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拙劣的战术,以为会对我有用吗?”
逆天邪冷冷一笑,运掌一划,身边剑气竟被凝练成龙形,龙嘴张开,森森利牙朝萧遥噬去,而后者逼出的指劲竟被“剑龙”震得倒卷而回,龙牙声势不减,取萧遥性命只在须臾之间!
萧遥大叫一声,“无相混元气”世间解一诀全力发动,在自己面前创造出一个拟似黑洞的气场来,巨龙扑入“世间解力场”中,萧遥顿时觉得自己的灵魂里像是放了千斤炸药般猛然一爆,三魂七魄几乎都要被炸得与肉体分离,耳朵鼻子都有鲜血汩汩流下。
萧遥身子被远远击飞出去,好不容易才压住体内奔腾乱流的真气,立定一看,逆天邪竟然没有乘人之危赶尽杀绝,只是双手抱胸伫立原地,脸上带着似是亲切又似是嘲讽的微笑。
“原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你的”无相混元气“竟已练到八成火候了,有意思!当日我父亲需以”梵灭刹息“拼上十四成功力才能败笑问天,如今我就以八成功力,加上单手应战,看自己能否在百招内败你,也好让我知道如今的”绝世邪神“和昔日的”阎皇“君逆天到底孰强孰弱?”
萧遥慢慢抹去脸上的血污,目中战意大盛,逆天邪的划地自限,不啻将他原本三成不到的胜算逆转到了七成,他挑了挑眉毛道:“君阎皇虽为魔道之主,却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却不知他的儿子又如何?”
逆天邪失笑道:“竟用上激将法这样老套的伎俩?你放心吧,如果一百招之内打你不倒,此仗便当我败论,我从此退出武林又如何?”
萧遥默然不语,忽然深吸一口气,全身筋骨忽然霹啪作响,一道凌厉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起,在他四周的空间彷彿化成了汪洋大海,一时波涛汹涌,一时深邃无浪,也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逆天邪感受到萧遥那股迥然不同的压迫力,神色不动,淡淡笑道:“嘿,要拼命了吗?”
来吧!就是要打败最强实力的你,才能证明我已经超越了君逆天!
每个人心里也有一个想要超越的目标,逆天邪的目标则是他的生父君逆天,虽然后者早已身故,但无奈“天下第一君”的过去历史实在太过璀璨辉煌,逼得逆天邪不得不强迫自己处於不利之地去战,以更严苛的条件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萧遥立意牺牲自己为天下除一大害,得到更深一层觉悟的他,脸上再度挂出那悠闲潇洒的招牌微笑,在逆天邪那霸道邪傲的气势笼罩下,彷彿穹苍披盖,几乎所面对的一切都不得不低头。但此刻的萧遥虽然算不上与他并驾齐驱,却能做到不为所动,犹如天际的明星,无论夜色多么漆黑,总无法掩盖星星的光芒。
逆天邪嗤鼻道:“莫说你动用了”无相混元气“的”八风不动“诀,就算你练成了连笑问天也无法练成的”十方如来“诀,又岂能奈我何?”
萧遥沈声道:“我不是要打败你,而只是要撑过你单手攻势下的一百招。”
逆天邪笑道:“你以为接我一百招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我告诉你,从刚刚交手到现在,我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拿出来,你还会觉得自己有胜算吗?”
萧遥闻言脸色一变,逆天邪就在这时屈指一弹,象徵死亡的常世剑光再度璀璨划破虚空。萧遥知道这剑光非一般护身真气所能抵挡,两掌急旋运起“世间解力场”欲将剑气化解。
“真正的”常世之剑“,岂是你这等低劣的手法所能防禦的?”
逆天邪的冷笑声言犹在耳,萧遥就觉肩头一阵刺痛,彷彿被极利极利的刀给削去了一块肉,这一袭击真的来得无声无息、无形无相,不但无从抵禦,也无从防禦。
“如果不能防禦,那就不要防禦!”
萧遥忍痛将“无相混元气”运至腿上,以“明行足”法门运起“知诸禅解脱三昧智力”,身体急旋踢出一腿,腿劲还未及体,逆天邪就觉一阵荒凉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时百无聊赖,空旷寂寞,彷彿不论是肉体或灵魂都没了寄託。
“就这点小伎俩,拿去对付魔陀佛或是九大奇人之流还有用,对付我则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逆天邪运使天道神力,立刻把那股“虚无”之感驱离体外,跟着横指一挥,这次萧遥连剑光的轨迹也未及看清,右腿就被削下一大片肉。
剧痛攻心!萧遥却连察看伤口的余暇也没有,身子斜窜移形,欲要拉开距离再伺机反击,可没想到身形甫动,剑气封锁严密如阵追至,将他堵在阵中。
萧遥当机立断,身形陡然一沈,单脚着地的同时,身上发出一股万渊集流般的巨大吸力,居然将四周的常世剑气都吸引过来,眼看就要被万剑穿心之时,另外一只腿忽然踢出数百记快速腿影,将引来的剑气一一踢散粉碎。
“好!至少要有这样的实力,这一仗才有意义,别让我失望啊!”
逆天邪长笑一声,他的“常世之剑”以意使剑,运转之间,几无距离和空间的限制,剑随意至,即使只是单指随意点出,也能达到“落叶满空山”之势,单手双手,对他而言实无差别。
这一点萧遥也清楚,要撑过逆天邪的一百招,只有近身作战才有机会,如果是远距离作战,即使九大奇人齐上,恐怕也难讨得好去!
所以萧遥避过一招,人如脱弦利箭抢入逆天邪身前,右手五指翻飞,有如五柄飞刀斜取逆天邪五处要害。逆天邪冷笑一声,竟是有如未卜先知般剑指早一步点在萧遥掌心间,后发先至的破去萧遥的“指刀”,其神妙处让人叹为观止。
“嗤!”
萧遥惨叫一声,掌心整个被常世剑气洞穿,血肉模糊,整只右手算是从此废了!
“哈!现在你也只剩下一只手了,大家打平。”
萧遥对逆天邪的讽刺听若未闻,右手抽回,左手如闪电般的打出接连拳劲,顿时两人周围的空间充满了凌厉霸道的奔放拳势,比照起他一向给人轻巧灵活的打法,更添诡异和难以对付之感。
“没想到你的刚柔双修已经到了转换自如的境界,不过即使这样仍难改变你的败局!”
逆天邪好整以暇单掌翻飞,看似缓慢轻柔,却恰恰好把萧遥密能补蝇的霸拳挡得滴水不漏,让后者无功而返。
然而萧遥的“后着”不只如此,眼看逆天邪旧力已尽,他忽然一声大喝,后者就觉得虚空中一阵大力猛然袭来,似虚非虚,似有非有,待要躲避处,却又无迹可循,待要挡架处,却又无所不在。
逆天邪反手一掌拍在自己头顶,顿时一道紫光自上而下将他全身罩住,整个人立刻变得宝相森严、至尊如天,一副神圣不可侵犯之势。
“天道圣甲”!当年“六道圣帝”就凭此技和“常世之剑”,攻守无敌於天下!
萧遥那孤注一掷的力量由有化无,重重一腿扫在紫光之上,却感觉到强大无比的反击力狂暴涌来,一瞬间就把自己的护身真气击散,萧遥大叫一声,全身溅血,远远飞了出去。
逆天邪摇头道:“可惜啊可惜!虽然你把一切希望尽放在这一击,可惜还是伤不了我,我甚至连二十招都还没用到呢!”
萧遥全身的骨骼经脉几乎都被刚才的反震之力给摧毁,连站起来都成困难,简直就成了个血人。
逆天邪负手看着萧遥,悠悠道:“看你也是难得的人才,就这么毁了也是可惜,如今六道界正是用人之际,如果你愿意投靠我,我不但会把你治好,还可以让你成为六道式神之一,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好机会。何况我也看得出来,你对这个世间仍有无数眷恋,你也不想如此毫无意义的死去吧?”
萧遥终於站了起来,却是泪流满面。
流泪,通常是懦弱或屈服的象徵,可是看到萧遥留下两行清泪的逆天邪,反而眉头一皱,完全没有欣喜的表情。
尽管身子颤颤巍巍,背负着足以致命的内伤,但是萧遥的眼神有如明镜清湖般澄澈透明,用着虚弱但是平静的语调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对於这个尘世还有许多眷恋,我也不想就此死去,但是要我助纣为虐来换取自己的苟且偷生,这却是我所不愿的。”
逆天邪的语气听不出来有多少失望,只是有些惋惜的道:“我本来以为你和那些墨守成规的正道中人有所不同,没想到到头来你还是不能跳脱这个划地自限的框框。”
萧遥苦笑道:“不求生能尽欢,但求死能无悔。”
“毕竟是相识一场,我会让你走得毫无痛苦。”
“多谢。”
“”常世之剑“第四式……”无常皆空“!”
逆天邪“空”字一出,他整个人忽然像被虚空吞噬般消失在萧遥眼前,跟着萧遥就感觉到一股海啸般的巨浪剑气狂卷而起,排山倒海地把触及的一切都卷缠、吞噬、粉碎!这股力量就像神谴一样完全无法抵禦,其速之快更是不容他有任何思考闪避的空间。惊涛骇浪般的剑气在空间中划下毫无规则可循的轨迹袭来,剑气像骤雨般几乎一眨眼间便淋湿了他整个身体,被拇指般直径的剑气穿透,竟然马上就是一个碗钵大小的伤口!而且奇怪的是,完全感觉不到痛楚!
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像沙塔被风蚀一般逐渐崩溃,即使肉体感觉不到一点痛楚,这种感觉仍然绝对不好受!那种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死去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我要死了吗……
随着肉体被常世剑气有如“腐蚀”一般的点滴消失,萧遥连意识也逐渐朦胧模糊了,“常世之剑”,正是连灵魂也能葬送的无敌之剑!
当身心都逐渐迈向虚无的一刻,最后出现在萧遥仅存的意识中的,并不是与他有着纠葛不清感情的吉祥天,而是一个艳丽英气、有着大将指挥若定气质,容貌与他有着三分相似的女子。
诗情……
说来虽长,其实也不过是两三个弹指的瞬间,萧遥已被逆天邪的“常世之剑”第四式──“无常皆空”将肉体与灵魂都一齐消灭,连一点毫末都不再留存於这个世上。
“给你一个最彻底的死亡,这便是我对故人的一点旧情敬意……”
在萧遥消失的原地,从虚无中重新出现的逆天邪赫然冷默而立,在萧瑟的风中,优胜者的身子看来竟是有一点失落和疲倦。
白道三英之一,“风流刀”萧遥,在与“绝世邪神”逆天邪一战中,壮烈牺牲,享年三十一岁。
无情的命运之轮,再度粉碎了一颗白道的希望之星!
~第四章 剑渡众生~
在一个近乎绝对黑暗的空间中,一场以性命为赌注的战斗正在上演。
虽然不见任何的金铁交击,但对峙的气氛却是有如实质般紧张不已,而这场暗战的其中一位主角──“纵剑横刀”丁神照,脸上挂满汗珠,神情满溢着惊惶与不安,就连握着刀剑的双手也微微的颤抖,注视着眼前欲置他於死地的“敌人”!
“天邪!住手,为什么我们非得互相残杀不可?”
会让丁神照如此“畏战”的对象,在这世上只有可能是“邪星”一个人!身为天剑传人,即使是面对“阎皇”君逆天也不会有一丝迷惘恐惧,只有在面对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时,才会如此不堪。
剑芒照亮了黑暗,映出一张邪俊年轻的脸。
“我的好”兄弟“神照,不要再废话了,还是打起点精神,准备接招吧!如果你太快战败的话,反而太没趣了!”
剑芒纵横,明暗交错,剑气布局有如棋盘格线,咄咄进逼不留余地。
斗志几无的丁神照,只能以手中刀剑招架君天邪的涅槃剑气,但却无法尽挡无孔不入的剑气,身上多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天邪!我不想跟你斗,请住手吧!”
君天邪长笑道:“可是我想跟你斗啊!神照,你就成全兄弟的愿望吧!”
君天邪手一扬,大片空间崩塌如乱石崩云,化为剑雨向丁神照打去。
“天邪!”
丁神照判断出如果不全力招架,这一剑很有可能便要取去他性命,他不怕死,只是不能就这样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兄弟”手上!
丁神照将双手刀剑互击,跟着一道冲击波如巨石投入湖水般四溅扩散开来,这道波状气劲虽然猛烈却又隐含王道霸意,像冬日融解积雪般一下子将君天邪的剑气弭平化解。
“好!这就是你从你那便宜老爸身上得到的力量吗?果然有几分看头啊!”
君天邪剑眉一挑,运指再划,大蓬剑气密实如泼水般迎面向丁神照洒去,其应变之快让人叹为观之。
丁神照刚实坚毅的侧脸已被汗水和血水湿透,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放弃之人,既然君天邪要透过武力才肯和他“沟通”,那他也不会吝惜动用武力。
丁神照忽然将刀剑交叉横於胸前,整个人透露着沈默、沈静、沈稳,一股静中蕴含无限潜能的魄力,从他身上透发出来,像是面对海浪拍击的礁岩。
君天邪的剑气翻天覆地,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般掩没了丁神照的身形。
丁神照始终不动。
“好!”
君天邪看着丁神照的眼神露出欣赏之色,像是已预知后者一定可以破去他那一剑。
丁神照忽然高举起手中刀剑,刀剑的前端开始颤抖起来。
他的动作看似很慢很慢,实际上却是很快很快,那种动作上的不协调,只是想想也会让人难过吐血。
丁神照“不动之动”剑式一出,空气中立刻响起连串金铁交鸣声,君天邪的剑气全被拒诸於三丈之外,近身不得。
丁神照刀剑再动,十字光芒横闪流曳。
就连君天邪也似怕了这耀眼锐利的剑影刀芒,往后退去。但是丁神照的刀剑却如附骨之蛆,又似海角天涯,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又彷彿是一场梦境,明明知道是人在梦中,却怎么也无法醒来。
眼看怎么也无法摆脱一对刀剑,君天邪微微一笑,竟然在“结草剑”和“衔环刀”快要斩至面前之时,身子忽然立住不动,简直像是刻意寻死一样等着丁神照的刀剑砍下来。
“天邪?!”