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煽动不成就用苦肉计,就算你这人妖活超过两百岁,只要痛脚被我抓到,那还不是只有乖乖落入算计的份。”
把得意之情完全隐藏,君天邪咬牙握拳激动的道:“前辈不必说了,我已下定决心这次不成功便成仁,也只有这样子才足以证明我对神照的情义!”
丁尘逸淡淡道:“我不是要阻止你,而是在未救出神照前,你那条小命还有利用的价值,可不能白白牺牲了。”
君天邪气结回身,还未来得及开骂,丁尘逸已经先他一步出手,一道有形透明的“剑”贯胸而过,跟著便气化般消失在他後背三尺处。
君天邪瞪大眼睛捂著自己胸口,呐呐的道:“这……这是怎麽一回事……?”
刚才那一“剑”贯体而过时,他本能的激发护体真气防御,但对方所散发出来的劲气就像是清烟穿网一样,竟连涅盘真劲的“化无”本诀也无法防御,虽然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却留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丁尘逸像化成一座木造的雕像,好一会才睁开眼睛低声道:“我已经把本命剑魂种在你的体内,有了它护身,即使是被当世顶尖高手围攻,想要取你性命也非易事。”
没敢立即把喜形於色,君天邪小心翼翼的问道:“什麽是‘剑魂’?”
丁尘逸道:“那是使剑者修为到了最高境界,超越‘心即是剑’的篱障,只馀下最纯粹剑之精神体的一种剑术,你非用剑之人,跟你多说了也不会明白。”
虽然不是很懂,不过听起来总是很厉害的样子,自己岂不是多了一道无敌护身符?果然这一趟是来对了。
君天邪未免高兴太早,因为丁尘逸已经接下去道:“种在你体内的剑魂直接与我的灵智相通,如果你有任何营救不力、或是阳奉阴违的举动让我知道。只要我心念一催,‘剑魂’便会化为实质剑气取你性命,好自为之吧。”
君天邪一张脸立刻化为比苦瓜还苦道:“不必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吧,我的老祖宗。”
丁尘逸那张树纹交错的怪脸上,竟然也会出现一丝狡笑道:“你这小子心机太深,我只有这麽做才能制得住你。”
君天邪苦笑道:“其实前辈不必如此做,对营救丁兄弟的事我也是义不容辞的……”
丁尘逸不耐打断他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剑魂’在你体内便只是有益无害,你还有何顾忌?莫再多说废话,快给我滚去救人!如果一个月的时间内见不到一个完整无缺的丁家子孙出现在我面前,莫怪我催动‘天心魂剑’取你性命!”
君天邪咋舌道:“一个月?!”
丁尘逸瞪了他一眼道:“就是一个月,救人如救火,难道还能给你讨价还价吗?最後再给你一次机会,在我改变心意催动剑魂前,马上给我有多远滚那麽远!”
君天邪闻言哪敢多待,两条腿像是逃命般转身离去,耳旁还传来丁尘逸那像是嘲讽多於命令的声音道:“记著,一个月内,带丁神照回来见我,否则你小命难保……”
这真是何苦来由!君天邪只能无奈摇头。
“十二剑盟”顾名思义便是由十二名剑手所组成的门派,在江湖上多如过江之鲫的百派千帮中,“十二剑盟”的声名并不特别显赫,门内亦无什麽超卓入圣的绝代剑手,但是这个半小不大的组织却仍是维持了基本的侠义之风,“锄强扶弱”这个在现今武林已经逐渐被人淡忘的名词,剑盟内的剑手仍是甘之如饴的奉行著。也因为如此,势力不大的“十二剑盟”在白道上却享有一定的侠名与尊重。
可惜,也就是因为这份尊重,而成为有心人今日血洗剑盟的原因。
“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浑身是血的带剑青年,声嘶力竭的跌撞走进剑盟,却因力气不支,刚踏进门槛便脚下一滑,往地上倒去。
“地支!”
人影一闪,一名粗旷中带有沉稳的布衣汉子,在带剑青年倒在地上以前便已扶住了他,跟著运指连点他身上一十五处大穴,同时渡气为对方疗伤,暂时解救了带剑青年一脚已踏入鬼门关的危机。
看著带剑青年发白颤抖仍努力想挤出话来的脸孔,布衣汉子沉毅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悲痛。
“地支,别急!有话慢慢说。”
带剑青年便是“十二剑盟”中排行最末的剑手地支,而这看来颇有领袖气质的布衣汉子便是“十二剑盟”之首的天干,此刻他看著结义兄弟濒死前的苍白面孔,虎目含泪,悲愤交加的道:“十二弟!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地支沾满鲜血的嘴唇微微颤抖,欲语难言。
“泪……是泪眼人……他忽然出现……三哥、五哥都已经被他……杀害……他现在正往这里来……走……!快走……”
“泪眼人?!”
天干闻言不由一惊。
近日来在武林道上出现了一名身分神秘、使刀通剑的高手,不过短短十数天下来,已掀起了一场全由他而起的腥风血雨,“暖暖帮”、“乌衣盟”、“青天会”、“大地教”这些声名不恶、本身也有一定实力的门派,却尽在一夜之间被这名神秘高手连根拔除、鸡犬不留!而根据生存者辗转传出的证言,只知道这名神秘高手似乎年纪不大,脸上则带了一副泪眼面具遮住五官,故又被称为“泪眼煞星”。
年轻,男性,精刀通剑,种种线索指向泪眼面具人便是近来声名大噪的“纵剑横刀”丁神照!只是缺乏直接有力的证据,加上受害者皆是白道联盟以外的帮会,所以七大门派也一直没有积极的缉凶行动。
如今,泪眼人的目标又指向了“十二剑盟”!
“大哥!十二弟!”
“这是怎麽回事?”
这时从大厅内又奔出了两人,分别是排行第七的“七曜”和排行第十的“十方”,看见厅内的景象,又是两双圆目怒睁,抢到天干身旁,望著已成半个血人的地支,心情的激动无以复加。
还未等天干来得及回话,忽地“呼!”的一声,三道黑影自大门外飞射而入,七曜在十二剑手中反应最快,大喝一声配剑“七星”骤然出鞘,为怕门外敌人用火器一类的东西攻击,剑意不敢使尽,一招“鹅毛可浮”柔到了极点,将三物来势缓缓卸尽住,露了一手极为上乘的剑术修为。
然而当厅内三人看清了来物的真面目时,均不由得目眦欲裂,心神剧震。
“三弟!五弟!十一弟!”
自门外飞入的三物赫然是三颗染血的首级!触摸还有一丝馀温,显是被新割下来不久,而这三名死者的身分,正是“十二剑盟”中排行第三、第五、第十一的“三才”、“五行”、“子丑”!
“三哥!五哥!连十一弟都……!”
惊见战友兄弟惨死自己眼前,地支再也压不下心情激动,喷出一口鲜血後昏死过去。
地支虽然失去意识,但他活著且清醒的同伴却必须面对残酷的事实,因悲痛及愤怒而扭曲的三张面孔,望著此刻缓步走入大厅内的人。
青铜制的面具,反映著无机质的光泽,五官被雕刻成栩栩如生的哭脸相貌,别增一份诡异气质,两眼旁各浮起一颗像是泪滴状的突起物,“泪眼人”之名,应是由此而来。
背後斜插成十字的一对刀剑,散发出一股莫名的震摄感,没有表情的面具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杀气,但仍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浓浓血腥味,像是从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泪、眼、人!!”
十方望著面具後那双空洞的瞳眸,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把对方声吞下肚。
天干毕竟是十二剑客之首,虽然同样目睹结义兄弟惨死,却是盛怒之下理智未失,只是一对虎目如欲喷火,盯住来人沉声道:“敢问阁下!我们‘十二剑盟’与阁下有何深仇大恨,需要用这等狠辣的手段来对付我这一帮义弟……?”
说到伤心处时,终忍不住哽咽。
泪眼人默然不答,但那股震摄心魄、让人几欲窒息的压迫感却没有一刻稍停,忽然探手过头缓缓抽出背上刀剑,厅内顿时光华大盛。
“大哥!还跟这杀人凶手废话什麽?并肩子上宰了这厮,为三哥他们报仇啊!”
十二剑客中十方性情最是冲动,眼看屠杀自己兄弟的凶手就在眼前,哪里还忍耐得住?红眼拔剑身形掠起,夺目银光飞刺向泪眼人咽喉。
“十二剑盟”俱是一流剑手,十方这一剑含怒而发,威势更是非同小可,没有任何变化取巧的简单一剑,凌厉破空只是单纯为杀而杀、为复仇而拼命的一剑!
只可惜要论拼命,他的对手却是比他高明得太多,浴血沙场的一刀横扫荡开剑势,跟著右手一剑化为索命匹练,如鹤搏般一啄在十方喉间留下一个钱眼大的小孔,後者溅血倒飞开去,双目圆睁,嘴巴张大却是“咯咯”发不出一个字来。
“十弟!!”
七曜将十方接住抱在怀里,看著义弟垂死痛苦的面孔,心也跟著绞痛起来,反观在一旁的天干,却像是化成了一座泥像,没有一丝激动,也没有一丝悲愤。
愤怒、悲痛等负面感情,只会影响一个剑手对阵时的冷静判断,面对像泪眼人刚才稍露一手的高明修为,身为十二剑客之首的天干就很清楚的知道,今日一战,如果不能全神贯注,稍有分心,下场便只有像他的几个义弟一样。
命毙当场!
天干缓缓拔剑在手,目光到处,彷佛是一柄有质无形的利剑,虽不发一语,但在他拔剑的一刹那间,厅内的肃杀之气陡然升到了极点。
血战已是一触即发!
~第二章 剑折人亡~
剑光暴起。
出乎预期之外,第一个动手的,既不是天干或七曜,也不是惜言如金的泪眼面具人,而是一直埋伏在厅内,“十二剑盟”中排行第九的使双剑高手──九鬼!
“狗贼!还我兄弟命来!”
水银泻地般的剑光自梁柱上扑击而下,有如夜蝙滑行的身影各持一长一短两柄利剑,凌厉的剑势交织出灿烂夺目的银网,在光辉的背後隐藏著残酷的死亡。
“九弟!回来,别要单独战他!”
天干可说是场中对局势最为了解之人,但饶是他自己,也无法让九鬼收回已发出的剑势,就像射出去的箭没可能回头一样。泪眼人木然只是站立不动,似对敌人剑势视若无睹,等到剑影临身之即,两手刀剑同时发动,竟是後发先至!剑分如柳刀叠如浪,硬生生破入九鬼密可捕蝇的剑网中,一剑贯胸!刀划丹田!“十二剑盟”又再折损一名剑手!
“九弟!”
“可恶!我跟你拼命啊!”
七曜再也压抑不下内心的悲愤,拔剑抢攻,“七星剑”舞出一片银光飞虹,如狂风暴雨般施展开来,声势虽摄人,但心神震怒下破绽大露,面对泪眼人如鬼神莫测迅疾诡异的剑路,如果不是天干抢救即时,恐怕黄泉立即又得平添一条剑盟冤魂。
“当!”
天干挥剑架开原本泪眼人攻向七曜必杀空门的一剑,饶是如此,被荡开的这一剑仍是在他左臂划下一道凄厉的血痕,七曜吃痛後退,泪眼人却无放过他的打算,刀势一回又向他迎头斩去!天干咬牙使出其成名绝技“天上来剑”,剑意如黄河之水天上来般源源不绝护在七曜身前,刹那间连挡对手七刀。但他护得来别人就顾不了自己,被泪眼人一剑乘隙划伤腰间,血如泉涌染红了他半身。
七曜惊呼道:“大哥!”
天干脸色苍白,却犹自强镇定道:“我不要紧!七弟,这厮厉害得紧,我们必须齐心合力,方有胜算!不要一时冲动报不了仇,还赔上自己性命。”
七曜知道此时事态严重,“十二剑盟”又一向唯天干之令为首,闻言立即收敛心神,深吸一口气後点头道:“我知道了,大哥,今天说什麽也不能让这杀人凶手走出我们剑盟。”
天干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嘴角却泛起一丝令七曜生起强大信心的豪勇笑容道:“那当然。”
只有天才知道,他对自己的这一句话是多没有把握。
“十二剑盟”如今除五人战死,排行第二、第四的“两仪”、“四象”外出公干之外,应该还有负责把守後门的“六合”、“八神”在盟内坐镇,如今正厅发生了这麽大的骚动,却不见他俩的踪影。天干很清楚自己的义弟绝非怠忽职守之人,除非是碰上了什麽令他们难以分身的大事,而以来犯敌人的实力判断,更可能的是已遭遇不测!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天干强迫自己集中心志在眼前的大敌上,只见连杀五人的泪眼人,仍是一副冷然坚定的样子,刀剑交叉垂地,彷佛是能吞噬一切的虚空。
由始至终,他也未发一语。
天干握剑在手,忽然沉声道:“七弟!待会大哥缠住他的时候,你便找机会逃跑,和六弟八弟他们会合,把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传给白道联盟的‘合议厅’长老,要他们出来主持公道。”
七曜听得脸色大变道:“不成!大哥,我怎可丢下你独自逃生……?”
“你必须这麽作!”天干以不容转圜的语气断然道:“要是我们全部阵亡,谁来把今天的真相告诉别人?”
“可是……”
“这是命令!难道你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吗?”
七曜虎目含泪,全身因激动情绪而颤抖不已。
“七弟不敢……可是……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死!这也是我们十二兄弟当日义结金兰时,许下的承诺啊!”
天干始终没有望向自己的义弟,他不想让七曜见到自己眼中难舍的悲伤。
“莫再扭扭捏捏像个婆妈一样!待会我一出剑攻击,你便立刻从後门逃走,六弟八弟哪里恐怕也碰上了敌人,你的任务便是支援他们,为‘十二剑盟’留下日後重振的希望!”
七曜被天干这一出言提醒,才猛然想起後院还有两名自己的兄弟,正自天人交战间,天干已挺剑抢攻,同时暴喝一声道:“走!”
七曜身子一震,脸色几度犹豫,终於是一咬牙狠狠跺脚,转身往後院掠去。
天干见义弟终於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