闲谈之中获悉,陈义军在家里还算是个有责任心的好丈夫好爸爸,每个月
都雷打不动地给老婆汇去三千元钱。那么,仅凭他剩下的那点积蓄,又从哪里弄来钱去买车,
讨另外一个女人欢心呢?这个后面,恐怕就有不可告人的经济问题了。但是一个保卫科长,
不管钱不管物,他又是怎么可能会跟经济问题沾边呢?这往深处一想,就让人害怕了,越想
越不敢想。搞不好,一拽就是一大串啊!这件事,麻烦就麻烦在这里。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特别是对于这件事如何结论,无论冯运龙和李长剑都没有明确
的表态,倘若自己擅自做主中断调查,万一这以后较起真来,那两位大神绝对会装着不知情,
然后一推二六五。任继云再实在,也不能实在到这种既给人当枪又给人当挡箭牌的地步。但
是自己掌握最后的真相就有一定主动权了,事情就明摆在那里,我也给你们查出来了,证明
我任继云既不是无能,也不是没有原则。最后怎么定性怎么上报你们二位主官拿主意吧,我
执行就是,即使以后翻了船我也有说法,这就进退两便了。所以,任继云打定主意,还得继
续查下去。不是要还陈义军一个清白,这小子怕是很难清白了,总得保证自己将来一身清白
吧!在官场混,首先得保护好自己。指望别人来保护你?基本靠不住。
任继云告诉张文胜,继续调查,抓紧取证,自己会协调公安部门尽快突审马三,力争两
天之内结案!另外,所有的调查内容严格保密,遇有情况直接向自己汇报,不得向任何人透
露这案子的哪怕一星半点的消息,即使是对保卫科的代理科长韩强,甚至是政治部主任范其
贵,也不要透露。任继云严肃地对张文胜说,小张啊,这也是为了保护你。张文胜点点头。
他虽然没有任继云看得那么深透,但也已经感觉到,这个案子决没有现在看来这么简单。
任继云却在想,不知道马宇飞那边办得怎么样了?他会带回一个有利还是不利于本案的
结果呢?
(5)
马宇飞的事情办得很顺利。
军区纪检处郭处长将一个早已密封好的大信封交与了他,东一句西一句地问了一些部队
的情况,就打电话叫来手下一个办公室主任,安排他的食宿了。郭处长非常热情,说自己实
在没有时间,但是任副政委的人来了,这顿饭是一定要请的。马宇飞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连说自己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婉言谢绝了。看他确有安排的样子,郭处长也没有再坚持,
握手话别。
返回宁远的火车只有一趟,是下午七点多的。马宇飞推了郭处长的这顿饭,中午总得找
顿饭来吃,宰谁一顿呢?就干部处的老同学林辉吧!
林辉接到电话,骂道:〃你可真是害人呐!人家纪检处专门要请你,你不去,非要跑来
宰我?哦,免费的饭不吃,非要来掏空兄弟的腰包?你说你是傻呢还是坏呢?〃
马宇飞答道:〃吃饭,能是随便吃的吗?那不叫吃饭,叫政治。再说,跟纪检处的人一
起吃饭,我吃不下去啊!〃
〃拉倒吧你!就你那小芝麻官,人家纪检处连眼皮都不带抬起来看你的!要想让人家拿
正眼瞧你,你好歹也得爬到个团政委的位置吧?赶紧收买一下我,使劲往上爬吧!你还让我
请你吃饭,这不整颠倒个儿了吗?〃
林辉说归说,饭还是要请的。一是老同学来了,平素关系又不错,二是干部处权力势大,
巴结的人多,虽然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干事,随便吃个一两顿饭,那还是不用自己掏钱的。
俩人找了个干净的中档餐馆,一顿胡吃海塞。
林辉早就吃饱了,看着对面还使劲往嘴里塞鸡腿的马宇飞,一皱眉,说:〃不是吧?你
们刘科长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副科长吗?平时吃饭从来不叫你?怎么跟个饿死鬼似的?〃
马宇飞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说:〃叫啊,我不爱去!你知道我这人,特别不擅长酒场
那一套!〃
林辉撇撇嘴说:〃看来你也就是一个干活当驴的命了!酒场都不熟,以后在官场怎么混
啊?〃
马宇飞终于把嘴里的东西全咽下去了,又喝了一大口茶水往下顺了顺,打着嗝说:〃我
也没打算在官场怎么混,熬到副团,转业回老家,在我们县弄个副局长副科长干干,也就知
足了!〃
林辉故意做出服气的表情,拿筷子扒拉着残留的鸡架说:〃怪不得你这么爱吃鸡呢!也
就是一个跳上墙头的志向!吃饱了吧?走吧!〃
马宇飞想了想,拦住他说:〃等会儿,我还有个事!〃
〃什么事儿啊?说吧!〃
〃你借我点钱吧!〃马宇飞直勾勾地看着林辉。
林辉被气乐了。〃我操!你这是跑到军区机关打秋风来了?哦,吃饭让我请,完事还跟
我借钱,哪有下级机关痛宰上级机关完事还打包揩油的,你这不反了个了吗?〃
〃没跟你开玩笑,真的,我借钱有点用。出来急,没带那么多钱。〃马宇飞挺执着。
林辉看马宇飞真不像是开玩笑,一边掏出钱包看了看,一边问:〃我他妈的算是服了你
了,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破同学!穷鬼!你要借钱干吗啊?借多少吧?〃
马宇飞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一摆手,〃你别问了,先借我一千吧!对了,你知道我
们师刚去的那个任副政委,他家在哪儿住吗?〃
林辉这才明白了。哦,敢情是要感情投资啊!就忍不住笑,说行啊马宇飞,真有眼光真
有头脑啊!我今天还真开了眼了,还真有借钱去送礼的!你说万一你要是去行贿,我借给你
钱,我还不成了从犯了吗?你太歹毒了,憋着劲儿要害我这个老同学啊!我招你惹你了我?
〃行了!回头还你!等我以后当了团政委,你拿发票来,哥给你随便报!行了吧?〃马
宇飞边说,边摊开了手掌。林辉做了一个拿钱包要跑的架式,嘿嘿一笑,从里面点了一千块
给他。〃连本带利还呐!包括这顿饭!〃
。。。。。。
马宇飞还真是头一回,花自己的钱去给人家送礼。提副科长之前,有人建议他去看看领
导,他没去,对外还说这领导万一是个刚正不阿的,那不弄巧成拙了吗?别人就说他傻,说
别看领导在台上装得人模狗样的,那都是说一套做一套,这年头哪有不喜欢钱的领导?你不
送,准没戏!可马宇飞傻人有傻福,领导也不都是见钱不要脸的,身边不能都是只会送钱的
窝囊废吧,也需要踏实干活的马儿,后来因为马宇飞各方面指标都很优秀,这副科长终于还
是当上了,没跑没送。这回马宇飞怎么想起,要给任继云送礼,而且还是跑到人家家里去送
礼了呢?我们前面说过,马宇飞有一种预感,感觉这个新来的副政委很有背景,打过两次交
道马上就感觉此人实力不俗,又联想到混某师班子成员任职的现状,谁敢说未来的师政委不
是这位神秘的任副政委呢?官场,多数时候都是另一种赌场。马宇飞毕竟也是在干部科副科
长的位置上摔打了两年多了,官场的一些事情还是慢慢悟出了道道。靠山很重要,大树好乘
凉,想有一个更好的发展,必须抱住一个够粗的大腿。既然是赌博,那就把注下在任继云身
上好了!而且,越早下注,成本越低,马宇飞心里明镜似的。
但是初去扣门,送什么礼好呢?换句话说,送什么礼,性价比最高呢?马宇飞脑瓜一转,
有了主意,干出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稀罕事。。。。。。
(6)
任继云从门诊部出来,看了一会儿《新闻联播》。有电话打了进来,是马宇飞。
马宇飞气喘吁吁地向他报告:事情都已经办妥了,明天早上就可以赶回来,已经上火车
了。
任继云说:好的,小马辛苦了!怎么喘成这样?
马宇飞好像是长出了一口气:刚才跑的,差点没赶上火车!
任继云又交待了一下路上要注意安全,结束了通话。
马上就又有电话打进来,一看,是老婆大人的。
她急火火地说:〃老任,是你派人来家里干活了?你刚去那边当了副政委,这样影响不
好吧?〃
任继云没听明白,忙问什么情况?
妻子说:〃就是刚才来的那个小少校!咳!你看我,连人家名字都忘记问了,也没让人
家进门喝口水什么的。说是要急着赶火车回去呢!〃
任继云有点急了,说:〃到底什么情况?你慢点说,从头说!〃
女人听任继云这意思,好像真不知情,心里也大致明白了几分。就耐下心来,从头到尾
说了一遍详细。原来,她下班回家,上得楼来,见到自家门前站着一人,穿着军装,扛着少
校牌子,正在那儿拿着帽子扇汗呢!再一看地上,好家伙!两箱鲁花花生油,两袋大米,两
袋白面,堆得像个小山似的。什么意思?这是上门推销?还是送货上门?这不对呀!上门推
销的他也不能穿军装吧?是军区机关后勤部的送货上门?也不能啊,这些年从来就见老任自
己去买米买面了,哪儿见过他们送上门啊?女人这个糊涂啊,就咳嗽了一声,掏出钥匙,弄
出声响来。那少校军官也发现了自己,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说您就是任副政委家的嫂子吧?
任副政委?哦是说我们家老任呢,女人一点头,接着就问您这是?少校连忙解释道,是任副
政委让我来的,我刚好来军区出差,顺便给家里带点东西。任副政委一走,家里就剩嫂子和
娟娟,这些体力活儿没人干啊!我正好公事也办完了,就顺道给您扛回来了!女人这才明白,
好家伙,感情人家真是送货上门来了!心里面一阵热乎。赶紧打开家门,一边还说,哎呀来
家里看看就行了,还买什么东西!再仔细一看,那两袋米面,还都是五十斤装的。心里一嘀
咕,怎么着?莫非,还都是这小伙儿一个人扛上来的?连忙问:这东西你是怎么弄上来的?
少校军官腼腆一笑,说我来得早,蚂蚁搬家搬上来的。把个女人感动得心里七荤八素,又是
心疼又是高兴,嘴里直说你看看你看看,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早知道你来,我提前就下班回
来了!也好帮帮你啊!小伙儿说没事,这点小活儿我在家常干!东西放哪里吧?我直接给您
就位,省得以后折腾了!可是一下这么多东西,屋子里可怎么放得下?女人也犯了难,好不
容易归置了一袋大米一箱油,其他的可就没地儿珍藏了。少校说,嫂子您家有地下室吗?不
行我给您先搬地下室去!就这么着,又把剩下的几个大件搬到地下室去了。女人说咱家不是
在四楼嘛,人家小伙儿爬上爬下五六趟,愣是没让自己弯一回腰!直把他自己累得直不起身
子,满头满脖子都是汗珠。正待要请进门去歇歇脚,小伙子一看表,说坏了怕是要耽误火车
了,叫了声嫂子保重就往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