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目见娟儿正瞪着他,忙补充道:“我师妹亦会来与姑娘谈心。”若柳道:“公子莫要食言才好。”文剑良对着纱帐作揖道:“小可告辞!”若柳道:“小女子身在闺阁,不便出来相送,相公好走。”文剑良与娟儿下了‘盈春楼’在‘盈春楼’附近客栈住下了,他们恐那伙人再来寻若柳麻烦,不敢离去。
待到第二日傍晚,文剑良正在房中与娟儿闲谈,却忽闻远处马嘶之声,接而便有驰马之声,文剑良凭窗而眺,见一大群人骑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个精瘦老者,白发满头,满面红光,背后背一柄单刀,他右侧是那昨日见到的管家,身后数十余骑,人人携各自兵器显是有备而来,文剑良飞身挡在路中,娟儿随即跃到。
为首老者猛地勒住缰绳,马儿仰头一嘶,前腿腾空,方才住了下来,老者大怒,正欲出口破骂,却见文剑良手中‘乌龙剑’他愕道:“乌龙宝剑?‘乌龙白凤,剑尊刀圣’少侠与‘巫山一剑’刘大侠怎么称呼?”
文剑良见他虽然老迈,却精神抖擞,双目爆射精光,显是内家高手,对武林前辈,他也不敢怠慢,恭敬地作个揖道:“武林末学文剑良卤莽了,巫山一剑正是家师。”那老者见他身法如电,赞道:“果然明师出高徒,当年刘大侠名震天下,老夫亦是佩服得紧,惊闻刘大侠退隐,叹江湖上少了个领袖人物,老夫嵩山‘断魂刀’李德昭,少侠替我问候尊师……但不知少侠为何挡住老夫去路?”
他身旁的管家道:“李统领,他就是昨日炫技的小子。”李统领道:“住口!谁让你等得罪少侠在先。文少侠,老夫在此陪个不是,望少侠给老夫一个薄面,莫插手此事,可好?”李德昭虽赞文剑良只不过是说他小小年纪有如此修为已属不错,但一个黄口小儿,能有多大道行?他自不放在眼里,对他如此客气主要是给刘镇川面子。
文剑良曾听师傅讲过这李德昭乃嵩山派掌门“开山掌”宋麒的师兄,一套三十八式“断魂追命刀法驰骋江湖数十载,他本是嵩山派掌门继承人,但他热衷官场,投靠官府因而被逐出师门,他本是侠义之士,但为官后为巴结上司,变得不辨是非,因而声名狼藉。
文剑良仍恭敬地道:“前辈,在下虽是黄口小儿,却也知咱习武之人当以扶弱锄强为旨。柳姑娘一介女流,我辈岂可欺凌弱小?”李德昭想刘镇川已然退隐,不必忌他,于是老脸一横道:“这么说少侠是不肯给老夫这点薄面罗?”他索性来个倚老卖老。恐吓起文剑良来,虽知他是刘镇川徒弟,但以其年龄,内力修为与江湖经验皆不如自己,怕他何来?他这句带有恐吓之语激起文剑良的傲性,他昂然道:“晚辈虽只有几招三脚猫的把式,却从不受人威胁。”
李德昭眼睛徒然一亮,道:“好!”缓缓抽出背上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文剑良天灵盖,这招本来平淡无奇,但他出手奇快,愈是简易的招式,愈是出其不意,不只多少好汉丧命于此招。文剑良见刀光闪至,一招‘灵蛇转向’旋风般转到一边,口里边道:“你是前辈,让你三招。”
李德昭冷笑一声道:“好自大的小子!”顺手将刀斜砍向文剑良腰部,文剑良身子后倾,身体弯成一座拱桥,李德昭哈哈一笑,刀锋徒转,正向往文剑良胸膛砍下,文剑良使招‘怪蟒翻身’侧立一旁,拔剑格住迎面而来的大刀,刀剑一碰即离,李德昭抽回刀,猛地刺向文剑良‘檀中’,这一刀虎虎生风,他用上了八成功力,文剑良任剑自由下垂,紧握住迅速转身,“当”剑将刀荡开,两人心下皆惊,文剑良已用上五成内力,再借这转身之力,已相当己身七成功力,虽将大刀荡开,他亦被震得虎口发麻。
李德昭心下更惊,自己数十年功力,这一刀直可摧石断铁,他这么一转身,随便一格便格开了,刀口上似还多了个小小缺口,这刀跟了自己数十年,丝毫未损。乃是千里挑一的宝刀,岂知一个回合挂彩,这场比斗,倘只靠自己恐讨不了好去,他对身旁的人道:“你们愣着做什么?”
当下有两人绕到文剑良身后,一个使长枪,另一个使三节棍,文剑良应战经验不足,展开“太虚剑法”护住全身要害,察看对方的招数破绽,侧眼见四个持械大汉围住娟儿,她虽赤手空拳,但轻盈地躲闪,一双纤手将点穴手法使开,也不落下风。文剑良摄回心神,见那使长枪的不住乱点,全往他死穴上招呼,他心下道:“好,就从你下手!”
他故意卖个破绽,那长枪果然‘长枪’直入,文剑良反手一剑,削断他长枪,右脚一招‘野驴弹蹄’踢向他小腹,那使长枪的满以为必能得手,怎知长枪反莫名其妙地被削断,更无法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脚,他身同败草,飞到一丈开外,摔得晕去。
李德昭恐他向另一名助手下手,抢先一阵快攻,文剑良一时奈何他不得,忽闻娟儿娇呼道:“良哥哥,当心冷箭。”娟儿这一分神,却见一张网扑头盖脸罩将下来,却是那立在一旁毫不起眼的老头儿撒的,文剑良回身挡住那支箭,见娟儿被罩住,微一怔,另一张网亦罩下来,李德昭抽身退开,文剑良与那使三节棍的大汉则罩在网中,文剑良见那撒网爪娟儿的老头儿一晃身便到自己身侧,且出手如风,从身后拉出网一挥便将自己擒住,他向那老头儿作揖道:“前辈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那老头儿哈哈笑道:“区区老儿‘铁网’余奇的便是。”
文剑良亦听师傅说过这余奇之事,他本是个渔夫,却不知从何学来一身轻功,善能凌波而行,许多英豪落入他的铁网,文剑良道:“久仰久仰!”他边说边扯住铁网,使出内力欲将之撕开,余奇笑道:“少侠省些气力吧,此乃精钢打制,坚愈铁石,非人力所能毁,除非你有……”
李德昭喝道:“余老癫,住嘴!”文剑良听李德昭急急喝止,心想他所说的东西自己身上必然备有,否则他何必急急喝止,他垂下目光思索忽见手中宝剑,心中恍然,挥剑一砍,网便破了一个缺口,正待飞身而出,冷不防同在网中的大汉从靴中抽出一柄匕首,在文剑良后肩插了一刀,文剑良一个趔趄,复又站稳,若非心焦娟儿被捕,他这一刀焉能刺中,待要出网,那大汉死命搂住他双腿,竟是动弹不得。
李德昭点了娟儿的穴道,扶她上马,一行人绝尘而去,文剑良挣了数次欲出网救人,怎奈那大汉拼了命搂着,又不好劈了他手,直至众人走开,他才对大汉道:“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大汉自知这般抱着也是徒劳,众人既走,便放开他,闭目待死,文剑良并不睬他。径自走出网来,忽地心念一闪,暗道不妙:他们会不会对若柳下毒手?他展开轻功朝‘盈春楼’而去,只是他这一提真气一路狂奔, 背上伤口之血汩汩而出,到得“百花楼”若柳芳居之前,他闻得从若柳房中传出的美妙铮鸣,知她安然无恙,不禁松了一口气,岂知他这口真气一松,立时觉得头晕目眩,真是祸不单行,一盆水从天而降,淋得他浑身湿透,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左右一晃,晕倒了。
那泼水之人正是若柳的丫鬟喜儿,喜儿见一盆水竟泼倒一个人,不由慌了,再仔细一看,依稀认得便是昨日来过的文公子,她入房对若柳道:“不好了,昨日来过的文公子被我一盆水泼倒了。”若柳一惊,从绣窗往下一看,果见那人正是文剑良,她急道:“你快去请几个人抬他上来。“
喜儿命几个护院的将文剑良抬上若柳房中。
~第三章 初涉江湖 第三节 风尘女儿亦有情~
若柳昨日在楼上望见文剑良便觉他英气逼人,此刻更觉他清俊绝伦,喜儿见她只是痴痴望着文剑良,急忙道:“姑娘,公子背上有刀伤呢!”
若柳愕道:“哎哟,你怎不早说?”她费力的将文剑良翻转过来,“啊……”却见他背部满是鲜血,她颤声道:“喜儿,你去取些刀伤膏药及绷带来。”
若柳轻轻解开文剑良的衣衫,见得他一身虬结肌肤,竟不由得粉脸通红,喜儿已取来了膏药,若柳挖了些,欲给他敷上,岂知如葱嫩指一碰到他富有弹性的肌肉时,玉臂竟缩了回来,玉面直发烧,喜儿看在眼里,抿嘴笑道:“还是我来吧,你怎么心疼文公子,只怕半天都涂不好呢!”
若柳回了她一眼道:“贫嘴!”她恐喜儿再取笑,只得速速挑些药膏抹在他伤口上,只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喜儿又在一旁吃吃地笑。若柳粉脸红道:“死丫头,再笑,我撕烂你你的嘴!”喜儿嘻嘻笑道:“原来是嫌我碍事,那我还是识趣地走开吧。”若柳羞道:“你……待我空时看我怎么收拾你!”
喜儿连蹦带跳地出去了,若柳继续涂药,涂罢,见他衣裤皆湿透,不由得秀眉紧蹙,若让喜儿来脱,她亦从未给男子脱过衣物,若让那些男人来脱,他们定会谣传自己养野汉子,若柳满脸绯红,直到耳根,她闭了眼,轻舒玉臂,脱去他衣物,不免与文剑良肌肤相亲,不由得玉颊火热,内心告诫自己当心,岂知纤掌竟颤抖起来……忙活了一阵,才脱光他衣物忙拖棉被盖了。
渐渐有了知觉,文剑良只觉身体暖烘烘的,四周洋溢醉人花香,他醒来了,见一紫衣绝色少女坐在一旁,人固甚美,衣亦甚艳,艳装却让人反觉掩了她天然气质,还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好!喜儿笑嘻嘻立在一旁,文剑良愕道:“敢问小姐芳名。”若柳娇羞无限地道:“小女就是若柳。”文剑良望了望自己身处的床及身上的大红鸳被“这……”喜儿呵呵笑道:“这是我家小姐的床,你是第一个躺在上面的男子。”
若柳瞪着喜儿,忽又羞红脸低下头去,文剑良将路上阻敌,娟儿如何被捕,自己如何受伤等事一并说了,最后讲道:“在下担心小姐安危,到了芳居之下,闻得小姐妙音,心下大慰,岂料从天而降那略有芳甜之水……”喜儿笑弯了腰道:“还略带芳香呢,那是小姐的洗脚水!”娟儿道:“小女玷污了公子千金之体,小女这就歌一曲,以资歉意。”若柳款款起身,莲移寸步,苗条的身段裹在紫衣之中,愈发显得百媚千娇,柔情万种。
若柳坐在古筝之前,葱白纤指轻巧巧地拨动筝弦,感震人心肺的佳音缓缓流出,若柳微启樱唇歌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文剑良再次被若柳的歌声俘虏了,若柳粉脸微红道:“这首严蕊的‘卜算子’最能表明小女子的心迹。”“心迹?”文剑良心道:莫问奴归处……她欲离开此处?他望着若柳,本待问她有何心事,却见她正自含情脉脉望着自己,便不便开口了。
若柳低头轻轻摆弄垂在胸前的秀发,低声地道:“公子你能否带小女子离开此处?”文剑良道:“在下是浪迹天涯之人,带着姑娘诸多不便,但可以带你远离这是非之地,找一户好人家安顿。”若柳道:“不,公子到哪我便跟到哪,小女愿服伺公子起居。”文剑良道:“姑娘惯于深居闺阁,江湖上刀口舔血的生活只怕你过不惯。”
若柳坚决地道:“公子能过的,若柳便能过。”文剑良犹豫道:“此事容在下考虑后再作决断。”若柳嘤嘤泣道:“莫非公子嫌弃我低贱……”文剑良见她粉脸带泪,便如雨后梨花,楚楚可怜,本待起身哄她几句,却发现自己身上没穿衣裳!他轻轻掀开被子,哇!浑身赤诚相对!他立刻放下被子双手在上面紧按着,一副失身少女的模样道:“你何时脱光我衣裳的?你……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若柳羞红了脸道:“我可是闭着眼的!”她的意思是闭着眼帮他除去湿衣物,文剑良自然知晓,却故意曲解道:“这么说,你我闭着眼做了男女之事?”若柳见他一脸调笑神色,不禁羞赧的道:“呸……你当人家是什么人?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却不料如此滑头!”文剑良当然不是浮滑之徒,只是总与娟儿这般玩闹,改不了这毛病。
忽闻喜儿道:“小姐,你错把胭脂涂脸上了?怎地脸这般红?”若柳仰首见喜儿手中捧着托盘,盘中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粥,还有一碟肉丝炒鸡蛋,几样青菜。心想:这丫头心思道不坏,只是嘴上不饶人,若柳嗔道:“死丫头,进来怎不敲门?”
喜儿将饭菜放在桌上,道:“奴婢这就去关紧门,再不敢破坏姑娘的好事。”若柳腼腆地道:“你胡说什么?我只要能做文公子一个贴身丫鬟便心满意足了。”喜儿嘻嘻笑道“是是是……文公子半天滴水不沾,让小婢服侍公子用餐吧。”
文剑良道:“不劳姑娘,在下能够应付。”若柳道:“公子大伤在身,还是小女服侍公子吧。“文剑良适才翻身时亦觉臂上甚疼,便不再推迟,道:“那就有劳小姐了。”
若柳将托盘放在床边矮几上,将各类菜都拨些到粥中,搅拌匀了,舀一匙吹凉送到他嘴边,文剑良闻得粥香,垂涎已久,此刻更不客气,一口吃了差点没把调羹也吞下去。这粥跟娟儿做的一样香!他想到娟儿,追忆当日与娟儿以玩闹佐餐的一幕幕,而此刻娟儿身馅敌手,不由心里一酸,暗道便是舍了性命总要救她出来,只是自己失血过多,总要待体力恢复,再谋救人。
而这等哑巴式的吞咽总觉缺点什么,于是怪腔怪调地道:“也不知吃了你多少口水!”若柳脸儿一红道:“我这便让喜儿取些催吐药来。”文剑良道:“要我吐出心儿让你瞧吗?”若柳道:“只怕是黑的!”文剑良道:“我心若不黑,怎会躺在小姐闺床上。”若柳啐道:“若不是你受了伤,我让他们抬你去柴房。”
文剑良张嘴又要说话,若柳恐他越说越不像话,一匙粥来不及吹凉急急送到他嘴边,他一张嘴便不管死活倒进去,文剑良“咕鲁”一声吞下去,烫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食罢,若柳将文剑良的衣物取了来教他穿了,两人正在闲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