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排的战士们在旁边不服气,“说不定是你们一排做的呢!”
一时操场上充满了欢声笑语,二十多只风筝在碧蓝的天空中争奇斗妍着。
里面热闹,外面的营、团首长却给闹迷糊了,军事训练怎么成了玩游戏?难道在赛谁的风筝飞得高?
团长微微皱了下眉头。这时,二三排整队提枪进入了操场,向空中的风筝瞄。随着风筝的飘动,枪也随着转动。
陈国生则拿着检查镜挨个检查,还不时地呵斥道:“伙计,别偷懒,好好瞄!”
外面的首长们这才恍然大悟,议论纷纷,二营营长乐坏了,他想不到陈国生有这么一手,一下子就把枯燥的练兵变成了一场游戏。
张建军也高兴地说:“这方法太好了,营长,回去咱们也用这法吧?”
一营长应声赞叹道:“三只手连长,还真有两下子!咱们可以用这法。”
站在一旁的团长的鼻子里却“哼”了一声,不知是褒还是贬地说了句:“标新立异!”他转身带着大家到其他连去看了。二营长惴惴地跟着,他知道团长不满意。
陈国生懒得理他们,搞完训练,回去照样上他的课。讲完物理、化学,又扯到社会发展简史、政治经济学,一时讲得高兴,又开始了大放厥词:
“……人类社会经过了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还有将来的共产主义社会。就我个人的看法,人类社会可能还不止这几种社会形态,还会有更高的社会形态。你们想想,原始社会经历了几十万年,奴隶社会经历了三四千年,封建社会有一两千年,资本主义社会只三四百年就有灭亡的征兆,一个比一个短。所以说,以后的社会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可能不会存在很长的时间。我由发展的规律猜想,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人类还可能向上发展,这个发展呈螺旋式,说不定,未来的社会形态还会回复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社会的某些特征。”
有人在门前咳嗽了两声,陈国生应声回头,吓了一跳!团长和一群营首长正站在门前!他忙下了课,向团长请求有何指示。
团长背着手不满地说:“你怎么对战士们说这些?”
“我跟战士们谈谈学习马恩列毛著作的体会,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呀?”
团长回头就走,营长们跟在后面,陈国生忙追了上去。团长头也不回,冷冷地甩了句:“共产主义还未实现,你就想以后的社会?”
陈国生不服气地说:“马克思当年能在社会主义连个影儿都没有的时候,就去设想共产主义社会,我当然可以设想共产主义以后的社会……”
二营营长忙踢了他一脚,“对领导要尊重些!”
陈国生依然沉浸在他的哲学世界里,“这是哲学问题,哲学上人人平等,只要遵循认识的发展规律,谁都可以掌握真理……”
二营营长“嘿”地跺脚,“你今天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团长都走远了!”
陈国生这才醒过腔,“糟糕!”
营长又气又怜:“你这个人啥都好,就是不会说话!今年的先进连队肯定泡汤了。”
陈国生不肯认帐,就嘻皮笑脸地对营长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明年再来嘛!”
“还明年!你连长未定能当到明年!明天师党委来人要了解情况,你今天要是老实点,给团长留个好印象,说不定还可以挽回些。现在完了。”
陈国生一惊!心里竭力搜寻着自己在哪儿出了问题。到底是来路不正,做贼心虚,心里不觉揣上了十五个兔子,七上八下。
不料第二天人家只问了几个很简单的问题,主要是问他哪年军校毕业的,哪一年去的越南,指挥了哪几场战斗。
陈国生如实答复,送走了师党委的人,他到底放心不下,就去找张建军。
张建军问清了师党委的人提的几个问题,摸着下巴,眼瞪着天叽叽咕咕地算了一会儿,不觉露出了笑容,“不慌,按正常速度,调查核实再下达你的处置结果,约需要半年,可以赶快利用这个时间活动活动。嗯……对了,我们的李军长还是我们老校长的老部下,我现在虽然已不是师政委了,但上面还是有不少熟人的。”
张建军抽出笔,铺开信纸就干开了,陈国生忙提醒,“别忘了,问问我们学校收不收女生……别费心,在部队已多呆了这么长时间,够意思了。”
下部 第十二节
(更新时间:2003…5…7 0:13:00 本章字数:3044)
高考临近了,陈国生也忙碌了起来,他到处搜集着高考的信息,为王燕研究对策。王燕则是默默地听从,什么意见也不表达,每天还跟随部队出操、玩枪、学擒拿格斗。
在陈国生的悉心辅导下,王燕的成绩提高很快,估计应付高考没多大问题,令陈国生头疼的是报考志愿,好多军校都不收女生,这个问题也的确令人犯难。
正巧这时张建军跑了进来,“国生,好消息!”
陈国生一喜,“咱们军校收女生了?”
“哪里,哪里,吴宝华来信说校长了解了你的近况,很关心,一面写信给咱们的军详细介绍你的成长过程,一面派吴宝华去你的原址核实你的情况,打算搞一个你的真正的档案。现在的问题是你在越南的经历无人能证明,当年给你办入越手续的那个政委被造反派撂到乡下去了,吴宝华找了几次没找着,现在还在设法找。你能不能想出几个能证明你经历的中国人?听你说,和你们并肩作战的不是还有两个从中国去的高炮营吗?他们是哪个部队的哪个营?营长是谁?这些知道就够了。”
陈国生犯难了,托着脸,闭上眼,竭力搜寻,“他们……一个是郑营长,另一个……好像是什么李……营长,具体的名字还有是哪个部队的,我记不清了。”
张建军一摊手,“你说了等于没说,废话一句!你是怎么搞的,和你一起打了两三年仗的战友名字都记不住?!”
陈国生无奈地笑了,“你要是刚才不说区队长的名字,我就到现在还叫不出他的名字来呢。校长的名字,我就不知道。”
张建军气呼呼地来回走了几步,瞪大眼睛说:“你这人真怪,我看你写的《抗美援越高射炮营作战的经验和教训》,你每一次击落飞机的架数、型号、飞行高度、用了多少发炮弹等等,这么多乌七八糟的数字你倒记得明明白白。你说不定还把我的名字给忘了呢。”
陈国生被他一说,眼睛突然一亮,叫道:“哈,我想起来了,我一见到你妻子就总觉得眼熟,可就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现在明白了,那个李营长和你妻子长得像极了,简直像兄妹俩!”
张建军颓然坐下,“还是一句废话,天下长得像的人多的是,上哪儿找这么一位李营长?……嗯?李……营长,长得像李静?哈!”
他一下跳了起来,吓了陈国生一跳。张建军二话不说,一阵风似地冲出门,陈国生连抓两把也没抓住,他忙跟着喊:“建军,等等,你还没告诉我我们学校收不收女生呢?”
可张建军早已跑远了。
陈国生这才发现,张建军比刚见到时瘦多了,白白的脸庞也已经给太阳晒得黑油油的。
两人聊了一阵子,陈国生就返回了连部,随手翻了翻连队的工作纪要,觉得无趣,又想不出有啥工作可做,就走出门溜开了马路。
不觉逛到了部队医院,几个小护士瞧见他来了,有个“恐怖女高音”就喊上了:“小燕,小燕,你哥看你来了。”
小燕不知在何处应了声,钻出了护士宿舍。陈国生一怔,她今天打扮得相当漂亮,两个小羊角辫变成了一束马尾发,用一根红绫子束着,活泼地脑后跳跃。脸上薄施脂粉,走过陈国生的身边时,一股沁人的芳香扑面而来,刺得陈国生的鼻孔里痒痒的。陈国生感慨地说:“小妹,你比以前漂亮多了,只可惜你哥哥不在,他要是能看到以前的丑小鸭变成了今天漂亮的白天鹅,一定很高兴。”
王燕的眼一红,伤感道:“要是我哥哥还在的话,可就真好了。”说着,她又抬起头偷窥了陈国生一眼。
陈国生没有发觉,他不愿惹她伤心,就想扯个话题谈点别的。一回头,那几个小护士正在后面叽叽喳喳的,脸上都带着神秘的笑,还时不时意味深长地朝陈国生望几眼。
陈国生奇道:“她们在干什么?你和她们现在混得怎么样?关系还不错吧?”
王燕嗫嚅道:“没什么,她们都是我朋友。”
陈国生又感慨地想,环境真能改造人,到部队还不到半年,她的性情就大变了,原来泼辣的大姑娘竟一下子变得如此柔顺弱小了。
“功课复习得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尽管提,难倒了我算你的本事!”
“自我感觉还好。”
“我出几个题目考考你怎么样?”
王燕一扬头,小嘴也撅得老高,“现在是休息时间,你就不能谈……谈……点别的什么?”最后几个字吐得挺费力。
“噢,我忘了,快考试了,是该把脑子好好歇息一下。那就谈谈别的吧,谈什么呢?就谈谈我指挥的登封之战,怎么样?”
姑娘似乎有些不高兴地说:“好吧。”
陈国生却没留意,一谈起他指挥的登封之战,他浑身的劲儿就来了,那是他指挥史上的一次杰作,所以巴不得向人吹吹。
讲完了,意犹未了,他又像大将军似一扬手臂:“这在古兵法上叫围三缺一、网开一面、虚留生路。当年的刘邓大军在土山集、大营集一战中用的就是此战法。”
姑娘一直没有做声,这时突然插了句:“你可真聪明!”
“啊,不错,我的脑子是不笨,什么时候再打仗,我保险再指挥一个比这还杰出的战斗。”
“说完了?”
“完了。”
“我有一个要求,不知你答不答应?”姑娘低下头,继续走着。
“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保险为你办到。”
姑娘抬起头来,脸上充满了期望之情,“我考试时,你在外面陪着,好吗?”
“不是说你一个人去吗?”
“有你陪着,我觉得放心些。”
陈国生笑了笑,说:“我又没有什么特殊功能,能隔墙传音,好吧,陪就陪着。”
高考时,陈国生请了三天假,专门去陪这位大小姐。这时,考场警戒线外,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家长们,他们正在对自己的儿子、女儿反复叮咛、嘱咐:“不要慌,看清题,先拣容易的做……”
儿子、女儿们则不耐烦地听着,不时看看表。
陈国生和王燕夹在其中,静静地站着,王燕甩了甩飘的秀发,说:“你还有什么话对我说?”
陈国生一想,“没什么话了,鼓足勇气上,考上大学绝对没有问题!”
姑娘低下头,咬着嘴唇,费了好大劲儿才说:“你喜欢我吗?”
陈国生一愣,“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喜欢你,又聪明又活泼又漂亮,正适合当我陈国生的亲妹妹。”
正巧铃声响了,考生们纷纷进入考场,父母们则争着嘱咐最后一句话。王燕紧绷着脸,狠狠地瞪了陈国生一眼,转身向里走去。
陈国生假装没看见,继续笑咪咪地向她挥手示意着,直至被烟头烫了一下,才罢。他扔掉了烟头,自言自语地说:“真见鬼!”不过,他有些不明白,刚见王燕时,她可把自己恨得牙痒痒的,才半年,态度就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唉,自己考虑也太不周全了,不该揽下这桩差事,姑娘到了这个年龄,胡思乱想总会有的,年轻人嘛,就爱意气用事!不过,多闯几年他们也许就明白了。
才九点钟,太阳就已经火辣辣的了,晒得他浑身发烧。他左右溜了一圈,想寻个荫凉处歇歇。可是家长们来得很多,稍稍遮一点阳光的地方都站了人,还有好些在外干挨晒。他想了想,就从王燕的书包里摸出了一本练习本,权当纸扇用了起来。
“知了”们此刻也活跃了,都扯开嗓门“知了、知了”地拚命叫唤,再加上周围家长们“嗡嗡”的议论声,一时催得人昏昏欲睡。
突然,在外面晒太阳的人群中发出了一声惊叫,陈国生立刻惊醒了,忙拔腿就向出事地点奔去。
原来一位老太太给太阳晒昏过去了,他二话不说,背了老太太就往医院跑。在昏迷中,老太太没有血色的嘴唇还在嚅动,仍依稀在说:“小三三,这回题目都做对了吗?”
下部 第十三节
(更新时间:2003…5…7 0:13:00 本章字数:2989)
在医院里,陈国生把老太太安置好了后,一看表,不好,都十一点钟了!他赶紧撇开了两条长腿就朝考场奔去。
等他气喘喘地跑到了考场后,一门考试已经结束了,考场上空荡荡的。他心里直打鼓,大小姐说不定又要耍脾气了。惴惴地四周一寻,小燕就在一棵枝叶茂盛的法国梧桐下散步!
陈国生赶紧一溜小跑凑了上去,见小燕有些怏怏的样子,就问:“考试发挥得不理想?”
“不是。”
陈国生松了口气,“走,咱们去喝瓶汽水,你再回去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地迎接下一仗。”
王燕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好吧。”
陈国生把王燕送回旅馆后,先弄了盆水让她洗了脸,又去给她端来饭菜,看她吃完,等她睡了,才悄悄地退出,自己到街上散步。
下午考试继续进行。陈国生正等得无聊间,张建军骑着自行车闯来了。陈国生起身笑着问:“建军,你怎么跑来了?李静要是知道了,不把你骂得狗血淋头才怪!”
张建军嘿嘿一笑,锁好车,过来拍了拍陈国生的肩膀说:“国生,这儿呆着怪闷的,咱们出去走走吧。”
陈国生说了声“好吧”,两人便挤开人群往在街上走去。陈国生苦笑着指了指被太阳晒得焉焉的、但仍咬着牙坚持着的家长们说:“这哪里是考学生,纯粹是考家长!”
“望子成龙,可以理解。”张建军神秘地冲陈国生一笑,“国生,咱们快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出了城,二人找了道田埂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